华彩区海外1.7万公里的海面上空,名叫盖娅的庞然大物静静悬浮着。
就星六角市民的记忆,每当它出现,一定在哪里发生了重大损失(多半已不可挽回)。
比起人们印象中想象的天空战舰,盖娅更像是一座悬空城堡。曾有人做过计算,盖娅一天消耗的能量,可能相当于一场海啸。
照理说,这种天空堡垒的安全系数无可置疑,毕竟就连原子弹都无法造成有效伤害,但现在,将军办公室外站满了机器人,所有枪口都对准走廊尽头。
那里正是拐角处。
办公室的门产开着,中央的沙发椅上坐着“引擎”,手上拿着倒了点葡萄酒的高脚杯。
“——”
脚步声渐渐响起。不大。是靴子踩在软地毯上的残响。
不一会儿少女从拐角走出,一脸平静地接近着。
她用破布擦拭刀片上的血液。
刀片上映出冷峻的脸庞。
她平静的瞳孔。
她看着自己,松开手,沾血的破布飘飘荡荡,无声地落到身后的地毯上。
“你想杀我。”引擎道明来意。
三十年的戎马生涯,改变了他的世界,也构筑起了更坚固的城池。
只要有堡垒就够了。属于他自己的堡垒。他不需要全世界。
但现在,一个年轻的女孩闯了进来。
该说,她是女孩好,还是女人好?
她的面庞,带着零星一点稚气,但眼神,却好像年过半百的老人,也毫不掩饰目的。
他只一次见过这种眼神。在沙漠。
当时,在一个穿和服的女人身上。他也见到了这仿佛独门绝技一般的绝盛气质。
优雅。凌冽。意志统一。
看来她很自信。她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他开始怀疑。要知道,这里是盖娅,连原子弹都炸不垮的地方。
无论如何,他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心跳。
每分钟七十八下。真有意思,是不是?
看着她,一段久远的记忆涌上了脑海。久远到,险些掉渣。
那还是小学的时候,他们家还在沙漠边缘。他跟哥哥两个人进沙漠。
他忘了他们是为了什么而进的沙漠,也许是为了躲避?
一路上看到的风景,像钉子一样钉进他的血肉。一开始,会有路过的人朝他微笑,一会儿,他看到了曾经在课本上学过的植物。原来,这些还真的存在啊?他眨着闪亮的眼睛,嘴巴不自觉地向前突出。
他还以为都是假的呢,或者有一半是假的。就像数学老师总喜欢拖堂,并强调这些知识以后都用得上。但谁想知道三角函数怎么用于生活呀?什么但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沙漠就是这种地方——
哥哥告诉他。
——传说在一次沙尘暴后,露出了千年前的城市遗址,当人们蜂拥而至寻找宝藏时,又是一场风沙。呼——遗迹又消失了。
他听得入迷,晚上做梦,有时会梦见自己就站在遗迹上,然后一阵风刮来——
呼。
他一直觉得,如果没有后来三天三夜的断水绝境,他哥哥不会弃他离去。
他告诉他:在这里待着,会有人来救我们。
他当然没有等到哥哥回来,因为他带走了全部的水。晚上,气温低到零下,喘口气都能结冰。
沙漠就是这种地方……
这一点,他倒是没有骗他。
他倒在沙地上仰望天空。一只蝎子从他脚边爬过。
沙漠的夜晚,安静地不可思议。但也因此忙地不可开交。
你能听到任何,平时听不到,也绝不认为能听到的动静。大多是出来活动的动物。它们要喝水,人也要喝水。
“你,甚至不问我提要求。”引擎看着秋白。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很平静。
他的手没有在颤抖,杯中的葡萄酒也没有丝毫晃动。他发现自己看不穿她的心情。除了她毫不掩饰的杀意,没有透露任何信息。
她的眼神就像冰面,像……沙漠。
夜晚的空寂,沙漠的平静。满天星斗。那是命中注定。
少女停下脚步。
房间门前,妃夜双手抱在腰间,身体很随意地倚着大门。
“我来找你了。”秋白甚至没有看她。
她向前一步,然后又是一步。
她越走越快,快到像是奔跑的境地,但意外地,又不显得很急促。
笼罩在少女身上的,是另一种美。繁星秋水,秋冬春夏。你甚至可以看到她身披华服一步一步步入寒潭。头顶的樱花飘落下来,落在平静的水面。
所有光芒都消失了。流星划破夜空。当发出惊叹的前一刻,就消失了。
她在接近。
引擎看到自己抬起手,看到手臂上立起的汗毛。一种本能的,灵魂在逃离身体,正在被剥离的窒息感,从脚底冲到了头顶。
她是他见过的,最像沙漠的人。
她看上去像死了。但某个时候,某个契机,就会活过来。
那是沙漠教会他的,也是沙漠要他付出的,毕竟,他得到了这么多。
少女速度很快。当她踏出那一步时,一切都不重要了。
当她露出掌心的刀片,一切都决定了。与她所展现的少女之美相比,一切都显得无足轻重。
那是……流星?
引擎觉得自己无法呼吸。
他又闻到了沙漠的空气,干燥的沙土,带着不自然的圣洁。
他又听见了哥哥的声音。
沙漠就是这种地方……
一切又回到了那个夏天,四十年前的黄土高坡,那些在戈壁上歇息的影子。
他开始意识到,那其实不是流星,而是一道撕裂夜空的光。
怎么会犯这种低级失误?
一闪而逝的流星,只给人们留下只言片语的传说之物,怎么能靠肉眼感受?
他最后眨了眨眼睛,最后一次深呼吸。那流星,抑或是彗星。湛蓝色的柔光,白色的尾翼。
○○○○○○○
走到停车棚的时候,已经快上午十点钟了。迎寒的自行车斜靠着一面土墙,土墙的三分之二都长了青苔,对此恐惧的人看了还真受不了。
“你等我一下。”少女一边在口袋里摸索着,一边说道。
“唉,你倒是专门找个地方放钥匙啊。每次找零钱,都把硬币跟纸钱一股脑儿塞进去。”秋芸双手抱在胸前,下巴微微抬高,神情挑剔。
话音刚落,迎寒把口袋用力一拉,七八枚硬币跟三团纸笔哗啦啦地掉出来,在地上打滚。在这场混乱的冰雹中,一枚银色的钥匙掉了出来。少女弯下腰,把硬币拿到手里。
秋芸打了个寒颤,神色嫌弃地看向别处。
远处十字路口的电线杆下,有用粉笔画的一个图案,看起来就像十字架。
保不齐又是哪里的孩子玩剩下的,这种东西可多了去了。
话说回来,她真是受够了迎寒了。她到底哪里好啊?自己居然昏了脑袋,跟她做朋友。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
唉……亏啊。她告诉自己。
迎寒推车出来,让秋芸坐在后座。这时候,秋芸的气也消了。
“那,麻烦你喽。”
“哎呀,没事没事。”迎寒很大方地拍拍后座。
“不会像上次一样把?”
“不会的啦。”
看到她自信的笑容,尽管心里有一点过去的不美好回忆,但秋芸也渐渐放宽心。人总是会变的嘛。那叫什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唉,真拿你没办法。”秋芸也笑了。“那就麻烦你啦。”
“包在我身上啦!”
不过秋芸忘了,迎寒上一次也是这么保证的。
事实上刚开始很顺利,迎寒骑得又快又稳,不会急刹车,也不会做其他危险的动作。甚至令秋芸感到一定程度的惊愕。
之后上了一段上坡路,一下子,骑行变得相当艰难。
“我先下来吧?”秋芸说。
“不用!嗯嗯嗯——不用!啊啊——”
迎寒站起来蹬,但是很吃力。尤其是链条紧绷绷的,一用力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台风中的树枝。
“真的,真的没关系吗,我说?”秋芸看着身下的机械,神色有些不安。
“都怪你太重了,小芸芸。”
秋芸叹了口气,打算不跟她在这种时候争论。“好好好,我太重,那我下来吧?”
“不用!嗯嗯嗯——”
“那你要我怎么办吗!”
“就这样待着!我能行嗯嗯嗯!我能!行啊啊啊——”
“喂,我说——”
咔嚓,自行车链断裂的声音。
时间凝滞了大概半秒钟,随后,自行车就像被人踹了一脚的马蜂窝,喀喇一声散架了。两个人摔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四周滚动的零件。
“你这又是哪里来的车啊。”秋芸拍拍裙子,把迎寒也拉起来,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叹了口气。
“看来又得麻烦涵桃了。”迎寒摸摸脑袋。
“人家才刚住院!你不是要去看她吗,好意思吗?”
不论如何,她们决定,先把自行车零件搬到路边的草丛。
当然,那是发生在半个小时前的事情了。
……
“就是这么回事。”
秋芸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椅背上。“这家伙说着要来看你,结果又要来麻烦你了,涵桃。”
涵桃的床位靠着窗户。她换上了住院服,闻言歪着脑袋轻笑着,粉色的头发在阳光中很漂亮。
“没关系的啦,也没什么吃力的地方。”
“你看,连涵桃也这么说了。我就知道涵桃最好了!”
迎寒扑到涵桃的病床上,抱着她的被子亲来亲去。
“唉,”秋芸神色无奈,把报纸卷成一束,朝迎寒的脑袋打了下去。
“——”
迎寒看着她,大概过了三秒钟,才“啊呜”地叫了一声。“为什么你们都打我脑袋?甘雨也是,你也是。”
“反正你也长不高了。”
秋芸满脸轻松地把报纸摊开,继续看原先的时尚版面。“而且你还这么笨,打不打都不会改变什么。”
“哼!小芸芸你就算——”
“别叫我小芸芸!我比你大!”
“——再看时尚版也买不起鞋子。”
“我那是!哈……无,无所谓。我无所谓你怎么说。话说回来,涵桃是马上要毕业了吧?”
“是的呢。”涵桃说。秋芸反过来坐,双手趴在椅背上。
“我已经提交申请了,但还需要时间。”
“真好啊。”秋芸握住椅背,身体拉直,脑袋反方向落下去,全世界都倒了过来。她看着上下颠倒的窗外。“我要是也能三年修满全部学分就好了。”
迎寒把视线从笔记本电脑上移开,活动一下握鼠标的手。
“早点毕业有什么好的,真搞不懂你们。”
“要花钱的好吗?”秋芸趴在桌子上,用手指画着圈。
“这倒没错,但是……啊,你为什么又打我!”
“嗯?”秋芸没有反应过来,然后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转过了身子,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手上拿起了卷起的报纸。
一切就是这么自然,完全没有不恰当的感觉,仿佛空中的雨滴,一定会往下落下这么自然。
“啊,不好意思,太顺手了,一下子没注意……”
“太顺手了是……是什么意思啊?”迎寒身体颤抖着。“难道我在队中的地位,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难道我的记忆被抹去了,其实你们每天都虐待我是吗!?就像那些R18的游——”
“好好好,打住吧。”秋芸又卷起报纸。“隔壁住着其他病人,你这么大声小心被他们听到。”
“听到就听到……你又打我!”
迎寒捂着脑袋。秋芸再一次看向自己拿着报纸的手,那种意外的表情。
“我……还真没注意刚才在……可,可能是因为你太可爱了吧,哈哈哈。”秋芸笑嘻嘻地坏笑着,把报纸朝桌上一丢。
迎寒抱着脑袋。“那是在夸我吗?”
“啊呀,谁知道呢?”
“涵桃你觉得是吗?刚才秋芸的行为很可疑!她是不是——”
“别打扰人家,人家还有一星期就要交论文了。”
“大学生的论文能写出什么东西嘛!”迎寒拿起一根巧克力恨恨地塞进嘴里。咔嚓,咬碎。
“你还真是……唉也对,你就是那种无所谓的性格嘛。口口声声说喜欢游戏,但在游戏里被杀了也无所谓,有时候还会出卖队友。别人都冲到前面了,你还缩在后面。”
“我,我那是转进……”
“转进。不一会儿就转进死胡同了啊。”
“是转进!反正是转进!”
“闪光弹闪自己人,队友在搜索敌人的时候丢个手榴弹过去,大家什么都没看到,反而提醒了敌人我们的位置。这也是为了转进吗?”
“那是……为了给你们表现的机会。”
迎寒扯了一下嘴角,继续盯着屏幕,然后拉进视线。
“‘你想喝水,现在有三杯水,你会端走哪一杯?’果然还是中间那杯吧。”
秋芸放下报纸,继续趴在椅背上。“一般人都会选择中间那杯吧。”
涵桃托着下巴,叹了口气。
秋芸端起医院的纸杯喝了一口,露出意外的眼神,看向迎寒。
“涵桃?”迎寒直接问她。“你有烦心的事情吗?”
“事实上,”涵桃苦恼地皱着眉头。“早上的时候,我的内衣又绷断了。”
“……”
空气显得特别安静,只剩下远处的鸟在枝头鸣叫,还有马路上传来的汽车的声音。
两位少女背对着涵桃,走到墙角。
“她,她说又?她说的是又吗?”
“内衣带崩断什么的……我只听说过自行车链会崩断啊。”
“唔……”
“话说,那是什么问题?”
“嗯?”迎寒眨着大眼睛。
“你刚刚那个。说水杯。”秋芸走回到涵桃床边。
“恋爱的。”迎寒说。
“哦……”
秋芸捋捋额前的头发,然后中弹一样地睁开眼睛。
“——什么?”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不是,你刚才说恋爱?跟谁?你居然想谈恋爱了,真是不可思议?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宁愿一辈子睡在车库里的呢。”
“不测试,怎么知道该跟谁恋爱啊?”
秋芸走过来。“我都不知道你居然,给我看看他长什么样子,给我看看,看看。”
结果迎寒一下子把电脑合上。
“这么小气,哼。”秋芸只好从床边退回去。
“怎么啦,是不是很想知道呀?”迎寒问。
“不想知道。”
“不骗你啦,其实是这个,噹噹——”
重新打开电脑(秋芸瞬间看了过来)。结果,是《泡泡射击》里的一把狙击枪。
说起来,这游戏的电脑端跟手机端,还是数据连通的。
房间里陷入安静,唯有涵桃那边偶尔传来打字的声音。
她受伤的部位主要在精神层面,集中在左半脑,万幸伤势已经得到了控制,预计会比迎寒提早很多出院。对她来说,当务之急是毕业。
秋芸的眼神就像坏死了一样。
“你……要让这把枪,穿西装吗?”
“哦哦,不错的想法哦!”没想到迎寒打了个响指。“说起来,秋芸你愿意为了一把稀有的左轮枪,去舔另一个人的鞋子吗?”
“不会。”秋芸又端起纸杯。
迎寒冷笑了一下,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说你们这些女人啊。”
秋芸放下杯子。“那……我倒真是洗耳恭听了。”
“如果有人送我这把枪的话,我会把那个人的鞋子都舔出血来哦!”
秋芸差点把口中的水喷出来。
奇怪的是,她居然想不出任何迎寒不会这么做的理由。是啊,她就是那种人啊,这家伙……
不过,她到底是怎么认识这些家伙的呢。好像是初三的那个暑假?
这样算的话,好像她们认识也才短短几年时间啊。
怪事。怎么搞的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一样?大家都还很年轻啊。她所关心的人,这些同样关心她的人。什么时候总有一种错觉,好像已经五六十岁了?大概是这些家伙每天聚在一起吧。
“你笑什么呀?”迎寒问。涵桃也注意到了。
秋芸摇摇头,笑着说:“我只是想,如果哪天我们四个人分开,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我好像有点离不开你们了。”
“啊,大概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吧?如果我们解散?”
“你还真是会破坏气氛啊。”
○○○○○○○
“——”
如果没有这个敲门声的话,相比康时还会继续睡下去。
每个人都有惰性,明明说好了到点就起来,但这已经是第三次把闹钟往后调了。他刚刚一直在做梦,几次醒来,梦居然还能奇迹般地连接上。
他梦到秋白回来了,摸摸他的额头,然后,她说她把电扇卖了……
又一次敲门。
“啊,来了。”
康时抓紧把衬衫套上,还有裤子,一边系纽扣一边走出卧室。
他很确定今天没有约其他人,也很久没有在网上买东西了。
但门外的人,带着执着,那份倔强,甚至让他想到了白。
也许真的是白请来的也说不定。
走廊里比起安静,显然用空旷更适合一些。至于门外的人。只是通过敲门的动作,就奇迹般地,将一层神秘的韵律包含在其中。
说不出来。但只要听过这声音,就一定能体会得到。
“您好。”
开门的一瞬间,门外的阳光还挺刺眼的,尽管只是冬天。
一位身穿和服的女人站在门外,大概距离主人家三米半的样子。
这个距离,既不显得很突兀,也不会在说话时,令对方听不清声音而感到困扰。
“我叫,花落。我来找,秋白小姐。”
“她吗?她不在,现在。”
女人柔和地一礼。“那就,下次,再登门拜访。”
她转过身,就在康时犹豫是不是要请她进门坐一会儿的时候,女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转了回来。
这一回,白皙的手上,比起拿着,更像是托着一把匕首。
“如果可以的话,请代我,把这把匕首给她。”
不知为何,康时觉得自己没有拒绝的机会。
她的身体带着魔力,一种无法形容的,等回过神来,早已掌控全局的气度。
他觉得,就连呼吸的节奏,都被对方带动着一起走了。他下意识地伸手接过来。
匕首很小,不重。
“它叫‘伤雪’。”花落说,“跟她现在使用的是一对。”
康时看了看匕首,又看看她。
“您找她?我可以跟她说的,如果您需要。”
“不必了。”女人轻柔地闭上眼睛,挂着洁净的笑。“我见她一次,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反倒是你能如此从容地面对,让我很吃惊。”
康时用大拇指摸了一下匕首的柄,完全是下意识。
“您跟她,是从小认识的吗?”
“是。”女人说。“秋白小姐跟我。我们,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互相为对方修剪头发,互相梳头。我伺候她洗漱。伺候她入浴。冬天的晚上,我也会为她暖床。”
她身上,既有传统女孩的含蓄,也有当代少女的活泼。
当二者以无可挑剔的比例融汇一气,展现出来的是超越美的卓越气质。
康时第一次觉得,对一个女人来说,美是远远不足以形容的。
“当然,她现在想杀我。”
花落说道。嘴角含笑,依旧优雅。
○○○○○○○
“话说。”迎寒的声音。
“嗯。”秋芸在看高跟鞋的杂志,翻过一页。
“……你上次拍的那些少女裸照后来都怎么样了?”
“哪个?”秋芸看得迷迷糊糊的,顺口就说了。
“海滩的。”
“哦,海滩的。后来我……我哪里来的裸照啊!你不要乱说啊!”
“诶?不是去海边拍小女孩的照片吗?”迎寒睁大眼睛。
“那是小女孩可爱,我就去拍。我拍的是……是风景!明白吗?只是风景里有人而已,只是……唉,你那句话怎么这么奇怪,我都懒得吐槽你。”
迎寒突然露出一个无法形容的坏笑。
“我懂我懂。”她拍拍秋芸的脑袋。
“你懂你懂。”秋芸把身子一靠,看着窗外。
“哎呀。”迎寒捧着脸颊。“萝莉控,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脸皮厚吗?”
迎寒看着秋芸,一时半会没说话。然后摸着脑袋。
“那你是承认了吗,自己是萝莉控?”
“你这家伙!”秋芸烦躁地坐下来。“只……只是喜欢可爱活泼的事物呀,恰好小女孩很可爱呀,于是就更喜欢一点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迎寒很开心地凑了上来。“那那那,小芸芸以后是要抱女孩子嘛?”
“这……”
秋芸脸红了,鼻子不受控制地皱了好几下。“要你管,哼……唔啊!你干什么?”
迎寒从背后抱住秋芸,双手缠住她的胸跟小腹。
秋芸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开,脸色通红地背对着她。
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她忽然想到了过去发生的事情,四个人在一起的事情。从五千米的高空跳下来。飞机散架,降落伞缠到了一起。
“嗯?”迎寒脑袋一探。“小芸芸的脸皮变厚了?”
“你滚!”
秋芸把她推回到床上。
“你还有多久要付房租啊?”秋芸问。
“下个月吧。怎么了吗?”
“到时候……有麻烦的话,就是,反正……千万不要叫我哦,明白吗?我不会帮你的!千万不要叫我哦,记住了吗?”
“呜呜,我家小芸芸真是可靠呀!”
“唉别凑上来,热死了。我也说了我不会帮你。”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现在是十二月。”
“热死了!”秋芸跑着出门去,差点跟开门的护士撞到一起。
○○○○○○○
地板。
殷红色细流。慢慢渗透过来。
填满了地板的每一块纹路。
在秋白脚下,恰好是一朵梅花。
……
引擎靠着椅背。
宽大肥硕的脖子枕在木条上,鲜血从伤口流出。他的手臂无力地垂下,鲜血从指间凝结成一滴,滴下去。
走廊上,机器人没有发动攻击。它们头顶的红光在一瞬间散去,纷纷换上淡蓝色的指示灯光。这场暴动,甚至没有超过一分钟。
一开始,轻歌通过机甲把秋白送上“盖娅”,她也不相信能出什么问题。
秋白拿着引擎的画像,用画像擦拭刀片上的血迹。铅笔画。
画飘落下去,就像秋风中的落叶,飘到引擎身上。把刀片拿在手里,脸颊上溅着灼热的血迹,夹着她的肌肤。
每一个被她画过的人,都会被她掌握弱点。九位红签,每一位都有自己的特色。人们根据特点,给与他们相应的绰号。比如天子,叫天下泰平。
“我……”引擎痛苦地说。“只信奉,能杀死我的人。”
“现在你如愿了。”
“我以为……”引擎说,虽然坚持,但眼神不断往上翻。“我以为……”
她伸手合上他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