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话

望月一路向着神社奔跑着，刚才从德尔嘴里听到的话代表着慕夜现在身处险境，因为那家伙从很久之前就在调查这件事情了，因为此前慕夜曾经和自己说过，前来还愿祈福的人变得少了起来，这就说明很多人都去了魔方世界。如今看来，慕夜正在调查的阴谋可能触及到了某人的鳞角。

(这种时候，明明自己在她身边就好了，本来以为拥有强大灵力的慕夜可能绰绰有余，但是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少年踏着脚下的水洼，那是雨水积累的痕迹。从和德尔赶往神社的途中，倾盆大雨便倾泻了下来，这貌似说明正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亜矢离开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哀歌跳楼自杀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鬼天气，如今又是……不详的预感)男孩儿停下脚步仰起头来，他看向头顶上方的神社然后急忙又抬起脚来，但刚刚踏开一步，脑袋就撞到了无形的空气墙上。

「什么鬼东西，好痛」

「是神社天使布下的结界咯」一旁的长发少女嬉笑着揉了揉拳头，她跃跃欲试的退后两步冲着男孩儿说着「滚开，废物」

少年点头听话的退开，下一秒，女孩儿的便一击冲拳，瞬间，面前的墙壁便顺着裂缝撕裂开来，紧接着，扑鼻的血腥气息便钻进望月的鼻孔里，他心里一紧赶紧冲上前去，在神社的庭院之中，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有被击碎的石子，还有满地的木屑，不过最为显眼的还是倒地不起的双子之一，少年急忙跑过去蹲下身来，当他扶起女孩儿的一瞬间才知道怀里的少女已经死亡有些时候了。

「慕夜！」望月急忙跑进神社，在玄关的走廊上还有一些身穿黑衣的男人，从他们额头上的护额就可以看的出来，这些正是来自魔方世界的神社天使。

他一如既往的闯进银发人偶的闺房，在偌大的房间里，银色的长发还是和往常一样铺满整个房间，在那木质长椅上，正闭眼坐着一个人偶少女「慕夜！」

随着望月一声大喊，慕夜缓缓睁开眼睛来，她看向男孩儿虚弱的唤了一声望月。

「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些人，想要巨大的灵力来完成」少女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少年露出微笑，她缓缓伸出冰凉的小手停滞在半空中，但望月却惊讶的发现少女的手貌似有点不对劲，他轻触着人偶的手指，那已经不是人类该有的手掌了，没有了该有的触觉和柔软，就像是普通人偶一般变得无法弯曲。

「慕夜，你」男孩儿心里一凉看向她的双脚，普通塑料一样的感官让男孩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抬头惊恐的看向面前的少女，女孩儿的额前已经变得不再像人类的肌肤。

「慕夜，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吗」男孩儿有心无力的问道，他慌忙的看下四周，像是在寻求渺茫的援助，但眼光最后还是在无尽的绝望中扭过头来。

「对，德尔，德尔肯定有办法的吧，我去找她」

「德尔！德尔！德尔」

他急促的喊到站起身来，但上衣的余角却被少女的手指勾住，她无法做出夹取的动作，只好这样挽留住面前一脸慌张的男孩儿。

「望月」

女孩儿无力的叫道，男孩儿便急忙跪下身来，他使劲擦了擦眼泪佯装出可以解决一切的表情「慕夜是最厉害的祈福物吧，这种事情没有问题吧，是吧，对了，我，我向慕夜你祈福，我祈福」

望月急忙低下头来双手合十，他死死咬住嘴唇深吸一口气「慕夜大人，我」男孩儿哽咽一声接着说道「我向慕夜大人祈福，我希望慕夜大人赶快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我求求你了，慕夜大人，代价，代价」

「代价是我余下的全部寿命，拜托了，慕夜大人，慕」

「望月，妾身」

少女将僵硬的手轻放在他的头上「妾身已经没有任何灵力了」她平静说道露出微笑「望月，妾身能够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你再说……什么」话语带着颤音，男孩儿开始握起双拳，他真是后悔，后悔自己的无能，为什么伟大的恋爱大师，最终只是个凡人「我真是」

「我真是无能，该死！该死」他痛苦的将头磕在地上然后抽泣道「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我能做什么，我明明只是想……只是想当一个普通人，如果这样简单的要求都满足不了」

「该死！」

「望月」

慕夜轻声唤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他便缓缓抬起泪眼看向女孩儿，她脸庞的人类肌肤已经所剩无几了「望月，他们夺取了妾身的灵力来完成魔方世界，恐怕已经快要完成了，此前，妾身也调查到了一些事情」

「有一个人，她比妾身的灵力更加强大，如此看来，她便是最初的巫女大人了」

「是观雪」望月念道。

「观雪大人她，她和神社天使谋划了这次的事情」

「你说……什么」

少年无法置信的吐出几个字「巫女为什么要和神社天使……」

「妾身不知」少女摇了摇头将目光再次聚焦到男孩儿脸上「望月，妾身在遇到你之前已经全然忘了百年前的事情，如今想起来了，那时候制作妾身的月大人，只是为了让妾身填补十二少女的空缺」

「在那个时候，伴月大人曾经和妾身说过，刻盘控制着时间和回忆，但是无法控制人心和情感，伴月大人其实再去拯救每一世少女命运的同时，也想求得十二少女的原谅，他每一次的轮回都是为了求得每一个人的原谅，原谅他和月大人当年犯下的错，原谅当年月大人欺骗了她们的回忆和感情」

「慕夜……」

望月哀伤的垂下头来

「我明白，我知道」

「望月，妾身活了百年，在这百年之间见过几世的月大人，他们都不曾让妾身恢复记忆，但今世的望月却让妾身感到了幸福」少女眯眼露出温柔的笑容「我喜欢着望月，喜欢着这样平凡的望月，望月的一切，一切的望月，在今世的最后里，能够遇到这样的望月，妾身感到非常幸福」

她将脑袋前倾端详着少年的脑袋「我们所有人，十二少女，在今世都原谅了月大人，因为我们都遇见了你，遇见了只有今世才有的望月，我和茗大人，优姬大人，千鹤大人，百合子小姐，游大人，还有其他所有人都在今世爱上了望月，望月你，拯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

「可是现在的慕夜你」

「不是的」少女打断道「这样的离开并不代表妾身不幸福，正因为感到了幸福，这样的离开才会显得那么渺小，因为我们在离开前，都将自己最为宝贵的初吻给了最为爱的人，这不就是幸福吗？望月」

慕夜笑着「望月就是因为平凡，才能拥有平凡而又美好的生活，这样的平凡也是我们想要的，至少在这一刻，妾身得到了，是望月第一次带我走出神社，是望月第一次和我这样的人偶交谈，是望月第一次这样认为我是女孩子，而这些只有平凡的望月才能够给我」

「而我能够给望月的，是女孩子平凡而又宝贵的东西」

少女闭眼慢下伏脑袋轻轻碰向他的嘴唇，那哀伤的水滴便腾空而起。

「如果有来世，望月……」话语未落，面前的少女便停下了呼吸和动作，她始终保持着端庄闭眼的姿势，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人偶。

「……」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开来，两眼失神的男孩儿呆滞的盯着脚下，他将双手缓缓撑向地板，然后露出平和的微笑「如果有来世，慕夜大人，望月他肯定会在和你见面的」少年慢慢抬起头来，他温柔地看着面前的人偶然后擦干眼泪站起身来。

「走吧，德尔」

「……这样就可以了吗」少女抱着双臂平静的看向男孩儿的侧脸「这个人偶」

「慕夜大人，从我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她就那样坐在那里，所以，还是让回忆保持原来的样子吧」

望月转过身来「德尔，我们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