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够倒霉的！”齐明渊一边抱怨一边匆匆地赶路，手里还捧着一本摊开来的笔记本，纸张泛黄，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他正在快速穿过边境线，从A1区域横向跨越到B1区域里去。别看在地图上就是从字母“A”到字母“B”这么微小的变化，可是放在实地问题上，这点间隔则是意味着起码二十公里以上的跋涉。
齐明渊原本还在一路快跑，但他后来跑不动了，只能喘着粗气以一种竞走的方式赶路。
校长派发的地图册上还有写明一些规则，每个区域之间的地面上会有明显的分界线，用来明确区别每块区域，齐明渊到现在还没看到B1的分界线，说明他还在A1区里。
如果要讲清楚他此刻遭遇的话，要从他投出飞镖的那一刻开始。
他掷出的飞镖扎在了地图的北端，那是一片茂盛的森林带（齐明渊申明：他真的不是故意要远离柳杰才丢到北部去的，他是真的丢歪了），他出现在整座小岛的西北角，那里真的就是无边无际的森林，除了树还是树。
他在森林里转悠了半天，根本找不到出路，好在他偶然遇到了一处小型营地，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恐怕是这座岛上的居民或者外来的探险者搭建起来的。
他走过去，营地里没有人，只有早就燃尽了的篝火堆以及蒙上灰的帆布帐篷。帐篷里没有什么东西，只留下了一些空罐头、烧焦了的肉食、塑料包装袋。
整体看起来就是曾经在这里活动过的人，已经离开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包装袋和帐篷上都没有任何商标或者记号，无法判断这些东西来自何方又是被谁拥有。
齐明渊在帐篷里翻找了一会，只找到了一本还算干净的笔记本、半管墨水的黑色记号笔以及铝制外壳的指南针。
没有什么太有用的东西，倒是指南针还能工作，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记得柳杰那家伙是在深谷吧？深谷基本就是在我的南方……距离倒是有够远的，就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吗？”
齐明渊是属于体力较差又要犯懒的性格，他就是脑袋瓜算好使，但平常他也会懒得动脑，他最常用的格言就是：“要是一动不动也能活着该多好。”
但没办法，既然和凌述泉他们约定了要在深谷会合，他也只能朝着南方赶过去。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会合了？”齐明渊在心中想道。
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他完全是想多了，因为最后他们四个人压根就没有在深谷会合，全部都被各自的事给支开了路线，未能抵达目的地。
在森林里赶路光有指南针还不够，因为每棵树几乎长得都差不多一样，总给人一种“这条路我之前是不是来过”的错觉，齐明渊必须一边用记号笔在树干上做记号一边前进，进展缓慢。
真正让他跑起来的还是晚上六点的校长通知，那是面对全岛的通知，齐明渊自然也收到了，并记录在了笔记本上。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接受到了“明早三点A1区域会成为非安全区，必须在那之前离开这里，否则将面临淘汰的下场。”
说实话，齐明渊并不怕淘汰，淘汰了他就能歇着了，不必如此辛苦赶路。可他还是不放心剩下的那几个傻瓜，他们的对手心机太深，这几个单纯笨蛋估计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从接受到通知后齐明渊就一直在赶路，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个小时了，离着安全区变换还剩不到一个小时。
本来在森林里赶路效率就低，夜间行走又更是艰难，他打着手电从黑夜走到清晨，还是没能看到所谓的区域分界线。
“算了吧，估计到不了了。”齐明渊心里想着，他已经有要放弃的打算了。
这可不是他不守约定啊，他这么一个体弱男子，怎么可能一晚上急行军二十公里呢？他又不是长征的红军。
正想着放弃的齐明渊，忽然听见前面的森林有一阵异样的动静。他赶紧站定了身子，熄灭手电后仔细聆听着。
是谁？是女生吗？居然在这里遇上了，我可是连一把枪都没有啊！
开玩笑！森林里除了树还是树，哪来的房子给我刷新武器？难道要我去建一座树屋吗？
凝神倾听了一会，那阵动静差不多能够听清楚了。不过齐明渊还是皱起了眉头，因为那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
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击打的动静，伴随着气泡声和电子啵啵声，一点也不像是现实里能有的音效，更不是这么一片无际森林里该有的动静。
听着听着，齐明渊终于听到了最为关键的一声“啊嘟給”，他脸色一变，直接从藏身的丛林后蹿了出去，张嘴就喊：
“我靠你有毒吧！”
坐在树下乘凉的早稻抬起头来，额前乱糟糟的碎发掩盖住了她栗色的眼瞳，她还是穿着那件洗褪色的卫衣，娇小的身子缩在衣服里，手里捧着的游戏机加载的游戏正是《街头霸王》。
“干嘛？”
早稻还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倒像是抱怨他突然冒出来打断她玩游戏了。
“什么干嘛？你知道自己在哪里吗？”
“知道啊，第二场战争模式，大逃杀孤岛地图。”早稻意外地清明。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玩游戏机啊？”
“因为我没枪啊。”早稻对着齐明渊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动作，“啪！不然你早就死了。”
“哼！我要是有枪你也死了，你只顾着玩游戏机，被人偷袭了也不知道。”
“小瞧我可不好，我的感官可是非常敏锐的。你在那里偷听了我两分钟我又不是不知道！”
“什么偷听……我只是谨慎一点，万一前面是敌人呢？”
“你说得没错啊，我的确是你的敌人。”
“这……”齐明渊被噎了一句，也无法可说，他是男生，早稻是女生，他们的确是敌人没错。
简直是正确得不能再正确了！
齐明渊忽然想起来还有重要的事：“我先走了！”
“嗯。”早稻平淡地应了一句，又低下头打游戏机去了。
齐明渊径直地从她身边走过去，消失在了她身后的丛林里。不过五分钟，他又从那边丛林里走回来，颇为纠结地说：“你怎么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
“你没听校长的通知吗？你在A1区，大概半个小时后这里就会成为危险区了！”
“哦。”早稻还是那么平淡的模样，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件事。
“切！好心当做驴肝肺！亏我还特意回来提醒你！”
齐明渊得不到回应，一甩袖子扭头就走。
真是的，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不是知道自己在战争里吗？为什么对安全区变化又无动于衷？
之前好像也听她说只对自己感兴趣的游戏感兴趣（真拗口）……她现在这样子，估计是对大逃杀没兴趣？
那就算了，让她一个人自生自灭吧！我就剩半个小时了，还要加紧时间赶路呢！
话虽这么说，又一个五分钟过去后，齐明渊第二次从那片熟悉的丛林里钻回来，走到了早稻面前。二话不说把她抗在了肩上，再度回身丛林。
“喂！喂！你干什么！”早稻扭动着身子挣扎起来。
可她的身子娇小，体重也轻，即使是齐明渊这么体弱的人都能把她抗在肩上，就像是一只装满书的书包一般。
“闭嘴！别动！我在救你的命！”齐明渊喝道。
“要你管！要你多事！快点放我下来！”
早稻用拳头敲打着齐明渊的背部，虽然还是有点痛的，但还不到忍不住的地步，所以齐明渊也就没有松手。
“等到了B1区我自然会放你下来的。”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事啊？真烦！”
“明明是你这个小屁孩不懂得领情！”
“我为什么要领你的破情？你算老几呀？”
“我家里有个妹妹，所以我算老大。”齐明渊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放不放手？你不放手我可就咬了啊？”早稻威胁道。
齐明渊不作声。
早稻说到做到，她在齐明渊的肩膀上找了一块最好下嘴的地方，朝着那块柔软的嫩肉露出了满嘴尖利的牙齿。
“嗷！”齐明渊痛呼一声，“你这小王八蛋说咬就咬啊！”
早稻一脸得意，“那怎么？还要给你留点面子吗？”
“那既然这样……”
齐明渊把早稻翻了过来，变得他抓着她的一条腿倒提着，这样她就咬不到自己了。
“喂！这样会晕的！不行不行，我要吐了……你快把我转过来！”早稻面色一下子就变得铁青色了。
“你先发誓不会咬我了。”
“好！好！我发誓！我发誓我再也不咬你了！”
“那就好……”齐明渊正要动手，早稻却抓住了机会一拳打在了齐明渊的要害部位，对她来说正好就在手边，可以说是“举手之劳”。
“呜……”齐明渊吃痛，脸色涨得通红，来自要害处的巨大痛楚让他半跪在地上，全身一阵抽搐。
“哼哼哼！让你还敢欺负我！”早稻得意洋洋，露出她尖利的两颗小虎牙来。
“你这家伙……”
齐明渊也动怒了，自己明明是在救她，为什么这家伙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对自己下此狠手？
他朝着早稻扑过去，那凶恶的模样倒是把早稻结实地下住了，愣在那里没有做出躲避的动作。
而齐明渊则是拎着她的领子，把她提到了半空中，早稻恶狠狠地瞪着他：“有本事你弄死我啊！”
齐明渊冷冷一笑：“我没武器怎么弄死你？不过我倒是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什么生不如……”早稻手里一轻，就发现自己手里的游戏机被齐明渊夺走了。
“喂！还我！快还给我！”游戏机被抢倒是让这个不可一世的小恶魔变得畏缩了一些，眼睛紧紧盯着齐明渊手里的玩意。
“你还听不听话了？”齐明渊露出了标准大反派的笑容。
“我……哼！”早稻别过脸去不理他。
“哦？还不理人？那我看看里面有什么游戏……”
“切！让你看又能怎么样？”
“哦……这不是那个什么《怪物猎人》吗？如果我把存档删掉的话会怎么样呢？”
“你是魔鬼吧！”早稻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那你说，要不要听我的话？”
“我……”
齐明渊又在她面前晃了晃游戏机。
“我听！我听还不行吗？”早稻气鼓鼓地说。
“OK！交易达成，等我们走到B1区的时候，我就把游戏机还你。”
早稻怕他反悔，“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齐明渊笑着回应。
就这样，齐明渊顺利地（？）让早稻加入了自己远足的队伍当中。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一定要带上早稻，也可能是因为怕自己一个人在路上实在太无聊，有个人起码能解解闷吧？
“话说回来，《街头霸王》不是联机游戏吗？你在这孤岛上还能有网络信号？”
“当然没有！我打的是单机版！”
“《街头霸王》还有单机版的？”齐明渊则是感到惊奇。
“不知道了吧？土鳖！傻缺！痴线！二百五！”
齐明渊“咚”地给她一个闷栗：“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尽学些骂人话。”
“我不小！我跟你一样是高一生！是同龄人！”早稻瞪着他，她只是个子发育得不好而已！
“哦，对不起。那给你补偿。”齐明渊顺势又去揉她的脑袋。
“不准碰我的头！”早稻打掉了他的手。
“那怎么办？刚才那一下还没向你道歉呢。”
“那就把游戏机还我。”
“这个免谈。”
“你！”
“接回话题，《街头霸王》单机版是跟谁打？电脑？”
“当然！不然跟你家隔壁王叔的小侄子打吗？”
早稻说话也是真够不客气的，齐明渊自己就是个说话不着边际的家伙，这家伙倒是自己一个性格。
“打赢了之后呢？”
“之后？打赢了就打赢了，要什么之后？”
“这种没有结果的游戏，有什么好玩的？”齐明渊问。
“会问这种问题，你可真是笨得不可理喻啊！”
“我说，你应该是没朋友吧？”
“啊……？”早稻愣住了。“你说什么啊？”
“你这游戏机上的游戏大多都是单机，就连《怪物猎人》这种多人联机游戏，我上次在医务室看你玩的时候也是，你总是一个人去单挑高难度的副本。你从不组队，所以为了过关只能努力磨练技术。像你这样的玩家，说白了就是没有一起玩游戏的朋友吧？”
“……”早稻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要你管！”
“看来我是说对了啊，为什么没朋友呢？是你自己太孤僻了？还是受到同学排挤了？”
“你的话好多啊！你是谁家的老妈子吗？”
“我这不是关心同学吗？”
“我不是你同学！在这里我们就是敌人！”
“那我也是关心敌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真是说不过你……”就连早稻这么牙尖嘴利的小妮子都不愿再开口了，可见齐明渊的功力深厚。
两人闲扯着往前走，反而让齐明渊觉得没有之前那么吃力了，不过他自己倒是不愿意承认这点。总不能说早稻这小妮子还有治愈人的功能吧！
那也太扯了！
“哦！分界线！”早稻兴奋地指着前面的地面说道。她当然不是因能出危险区而高兴，是因为到了B1区齐明渊就能把游戏机还给她了。
只有把游戏机从她身边拿走，她才会对身边的事物流露出那么一些许的关心来。
齐明渊自然也看到了，根本就不能忽略那条分界线，那感觉就像是把用在操场上的跑道划线机拿过来，在布满荆棘、野草、苔藓的丛林里硬生生地碾压过去，再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向两边无限延伸的白色细线。
走近一看细线是两条平行着的，靠近他的这一侧写着“A1”,另一侧自然写的就是“B1”了。
早稻轻盈地跳到了白线的另一侧，朝着齐明渊伸出手来：“还我！”
齐明渊信守承诺，伸手交出游戏机。
早稻抢走游戏机就跑，生怕齐明渊临时反悔又不给她了。齐明渊无奈地看着她跑远的背影，难道自己就这么不可信赖吗？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B1区，也就没有必要再赶着她了，游戏机还她，然后他们两清。
嗯，就这样。
齐明渊摊开笔记本，又搭配着地图把非安全区都标识了出来，他这才发现，原来之前说的危险区还有“B8”,那正好是柳杰在的地方。
“希望这个笨蛋也离开B8了吧？”齐明渊默默地想。
校长说全岛通知是每六个小时发布一次，齐明渊看了看手表，大概还有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兴许他可以先睡上一觉。
他实在是太困了，昨天晚上通宵赶路，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到后面还是跟早稻聊着天才强打着精神过来的。
不过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坚持一会，因为马上就要三点了，而他的身后就是即将变成危险区的A1。他决定在这里逗留一会，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
这可是相当重要的情报，了解到安全区的意义，说不定能找到一定的游戏规则。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早稻的尖叫声，心里不由得一紧。
糟糕！那小妮子不会在森林里遇到什么野兽了吧？
虽然他这一路上都没见到半只鸟，但这森林里究竟藏了什么玩意谁也说不准。
这样想着，齐明渊也顾不上看安全区变化了，拔腿朝着尖叫声发出来的方向狂奔过去。
没想到在浓密的大蕨叶和杉树林背后，居然有一座欧式的白色三层小屋，看样子应该是林中别墅，但是疏于打理，庭院里长满了蒿草，二楼窗户还被野蛮生长的藤蔓给缠满了。
不仅是营地帐篷，就连这里都像是被荒置了一段时间的样子。这座孤岛曾经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但现在的齐明渊顾不上想那么多，他分辨出之前早稻的尖叫就是从这间屋子里发出来的，她应该还在楼上。
在屋里的话……应该不是野兽，那么就该是……人？
谁？岛上的原住民？还是班上的男生？这可是一栋小屋啊，战争规则建筑物里会刷新武器，难道早稻已经被人袭击了？
但没有听见枪声……说不定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齐明渊直接莽撞地闯进屋内，一进门就是客厅和厨房的部分，大多数家具就像一般影视剧里见到的那样很正常地摆放着。
只不过餐桌上垫着白色泛黄的桌布，沙发有一个冒出尖来的弹簧，地毯有一块沾了深深的污迹，电视机上蒙了一层灰，其中有一根天线断了一角。
还是这个样子，一副荒废在此时任凭岁月摧残的景象。
齐明渊钻进厨房翻找了一会，本想着先找把菜刀或者水果刀当做近身武器来用。但他一低头就看到案板上摆着一把M9手枪，看起来非常突兀，应该是随机刷新出来的。
子弹就在手枪的边上，这把枪原来用的是9毫米子弹，但校长为了降低难度，直接作出了“手枪子弹”、“步枪子弹”、“冲锋枪子弹”和“狙击枪子弹”这种利用概念性统一的子弹集装。
这些也是齐明渊找校长询问后才得知的细分规则。
简单来说，比如5.8毫米步枪弹是中式规格，一般用在95式突击步枪上，而7.62毫米则是北约制式，常见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土匪专用”AK47就是用的这种型号子弹。
而将这些子弹统合后形成的“步枪子弹”，就是一种装着步枪子弹的盒子，它可以给任何型号口径的步枪上膛。
这在现实里自然是不可能的事，但在校长的战场规则下就成为了可能。
以此类推，统合的“手枪子弹”可以给任何手枪装弹上膛，冲锋枪、霰弹枪、狙击枪亦是如此。
当然主要是为了照顾女生，她们对枪械没有男生了解得多，如果到了战场上还要她们一点点去区别子弹口径型号，那这种天然劣势也太影响战争平衡性了。
齐明渊给手枪上了膛，拉开保险，轻手轻脚地往楼上走去，他之前听尖叫声估计是从二楼以上的地方传来的。他生怕惊动了楼内的另一个“人”，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
但自从他进楼之后，就再没有声音传出来。不知道早稻是怎么样了，难道已经被淘汰了？
“早稻……”齐明渊低声唤着，希望对方能给点回应。
没有回应。
“小妮子……”齐明渊又说。
“小王八羔子……”齐明渊换到了第三个称呼，这时候的他已经把二楼检查完毕了，是一间卧室和一间储藏室，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早稻并不在这里。
于是他向着三楼进发，随着接近目的地，他的心也跟着砰砰狂跳起来。
真要说的话，他可不是那种持枪踹人进去救人的货色啊……他顶多是那个在楼下用大喇叭喊“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放弃抵抗我们争取宽大处理”的人。
三楼是阁楼，只有一间屋子，门板半掩着，没有关紧。
齐明渊心想着应该就是这了，他吞了一口口水，慢慢推开了房门，并鼓足了勇气跃了进去大喝道：“举起手来！”
早稻坐在地板上回过头，用一副看傻瓜的表情看着他，似乎在说“你又在玩什么花样呢？”
齐明渊扫视一圈，阁楼不算大，一眼足够看完了，根本没有别人，他皱着眉头把枪收起来：
“你刚才喊什么呢？”
“什么喊？”早稻纳闷地看着他。
“就是‘啊——’这样的一声尖叫。别告诉我不是你发出来的，那就是你的声音！”齐明渊瞪视着她，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哦！那个啊……你快看快看！”早稻侧过身，让齐明渊看到自己手里抓着的东西。
那是……90年代出产的小霸王牌FC游戏机，相当老旧，在这个时代可以算是老古董了。
“你……”齐明渊大概明白了一些，“你刚才尖叫就是为了这个？”
“什么态度！”早稻不满地说，“这可是宝贝啊！经典中的经典！现在都已经绝种了好吗？”
确实，小霸王游戏机团队前段时间已经宣布解散了，理由是资金短缺。
想来也是，现代游戏已经由PC、PS4和XBOX等来瓜分天下，哪里还有人去玩古老的FC红白机呢？
玩家流失之后，一代霸王也只能无声地走向了末途。
“我当然知道是宝贝，可我以为你被……”齐明渊无奈地把枪收了起来，“真是浪费表情！”
“你拿到枪了？”早稻问。
“啊……对啊。”齐明渊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干掉我呢？”
“你这话……也太奇怪了吧？哪有人求着别人对你开枪的？”
“我只是在提醒你，你我是敌人没错吧？现在我没枪，你有枪，你为什么不开枪？”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我才不管！”早稻又恢复成一副天塌下来也不怕的模样。
“那没事我就先走……”齐明渊转过身，发现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住了。
他的身前，站着低着头的早稻，她的一只小手正抓着自己的袖口。
“怎么了？”齐明渊问。
“能……能不能等一下……”早稻的声音一下子小了下去，几乎要听不到了。
“嗯？为什么？”
“就是……就是……跟我，跟我一起……”声音越来越小。
“你刚才说话不还挺大声的吗？现在怎么了？萎了？”
“我萎你大爷！”早稻脱口而出。
“看！这音量不就很合理吗？什么事？”
“就是和我一起玩……”早稻指着那台插在电视前的FC游戏机。
“你是说……让我陪你一起玩这个？”
“嗯。”早稻用力地点头。
“你自己玩不就行了？”
“这是90年代的小霸王！你看着卡带都是老版的！”早稻把插在小霸王机上的游戏卡带送到齐明渊面前。
齐明渊一看，还是很熟悉的名字：《魂斗罗》。
原来如此，这款游戏的确是必须要有两个人一起玩才能进行的游戏。虽然新版的魂斗罗早就可以单人游戏了，但老版本的游戏卡带还是需要二人通力合作。
“你这算是……邀请我和你一起玩游戏吗？”齐明渊问。
“是啦！来不来啊瘪三！赶紧点！”早稻叫嚷起来，小脸通红。
“想找游戏朋友的话就坦率一点，”齐明渊温和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也没说不陪你啊。”
早稻用力拍开了他的手：“说了不要摸我的头！”
“切！小气！”
于是齐明渊还真的坐下来陪着她打了一盘《魂斗罗》。但问题是他已经太久没有接触过这款游戏了，操作和手感都跟不上来，下来就一直在死，不是被小兵打死就是被机枪扫中。
早稻的操作还是那么凌厉，好像就没有她不会玩的游戏的，所有的加速弹和加伤弹都是她在吃，而齐明渊只能拖着白板枪跟着她的身后打，偶尔还能捡个漏。
但他马上就被吐槽了，因为《魂斗罗》是2D横向卷轴类游戏，只要有一名玩家拖着画面不走，另一名玩家是不能往前前进的。
齐明渊死了太多次，每次重生都要花费一点时间，严重拖慢了早稻闯关的脚步。
“真的是！慢死了！你这是啥操作啊？老年人吧！”早稻一直在嫌弃她，齐明渊可以说是顶着压力在打了。
直到他的生命数被耗光了之后，他把手柄一丢说：“反正也快到BOSS了，下面你一个人来吧，省得我老拖你后腿。”
然而早稻却直接摁下了机身上的“RESTART”键，屏幕一暗一亮，相当于是重新开机了，之前的游戏画面也瞬间荡然无存。
“你……你在干嘛？这可是《魂斗罗》，没有存档的！关机就等于一切重新来了！”
“我知道。”早稻说。
“那你为什么……”
“因为你的命用完了，重启游戏的话，你才能有命继续玩。”
“可那游戏不也要从头打了吗？”
“是啊，我知道。”
“不可惜？”
“不可惜，我早就玩过单人版的《魂斗罗》，所有BOSS我都打过上百次了！”
“果然啊！所以……你找我只是单纯地为了能找个朋友一起玩游戏？”
“不……不行吗？”早稻的耳根子都红了。
“唉……”齐明渊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早就告诉你要坦率一点嘛，行吧，既然你这么需要我，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啦！”
啪！“说了不要摸我头！”
“切！”
森林深处的三楼小屋里，时不时会传出来红白机经典的啵啵声，像是穿越时空的耳语，又像是对过往的致敬。
而在那小小阁楼里，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盘着腿坐在电视机前，聚精会神地摁着手柄，男孩还要听着女孩动不动骂他笨骂他蠢之类的，男孩只是默默地听着，握紧了手中的手柄。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游戏画面里，似乎忘了他们置身于什么地方，有着什么样的任务。也忘了他们本该是敌人，见面就该往对方脑袋上开一枪的那种。
在此刻，在这里，只有这么一对游戏里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