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坏的撼鸣。

 并非是摧毁单一车辆的爆炸声,亦不是将街边的摊贩掀翻而起的噪音,那种仿佛能将耳膜撕裂一般的可怖声响毫无疑问是来自一种更加强大的破坏行动,如果要我去比喻的话,或许飞机坠落或是陨石冲破地面时的声响要更加接近吧。

 因为某个倒霉蛋忘记给自己的单车上锁就已经急急忙忙的赶去避难,所以我现在倒还可以使用骑行的方式进行赶路。我将视线瞥向了左手的方向,那只手并没有握住车把,而是仅仅抓着狭雾给我的那只袋子,朱红色的粉末仿佛流瀑一般从袋中泄漏而出,沉沉地失坠在地面上四散滚落,沿着自行车的轨迹滑出一条漫长的斜线。

 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有在一点一点小心的漏洒,但在发现布袋的大小与储存的朱红色粉末完全无关后,我便直接把开口斜着奔跑起来,再到最后便是这辆自行车。

 我必须要效率,更高的效率,我必须利用更少的时间把更大的区域用粉末圈起来才行。虽然不知道具体会带来什么效果,但是如果让我来猜测的话,大概就是蕴藏着让圈内发生的事情绝对不会被外面的人发现这样程度的术式吧。

 不过…

 近在咫尺的爆裂猛地仄歪了车把,一块飞掠的碎石仿佛刀子一般擦过我的鼻梁,划开一道血痕,我勉强以单手保持住了平衡,习惯性地回头望去,那些粉末却仿佛是刻进了大地的裂痕一般,哪怕连一丝一毫的飘飞斜断都没有发生,我松了一口气,随即继续朝着前方的方向加快了骑行的速度。

 “这种程度的大规模爆炸,真的会被这样一点点粉末全部隔断吗…”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撒布了这种粉尘的我多少也算是做了民俗学家才可以做到的事情吧,会不会因此已经支出灵力了呢?既然我不是专业的民俗学家,搞不好会有什么副作用也不一定。

 希望至少不会大到会让我躺个几个月的程度吧,毕竟之后我还要准备开学,姑且还是需要对身体有些保障,要是开学典礼第一天就请假,而后还要做一个学期病假战士的话就实在让人头痛不已了。

 再怎么说我也是准备靠取大学的家伙,如果直接漏掉一个学期的话说不定就要考虑复读了。

 同学级的家伙都毕业了的话,就留下我和学弟学妹那可就是丢脸到不行的状况了。再怎么说我也至少想要在正常的时间毕业然后考取,所以之后还是向狭雾确认一下好了——就算是有问题,如果是狭雾份话大概也可以治好。

 有种多啦○梦的感觉呢,狭雾那家伙。

 不,应该说是我对她寄宿的希望已经等同于○雄对于哆啦○梦的依赖一致了吧。虽然不会像哆啦○梦那样不论什么忙都会帮,不过二者同样都非常的万能,所以我才会觉得它们一致吧。

 很快自行车便到了终点,我缓缓停下了自行车,随即将手上的粉末轻轻一滑,与最初的粉末相汇在了一起,而就在那之后,袋子中的粉尘就彻底倾倒完毕了,最后一小点粉尘从袋子中泄漏而出,在粉末闭合圈的终点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山丘。

 这恐怕也是狭雾用灵力相关的东西所制造的不可思议罢,只会在闭合的时候才会倾泻殆尽,那么如果没有闭合的话就可以无限制的倒出,换而言之也就是只要捧着到处乱跑即使倒满整个城市也不是难事吧。

 给我尊重一下物质守恒定理啊,拉瓦锡会哭出声音来的。

 不过,既然放任狭雾去狩猎那种怪物,在这个基准上还要遵守物理定则的话未免也太过苛刻了,所以以上的吐槽还是容我收回比较好。

 不过即使如此,说实话撒完了这些粉尘之后我的工作也就结束了——我不会去帮忙,正如我先前所说,挥洒粉尘已经是我能够做到的全部事情了,如果赶往现场的话狭雾就会本能性的对他人进行保护,到时候万一不小心死掉了的话,像她那样强大的人一定会产生物语吧。

 没有人对我的磁性体质进行消磁的话,那么物语也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找上并缠上我:到时候第一个找上门来的,恐怕就是一手持刀一手持枪,满脸不爽的她吧。

 我是不会做多余的事情的,所以远远观望就好。

 我抬起了头,一面侧身将双臂靠在的身后已经停好的自行车上,一面暗自祈祷着狭雾真的能够打赢,一面将视线投向了都市之上的阴霾色苍穹。

 那仿佛足以将城市摧毁殆尽的战争,就在我的脑袋上发生着啊。

 要是狭雾打输的话,能够解决那种物语的家伙也就彻底没了,换而言之,不但我会遭殃,搞不好整个日本也都会变得没地方可以躲...

 ——所以,不是要祈祷她赢,而是要赌她一定能赢吧。她从来没有输过,虽然之前的治退作战规模都没有这次大,不过我也坚信着如果是那家伙的话不会输。

 这样就够了。

 但是在注意到那头物语真正姿态的瞬间,我的瞳孔却带着痉挛的炽痛迅速缩小,仿佛绽裂一般的痛感带着混合的思绪冲灌入我的大脑,沉重的险些没有喘过气来。

 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四号杀手的真正姿态会是...这个?

 呕吐欲猛地殴打着我的食道,但大脑却再一次轰鸣起了冷静的命令,浑浊混乱的呼吸好像剧毒似的浸透了我的血管。冷彻的空气由着房屋被摧毁的气浪猛地灌入了围巾,勉强让我的大脑变得能够于理智操作的范畴之内。

 “【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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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风也是武器的一部分。

 由着下落,仿若刀刃一般锋锐而带着低温的寒风强行将视线本能的紧闭而起,随后则是皮肤干裂冻伤所带来的痛苦刺痛感,耳旁所剩下的声音仅仅只有轰炸的巨响与气流迅速滚动的嘶鸣。

 鞋底触地的质感。

 纯白色的砂砾所组成的刀刃仿若切入黄油一般毫不犹豫的没入身下的腥臭肉体,带着腐烂气味的恶臭浆液随即沿着伤口撕裂而出,手腕一转,毫不犹豫的拉长刀刃制造的伤口朝向黑色大地的彼方奔跑而去。

 眼睛,眼睛,以及眼睛。

 深蓝色的眼睛,淡绿色的眼睛,褐色的眼睛,红色的眼睛,生着双瞳仁的眼睛,亦或是完全失去了光泽的眼睛。

 大小不一的眼睛随着刀刃的高速切裂迅速的在黏腻湿滑的皮层之上令人作呕的绽开,痛苦的缩小枯萎着,而那巨型的伤口之中所喷涌出的体液则将厚重的卫衣迅速浸透。

 虽然很恶心,但是姑且还是温热的,短时间应该不会影响到体温。

 刀刃到点为止,脚腕一转,刃锋沿着弧线朝着前方拖拽而出,随即足尖点向脚下的腐烂肌肉,朝着侧面空无一物的虚空高跃而去...

 ——嘶鸣声。

 灵力熟练的透过了呼啸的狂风,好似昆虫的外骨骼一般迅速将周身包裹而起——从这种级别的高空坠落的话,要保护的不仅仅是腿部的骨骼而已,如果震撼到哪怕任何一处内脏都会导致接下来的作战即刻瘫痪。

 灵能没有我的命重要,所以至少要保住命再空谈省下灵能的事情。

 “校服裙在高空由着狂风反复拍打大腿的感觉真难受,早知道就不穿这个了。”

 我一面喃喃着,一面将手部的灵能尤其加厚,随即猛地将手指嵌入了身侧的大楼内,身体继续向下滑动了数十米,但终究还是停下来了。

 我缓缓抬起头,一面为了集中注意力咀嚼起了口中泡泡糖,一面在冰冷的暴风之中勉强通过实现寻找着那头猎物的身影。

 黑色的鲸。

 不,用这种单调的形容词未免也太看不起那头怪物了。

 那头以海生动物的姿态所出现的黑色巨兽似乎因为先前的斩击错失了一瞬的方向感,在那刀刚刚刺入它的躯体时便猛烈的撞在了一旁的大楼上,钢筋水泥的楼体近乎是在那一瞬便产生了坍塌的趋势,无数高强度的钢化玻璃仿若糖片一般碎裂粉坏,随着它压在大厦之上前进的趋势一连将沿途的楼梯尽数摧毁殆尽。

 那是仅仅凭借人类的视线所无法尽数囊括的庞然大物,即使绽裂了眼眶,恐怕也仅仅只能将它的一部分收入眼底吧——要想要观察那由非纯粹物质结构所缔造的黏腻晦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就像幼稚的顽童无法测量黑夜的大小一般,那巨大的躯体也绝非正常的人类可以轻而易举的预估大小。

 不,倒不如说,哪怕仅仅将视线覆盖上那令人作呕的黑的一瞬间就会令一般的人感到贯彻骨髓的恐惧吧,即使是我,姑且也是强行倚靠着想要将那家伙彻底轰杀的欲望才勉强压制下了打算避免正面作战的本能。

 它的皮肤主调应该是不反光的,仿佛阴影一般浓稠的深邃黑暗才对,但现如今却早已无法瞥见那丑陋的黑半分。无数大小不一的扭曲眼睛在那原本漆黑无比的皮肤之上打开了一个又一个褶皱,此时那硕大无碰的海生动物状黏块之上早已满布了无数那种令人战栗的眼睛。

 先前的攻击显然已经摧毁掉了其中一部分的眼睛,但那裂口之中所蠕动而出的脓液却再一次附着在了那怪异的黑色上,近乎是在一瞬内便再一次附着在了那些眼睛上,好似狭长的鱼鳍一般扭曲的从伤口探出,而那鱼鳍之上也同样粘连上了无数的眼球与刚刚睁开的视线。

 它挣脱了身侧的大厦,随着高楼被彻底摧毁破坏的巨响,上半部分的楼层宛如冰山上脱落的巨型冰块一般干净利落的坠入马路,将位于马路之上的汽车彻底砸成了废铁,汽油爆炸的热浪将广告牌仄歪掀飞。

 然后,它那巨大的头颅再一次缓慢的瞄准了我的方向。

 要来了!

 虽然也料到这次攻击不会产生过多的效果,但是根本没有产生任何作用还是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这个时候即使是用平时的手枪也没有办法解决,倒不如说正是这次作战的时候使用的是盐的剑,所以才能制造出如此长广的伤痕....

 ——就连这个也没有办法了吗?

 轻声砸了咂舌,但却也只能再度握起了手中的盐刃,将腿部的肌肉仿佛弹簧一般压缩,紧紧的贴在了身后已经因为单手的撕裂钉入而产生裂纹的钢化玻璃。

 踏碎身后的落脚点,仿若雪花一般四散而起的玻璃碎块之中,瞬时的爆发力将这副被卫衣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躯体朝着那头巨兽的方向狂袭而去。

 而在那个瞬间,【四号杀手】也的头颅之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诡谲眼珠之间,也裂开了一条狭长的弧线。

 是口腔,是布满了仿佛刀刃一般锋锐牙齿,分泌着剧毒的浓黄色唾液的口腔,而在那口腔之中,猩红色的,好似舌头一般的肥硕肉瘤朝着我的方向怪异的弹射而出。

 不,不是能形容为弹射,而是猛扑而来。

 那从魔物巨大的口腔之中所扑来的根本不是舌头,而是数个互相拥抱在一起的类人状怪物,粘滑腥臭的唾液与粗麻线缝纫的连接口将它们死死束缚在了一起,而在这基础上,那几个类人状延伸物又完全不是人类的姿态,而是腿部被拉长了与本体的口腔内侧想联系,体型也远远不只是普通人类的程度。

 除此之外,我看不到过多的细节。

 我所知道的,只有在这个时候不斩击我就会死,仅此而已。

 在大脑中产生出分析想法的那一瞬间,由洁白的盐晶所构筑的延伸刀刃便已经飞掠而出,仿佛巨型的长鞭一般将那腥臭的腐烂巨舌斩断。

 {没有人关心肉瘤长得什么样子。}

 “既然想要挣脱民俗学家的桎梏,姑且也要拿出一点能造成伤害的攻势来啊,要是一昧仅仅只想着逃跑的话…”

 缓缓抬起了平静的视线,因为剧烈运动的缘故,黑色的入耳式耳机终于不堪重负的脱落,被狂风卷起,被口袋中的手机拽住飘飞在身侧。

 “我要找到漏洞根本就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