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渊看着走到台上的李嫣月，她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和白色丝袜，脚上套着方口皮鞋，繁樱色的长发垂在背后，头上别着小猫的发卡，两只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说不出的可爱动人。
她根本就不像是上台来战斗的，更像是迷路了的小女孩一不小心走到那个不属于她的地方。
但校长说得很明白了，李嫣月就是第三场单挑赛的女生选手，这应该是纪冰清的主意。
“这就是你所谓的压轴选手吗？派李同学上场是想让我们不忍出手，自动投降？”齐明渊质问道。
“怎么会？我已经让沈野雪交过她几招了，对付几下还是可以的。不过你说得也没错，这么好的天生优势不浪费就可惜了。要是你在台上，你会忍心对她出手吗？”
齐明渊抿紧了嘴唇，目光又转回到擂台之上，他似乎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摇摇头：“我从她身上看不出任何战斗的意愿，她不属于战争，本着怜香惜玉的观念，我会投降。”
纪冰清又露出了她那标志性的浮冰般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话说你们的选手呢？那个凌述泉，怎么还没上场？”纪冰清问。
“喏。”齐明渊递给她了一件军绿色的玩意，上面还带着迷彩的纹路。
纪冰清一愣，把东西接过手里来，仔细一看，发现是一副双筒望远镜。
“什么意思？”纪冰清不明白。
“你不是要找白水吗？有了这个你会看得更清楚一点。”
“找凌述泉和望远镜有什么关系……”纪冰清一顿，似乎是反应过来了，沉声道，“往哪看？”
“男生教学楼后面的高山。”
纪冰清面色微变，随后举起了望远镜对准了男生教学楼的方向，透过放大数倍的镜筒画面，她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站在高山之巅，正冲着擂台方向的他们不停摆手。
纪冰清看清楚了，那就是凌述泉，他离着擂台起码有三百米的距离。
“比赛快开始了，他在那个位置是想自动认输么？”纪冰清冷冷说道。
“你错了，比赛已经开始了。”齐明渊提醒她。
场上的谷幽灵已经晃动着身子下台去了，宣布比赛开始的钟声已经敲响，然而场地上只有李嫣月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她的对手此刻正在三百米开外的山头上跳舞呢！
“怎么回事？校长，这不判负吗？”纪冰清转向裁判席。
“可别以为只有你会抓住规则里的漏洞，”齐明渊露出了得意的笑，“我看过单挑赛规则了，上面写着双方各派出选手上场轮番进行三场对决。但你可别忘了，单挑赛属于特殊战役模式，在你的挑战书里也说明依旧遵循‘攻城掠地’的战争模式背景……”
“这和现在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我刚才也说了，‘双方各派选手上场’，这个上场，并不一定指的是‘赛场’，也可以指代‘战场’。如果是‘战场’的话，那么整个校园都算是对决的擂台，白水可以待在山上或者厕所里，比赛都会照常进行。”
“所以……你是想避战？逃避对抗？”纪冰清眼瞳里的寒意逐渐凝结起来。
“这在游戏术语里叫‘拖平’，利用时间限制创造平局而已。”齐明渊也转向裁判席，“校长，一场单挑赛多长时间宣布终止？”
校长回答道：“每场单挑赛达到十分钟仍未分出胜负的话，则宣布本场对决平局。”
李嫣月依然站在看台上，她被四周观众席上投来密集的视线盯着，显得有些很不自在。她分不清这些视线是敌意还是同情，或者说蔑视，
她是作为女生的压轴选手上台，凭借的不是她的战斗能力，说白了就是靠脸蛋让对方心软，这并不是她的本意，是纪冰清的意思。
现在这个算盘落空了，周围投来了一丝不友善的目光来，仿佛是她搞砸了这一切，让她们无缘胜利。
她其实可以直接下台来的，但她站在那里身子发僵，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怪她太善良了，连纪冰清这样过分的要求都应承下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判平的宣告终会到来。
临近最后的半分钟时，纪冰清忽然轻轻地笑出了声。
齐明渊则是不解：“有什么好笑的？”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在这个赛场上宣布平局的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会发生什么？”齐明渊倒没有想过这个，他只是想着把今天的单挑赛拖平再说，其他的他还没来得及去多做考虑。
“特殊战役没有分出胜负的话，我们就会回归到战争模式当中，而你仔细想想，如果在这个时候宣布战争重新开始，意味着什么？”
纪冰清还在轻笑，像是一个狡黠的猎手耐心地引诱着猎物一点一点靠近她设下的陷阱囚笼。
这时候校长的声音已经在场上响了起来：“时间到，由于在规定时间内双方选手没能分出胜负。下面我宣布，第三场单挑赛比赛结果为平局，最终比分为1比1，单挑赛没能分出胜负，特殊战役模式即刻起开始解除……”
但它后面又补充了一句话：“‘攻城掠地’战争系统将于半小时后全面恢复，请各位同学做好准备，迎接最终的胜利。”
话音刚落，赛场上的观众席以及对决擂台开始自动拆除，同学们从座位上起身，开始有秩序地退场。
齐明渊感到不对劲。
女生那边的观众起身后并没有朝着己方教学楼的方向走去，而是面对男生教学楼，齐明渊一开始还以为是她们走错路了，但很快一个念头电光火石地闪进了他的大脑。
齐明渊猛地跳到了长桌之上，急急地大喊道：“快阻止她们！女生是打算直接从这里冲向据点！强占教学楼！”
齐明渊在第一时间想明白了问题所在，因为有单挑赛的缘故，所有的男女生都聚在了擂台边上充当观众，这就说明了此时双方的教学楼都是无人看守的！
这就意味着，任何一方的据点都是处于先到先得的状况。
女生们打算直接在比赛结束后冲向男生教学楼，她们人数众多，如果她们现在冲进楼内就能第一时间占领走廊和楼道，反过来进行抵御男生们的回防，等半小时后就能顺手拔出帅旗了！
这就是特殊战役模式平局之后会发生的事！从女生们一致的行动来看，纪冰清显然已经预料到了平局的结果，已经设计好了下一步的计划。
原来还保持秩序的观众们一下子就乱了套，男生们拦在了女生们的面前，想要阻止她们对己方教学楼的推进，但人数差距悬殊，尽管他们奋力阻挡，还是无法阻止她们对教学楼坚定地推进。
场面瞬间急转直下，多数的男生们选择不再与女生僵持，先行跑回了教学楼去组织防守力量，而齐明渊则是从长桌上跳下来，朝男生群里喊道：“二哥！柳杰！我们走！”
两名男生从人群里分离出来，柳杰和陈竹二跑到齐明渊的边上，也有几分慌乱：“现在怎么办？”
“现在我们的据点迟早会被攻下来，我们就算加入其中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这个时候女生教学楼也是无人看守的情况，我们需要去她们的地盘，先行找到帅旗的位置！”齐明渊分析出了当前局面的最佳解法。
“没用的，你们不知道帅旗的位置，难道想在半个小时内搜完一整栋女生教学楼吗？”纪冰清泼冷水。
“你这女的就是麻烦！”柳杰瞪了她一眼，用自己脱下的外套把她绑在了椅子上。
“你……你干什么？！”纪冰清冷声道。
“让你消停点！”柳杰想了想，又用一条袖子把她的嘴巴也蒙上了。
纪冰清则是狠狠地瞪着他，要是眼神能杀人，柳杰估计早就被她千刀万剐了。
“别管她了，我们走！抓紧时间！”齐明渊一声令下，三人急急地朝着女生教学楼跑去，和大部队去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到了女生教学楼内，楼道里空空荡荡的。相比于男生教学楼那边的激烈场面，这里安静得像是一座鬼楼，放眼望去一个人都没有，很像是放假期间的校园模样。
“这栋楼足足有四层，这么大的地方要怎么去找帅旗呢？”陈竹二和另外两人站在大楼前，仰望着这座钢铁大楼，从他们所在的角落看去，仿佛摩天大楼般高不可攀。
“那就抓紧时间呗！早点动手早点找到。”柳杰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细胞思维，虽然他在和沈野雪对决的一战输得很彻底，但过了几分钟他的精神头就恢复了，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还是可以缩小范围的，上次白水和幽灵两人来过女生教学楼，他们去过的地方都没有帅旗的迹象，所以可以排除……”齐明渊托着下巴想了想。
“他们好像去过一楼大厅、一楼的社团活动室、二楼的美术室、三楼的走廊和学生会办公室……”陈竹二也跟着回忆起凌述泉他们的行动路线。
“还有二楼的男厕所！”柳杰在一边补充道。
“还有一点，以前白水说每一层楼教室里的同学以及教室外走廊里的守卫及巡逻队分布都是平均的，没有过于防守严密的一间。我们可以大胆地假设一下这些教室里都没有帅旗，那么剩下来的就是……”齐明渊大脑高速运转地分析着。
陈竹二看了一眼楼道口处的楼层分布图，“那就剩下一楼的电影放映厅、水吧还有二楼的音乐室、三楼的料理室，最后还有整个第四层！”
“第四层？我记得校长办公室就在那里吧？你们说会长会不会把旗子藏校长那里？”柳杰问。
“听起来挺像是纪会长能做出来的事情。”齐明渊点了点头，“那就这样，我们分散开来，我在一楼，陈竹二去二楼和三楼，柳杰动作快负责整个四楼。”
三个人很快地分配了任务之后散开，柳杰和陈竹二快速地沿着阶梯往上跑去，齐明渊则是沿着一楼的走道赶去了水吧的区域。
过了几分钟之后，陈竹二的声音通过校长的“传声筒”方式传到齐明渊的耳边：“我已经检查过音乐室了，这里没有柜子也没有暗格，帅旗似乎没有藏在这里。”
柳杰的声音也加入了其中，把双向传声变成了三人群聊：“会不会藏在钢琴盖下面？”
“啊？有这个可能吗？”陈竹二一时迟疑，随后他那边又发出了一声木板落下的沉闷响声，“我刚看了下，没有。”
“那你去三楼的料理室吧，料理室没有就去四楼和柳杰汇合，他一个人搜一层楼还是有点困难的。”齐明渊说。
“校长办公室我看了，只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书和电线，会长似乎没有藏在这里啊……”柳杰又说道。
“校长办公室也没有吗？四楼还有广播室，你再去看看。”
“好的。”柳杰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传来，他正沿着走廊奔跑着。
齐明渊看着前面的区域，水吧的构造并不复杂，是按照走廊边缘空余部分改造出来的，摆着六张圆桌子和高脚凳，左边的墙面上挂着一些名师的字画和名人名言，右边就是吧台了，橱柜上摆着各种各样的饮品和形状各异的杯子。
整个地区一目了然，唯一能藏东西的地方只有吧台底下了，但齐明渊刚才看了一眼，下面也是空的。
他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手扶着吧台的原木桌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兄弟们，你们不觉得哪里不太对吗？”齐明渊把自己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对啊！我想起来了！我们还没看每一层楼的厕所呢！”柳杰突然恍然大悟地喊道。
“不，不是这个问题……”
“是不是因为这栋楼太空了？”陈竹二问，“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齐明渊一愣……没错！是这个问题，这的确太奇怪了！
就算女生人数众多，以大军压境的形式攻占男生教学楼，但也没道理没有一名女生回防她们自己的据点啊！他们闯进来的时候这里没有一个人，连平时的守卫都撤掉了。
这明显是不合理的事情，在游戏里面，就算你有百分百的几率奠定胜局，也不可能丝毫不防范自己基地可能遇到的偷袭。
女生教学楼里没有一名女生……与其说疏忽大意，倒不如说……
“难道说……女生压根不担心我们会偷袭她们的据点？”齐明渊说。
“怎么可能呢？要是我们在这里也找到了帅旗，半小时后开启系统，我们也是有胜利条件的。”陈竹二说。
“可如果我们在这里一定找不到帅旗呢？”齐明渊喃喃地说，他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实。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看来你已经差不多要想通了。”
齐明渊转过身，纪冰清一脸平静地从他的身后走过来，看来柳杰捆住她的衣服束缚不了她多久，很快就跟着他们来到了教学楼内。
“什么意思？”齐明渊问她。
但纪冰清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走到了水吧吧台的后面，从橱柜里抽出了两盏短脚的水晶杯子，同时又转过身问他：“喝点什么？”
“一杯伏特加马丁尼，要摇匀不要搅拌。”齐明渊顺嘴说出了007系列里的经典台词，这是那位硬汉特工最爱的饮品。
“你都还没成年，喝什么酒？而且我也不会做，我问你只是意思意思，”纪冰清压根没打算听他的点单，自己倒了一瓶七喜进去再加了一片柠檬后就宣布大功告成了，“喏，冰柠七。”
齐明渊看了看里面飘浮着的黄色柠檬片，“不是该用青柠么？那样更加入味。”
“凑合喝！你还真把我服务生了？”纪冰清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
齐明渊也抿了一口：“怎么突然来了兴趣给我倒饮料？”
“算是庆祝吧，你们的败局已经注定了。”纪冰清淡淡地说，“只可惜这里没有香槟。”
“所以我们现在做的都是白费力气？帅旗真的没有藏在这里？”齐明渊慢慢皱起了眉头，估计是被柠檬片酸到了。
“你还记得校长发的《战争通知书》怎么写的吗？‘帅旗的选定位置只局限于教学楼之内，一旦选定不可再度移动……’听出有什么问题了吗？”
齐明渊一时没转过弯来：“有什么问题吗？”
纪冰清则是叹了一口气：“你们的惯性思维局限了想法，有个成语叫做‘先入为主’，讲的是是一种心理误区，指的是一个人对事物的理解往往基于处理常规事物时获得的经验，很少关注到新生事物内的隐意或者变化。”
齐明渊恍然大悟：“‘选定位置局限于教学楼之内’……没有说明在哪一栋教学楼！”
纪冰清赞许地点头：“你看来已经想明白了。”
“所以女生的帅旗并没有藏在女生教学楼内……而是藏在男生教学楼内？！”齐明渊终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这怎么可能呢？我们就在男生教学楼里天天上课放学，这么多天我们怎么会完全发现不了帅旗的位置？”
“你想想看，男生教学楼也有一些地方，是你们一直都不会去的。人们把这种区域称为‘灯下黑’，倒是很符合你们的处境。”
“男生不会去的地方……你是说，女厕所？”
“要不要再猜猜是哪一层的女厕所？”纪冰清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二楼是使用频率最高的，迟早会被发现，一楼和三楼则次之。如果是我选，我会选在一楼，这样就算男生和女生在二楼或者三楼争夺帅旗的时候，一楼的控制权还会是在女生的手里。”
“你果然很聪明，不过还有一点。在前两次突袭战争里，女生占领了男生教学楼的一楼空间，校长只是通报了一楼没有男生帅旗，却没有说明女生帅旗的情况，这是刻意的。而你们男生取回一楼控制权的行为被称作‘夺回’，而非‘占领’，所以即使你们再度占领了自己据点里的一楼，校长也不会通知你们该楼层其实藏了女生的帅旗。”
齐明渊恍然：“所以把帅旗藏在男生教学楼，是完全避开了空间占领系统里的劣势！因为无论如何，校长通知的‘女生帅旗藏于该楼层’这句话永远不会出现！”
这是必然的，因为女生帅旗藏于男生教学楼一楼，而该楼层本就属于男生，女生占领该楼层只会得知男生帅旗的情况，而男生就算夺回一楼也不会算作是“占领”据点，这本就是他们自己的据点。
他们永远都不可能通过占领据点的系统规则来获知女生帅旗的位置，纪冰清真是钻了好大一个空子，而且这还是在战争一开始就已经选定的了。
他们从开战的第一秒开始，就已经处于天大的劣势当中了！
纪冰清还端着那杯冰柠七，似乎觉得味道不错，“所以我就说了，你们的败局是早就注定的了。”
齐明渊铁青着脸没说话，而是对身边校长模拟出来的通讯窗口说道：“帮我接通凌述泉。”
纪冰清也不阻止，慢悠悠地喝着饮料，像是在优雅地品味着惬意的下午茶时光。
“大明？你在哪？”通讯窗口里传来凌述泉着急的声音，“现在男生们都被逼退到困守C班里面了，女生们都压在走廊里，迟早会撑不下去的！”
“我在哪不重要，白水你能自由活动吗？”
“我还好，不在C班里面，我刚从山上下来，现在正在西侧的楼道里呢！”
“那就好，听着白水，女生的帅旗在男生教学楼一楼的女厕所里，你赶紧过去，一定抓紧时间！”
“女生帅旗？怎么会我们楼里？”凌述泉一头雾水，临时听到这个震慑的消息完全无法理解。
“来不及解释了！你赶紧去就是！记得把那个人也带上！”齐明渊不由分说地下了命令。
等齐明渊结束了通话之后，纪冰清依然云淡风轻的样子，即使齐明渊从她这里得知了帅旗的位置通风报信，她却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毫不在意。
“你认为你们真的有机会吗？现在的男生教学楼一楼，大概有一百多名女生在那防守，而你方姑且还算体能优异的柳杰和陈竹二都在女生教学楼，你打算要怎么样突破我们的防守接触到帅旗？”
齐明渊并没有说话，他轻轻摇了摇手中的冰柠七，杯里的柠檬片被晃得浮浮沉沉，而他则是闭起了眼睛，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半分钟后，通讯窗口再度被打开，凌述泉的声音传了出来：“我们已经到女厕门外了，里面还有几名女生在顽强抵抗，估计还有半分钟的样子。”
“什么？！”纪冰清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这不可能！他们是怎么突破过去的？”
“你不是问我有什么办法突破防守吗？这就是办法。”齐明渊微微一笑，“忘了告诉你，我们手里这可一直藏着张底牌没用。他是一枚最重要的棋子，而用出来的那一刻，就是要将军的！”
凌述泉那边的动静清晰地传到二人的耳边：“尹十！你先抵住！我进去找帅旗！”
“尹十？”纪冰清捕捉到了这个意外的名字。
这张男生最后的底牌，这枚将军的棋子，叫做尹十。
她当然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在校运动会上，就是尹十一个人连着包揽了跳远和三级跳两个项目，为男生队伍强行扳回了比分。又在1500米长跑发挥出色，和陈竹三及沈野雪两人并驾齐驱，不分上下。
然而最重要的是，他是……
“一切都要结束了呢。”齐明渊说。
“是啊，一切都要结束了……”纪冰清也说。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身边的一点白光闪灭，消失在空气里。那是一道通讯窗口，悬浮在纪冰清的身侧，齐明渊很早就看到那块虚拟屏幕了，对于女生的指挥官来说，身边有块通讯窗口并不稀奇。
但让齐明渊奇怪的是，纪冰清既没有对它说过什么，里面也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像是没有接通上的样子。
在纪冰清说完“结束”两个字的时候，那块通讯窗口自行关闭了，还是那样的寂静无声。
没过多久，室外传来了一阵青铜钟声，响彻天地，沉重悠扬的钟声在校园里来回传荡，袅袅不绝。
几乎每个人都能听见这道钟声，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有的人抬起头看天空，有的人则是望着窗外，那道钟声似乎也落在了他们的心底，和心脏跳动的旋律产生了共鸣。
钟声过后又是地面传来一股强烈的震动，熟悉的蓝色光芒如点开的涟漪般扩散到校园各个角落，齐明渊一时没站稳，用手撑着吧台上，而纪冰清则是用后背紧贴着墙壁。
水吧橱柜里的水晶杯子来回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齐明渊手边装着的冰柠七的杯子正倾斜着往左边滑落，被他眼疾手快一把抓进了手心里。
强烈的地震来得凶猛去得也快，教学楼内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齐明渊的手里落了几滴溅出来的液体。
“怎么了？”齐明渊问。
“你自己看外面。”纪冰清说。
齐明渊走到一楼大厅处，看到的却是一面黄色土地覆盖的操场，上面还用白线划分出了跑道，在跑道的边缘，还有一件挂着锁头的体育仓库，藏在柳枝的掩映之中。
齐明渊对这个场面感到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这本就是女生教学楼望出去的画面，陌生是因为这个画面从战争开始后就不复存在了。
齐明渊又看向自己的左侧，也是女生教学楼的左侧，在间隔了不到十米的距离上，那里立着一栋三层楼高的教学楼。
那是一栋老式校舍，外墙显得有些老旧，瓷砖沾染了浊黄色，上面爬满了爬山虎的牵牛花藤，窗户用的还是雕花玻璃。
没有错了，那就是男生教学楼，在战争模式里距离女生教学楼起码隔了百米以上，中间还有一道楚河和数座石桥，但现在它又回来了，两栋教学楼重新做起了邻居。
在它们之间，钴蓝色的玻璃幕墙围着一道长长的中庭走道，那就是“彩虹桥”，它此刻完好无损地折射着早间明媚的光线来，像是从来没有因为战场变更而被扭断过。
而中庭的花丛里开着粉嫩的木芙蓉花，贯穿一二楼的老榕树坚毅地挺立在那，风吹过来就慵懒地摇摇叶子，发出哗啦的声音。
这是校园风光没错，那这是……开战前才能看到的景象。
“这么说来……”齐明渊喃喃地开口。
校长的生意通过全校各个广播系统和扩音喇叭传出来，带着一如既往的喜庆声调：“经过各位同学的不懈努力，第一场战争模式终于落下了帷幕，现在让我们恭喜第一战里的获胜方：女生们！她们最先夺取了男生的帅旗，判定了最终胜利，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恭喜她们！”
校长这么说着的同时，虚拟的礼炮和烟花在空中炸开，像是世界上最美的花季在空中盛放开来，各色的花瓣盖住了天空原本的颜色。
齐明渊站在两栋教学楼的中间，甚至都能听见男生教学楼里女生们的欢呼声，一时间让人恍惚地觉得那栋旧校舍才是她们的大本营。
“怎么会……女生赢了？”齐明渊有些难以接受，凌述泉不是已经接近帅旗了么？怎么还是输了？
“就像你说的那样，”纪冰清走到他的身边，手里还端着那杯冰柠七，脸上又恢复成不冷不热的笑容，“每个人都会藏着底牌，祭出底牌的那一刻，就是要将军的！”
“你们也藏了一手底牌？”齐明渊怔怔地看着她，目光涣散得像是出神，“是谁？沈野雪？”
“你们很快就知道了，”纪冰清转过身去，把杯里的饮料一饮而尽，“我早就说了，你们的败局早已注定……早在开战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齐明渊站在那里，望着她的背影远去，而他自己的背影，像是被石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