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11月10日，战争纪日第一天，晚上六点整。对全岛所有同学通报战争状况，该通知每隔六个小时推送一次。目前男生队伍被淘汰1人，女生队伍被淘汰3人，已淘汰的同学进入‘地狱’区域，不能再参与战争环节。下面是安全区缩小预警，明早三点钟时，以下区域将会处于危险地带：A1、H9、G2、B8，请注意提前离开。”
校长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的，仿佛云朵之上藏着一个巨大无比的扩音喇叭，这样就能让全岛上的同学都听见它的声音。
这里毕竟是校长创造出来的战场，校长可以用上帝视角观察他们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最后的胜负判定也是通过校长裁断的。
“已经有人被淘汰了啊……”李嫣月低低地说。
凌述泉听出她的语气里有一丝害怕，不过这也是当然的，虽说是淘汰，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人，被人开枪干掉了！
凌述泉倒不会往这么深的地步去想，毕竟《战争通知书》上也写了，这一次战争不会出现受伤的情况，被子弹打中也只会扣减生命值而已，说白了就跟游戏一样，本人是不会有事的。
当然了，像李嫣月这样多愁善感的女孩子来讲，开枪打人总归还是很难接受的。
那又什么办法呢？这就是战争啊。
“凌同学，你在干嘛？”李嫣月转过头问。
“我在看地图，刚才校长说了安全区的事情……A1、H9、G2、B8……离我们都挺远的，我们在D9，看来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李嫣月也看了一眼，“凌同学你要去的深谷不就在B8吗？”
“糟糕！柳杰那笨蛋肯定不知道规则是什么，希望他赶紧离开那里。”
“就算现在赶过去恐怕也来不及了吧？”
“是的，天快黑了，不知道这林子里会不会有狼，不能待在这里了。”凌述泉望着天说。
“呀！”李嫣月听见他提到了狼，低低地叫了一声，似乎凌述泉不提起来她还不会觉得害怕。
“还是找个屋子先住下来吧？我刚才来的地方有谷仓，大概是在……”
凌述泉回头看了一眼，天色已经黑得差不多了，他手指指过去的地方只有昏暗的白桦林，他已经忘记他是从哪里进来的了。
正如李嫣月说的那样，凌述泉其实是有点路痴的，但他不太好意思承认这一点。
“是说谷仓吗？”李嫣月从背包里摸出一只手电筒来，照亮她手里的地图，“应该是在我们的西边……”
“李同学你还能看出哪里是东哪里是西吗？太阳已经看不到了。”凌述泉好奇地问。
“可以看星星啊，”李嫣月指着头顶的璀璨星空，“那颗就是北极星。”
“哪里哪里？”凌述泉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可野外的夜空挂满了星辰，他根本看不出北极星是哪一颗。
这就好比李嫣月指着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榕树说，看，那片叶子叫小红，是我的好朋友呢！可凌述泉看过去树上起码有几千片叶子，鬼知道小红在哪呀！
“就在那里呀，看到一个‘W’形状的星座了吗？那是仙后座，即使在秋天也能看得清楚，‘W’的中间尖点就是‘策’星，北极星就在它的边上。”
凌述泉更加听不懂了，“别说‘W’了，我就是英文26个字母或者阿拉伯数字也没看到。”
“啊啊……是吗？”李嫣月这才意识到有些难为他了，仙后座本就不是很好找的星座，“那你能看见北斗七星吗？就我正指着的那个。”
凌述泉犹豫再三，心说大小姐咱们别看星星了，现在想办法找个地方先住一晚才是最要紧的事啊！
但他看到李嫣月那么认真的样子，心里又有些动容，李嫣月仰着头望着星空，璀璨的星光落在她的繁樱色长发和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看起来就像是被月光浸染的雕像般精美。
凌述泉只好凑过去：“哪呢哪呢？”
李嫣月拉着他的手臂，让他更贴近自己一些，然后手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就是那个！看到没？像勺子一样的星座！”
凌述泉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正要放弃的时候，脑海中很突然地给天空中的星星画了一条歪歪曲曲的线条出来，把李嫣月指着的那些星星纷纷连了起来。
还真别说……挺像勺子的。凌述泉心想。
“看到了？”李嫣月看到凌述泉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她自己也觉得非常高兴。
“嗯。”凌述泉点头。
“那根勺子对过去的地方，有没有看到一颗特别亮的星星？那就是北斗星。”
“哦——！”凌述泉眼睛一亮，这一次他是真的看到了。
说来奇妙，那些星星挂在夜幕里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可真的当人一颗一颗地去区分去命名去寻找的时候，星空像是突然活了过来，像是一片生命涌动的海洋。
“看到了对吧？北极星指着的就是北方，其他的三个方位也就很容易知道了。”
凌述泉连连点头，“谷仓在东边，所以我们应该……往右边走？”
“对的。”李嫣月轻轻点头。
凌述泉打着手电，开始沿着东边走去，两个人在寂静无声的白桦林里行走，两道明亮的手电射灯晃来晃去。
“说起来李同学可真是厉害啊！对星空还有研究！”凌述泉由衷地赞叹道。
“不算研究啦……”李嫣月轻声道，“只是小时候经常待在家里不出门，所以一有时间我就用天文望远镜看看月亮或者星星什么的。”
“真好啊，我小时候什么本事都没学，尽跟着一群朋友胡闹闯祸了。”
“真好啊，可以和朋友一起玩。”李嫣月也说。
凌述泉觉得奇怪，不明白李嫣月为什么要羡慕自己，明明是他羡慕李嫣月的童年，悠闲地看看星星，多舒服多自在！
不像他小时候，天天被母亲数落“长大没出息”，但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就跟着别人野了一整个童年。
不知不觉走到了白桦林的边缘，又回到了熟悉的麦田和谷仓地带，凌述泉往前看去，谷仓那边已经点起了电灯，惨白的灯光只能照亮一小寸的土地，大部分都还是隐在黑暗中。
凌述泉拦住李嫣月，“谷仓好像有人在的样子。”
“会是谁呢？”
“这还不好猜？不是男生就是女生呗！”
“凌同学你说的……倒挺有道理的……会不会是这座岛上的原住民？”
“应该不会吧。校长之前也说了，这座岛是无人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谷仓还有城镇这些房子，但应该都是被荒废了，已经没人住在这里了。”
“希望真的是这样，要不然我们在这里打仗，可能会误伤别人的。”
“李同学你可真是博爱，不关心下自己，却担心路人的安全。你可是身处战争之中啊。”
凌述泉觉得李嫣月太善良了，现在这座岛上，有枪的人追着没枪的人，基本上一和人照面，不是先打招呼而是先举起枪来。
这种情况下，还能去关心别人吗？凌述泉想不明白。
“咕——”凌述泉的肚子叫了起来，他转头去问李嫣月：“你饿不饿？”
“我还好……咕——”不知道是不是受凌述泉的感染，李嫣月的肚子也叫了起来。
“哈哈！你也饿了！”凌述泉笑起来。
“你……你那么高兴干嘛？”李嫣月红着脸说。
“没事啊，不能光我一个人饿嘛。要饿一起饿，要吃一起吃！”
“凌同学你好奇怪哎！”李嫣月被他的无厘头逗笑了。
“说到这个，”凌述泉翻了翻背包，“我这正好有弹弓，说不定能找几棵果树打点果子下来。哦对！这个给你。”
凌述泉递给她一样带两面镜片的黑色直筒。
“这是什么？”
“倍镜咯，本来是装在枪上面的，我没有捡到枪，拿来当望远镜看也不错。你在这观察谷仓那边，我去弄点野果来。”
李嫣月定定地看着他。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凌述泉摸了摸自己的脸。
“凌同学……”李嫣月的声音像是风铃轻轻摇曳，“没想到你意外很靠得住呢！”
“我……”凌述泉脸上一阵发烫，“算不上吧？幽灵和大明经常说我笨来着。”
“不会啊，凌同学你一点也不笨，相反的，你很温柔呢！”李嫣月带着盈盈的笑意看着他。
温柔？凌述泉歪了歪头，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这么说过他，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好人卡”？
“你在这等着，我去找找看有没有果子。”凌述泉赶紧转移话题。
“好。”
白桦林的深处有一片密林，凌述泉之前就看到了，但因为要去深谷（他以为自己走的方向是对的），就没往里面去走。
好在凌述泉小时候经常在外面野玩，弹弓也是驾轻就熟，他也不管果子长什么模样，反正是看到树上结了果子的，统统用弹弓装上石子打下来，没多久就打了一地，都要用双臂抱在怀里才能拿起来。
要是柳杰在这里，也会因为凌述泉的效率和百发百中而感到惊奇。
凌述泉正准备往回走，听到密林深处有人声传出来，他抱着满满的果子来不及躲起来，就和对方撞了个照面。
一道手电光打在了凌述泉的脸上，他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又没法抬手去挡，只好侧过了身。
“是你啊！”来人很激动地喊了一声。
凌述泉转过脸，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只能干皱着眉头。
“哦哦，不好意思。”对方赶紧把手电往地上照，剩余的光线也照出了他自己的面容。
看着眼熟，凌述泉一时想不起对方是谁。
“我啊！我们之前在林子里不是刚见过？”对方提醒他。
“哦！”凌述泉想起来了，是之前举着手枪追杀李嫣月的那几个男生。
密林里又走出了几个男生，手里抱着木柴和果子，还有两名专门端着枪负责警卫。弄得就好像是古时候亲王爷进山打猎，身边跟着的侍卫简直比林子里的猎物还要多。
凌述泉对他们没有什么好感。
“哇塞！”一名男生喊了起来，“你好厉害！居然弄到这么多果子！”
其他几名男生也发现了凌述泉怀里抱着满当当的果子，立马把他围了起来，像是观赏什么珍惜动物似的。
确实，这几名男生也有收获果子，但他们这群人加起来还没有凌述泉一个人搞的一半多，他在这方面的确很令人折服。
“喂！来我们联盟吧？”有人提议道。
“联盟？”
“对啊！就在那边谷仓，我们把大部分的男生都聚集了起来，今晚先在谷仓安定下来，明天一早我们就占领岛中央的城镇，占据有利地形！”
还有一名男生也跟着“是呀是呀”地赞同道，“你一个人在林子里又黑又冷，等我们抱这些干柴回去把火点起来，晚上就暖和多啦！”
凌述泉想想也是，他一个人在林子本就不安全，原本就打算去谷仓先过一晚再说，谷仓被男生占领了也不错，起码安全有了保障。
可李嫣月呢？
他总不能放下李嫣月一个人不管吧？她是女生，把她带去谷仓说不定男生会直接开枪的。
凌述泉最后还是打算婉拒，可他还没说出口，其中一名男生就热情洋溢地过来帮他抱走了怀里的果子，“来来来，别想了，这么多你一个人抱着也累，我帮你拿！走吧走吧，跟我们一起回去。”
这确实不怨他们，他们也是为凌述泉着想，他们就是队友，本着相互照应的原则对凌述泉伸出了橄榄枝。
“不……等等吧，等等我再过去，我还有点事要做……”凌述泉只能这么说。
“这深山野岭的你还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吗？”一名男生表示不解。
“很……很重要的事，你们先走吧，我很快就会跟上你们的！”凌述泉提高了音量。
男生们想了想，最后还是同意了，他们带走了大部分凌述泉的果实，欢声笑语地走远。
凌述泉则是垂头丧气地回到了白桦林，李嫣月就在原来的位置瞪着他，走近了发现他表情不太好看，就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唉……别提了，我被人半道打劫了。”
“打劫？”李嫣月吓一跳，“真的假的？”
“假的假的！当然是假的”凌述泉赶紧说，李同学还真是单纯，他说什么她都信。
凌述泉解释了一遍他刚才的遭遇，李嫣月这才放下心来松一口气。
“没关系啦，你不是还带回来了几颗吗？我少吃点，剩下的都给你。”
“这怎么行？你先吃吧，不够我再去打就是，实在不行还可以吃压缩饼干。”
“那好吧。”
李嫣月接过凌述泉手里的果子，在手电筒的光照耀下显得通红，带着淡淡的橙色，像是一枚小小的扁纽扣。
“这是什么？”李嫣月尝了一口，甜甜的口感里带着一丝涩味。
“羊奶子。”凌述泉说。
“什……”李嫣月忽然张大了嘴巴，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咬下去，表情很是纠结。
“俗名！是俗名啦！我老家都是这么叫的，学名好像叫什么……胡颓子？”凌述泉解释道。
“是果子吗？”李嫣月确认道。
“是，可好吃了，我小时候天天摘来吃。”凌述泉打包票道。
李嫣月这才合上了嘴巴，小心翼翼地咬着果子，满脸通红地低声道：“我还以为真的是……羊的……那什么呢！”
“什么？”凌述泉没听清。
“羊的……奶……奶……”李嫣月始终说不出那个词来。
“什么？”凌述泉又凑近了一些，他其实已经听清了，只是看到李嫣月这么窘迫，忽然就想逗逗她。
“讨厌！”李嫣月打了他一下。“我不能说这么不文明的话！”
“哪里不文明了？我老家的人都这么叫！”
“好啦不说这个了，”李嫣月转移话题，“我刚才看了谷仓那边，有很多男生都在那里，凌同学你不过去吗？”
“我过去了你怎么办？”凌述泉问。
“我……我其实……没关系的。”
“那不行，现在天这么黑，边上又没有你的朋友在，对你来说太危险了。谷仓我就不去了，我们再找个地方待着吧。”
“这样好吗？”
“有什么关系？小时候算命老头都说我命硬，活得粗，容易养活。”
“不是说这个啦，要害得你因为我在外面……”
“算啦，反正我也不想和他们待在一起，一点都不正义。”凌述泉撇撇嘴。
“正义？”
“对啊，骑士的正义是不能杀害手无寸铁的人。虽然你是我们的敌人，但如果你手里没枪，骑士就不该追杀你，还应该给你找把枪来公平对决才对！”
李嫣月彻底被他逗笑了，一扫之前阴霾的情绪，“凌同学你为什么满脑子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啊？”
“奇怪吗？”凌述泉挠了挠头，不得要领。
“奇怪！超奇怪的！”李嫣月轻轻地笑了起来。
……
夜里下了一场小雨，空气里都是冰冷的水汽，脚下的路面也变得泥泞湿漉起来。
下了雨的夜空就看不见星星了，凌述泉和李嫣月走出了林子之后，一边是荒原一边是麦田，一时间也找不到准确的方向了。
在荒原的不远处，似乎有一座村庄的样子，黑灯瞎火的，只能怪看到平房的外部轮廓。
不过既然是没有点灯的，可能就是没有人站的意思，现在林子下了雨后更难走，索性就到那个村子里过夜好了。
还没等他们往前走，荒原上突然冒出了几点灯光，笔直地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照了过来。
凌述泉刚走出林子，一转身就和那道灯光正面相对，双方都用手电筒彼此照射，就像是开着远光灯相对行驶的汽车，气势汹汹且都不服输。
凌述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把手电关闭了，对方也熄灭了手电，但还是晚了，因为凌述泉能准确地听见来自对方拉动枪栓的动静。
“快跑！”凌述泉想也不想，回身拉着李嫣月的手就往身后跑去。
李嫣月没有反应过来，刚想问怎么回事，就有一梭子的子弹带着呼啸声从她的耳边穿过，吓得她把话都吞了回去。
凌述泉带着李嫣月跑进了麦田，立马就趴了进去，消失在其中。
而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同时也传来男生的声音：“喂，你跑那么快做什么？你确实你看到人了？会不会是什么野兔之类的？”
“我确定！”一名男生带着枪跑过来，盯着黑魆魆的麦田，“绝对是人！我差点就打中了！”
“那你看清是男是女了吗？”
“没有。”
“那你还……”
男生直接端起了手里的MG34轻机枪，对着眼前的麦田扫射。
凌述泉提前意识到他的意图，在李嫣月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得罪了”，就翻身趴在了李嫣月的身上。
李嫣月不明白他这是做什么，吓得一缩身子，凌述泉则是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甚至无法动弹。
这一刻李嫣月是又羞又气，却苦于动弹不得。
轻机枪枪口抖动，火光连吐，这把具有最高射速1200发每分的轻机枪在经过校长改良了后坐力和重量之后，甚至能让一名高中生提着发射。
子弹像是暴雨般落入了麦田之中，李嫣月听到耳边的地皮被残暴地掀飞，但更多的子弹则是打在了凌述泉的身上。
她也是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原来凌述泉趴在她身上不是想占便宜，是想帮她挡子弹！
看到这么多子弹朝着凌述泉的身上袭来，李嫣月完全被吓到了，她刚要尖叫，嘴巴却被凌述泉用手捂住了。
“嘘……别出声，忍一会就好了。”
看着凌述泉虚弱的表情，明明是他在抗着子弹，却还要安慰李嫣月再忍一忍，他到底知不知道谁伤得更重啊！
李嫣月看着眼前的惨样，眼泪忍不住从眼眶里流了下来，落入边上的黄土地里。
只需要十几秒钟的时间，男生就打完了单弹鼓满满50发子弹，他收起机枪退下弹鼓，枪口还冒着带着余温的青烟。
“你这也太乱来了吧？”机枪男生的同伴不满地咧咧道。
“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机枪男生又对着麦田里吼了一句，“你是哪班的，说话！”
凌述泉“噌”的一声从麦田里站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憨厚地笑笑：“是我！是我！我是C班的，太君别开枪！”
对面的男生也笑：“我就知道你是男生。”
“为什么？”凌述泉一愣。
“我刚才那一梭子打完，里面只要有人早就被打中了，但我又没看到白光亮起，说明没有人被淘汰，那自然就不是女生了。”
“我还是没听懂。”凌述泉虚心请教。
“校长发的《战争通知书》里不是写了吗？队友伤害为‘关闭’状态，所以就算我对你扫了一梭子，你也会安然无恙，一点血也不扣！”
“可你明明不知道我是谁啊！为什么就这么果断开枪了？”凌述泉又问。
“还不明白吗？如果你突然遇到一个人，虽然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但没关系，尽管开枪就是。如果是敌人，打中就算赚到，如果是队友，他也不会有事，顶多是我自己损失几颗子弹罢了！”
原来如此！凌述泉恍然大悟，这就跟去林间打猎一样，看到草丛有动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射一箭进去，反正没有队友伤害，再怎么样也不会伤到自己人，还能确保自己的先手和安全。
多么干脆粗暴的想法！凌述泉一阵后怕，要不是队友伤害被关闭了，他刚才早就被射穿了，不过这样也好，他替李嫣月挡下了那些子弹。
最主要的是她没事啊！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一名男生问道。
“我……我散步，随便散散步……”凌述泉随口扯了个谎，“你们呢？”
“我们刚从渔村出来，正准备去谷仓那边和男生们汇合，你也一起去吧？”
凌述泉也说同意，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那现在渔村还有人在吗？”
“估计也没人了，我们也没遇上过谁……你真的不一起去谷仓？”
“不了不了，我和我朋友约好了在渔村见面，你们去谷仓吧，我去渔村。”凌述泉婉拒道。
“那行吧。”四名男生正准备往林子里走去。
凌述泉这才蹲回麦田里，正对上李嫣月一双幽怨的眼睛：“你不要命啦！”
李嫣月确实很生气，她气的是凌述泉不管不顾地就要为她挡子弹，她差点以为自己就要失去他了，眼泪都止不住了。
“我这不是没事嘛？他们刚才都说了，没有队友伤害，我这肉盾当的怎么样？”凌述泉嘿嘿地笑了笑，像是在等李嫣月的夸奖。
“你刚才又不知道有没有队友伤害！”李嫣月指出来。
“英雄救美嘛，应该的应该的，别太感谢我啊！”凌述泉被她戳穿了，又忍不住地开始说些烂话掩盖过去。
他真的只是头脑一热就为李嫣月挡子弹去了，说不出来为什么，是见义勇为还是舍己为人？凌述泉自认为自己不够高尚，但刚才的举动真的就是本能反应。
他可能是真的打心眼里怕看到李嫣月受伤。
“什么人？！”刚走出去没多远的那四名男生忽然喊了起来，似乎又有了什么新插曲。
他们面前的白桦林里似乎站着一个修长的人影，一动不动地看起来和那些漆黑的树干没什么区别，但当对方动起来的时候，又像是鬼魅般飘浮着。
四名男生皆是吓了一跳，本着“有枣没枣先打三竿”的原则，两柄步枪和一柄冲锋枪率先响了起来，一时间林子里枪声大作，子弹穿林打叶，在林间肆意穿梭。
那名提着机枪的男生则是手忙脚乱地给自己的机枪装上新的弹鼓，他刚才扫射完凌述泉后还没来得及上子弹，就遇到了那个“鬼影”。
“鬼影”在开枪的同一瞬间也开始移动起来，像是一道虚幻缥缈的影子在飘扬，凌述泉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是怎么回事，就看到眼前一花，一颗子弹在提着机枪的男生脑门前爆开。
并没有出现血腥的场面，子弹在击中男生之前化作了一道红色的激光点落在他的眉心处，同时他的头顶上升起了一串数字：“-100”，这说明他的生命值在一瞬间被扣除完毕了。
熟悉的圣光包裹着男生，他手里的机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已经被淘汰了。
这是怎么回事？凌述泉和那三名开枪的男生都愣住了，他们已经布置了十分密集的火力网，可那人究竟是怎么做到避开子弹又一枪爆头的？
在战场上，一开始想不通的时候到最后也会想不明白，而这份犹豫却又是致命的，战场瞬息万变，根本没有发呆的时间。
下一道火光亮起，一名步枪手脑门亮着光地倒了下去，他直到被淘汰都没看清对方的身影，但他的生命值已经被扣完了，只能饮恨归入“地狱”。
他们在明，敌人在暗。他们人多，对方只有一人。
可胜负的天平却极大程度地倒向了对面，他们已经损失了两名同伴，却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到！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既然能对男生造成伤害，来人就一定是女生了！
想到这里，剩下的两名枪手更是没有犹豫，集中火力对着来人一顿猛射。
但这并没能改变什么，对峙不到半分钟，又一名枪手倒下，手法还是一如既往的……爆头！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这根本不是对战了！这简直是恶魔在人间肆意掠夺，一个普通人类怎么可能有躲开子弹的能力？这不科学！
最后一名枪手颤抖着往后退，脚后跟踢到了重重的物件。
他回头看到一开始被淘汰的男生丢下的轻机枪，他抓起轻机枪丢给凌述泉：“快！我们一起来！快！开枪！”
凌述泉临危受命，一阵手忙脚乱地塞上弹鼓正准备开枪，一抬头发现最后一名枪手也倒下去了。
他手里还保持着丢出机枪的动作，可他的眉心前悬着一颗旋转中的子弹，子弹像是卡在了一面透明的空气墙里，没有再前进半步。
这就是保护机制，子弹不会真的打在人身上，但伤害是必然会计算的，枪手的生命值扣除到底后，圣光带走了面带不甘的他。
凌述泉惶恐不已，端着机枪口正要扣动扳机，忽然自己的太阳穴被一股冰冷的物件抵住了。
身边传来比子弹还要冰冷的声音：“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碰那玩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