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再见到狭雾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左右的时间了。

 和最开始约定的时间一样,我是那种非常守时的类型,所以理所当然的按照习惯是特地掐准了十二点的时间来到了狭雾家门口。

 由于经常会需要叫醒狭雾的缘故,我在很久以前早就被委托了狭雾家的钥匙串——当然,并非是因为对于我毫无戒备心,而是就算我想要图谋不轨,狭雾也有自信能够在那之前就把我按在地上制服的缘故。

 像她那种程度的人类,已经不是会害怕同样是人类的家伙的袭击的程度了,所以才会如此懒散放松,对于其他人的防范能力如此之差罢。

 得要找个机会好好教育狭雾这一点才行,毕竟如果凡事都用灵能解决的话,这家伙说不定真的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虽然狭雾可能不会担心,但是我要是被牵连到的话可是会非常头疼。

 麻烦事还是规避来的比较好。

 “打扰了。”

 我将钥匙插入门锁中轻轻转了半圈,随即平步推入了狭雾的家中。

 和我记忆中的一样,即使这里仅仅只是玄关而已,但在这里也已经能够对于整个房间产生一个初步的印象了:拥挤的丢在一起的鞋子,乱七八糟拥挤着的玩偶,放满了小饰品的柜子还有电子设备拉出的各式各样堆积的备用电线和设备,这里到处都堆砌着杂乱而混糟邋遢的味道,如果不是因为我本身认识狭雾的缘故,恐怕再怎么说恶无法相信这个是外貌看上去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子的房间吧——即使真实年龄可能是我的几倍有余,不过外貌看上去姑且比我小上一些,所以这方面上我认为用看比我年龄要小的女孩子的视点去看待狭雾应该一问题。

  虽然说前几天我刚刚也有来做过打扫,不过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却也的确是狭雾的本领。那家伙如果不会除灵的话,那么弄乱房间大概就是她最引人瞩目的特长性技能了吧…不,即使是会除灵,狭雾弄乱房间的技能也足以被拉到与除灵同等级别的天赋进行讨论。

 我确乎是没有见过那种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把认真打扫过的整洁房间重新复归为那种脏乱到没有办法插足行走级别的家伙,说一句或许不大恰当的比喻,简直就是富有创造力级别的人形自走垃圾制造者。

 我叹了一口气,在门口脱下了鞋子,随即勉强在那些毛茸茸的抱枕和玩偶之间寻找起可以规避开它们进行移动的缝隙,不过最终当然还是失败了,放弃了这种不切实际妄想的我轻轻踩在那些由各种卡通形象组成的抱枕堆,艰难的朝着客厅前进而去。

 但最终,我仍在客厅停下了脚步。

 倒不是说客厅的杂物多到了即使踩在玩偶上也没有办法前进了的意思,虽然客厅也同样是塞满了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其程度较之于狭窄的玄关而言却是好了很多。

 不过如果是平时的话,进入狭雾的家后我第一件应该去做的事情应该是直接从卧室把游戏机前的狭雾拽起来才对,因为狭雾根本不可能在没人叫的前提下在下午之前醒来,所以我通常才会选择穿越客厅,前往狭雾的卧室……

 ——而我这次在客厅止步的原因,则是因为这次却并没有这个必要。

 客厅的窗帘并没有被拉上,从这一点上我就应该察觉到奇怪才对,因为狭雾是早上才开始睡觉的类型,所以没有可能在睡着之后还开着窗帘任由阳光将自己照醒,往常我来到狭雾家的时候,窗帘通常都是厚重的关闭着的。

 而这次,正午黄金一般温暖而柔软阳光则透过了玻璃质地透明的窗户,静静地流泻入室内,将那些堆积在房间四处的玩偶松软的灌注了太阳那种独有馨香的味道。

 狭雾正端正的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专心地进食着纸袋装的火腿肠三明治,虽然所处位置有一半的部分已经沐浴上了阳光,但是剩下的那半部分却仍然留在阴影当中,简直就像是在午后享受阳光的猫咪一般随性而惬意,恰好处于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的双重界限交界处正中。

 不,今天的狭雾确乎是与平时的狭雾有什么地方不同。

 不是外貌——狭雾虽然基本上起床的时候基本上的样子都是不修边幅的,但即使那样也就只有短时的头发睡乱而已,大部分时期头发都与现在的状况无异。而服装方面也都是我所认识过的服装,没有出现外伤:仔细看上去的话,确乎是没有和以前有什么地方有过出入的样子,但是第一眼看上去,确乎是能够感受到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不,这么说起来的话,只要稍稍集中注意力,确实能够发现今天的狭雾确实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她并没有戴着耳机,亦没有拿着掌机,更是没有手机或者是其他可以消磨时间的东西,仅仅只是捧着一只三明治在一小口一小口的进食着而已。

 如果说这副光景带给我的感受要拿什么东西举个例子的来比喻的话,那么大概等同于就是目睹长满眼睛的鲸鱼飞在城市上空到处破坏的级别吧。 

 “准点的十二点吗...真不知道应该说是守时还是说死板的过分了,不过姑且因为是准时抵达的赴会地点,那我就好好夸奖你吧。”狭雾微微抬起了视线,将三明治微微向下压去,但是唇齿却仍然没有停下咀嚼的动作,“真不愧是栗秋同学。这样的夸奖足够了吗?”

 “既然是准时来的话,那么夸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没有什么需要思考的必要,虽然说我并不想要夸奖就是了。”我顿了顿,随即避开了多余的寒暄,径直从口袋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记事簿,翻开扉页按部就班的继续道, “让我看看,今天第一个要去的地方是...”

 今天早上起来后我姑且算是找巧问过了他朋友的住址,所以今日行程也一并在早上便思索完备,应该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事情才对,如果说要对今天我的准备完备程度进行评分,那么我自己理所当然的会给出一百一十分的超满分,大概就是这样的级别。

 毕竟是邀请女孩子出去玩,那么就必须仔细做好功课才行。虽然没有具体的实践过,但是如果能够给狭雾留下绅士的印象的话说不定好感度能够提升,那样的话工资也会向上进行些许浮动,这对于我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啊,今天第一个的话,那就去游戏厅吧。”

 狭雾轻轻将本来已经吃得差不多的三明治一口气塞进了嘴里,随即轻轻舔了一小口指尖上的油脂,用纸巾擦擦手指,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这么说起来的话,和其他人一同去游戏厅倒是第一次,如果可以的话倒是想要试试看。”

 “诶?不是说要让我带你出去玩吗?”我愣了愣,手上好不容易准备好的出行日程没有反应过来的仄歪了一下,“我还以为是要让我来进行准备,所以花了好长时间去思考了到底要去什么地方才能又好玩又不碰到同学不显得像情侣而且还能享受身边有美少女的优越哦?”

 “……你这样不是完全践踏了我的努力吗!?”

 “啊,如果是想要把我当做可以炫耀的装饰品来使用的话,要践踏一下也没有关系的吧。毕竟这可是要让我开心起来的游玩,当然是要由我的开心作为基准,那么要去游戏厅也是常识级别的事情,居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就算说是要原谅也只能算是勉勉强强。”

 狭雾平声棒读着轻快地一面蹦蹦跳跳一面移动到了玄关的位置,随即从那堆玩偶之中取出了一柄折叠伞,随手塞进了腰侧的小包中。

 “比起那个, 如果太晚去了的话很快就会到黄昏了,虽然说是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可以玩,但是如果不尽力把时间利用起来的话,真正意义上可以玩的时间也根本没有多少吧。”

 “虽然还没有决定好的日程,不过总而言之既然是准备要出去玩的话当然要抓紧利用每一分时间,这是基础之中的基础。”狭雾一面试着把小圆头皮鞋踢进脚中,一面回头望向了我的方向,微微歪过了脑袋,“怎么,你还打算浪费时间到多久。”

 我明明准备了日程表的啊。

 我苦笑着咽下了喉咙里的这句话,只是乖乖快步跟上了狭雾的步子。

 虽然说狭雾的第一个目的地是去游戏厅,但是实际上我对于游戏厅并没有多少了解——倒不如说,我对于现代科技所带来的产物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了解,就算是幼年时代的兴趣也仅仅只有对于传统文学的阅读而已,至于那种现代人才会使用的娱乐方式则与我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关系,倒不是说不喜欢,只是单纯的比起游戏我更喜欢阅读,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习惯割裂吧。

 这么想起来的话,受到欺凌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源自根本没有办法融入班级内同学们的话题,或许我也得抽时间多玩会儿游戏才行啊,虽然说现在已经没有欺凌的状况再发生,但是如果有条件能够规避可能性的话,那么自然还是规避比较好。

 

 不过就目前为止的我尚且还是完全没有经验,对于游戏厅一无所知的笨蛋,要让这样的我带着人一起去游戏厅里一面介绍一面玩实在是太勉强了,而狭雾这种基本上只会待在家里的尼特又不可能对于游戏厅的娱乐设施有理解,那么也就只能依靠我在班级里通过同学勉强获得的那么一星半点的情报了罢。

 失去了手机的狭雾着实让人有些不大习惯,若是换了从前的话,即使的要来游戏厅,狭雾大约也会是那种在路上一直通过盯着手机来打发时间的类型,但是今天的狭雾却有点太乖了,以至于完全没有取出手机看上哪怕一眼。

 但是失去了手机之后,她所习惯了的那种安逸则被彻底的破坏了——自从踏入了游戏厅的大门之后便一直在东张西望着,似乎是打算找到些什么有趣的时间代替手机来代替平时的手机填充时间,不过终究还是失败了。

 如果说带着手机的狭雾像是一个除了战斗之外都僵硬而毫无感情的机器的话,那么失去了手机的狭雾则要更像是一个无论对什么都感到好奇的孩子,亦或是判断程序出了错误的机器人。

 为了引导这台机器人,我也必须尽到约别人出来的男性的义务才行。

 『——那么,首先要购买游戏厅的门票…对吧。』

 虽然没有正式游玩过游戏厅的娱乐项目,但是只要是这种娱乐设施的话,基本上都是应该通过售票口购票之后再进行游玩的吧,至少在我很小的时候,在游乐园父亲有带我买过门票,游戏厅和游乐园看上去都差不多,那么也应该是以类似的经营手法在售卖门票才对。

 “额…那个,可以问一下吗,门票大概是什么价格?”我一面从口袋中取出了钱包,一面抬起视线看向了前台小姐的方向,随即抬起手指了指身后狭雾的方向,“我们这里要两张成人票。”

 “门票?”

 前台小姐愣了愣。

 “门票?”

 狭雾用一种好像看待原始人一般的视线吃惊的望向了我的方向。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不售卖门票的。”前台小姐有些尴尬的小声解释道。

 “不卖门票?”我有些疑惑的抬起手指骚了骚后颈,不解的开口问道,“不卖门票的话,那你们一般是通过什么手法盈利的呢?如果全部玩家都是免费游玩的话,那么没过多久就会因为店面的缘故而导致破产吧?还是说是由什么不讲理的富家子弟掌控者而好痛…!”

 打断了我发言的,则是狭雾那一记仿佛砖块一般猛烈的手刀。

 “游戏厅要购买的用于游玩的道具的话就是游戏币了,一般的游戏厅也不会去设置什么门票之类的收费项目,再加上因为空间没有那么大的缘故,直接投入等量的硬币就可以 ”狭雾指了指柜台后呈盒状的大量,随即再一次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说 你这家伙不会是根本没有来过游戏厅吧。”

 “算是吧,毕竟我本身对于这种事情并不是非常擅长的类型呢,倒不如说是要一窍不通的棘手要更加贴切一些,要轮实际经验的话当然的还是一窍不通的级别啊。”我双手举起,作了个投降的动作,随即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那人身后的箱子,由于是使用透明的塑胶材质的缘故,在这种距离下,想要看清盒子里的硬币确实并不是难事。

 “最开始的时候大概要准备多少游戏币呢?”我望着那些箱子里的游戏币问道,“狭雾之后还有其他地方想去吧,虽然不知道具体狭雾想要做些什么,不过总而言之最好还是买能够在这段时间内全部花完的游戏币会比较好哦?”

 “这种事情倒是轮不到你这种连游戏币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笨蛋指手画脚啊…”狭雾轻声咂舌道,随即靠着柜台熟练的开口说道,“先来两百个游戏币吧,怎么说也应该够下午玩的了,不够的再来添就是了。”

  

 “啊,好,那么就先来两百游戏币的分量吧。”

 前台倒是早早的把游戏币摆出来了——或许他们也已经差不多明白了狭雾才是那个懂行的,而我只是一个被叫出来的移动钱包的事情吧。不过我们两个的定位确实是这样,所以我也的确是没有办法去抵赖就是了。

 乖乖付了钱之后,我便端起了那只沉甸甸的盒子领着狭雾朝着娱乐设施的方向步了去——说实在的,我并不知道什么娱乐设施能算得上是有趣,所以也仅仅只是跟在狭雾的后面笨蛋一样的在游乐设施之间穿行而已。

 抱着硬币盒的样子看上去倒是的确有侍从的样子了。

 “不过,这么说起来的话,狭雾你倒是对于这方面非常了解呢。”我在她身后随口问道,“我还以为你一定是那种会窝在家里窝到死也不会出来,与这种游戏厅完全无缘的家伙呢,不过看起来你倒是像这里的常客嘛。”

 “我的电子瘾可不止包括家用机,街机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虽然说也有移植游戏,但是有些游戏果然在街机上的手感还是在家用机上没有办法复刻的,所以我偶尔也会来这里玩。”狭雾缓缓在一处街机前停了下来,同时将手探入了我手中的箱子里,取出一个硬币高高地抛掷而起,随后接在掌心,最终填入机器的投币口,“比如就像这种游戏,在街机上游玩和在家里游玩就是完全两种体验,既然是游戏玩家,比起劣化品我当然更喜欢优质品。”

 “虽然说像这次这样有人陪着一起出来玩倒是第一次就是了。”

 那是街机前连接着两口大型太鼓的街机,似乎是某种打击乐的游戏吧。如果这么说的话,狭雾确实说的并不无道理:如果敲鼓的打击感被单纯的变成了按键,那么因为不满意从而想要打真的鼓的心情也会由此加剧。

 恐怕这就是传统意义上的曾经沧海难为水了吧。

 

 狭雾熟练的抬起鼓棒,熟练的挑选起了进店后自己第一首打算打的曲子,而我只是平实的站在一边,只是等待着狭雾的游戏能够快些结束。

 “你打算抱着那盒游戏币到什么时候?”

 狭雾轻轻的敲打着鼓槌划过一排歌曲,轻盈的选择了其中一首名为《幽玄太平》的曲子落了锤子,游戏画面停在了选择单人模式还是双人模式的界面。

 她侧过了头,将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

 “要放在哪里都好,就算放在脚边也没关系——游戏厅这种地方就是要一起玩才会好玩,你不会打算抱着这个游戏币盒子一直等到这两百枚游戏币一枚一枚全部被花干净吧。”

 “要玩儿吗?要玩儿的话投币就好,我来帮你选择加入游戏。”

 总比干看着强。

 “事先声明,我可没有玩过啊。”

 我将那盒硬币放在了那口太鼓边,随即从其中取出了一枚硬币,学着狭雾的样子,老老实实的也填入了投币口——但是即使我确实这么去做了,p2的画面却也没有亮起来。我稍稍有些疑惑的愣了愣,于是便探手打算去拿第二枚硬币,却被狭雾的声音打断了行动。

 “看你投币的样子就明白了。”狭雾看上去有些苦恼的扶上了额头,“我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叫你一起来游戏厅啊…机械笨蛋也未免太过于夸张了,现在就算是三岁小孩都不会有这么蠢的吧。”

 她指了指先前她投入硬币的投币口旁边的另外一处投币口。

 “要两个人一起玩的话,第二个人要把硬币投在这里才行,2P,要好好记住了——之后说不定还有这样一起玩的机会,所以我不想到时候还要重新教一遍啊…来,自己投一枚试试看。”

 “啊啊…知道了啦,毕竟是第一次啦第一次,有会不懂的东西也是正常的,不过话说这玩意儿可真麻烦啊。”我抱怨着按着狭雾的说法将硬币轻轻投入了投币口,随即也照葫芦画瓢的看着那亮起的p2画面握起了鼓槌。

 “总而言之——”

 狭雾抬起鼓槌,姑且向我指出了启动街机后会自动弹出的新手教程,开口解释道:

 “红色的意思就是敲鼓面,蓝色的意思就是敲鼓边,黄色就是连打,然后如果是特别大个的话,就代表要稍稍大力的打,这样应该能够明白吧?”狭雾并没有等待我的回答,只是一锤子替我关掉了新手引导,“虽然我觉得这些都是相当简单的事情,就算不看规则也应该可以推测出来就是了。”

 “没有那种不玩游戏就能知道游戏内按键都是什么意思的人啦。”我苦笑着回应道,“虽然说看了之后就能理解,但是如果不看不解释的话,至少我没有办法将红色蓝色黄色与太鼓联系在一起。”

 “那是因为栗秋笨吧。”

 “喂!”

 “总而言之,已经理解这个游戏的基本玩法了的话,就早点开始玩吧,正如我先前所说,我们可以玩的时间其实并不是那么多,所以也只能够将更多这样的时间利用起来以增加游玩的时间了。”

 “完全不考虑陪你玩的新人的感受啊!”

 我抱怨的声音没有落尽,狭雾便毫不犹豫的敲下了确定开始的按钮,似乎因为我这台街机是狭雾那台的附属p2的缘故,狭雾一敲下开始,我这边也理所当然的开始变更到了弹奏的界面,所以我现在所能做的,也就仅仅只是摆好姿势等待着音乐的前奏开始而已…

 ——不管怎么说也仅仅只是游戏而已,说白了的话就是娱乐设施,要是被娱乐设施吓到要看上好几遍说明书的话未免也太逊了。正好这次也能算是机会吧,对于狭雾而言游戏是很重要的事情,换个也就是说我能够在游戏上表现出良好的天赋,那家伙也会对我刮目相看。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期望,不过如果能从什么东西都不行的形象中走出来的话,那么高兴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如果以狭雾的基准来看的话,我说不定真的就是那种什么都不行的家伙吧,虽然说根本性的原因并非是我太弱,而是作为对比标准的狭雾过于破格了而已,关于这一点我倒是要稍稍强调。

 音符过来了。

 首先过来的是四个红色,暂停一阵随后又是四个红色和四个红色,我自然记得之前狭雾给我解释过的新手教程,所以毫无疑问这确乎是在我的狩猎范围之内——然后是三个红,三个蓝与四个红的接连击打,虽然说二重转换看起来稍微有些急促,不过还算是在我的能力所及范围之内。

  

 四个红,四个红,两个蓝接一个红接两个蓝五个红。

 比起先前要难对付一点,不过并非不能处理。

 四个红,四个红,三个红三个蓝四个红。

 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可能是因为是狭雾选择的曲目,所以我才会产生紧张的感觉吧,对于我而言这首曲子的难度刚刚好,不多不少,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搞不好我是这方面的游戏天才也说不定。

  四个红,四个红

 蓝蓝红蓝红蓝蓝红红红蓝红蓝红蓝红蓝红蓝红蓝蓝红蓝蓝红蓝红蓝红……

 如果说这里姑且还算是我的视线能够观测的程度的话,那么接下来就是凭借着我这种程度的肉眼已经变得完全无法捕捉的级别了,勉强硬着头皮试着跟了数秒发现完全没有办法之后,我终于还是自暴自弃的放下了手中的鼓槌。

 首先是点,这就是零维。

 然后是无数的点所组合,形成了线,这就是一维。

 无数的线又组合拼凑重合,形成了面,这就是二维。

 无数的面再次叠加糅合,形成了立体空间,这就是三维。

 无数的立体空间再次连接,终究会形成时间轴,这就是思维。

 如果说为什么我现在要突然摆出这样的大道理的话,那么原因倒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在激昂的鼓曲之中,那些代表着敲击方式的按钮点以肉眼无法接收的速度迅速练成了线,然后从我应该敲打的敲击点穿梭而过,右下角的小太鼓则不断的摆出失望的表情,似乎就在嘲笑我刚刚盲目的自信一般不断摆着一直在刷新的叹气拟声词。

 我在目睹一维的产生。

 刚刚这么小瞧这款游戏和高估了我对游戏的天赋的确是我的错,不过没有想到居然会和预想的差距有这么大…现在的游戏难道都流行先把前面的关卡设计的简单异常,然后在中间开始突然变难吗!我还以为游戏都是那种用来打发时间放松心情的东西,但是这样的设计的话不是反而会让玩的时间增多,心情也会变糟吗!

 真是无法理解。

 再次确认了一眼自己身前的p2游戏机已经是正常人无法跟上的级别之后,我理性的把试图跟上敲击节奏的心抛掷到了脑后,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到了身侧的狭雾身上。

 如果说街机内的点已经形成了线,是正在构筑一维的过程的话,那么狭雾手中精准而迅速的反复提起下落的鼓槌就是正在形成面的二维吧。

 恰巧如同我无法精准的用视线分辨那线中流窜而过仿佛流水一般的点似的,我也无法去回忆起刚刚从脑海之中掠过的鼓槌,狭雾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精准得恐怖的挥动着手中的鼓槌,好像真正的庆典太鼓击手那样敲打着身前的太鼓。

 没有重到会让太鼓产生损坏,也没有轻到让人感受不到力度,狭雾击鼓时所出的力量是那种恰到好处的力量,以至于收回鼓槌也较之我那种笨拙的敲法要轻松的多,如果说我的敲打仅仅只是在玩,那么狭雾的敲打则是在以这件电子街机作为基础正在演奏艺术吧。

 击鼓的乐声恰好能与背景音乐的伴奏相映衬,极高节奏的乐曲一步一步的将我这个围观者的情绪都提升到了激昂的程度,而眼前的街机画面却仍然在不断的跳着连击的数量,是的,连击仍然在上涨,不,不是连击仍然在上涨,而是连击根本就没有断过,在狭雾那好似真正奏曲家的手下,那足以连成直线的按钮根本就没有断开连接的机会。

 而狭雾的表情却仍然是平静的,她就像一块被裹在厚重黑色卫衣之下的铁块——又或者说,和我先前所做出的比喻一样,她简直就像是一台精准无比的机器,只有那种绝对的冷静才不会导致错误的出现,而她正是选择了这样绝对的冷静而抛弃了眼前街机机器之外的一切东西,此时此刻操纵着鼓槌轻盈的在鼓面上舞蹈的狭雾本身就是为了这款游戏而诞生的,那并非是狭雾,而是单纯的灵魂,为了太鼓而诞生的灵魂。

 周遭围观的人也随着狭雾击打太鼓的时间逐渐聚集了起来,首先是有人辨认出了《幽玄太平》的曲名,随后是对于狭雾精妙鼓法的赞叹,到了最后,我却隐约的听见了“黑棺的狭雾”一类的字眼。

 不是很吉利的名字,狭雾大概不会很喜欢吧,不过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诞生的外号倒是能够很轻松的就分辨出来:黑棺指的大概就是狭雾那厚重的兜帽和机器似的性格和精确程度了吧,的确,如果是在游戏厅之中除了名气的话,的确会被流传以中二的外号,毕竟会来游戏厅的人群受众本身就是如此,至于狭雾的话,大概是以前在游戏厅碰到熟人的时候碰巧被叫了姓氏吧。

 不过,能够在这种游戏厅出名的话,也就是说狭雾实际上会来这种游戏厅的机会也并不少吧,说不定只是因为我之前基本上只有工作时才会与狭雾相处所以没有察觉到也说不定。

 没过不久,狭雾便结束了手头的游戏——和我所想像的一样,是一次都没有断掉连击的完全combo,虽然也想要污蔑狭雾一定的用了灵能才能达到这样的成绩,不过和狭雾一起工作了这么久,我对狭雾使用了灵能之后的气氛确实是理解到不能在理解了。

 而刚刚就我所感觉到的而言,我并不认为狭雾有使用灵能,换而言之则是刚刚那种恐怖的成绩完全就是狭雾利用人类的姿态弹奏而成这一点是完完全全的事实。

 “一上来就是双人打这种曲子,你这家伙,可是完全没有为我这种新人考虑过对吧,一般难道不是应该都从简单的曲子带新人入门的吗?”我半开玩笑的开口问道,顺手将刚刚从旁边的贩售机买到的可乐递向了狭雾的方向,“这样子的话只会劝退的啦,我又不是天才,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一下子上手那种程度的曲子,身为游戏玩家的你而言应该是再清楚不过了吧。”

 “我没有打算之后也能让你爱上游戏。因为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就不会去做,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上的事情的话可是非常糟糕的事情,而且我也知道什么事情是可能做得到的,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做得到的。”狭雾接过了我递来的可乐,毫不客气的轻轻打开了拉环,随即微微仰起脑袋灌下一口,抬起手背擦了擦唇角,随即平声回应道,“既然是我要出来玩,那么当然是要让我玩的开心才行,应该顾虑他人想法的从最开始就不是我,而是栗秋才对。”

 “这么说的话倒是也没有错啦。”

 我没有可能因为在狭雾在这边稍稍取得了一点优越的自信就天天来游戏厅玩,因为总而言之我仍然是那种不擅长与电子器具相接触的家伙——太鼓还好,因为本质上其实电子的要素比较少,但是其他的街机的话根本一窍不通,如果单纯因为太鼓的缘故来游戏厅也未免显得有些太过尴尬。

 如果要说起更根本的原因,大概就是我的生活费没有办法供给天天都来游戏厅这种程度的高额消耗吧。

 “不过…比起这件事情。”

 我抬起头,轻轻打开了属于自己的那罐可乐,也朝着自己的嘴里灌下了一口,轻声哈出一口气,随即走近了那盒硬币盒子,再次把它重新抱了起来。

 “我还有一点事情想要问问看。”

 “如果想要问的话直接问出来就好,毕竟对于一些问题而言,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而且如果不去问的话,那么我也就永远不会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不是吗?”

 “问题必须要问出口才可能被解决。”

 “你不是狭雾,对吗?”我望着不远处正将鼓槌重新放回街机旁的狭雾,平淡的开口问道,“但是同时你也不是物语。准确的说,从你给我的感觉上而言你既是狭雾,也绝对不是狭雾…”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