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说。
我轻轻夹起了一筷子荞麦面。
“你就真的只是打算一边打游戏一边吃饭吗?姑且聊些什么吧——就我一个人在这边光吃面条旁边坐着个木头人也怪无聊的。”我看着坐在我对面的方向随意朝着嘴里吸溜面条,专心致志的攻略着活动副本的她,多少有些无奈的扶着额头开口道,“好歹是同龄男孩子的邀请吧,正常的女孩子不是应该都稍稍会展开一些话题的吗?”
“如果是想要恋爱的对象的话就会拓展对方方面的话题,如果是普通朋友的话就聊八卦…”
“——像你这样光是吃面打游戏的我倒是头一次见到。”
“你想要和我谈恋爱的话题?”
她平淡的喝了一小口附赠的汤水,随即操作着手机屏幕上的角色轻巧的选择了下一个技能,在屏幕上撕裂闪耀的真红之光下,小型的魔物瞬间便仿若粉尘一般被摧毁破坏殆尽。而我则因为她突如其来扭转的话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将荞麦面不慎突入了气管,拼命咳嗽着敲打着自己的胸膛朝着口中灌下了一大口手边的柠檬汁。
“怎么可能啦!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这么突然吧?——恋爱之前需要做很多事情哦?直接就提出恋爱话题的话会被当做轻浮男一脚out出局的吧。”我深呼吸着调整着因为噎住而惨留着痛处的喉咙,许久之后才终于开口道,“我还没有到那种会到处留情谈恋爱的程度哦?倒不如说事到如今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谈过,恋爱经验zero,是标准的男子高中生。”
“啊,是童贞呢。”
“所以话题的重点不是那里啊!!!”由着玻璃杯中冰块碰撞的轻响,大脑已然稍稍清明了几分,但是又很快因为对方的问题混杂着冰块的温度而疼痛起来,我摇晃着手中喝到一半的柠檬汁开口道,“最开始明明是围绕着为什么两个人之间会没有话题的问题吧,光是吃面已然太无聊了。”
“最开始我就交代过了我会一面只是吃面一面打游戏的吧。”她用筷子没品的搅动着碗里的面条,另一只手则以近乎等同游玩音乐游戏的速率敲击着平放在桌上的智能手机荧幕,懒散的垂着眸子接过了话头,“实际上我更想要回家来的,今天份的杯面已经准备好了——甚至连水都已经烧好了哦?”
“杯面还是算了——偶尔吃一些正常的料理也是好事,再怎么说你也不是物语吧?要是光吃那些只有热量的食物的话身体可是会垮掉的。”我又朝着嘴里送了一筷子面条,吸溜吸溜着继续道,“不过,准备水?我记得上次去你家的时候你家是没有热水瓶的吧,后来去超级市场买了吗?”
“用淋浴器烧的热水。”
“那个煮的面真的可以吃吗!?”
“都是经过高温烧制后的水,应该可以吧。”
“不可以,以后要吃杯面的话要老老实实用水壶才行——不,倒不如说以后还是尽量少吃些杯面好,你应该也有被家里多少给一些抚养费的吧,应该有条件去外面吃一点的。”
“好麻烦。”
“要是以后要去看病就更麻烦了不是吗?这么想的话应该就会稍稍打起正常饮食的劲头了吧。”我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却被口袋中响起的手机吸引了过去:同时查阅短信和回复对方的话并非难事,我一面打开了我的那只翻盖式老旧手机,一面摁着按键将页面调转到了短信的页面,“明明你也是一个人住了很久的吧,为什么连照顾自己这种基础的事情也必须别人教导才行啊?”
“就算照着我这个样子生活不也活到了现在吗?这也就是这样生活下去也没有问题吧。”她确认着手机荧幕上跳出的这次战斗后的收获,平淡的继续道,“除开死亡外都是擦伤,如果太过在意细节的话只会导致活起来变得更累而已,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抱歉,完全不明白。”
就算用那种帅气的台词去搪塞也没用啊,本质上而言,你还是只是再给自己用淋浴水冲杯面吃找借口而已。
我并没有直接去开口将无意义的对话继续下去,恰恰相反,只是埋头继续吃起了面条——狭雾并非是那种头脑愚笨的呆滞笨蛋,如果说是思维的运用程度当然是强盛到可怕的程度,就算在这里试图阻止也只会导致她继续无意义的抛出更多的解释吧。
既然她不愿意聊天,那么安安静静的吃面条就好…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手机的铃声轻盈的切断了我的计划。
“狭雾同学,有新委托了。”我将过时的狭窄非触屏荧幕转向了少女的方向,头也不抬的接着朝着嘴里一口又一口送起了拉面,“大约摸应该是诅咒类的吧,什么时候去看看情况?”
事务所的委托自从我来之后就换上了我的电话号码——比起自己在打游戏的时候被突然截住,还是让交给基本上不用手机游玩的我而言要更为方便。因为这样的理由,我的手机收件箱里早已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委托信件,而这次的案件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正如先前所提到的,我现在是那个灵媒师的跟班,所以要把这些麻烦事情包揽在内也是我的分内工作。虽然她的理由听上去很过分,但我的确基本上不会去用手机,倒不如说是连电子工具都很少碰,所以她说的也的确没错。
这种事情交给我来的话效率更好。
“回复他说明天中午或者下午吧,我应该会睡到那个时候起床:不过,既然我那个时候要去调查委托的话,也就是说到黄昏的时候事务所会是空门了…你就自己去事务所门口的花盆底下取钥匙开门做清洁好了。”狭雾草草将那些剩下的面条装填进了自己的嘴里,手上打游戏的操作速度却分毫不减,“别因为我不在事务所就偷懒哦?”
“虽然我也很想偷懒就是了,但是明天我姑且也不会有什么事。毕竟现在已经是寒假了,相较繁忙的日子而言,还是清闲的日子要更多一些才对。”
“反正我在家里呆着也没有什么事情,明天的时候能一起去吗?”
我一面浏览着委托短信上大致的内容,一面熟练的在手机上敲起了回复的信件:一般而言发来委托的用户实质上都不是那么急,解决事件只要在一周之内应该都是允许范畴,但是回复的速度一定要快。只要让对方明白他说的事情有人相信有人在意,那么他的安心程度就会一下子上升很多。会来拜托灵媒的用户遭遇的那些事件都是一般人所无法相信与帮助的,这个时候只要给予哪怕再轻薄无力的蜘蛛丝都会被一把认真抓住,这也就是为什么社会上会出现那么多灵媒师冒牌的原因。
只要倾听和撒谎就能把大把的钞票塞进口袋里,如果有才能的话,虽然并非合法,但是从某种方面而言也的确是非常轻松理想的工作。
至少在那些冒牌货遇到真正的“物语”之前是非常轻松理想的工作就是了。
“啊,原来你也会主动要求加班啊?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会光顾着工作的薪水踩点下班的那种类型呢。”
“如果我申请增加额外薪水的话,能够拿到多出来的份吗?”
“不会哦。”
“那我就当做业余的消遣好了。”
我并没有因为她的回答而产生丝毫的不满——申请在工作时间外跟着她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如果在这个时间点工作她还会额外给我工资的话,那么只能说是她变得愈发愚笨了,而不发给我额外的工资也只是在本分内的程度罢了。
换而言之,我只是在无聊的时候希望找到事情打法时间,没有人有必要为我的行为付账。
“那么,时间就定在明天下午一点好了,我会在十二点的时候去你家叫醒你,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是没有问题。”
她敲打手机荧幕的手指骤然停住了。
我原本以为应该是她又清理完了一波新的怪物,此时应该正在等候从怪物体内爆裂而出的宝箱。但是她手机的荧幕上却分明还在跳出一个又一个代表受伤的红色负数,将她的战斗远远还没有结束的信息传导过来。
“是什么类型的委托?”
我不自觉的微微勾起了唇角——她就是这样的人,一但提到除灵的事情,其他不管什么事都会丢在一面,与其说是工作的过于勤奋,倒不如说是完全将除灵当成了高于一切的义务。这样的画面我已经见到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仍然无法习惯,大约摸是我真的无法理解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吧。
我对于她的世界一窍不通。
又或许她真的因为着什么的原因憎恶着灵罢,又或者她真的因为什么的原因怨恨着灵罢,虽然她很少向我表露自己的情感,但是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事情我还是明白的——爱与责任感是不可能滋生这种程度的执念的。
会培养出这种狂热的情感的只有纯粹的恶意。
“是调查已死之人的委托。”我晃了晃手里的按键手机,一边吃着碗里的面条一边继续道,“这对夫妻怀疑自己过世的儿子受到了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