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初考终究还是来了。
第一科考的是语文，铃声响起，交卷完毕后的凌述泉拖着疲倦的身子从教室里走出来，齐明渊追过来搭上他的肩膀：“怎么样？”
“还行吧，有一半的问题能答出来，就是不知道能对多少了。”凌述泉一副被掏空了的模样，语文是他的死穴，光是那些阅读理解和作文题就够杀光他所有脑细胞了。
齐明渊沉吟了片刻，拉着凌述泉走到了走廊尽头，又从走廊尽头回过身来说：“你发现没有？刚才考语文的时候巡考老师一直在我们边上来回走。”
“啊？有这事吗？我一直在和题目较劲呢，没注意。”
齐明渊看了看附近没有别人，又压低声音道：“我觉得是刻意如此的，考试的班级一共有二十间，但一个小时内我看到年级巡考老师出现在我们班外和隔壁几个有男生的班级来回起码六十多次，说明她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关注我们。”
“哦？”凌述泉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没想到齐明渊还关注到了这些，话说这家伙，一直去盯着巡考老师的动向那他自己还怎么考试？该不会是交的白卷吧？
因为需要平衡男女生考试环境，所以学初考安排在了女生的新式教学楼，男生也在这栋教学楼里考试，特意为男生们准备了三间空教室。
然而齐明渊还是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凡是有男生在的教室里，都比其他教室多一名监考老师，而且巡考老师也会重点关注这些班级。
这样看来，区别对待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我也觉得奇怪，好像是女生们对男生的针对态度更加强烈了一些，可我们最近也没做什么啊？”齐明渊表示不解。
凌述泉身子一僵，这样说起来，该不会是他上次被女生抓到打开体育仓库现行的事吧？他好像在最后还嘲讽了她们一把，女生们总不会这么记仇的吧？
“你知道什么吗？”齐明渊觉得凌述泉反应很奇怪，转眼看他。
“啊……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凌述泉看向别处。
“算了，马上就要考数学了，我们还有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齐明渊一脸神秘。
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过后，第二场科目数学考试也接踵而至。
凌述泉握着蓝色水笔，眼睛盯着桌面上放下来的数学试卷，心思却不在这里。
大明说的秘密武器，那是什么？是要在数学考试的时候用的吧？可是班级有两名监考老师，一前一后，秘密武器要怎么发动？
凌述泉满脑子都是这些念头，偷眼去看齐明渊，而后者坐在教室后面，发现凌述泉的目光后回过来一副自信满满的目光。
凌述泉更加好奇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凌述泉还是把重心放在了解决自己的试卷上来，一直到了半个小时后，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响声，似乎是椅子在地面用力拖拉的声音，随后又是一阵沉闷的撞击声。
凌述泉一惊，班上也满是惊恐的喊声，局面瞬间变得有些慌乱。
凌述泉转过头，就看到了坐在后排的一名男生倒在地上，水笔、圆规和试卷撒在地上，而他却抓着自己的胸口，一副要窒息的难受模样，腮帮子鼓得老大，像是青蛙……
一只快要窒息的青蛙。
后面的监考老师马上赶了过来，着急地扶起男生说：“喂！喂！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讲台前的监考老师也冲下来，眉头紧皱：“怎么回事？呼吸不畅？哮喘？还是癫痫？”
教室里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但因为是在考试，也没有人敢随意走动，离开自己的位置，不少好奇的人还不停地伸着脖子张望着。
“看什么！还在考试呢！”监考老师把好事者吼了回去，蹲下身把出事的男生背在了身上，对另一名监考老师吩咐道，“我带他去医务室，你去叫巡考组派个人过来帮你一起监考。”
“好。”两名监考老师一前一后地出了门，去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在出门之前，被背在老师身上的男生忽然一抖“濒死”的外表，神采奕奕地回头对剩下的男生们疯狂眨眼睛，竖起大拇指来比了个口形道：“Mission Completed！”
凌述泉无比惊愕，转过头忽然撞上了齐明渊投来的目光。他朝凌述泉挑了挑眉毛，得意洋洋，也不知道为什么，凌述泉似乎读懂了他目光里藏着的话语：
“就是现在！革命是光荣的，事业是伟大的，战争就是需要牺牲者的！英勇的烈士为了大局毅然舍弃小我，我们不能辜负他的一片热忱！”
凌述泉一愣，目光又往边上挪了挪，发现不少男生在监考老师出去后疯狂地做着小动作，把袖子里裤腿边笔芯内的小抄尽数摸了出来，监考老师很快就会回来，他们必须争分夺秒。
那场面真是震撼人心，动人心魄，热泪盈眶，潸然泪下……
凌述泉默默地坐回位子上去，翻了一个白眼，原来所谓的秘密武器就是这样啊……利用一个人的出局来吸引监考老师注意，好让剩下的同志们有机可乘。这是齐明渊新的策略，他放弃了成绩抱团的理念，选择了一条新的道路——牺牲者战略。
87名男生里只需要有50名男生进前一百，那么剩下的37名男生就可以牺牲自己的分数，哪怕是得到0分也可以，务必要把那50名男生送入巅峰的王座上。
就像是甘愿自身化作燃料，也要让希望的火种熊熊燃烧！
多么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啊！凌述泉正襟危坐，昂首挺胸，决定不辜负同志们的一番好心，将革命事业推向高峰。
但他忽然想到，他并没有准备小抄……
天杀的！世上还有比想作弊却无弊可作更可可悲的吗？
数学考试也在凌述泉答了一半不知道对不对的情况下结束了，凌述泉趁着齐明渊出教室一把揪过他的领子质问道：“为什么这种事你没有事先通知我？我都没做好准备！”
“这种事哪能麻烦你呢？组织还有更为艰巨伟大的任务交给你！”齐明渊凝重地说道。
“什么任务？”
“装病这种事只能用一次，再用就不灵了，所以下午的英文考试就靠你了。”齐明渊凑过来，在凌述泉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凌述泉听着听着眼神就变了，脸色也变得乌青。
“你……你想坑死我吗？”
“相信我！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情！组织上的所有人都在仰赖着你！”
齐明渊带着他转过身，就看到不少男生从他们的面前走过，每个人看到凌述泉的时候都是眼睛一亮，对他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看起来他们的确对他期望很大。
“相信自己，相信群众的力量！”齐明渊这张嘴不是当传销组织的头目真可惜了。
凌述泉心里隐隐一动，“那……那就这一次哦。”
于是在下午的英语考试上，就有了如下惊为天人的一幕：
午后的时光静谧如水，教室里只有风扇的哗哗声和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安静得像是一张静止的图片。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凌述泉考着考着，忽然丢下笔踩在窗台上摆出一副要跳楼的姿态大吼：“太难了啊！我写不出来！我不想活了啊！”
班里的男生们立马发出惊叹声，没错，不是惊恐和尖叫，而是惊叹，他们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但没想到凌述泉做得这么毅然决然，好像真的要跳楼以死明志的一样，敬佩之情油然心生。
监考老师都快要崩溃了，两人一前一后地冲过来，一人抱住凌述泉的腰，一人拉着凌述泉的手，苦口婆心地劝道：“孩子！孩子！只是一场考试而已！别再刺激自己了！”
凌述泉忽然愣住了，目光投向远处，眼神飘忽不定，仿若灵魂出窍。
他是看到了操场的位置，一处篮球架的底下，陈竹三和几个同样身手不凡的女生在打篮球，而这时候学生会长和她的秘书从篮球场边缘走过来，似乎是有事找她们。
陈竹三抱住了手中的篮球，和学生会长聊了起来，看起来像是在商量着什么事，但无奈凌述泉和她们隔得太远，听不到声音，但从面部表情来看，应该是某种比较重要的事。
学生会长找田径社社长？难不成是因为运动会的事？她们也在谋划什么秘密武器吗？凌述泉陷入了沉思。
这时候学生会长忽然朝边上招了招手，一个女生从树荫底下走出来，也加入了她们之中，女生穿着长长的白裙，和其他几人的校服形成鲜明的对比。
凌述泉忽然心里猛地一跳，那个女生很眼熟，正是他前几天帮她打开体育仓库的女孩。
李嫣月。
学生会长为什么会找上她？高年级的女生学初考早就考过了，但李嫣月是高一新生吧？她不应该在教室里考试吗？怎么到外面去了？看她们几个人凑在一起交谈，看来事情更加复杂了起来。
“喂！喂！同学！你到底跳不跳啊？不跳能回来考试了吗？”耳边忽然传来了监考老师的声音，把凌述泉的思绪强行拉了回来。
凌述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了一步，但他脚下是窄窄的窗台，脚底一滑后踩了个空，居然真的从窗台处摔了下去。
看到凌述泉的身影消失在窗边，全班再次发出惊呼声，这一次是真的感到惊恐了……
……
凌述泉睁开眼睛，入眼是一整片纯净的白色。
白色的纱帘，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就连身侧的桌椅都是白色的。
让人有种仿佛置身天堂的错觉。
“我……这是死了吗？”凌述泉喃喃自语道。
“要想开点啊大兄弟，人哪有这么容易死呢？”身边传来一个爽朗的男声。
凌述泉转过头去，看到在自己隔壁的病床上，也躺着一个男生，不过他看起来并没有生病的样子，斜支着身子转过来打量着凌述泉，一脸得意地说：“你终于醒了。”
“你是……”凌述泉看着他的脸，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男生立马鼓起腮帮子，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作出一副要窒息而亡的模样，他这个人都是挺有表演欲，做的动作挺有感染力，让人觉得真像是那么回事。
“喔！青蛙君！”凌述泉总算想起来了，是在早上数学考试装病昏倒的家伙，没想到这货居然到了下午还躺在病床上，也真是够偷懒的。
“想起来了？”男生很是自豪，“我叫柳杰，男生C班，和你同班。”
果然这样的奇葩同学只能出自C班了呢！凌述泉在心中吐槽。
“凌述泉。”凌述泉也客气地介绍自己。
“我装得够像吧？老师都吓了一跳呢！”
凌述泉点点头，承认他的演技出众，后又想起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医务室。你是被园丁背过来的，听说你从二楼窗户跳下来了，幸好是摔在了楼底的绿化带里，没有受伤，不过真说起来，兄弟你可真够拼的，比我厉害多了！”柳杰一脸仰慕之情。
凌述泉一脸汗颜：“我那是意外！原本没打算跳下来的！”
“哦哦，我还想呢，齐明渊那家伙真狠心啊，自己兄弟都下这么狠的任务。”
“你也是齐明渊撺掇的？他叫你装病你就装了？”凌述泉觉得不可思议。
“那也没办法嘛，我自己成绩不好，只会拖大家后腿……”，柳杰低落地垂下头去，不到一秒钟他的精神头又恢复了，“但齐大哥说的对啊！我也是有价值的！能为大家做贡献就是我的价值！他给我安排了伟大事业就是组织上对我的器重！真是个好人啊！”
凌述泉一翻白眼，心说还真有这种被人卖了帮着数钱的笨蛋啊！
这在他们交谈的时候，两人的身后，位于医务室靠墙的一条白色帘子被人从里拉了开来，一颗小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吵死了！”
柳杰和凌述泉皆是一愣，纷纷看过去，等到看清对方的时候，脸上的惊讶更加明显了。
那是一个娇小的女生，穿着深得说不清颜色的卫衣，一条黑色的灯笼裤，戴着兜帽，兜帽上戴着耳机。
而她则是盘腿坐在最靠里的病床上，手里握着PSP游戏机，脱掉的鞋子随意地丢在地上，两只小腿上穿着彩色的棉质袜子。
她有一头栗色的及腰长发，额前的乱发垂落下来遮住眼睛，发色并无光泽，也很粗糙，像是很久都没打理过了。
因为个子较小的缘故，又是盘腿坐在床上，有一部分的头发就被她坐在屁股底下。
在柳杰和凌述泉交流心得的时候，她正在聚精会神地玩游戏，很显然，他们打扰到她了。
这……怎么回事？凌述泉一阵奇怪，怎么会有看起来比男生还邋遢的女孩子在这里？而且眼眶底下好像是黑眼圈吧？这家伙几天没睡觉了？
柳杰也觉得奇怪：“你是谁啊？这里是男生教学楼的医务室，你是男是女哇？”
真不愧是笨蛋，一上来就问这种“死亡踩雷”的问题。
“你管我？女生医务室有老师在，这里没人管。”女生平淡的语气。
“现在不是英语考试么？你怎么在这里？”凌述泉看对方的服饰，想来应该是高一新生，不过看外表要小很多。
“不想考，没意思。”女生懒洋洋的样子，对眼前的两个人一点兴趣都没有，要不是他们打扰到自己，她甚至不想开口说话。
凌述泉被呛得无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话题。
而女生也无心交流，转过身去重新拉上帘布，声音从帘布后传来：“别吵到我玩游戏了。”
柳杰和凌述泉对视一眼，纷纷做了一个“没办法”的表情。这女生真是有够面无表情的，跟学生会长比起来还要缺少神情，纪冰清是冰冷，她则是毫无温度，像个人偶。
凌述泉又想到了之前看到操场上的情景，也顾不上这个奇怪的小女孩了，直接下了床穿鞋往外面跑去。
“哎哎哎！你去哪？等等我啊……”柳杰也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忽然想起女孩的话，后面的声音立马压低下去。
这还是真是一个听话的家伙啊……凌述泉在心里说道。
他前脚刚出医务室的门，后脚就听到了下课铃声，这说明英语考试结束了。
随后女生教学楼里传来乌泱泱的声音，像是狂潮涌动，男生们纷纷沿着“彩虹桥”回到男生教学楼，其中一人看到凌述泉就快步赶了过来，热情地揽过他的肩膀。
来人正是齐明渊，他看起来挺高兴的样子。
“看来你没事啊白水！吓死我了，没想到你居然为了同志们的幸福未来牺牲到这个地步！”
“少来！我压根没想把自己的命也搭上！”凌述泉拒绝了齐明渊的假客套。
“那你怎么却跳下去了呢？”
“我那是被老师给吓的，而且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凌述泉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齐明渊看他露出这种表情，也迅速收回了笑容，变得凝重起来：“什么事？”
“我之前考试的时候看到学生会长和陈竹三她们在一起，好像在商量着什么，应该是针对我们的，我怀疑可能有诈。”
“有诈么？”齐明渊托着下巴思考着。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瞎猜，但还是觉得小心点好。”
“你说的对，我会注意的。”
“哦对了，考试考得怎么样了？”凌述泉又问。
“托你和这位仁兄……你叫柳杰对吧？托二位的福，进行得很顺利！”齐明渊说道。
“是吗？”柳杰的眼睛闪亮闪亮的，“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
“请问您是活雷锋再世吗？”凌述泉吐槽道。
一直到三天后出成绩的那天，凌述泉才知道齐明渊所说的顺利是什么意思。
成绩张贴在楼道边的公告板上，凌述泉第一时间就赶过去看了，那时候人还不多，他得以把成绩表尽收眼底。
这一战男生们也算是尽力了，不少男生都挤入了前一百名的位置，虽然排名不高，大致都位于40名之后，100名之前的区间，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成绩了……当然其中还有一些非常规手段的功劳，并不太光荣。
凌述泉对着100名以上的男生名数了过去，数来数去就只有49名，他反复数了三遍，才确认了这个令人绝望的数字，像是刚燃起来的希望之火被人迎头泼了冷水，熄灭了。
才49名吗？就差一名啊……真可惜。
耳边传来了鞋跟敲打大理石地面的声音，一个身影贴近了凌述泉的身边，和他站在一起。
凌述泉扭头一看，登时吓了一跳，来人是他完全没预想过的。
笔挺的制服，挺拔的身姿，黑与白的极简搭配，浑身散发着一股“规矩为大”的正统气势，再加上她肩臂上挂着的红袖章以及那张精致却冰冷的面容，就已经很能说明来人的身份了。
校学生会会长，纪冰清。
她没有看凌述泉，目光在成绩表上简单地扫过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凌述泉坐立不安，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浑身感到一股寒意，不知道是不是从那座行走的冰雕会长身上传过来的。
沉默维持了一分钟以上，纪冰清才缓缓地开了口：“你……和齐明渊是什么关系？”
“大齐？”凌述泉有些摸不着头脑，会长为什么要问大齐呢？“就好友关系啊，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
“那你了解他么？”纪冰清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当然咯！我和他是穿过一条裤子的兄弟！哦这只是一个比方啦，不是说真穿一条裤子，不过我小时候的确借过他的内裤穿过，不过那是很小时候的事情啦……”凌述泉忽然有些滔滔不绝起来。
纪冰清并不理他，直接转过身走远了，像是她已经得到了答案又或者说她在凌述泉身上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所以干脆转身走人。
“什么嘛，真是冷漠。”凌述泉低声嘟囔。
纪冰清的声音忽然又飘了过来：“告诉齐明渊，下一次运动会，你们就没这么好运了，我们会在所有的项目上取得胜利！”
她重点强调了“所有”两个字，显得魄力十足。
“好运？”凌述泉没明白。“什么好运？”
但纪冰清就直接走远了，也没有要解释的样子。
凌述泉又看了一眼成绩单，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漏掉了，这一次他看到了前10名的位置，之前他是直接忽略了这一块，因为大家的成绩都不好，自然不用去看。
而他很快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第二名，李嫣月，295分。
李嫣月？她不是英语考试的时候去操场了吗？难道说……她是因为早就答完了题目所以提前交了卷？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聪明。
但更为让凌述泉震惊的是李嫣月上面的那个名字，大大的成绩表上白纸黑字地写着他从来没想到的名字：
第一名，齐明渊，298分。
……
他终于明白纪冰清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
凌述泉一副若有所思地往回走，在上楼的楼道口正好遇见了齐明渊，齐明渊则是像个没事人一样跟凌述泉打招呼，被凌述泉用幽怨的小眼神盯着看。
“哟！你去看成绩了？我们赢了没有……”齐明渊被他看得发毛，“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看我？”
“大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凌述泉捏着嗓子问道，声音怪里怪气。
“我能有什么事……小卖部的薯片上架新口味了算吗？”
“什么！？”凌述泉一惊，“什么口味的？”
“奶油芝士味？”
“那我可要赶紧去尝一尝……不对！别打岔！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凌述泉顿时醒悟，差点就被齐明渊带偏了。
“那你要问什么？”齐明渊也是一头雾水。
“还装蒜？你那成绩是怎么回事？作弊也考不了那么高哇！”凌述泉质问道。
“哦……你说那个啊……”齐明渊露出了“原来是这种小事”的表情。
“你怎么考出来的？难道说你其实特别聪明？？”凌述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齐明渊则是微微地叹了口气道：“白水啊……难道你忘了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玩，你妈妈总是让你要好好向我学习，看我天天玩还能考高分，不像你满脑子就知道玩。”
“咦？”凌述泉一抓脑袋，“有这回事吗？我还以为我妈是随口说说的，毕竟谈起‘别人家的孩子’不都是这个模板吗？”
“我倒是希望你能多听听令堂的建议。”齐明渊扶额，感情小时候的凌述泉一直把他当成和自己智商在同一水平线上的玩伴了。
“这么说来，你其实是个神童？”
“神童算不上，只是学得比别人快一点，会的多一点，IQ测出来的数值也稍微高一些……但这样就足够显得很另类了。”
“另类？”凌述泉不太明白。
“白水……”齐明渊踩在上行的阶梯上转过身来看着他，“你还记得我们初中是同校不同班吧？”
“当然记得，我教室和你的教室中间隔了一整个操场，两个教室连起来的线还是操场的对角线呢！不过这也是你跟我说的，我那个时候还没学到对角线。”凌述泉挠挠头。
“其实隔得远了点也挺好，这样你就不清楚我在班级里究竟遭遇了什么。”齐明渊点点头。
凌述泉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恍然道：“你初中时候的成绩一直是倒数的！”
“那是后面的事情了，在那之前，我初中入校之后的第一次学初考，我考的是全年级第一。”
“你这么聪明的话，为什么后来就考砸了呢？该不会是初中学业太难，你跟不上了吧？”凌述泉作思考状。
“初中的学业对我来说并不算太难，我主要是故意这么做的。如果你在刚入学的时候就考取了高分，这对你在接下来的学生生涯里造成很大的困扰，同学们会把你视作尖子生，好学生会拿你当榜样，学习欠佳的同学呢也不会和你当朋友，喊你一起玩。
“尤其是各科老师班主任，会非常关心你的学习成绩并且鼓舞你去当课代表或者班干部。有哪一次我不想学习了老师们还会特别关心地上来嘘寒问暖，不停地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之类之类的，可我就是不想学了，但又不能拒绝他们的关心，这时候我就明白，成绩太好是有弊端的。”
“唔……”凌述泉抓了抓脑袋，大概有些听明白了，“简单来说，你就是怕成绩太好交不到朋友吧？没关系的，我会一直当你的朋友的！”
齐明渊哭笑不得：“哪有你这样听人说话就听一半的？不过……算了，你说的也对，我们会一直是朋友的！”
凌述泉和齐明渊肩并着肩上了楼，凌述泉偷眼去看齐明渊的侧脸，见他的脸上没有太过于难过的表情，心里也慢慢放松下来。
其实凌述泉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他忽然想起来有一次初中的时候他等齐明渊一起放学回家，后来看到齐明渊是从学校的后花园里出来的。
他的衣服似乎是被扯烂了，脖子和手臂上都有不少淤青，而且浑身湿哒哒的，像是刚被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头顶上还留着一根水草。他的身后背着书包，但书包也湿透了，连同里面的课本和试卷。
当时凌述泉去问他发生了什么，齐明渊只是说自己不小心摔入了后花园的水塘里，却对他为什么要去那里含糊其辞。齐明渊后来对这件事只字不提，凌述泉也只好不再过问，一直到今天听齐明渊说起初中的事，他敏锐地感觉到齐明渊的初中遭遇也许就跟他过人的智商有关。
但齐明渊还是没有提及此事，所以凌述泉也同样很默契地不再去提。
两人沿着走廊经过了男生A班和B班，从走廊的窗户望进去，可以看到教室里有很多的男生围成了一团，挥动着手中的试卷议论纷纷，看起来热火朝天，人声鼎沸。
“他们在干什么？”凌述泉好奇地问道。
“在对答案吧？”齐明渊也看了一眼，“毕竟是尖子生的班级呢，一考完试就在讨论问题，再等到试卷发下来又开始对答案了。”
“这种学霸们的活动就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凌述泉双手枕在脑后往前走。
一直走到C班的教室外面，凌述泉往里面张望，发现C班里也是同样的一幅场景，一群人挥动着试卷聚在教师的中心，甚至因为讨论过于激烈，很多人把桌子拼在了一起，纷纷围着长桌侃侃而谈。
“什么……什么情况？！这里是C班吧？我没走错吧？”凌述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连C班都开始向学霸班级看齐了？难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用太惊讶，你先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再做判断。”齐明渊把手搭在凌述泉的肩头上，语重心长地说道。
凌述泉一愣，于是静心下来去听C班里正在发生的对话。
“我说吧？我说吧？早就告诉你们了，不会选就选C！看我没作弊也蒙对了不少题！”是谷幽灵那特有的带点贱贱味道的声音。
“可你只参加了英语考试啊，语文和数学呢？”陈竹二略带柔和的语气。
“废话！语文没有选择题，数学选择题才10道！我怎么发挥我的特长？”谷幽灵振振有词。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陈竹二颇为无奈地说道。
当然还有捧场的：“哦！厉害啊！谷哥，那你说填空题怎么蒙呢？”
这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还略微有些沧桑，凌述泉仔细一想，是柳杰没错了，那个实打实的单纯笨蛋。
“不要叫我谷歌！没看到那玩意都退出国内市场了吗？”谷幽灵抓重点的手法堪称一绝。
“那……灵哥？填空题……”
“哎呀！我告诉你，数学填空题也是能蒙的！你只要全填‘0’，十张试卷下来起码能对三道！”谷幽灵信誓旦旦。
“哦——”一众男生跟着起哄，不知道是觉得自己学到新知识了还是在嘘他。
“你这家伙简直是误人子弟啊！”凌述泉实在听不下去了，一脚踢开教室门冲了进去，把那个“江湖骗子”当场拿下。
齐明渊则是在他身后默默地把门又重新关上，走进教室里说：“我就说了吧？对C班，你不能用常理去考虑他们。”
男生们见到凌述泉进来了，又都把重点放在了他的身上：“你不是去看成绩了吗？结果咋样？”
“你们都不去看的吗？”凌述泉很奇怪。
“开玩笑！这年头还有几个刚考完试就去看成绩的勇士？嫌自己好日子太长了？”男生们一致回应道。
“你们这个回答我都可以想象得出来你们平时都是考多少分数的了……”凌述泉无奈扶额。
“别废话了！快说吧！”
“嘿嘿……学初考比赛的最终成绩是……”凌述泉回头去看齐明渊。
齐明渊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凌述泉明白了，把齐明渊的“第一名”伟绩摁下不说，于是他缓缓地开了口：“平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