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男生教学楼。
已经人去楼空的教学楼里还有几个人影忙碌着,他们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挥动着扫把和拖把,每一块区域都擦拭干净,争取能让打了蜡的地板能够反射出人影来。
留在教室里的正是凌述泉他们,此刻陈竹二正在用沾水的黑板擦清理黑板,而凌述泉和齐明渊在扫着过道,谷幽灵则是提着拖把在他们已经扫过的地面上来回拖动。
最热闹的应该就是走道外的柳杰了,他一个人承包了整条走道,正踩着抹布当滑板似的一步一滑玩得正开心。
要说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打扫卫生,主要是因为……陈竹二被罚值日了。
自中午之前,陈竹二都还记得值日生的职责,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太多,帅旗、据点占领、“空城计”、突袭战争……导致他后来就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于是被老师痛痛快快罚了值日,负责全班包干卫生区域,因此留到了最晚。
而本着兄弟情谊,凌述泉他们也就留下来帮着一起干活。反正放学之后也没有别的要事,因为高一年级没有晚自习,所以战争系统也跟着关闭了。
真是难得享受一会清闲时光,不用到处打来打去,还要提防是否有人突袭进来。
凌述泉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扶着扫把看着夕阳笼罩下静谧的教室,整齐的桌椅、木制的地板、雕花的玻璃窗户、淡绿色的黑板以及黑板右下角用红色粉笔字写着的值日生名单,他忽然觉得有些宽心,起码这样才像正常的校园生活嘛!
“喂!别偷懒啦,我都拖完地了你这边都没扫完,都耽误我进度了!”谷幽灵把拖把立在凌述泉的脚边,把凌述泉的思绪扯了回来。
“真是不好意思啊……”陈竹二在讲台上整理着粉笔盒,“还要你们留下来陪我一起值日,明明就只罚的我一个人,弄得好像大家都受罚了一样。”
谷幽灵耸耸肩:“我是不在意的,如果你也不在意我今天下午拿你当挡箭牌的事,那就更好了。”
陈竹二摇摇头:“我没什么的。”
“你就是性子太好了,这样才容易被人欺负啊。”凌述泉想了想,“不过我记得你说你初中时候还和人打过架?能逼得你动手的人那究竟是有多可恶啊?”
陈竹二摆摆手:“倒不是说逼得我动手,因为他根本不是冲我来的,只是我妹妹她……”
陈竹二话说到一半,教室门就被大力地拉开了,柳杰的脑袋从外面探进来:“你们在说什么?我错过了啥?”
“真是哪都有你,你是怎么保持如此高的积极性的?我真的很怀疑,你是长期处于甲亢的状态吗?”谷幽灵对这个笨蛋一点没辙。
“甲亢?那是什么?能吃吗?”经典的柳杰式提问。
“能,当然能了!我建议你多吃点,有益身心健康。”谷幽灵开始胡说八道了。
“他应该不是什么甲亢,甲亢病状是脖子粗大且形体消瘦,但你看看他,他壮得像头牛!可能只是单纯地对什么都感兴趣的性格吧?”齐明渊在一边说道。
“现在这种时代还有人是这种性格?最近不是自己管好自己,别人的事都‘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么?”谷幽灵表示很惊奇。
“你这想法未免也太黑暗了点,同学之间互相关心是很正常的嘛。”凌述泉说。
“你也好不到哪去,如果说柳杰是笨蛋1号的话,你就是笨蛋2号了。”谷幽灵斜眼看他。
“凭什么?”凌述泉立马就不服了,“我可是能分清左右手的人!”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形象的吗泉哥……”柳杰深受打击。
“扯了半天差点忘了重点,我要问什么来着……”谷幽灵抓着脑袋回忆了一下,“哦对了,你下午说你和你妹妹关系不好,具体是为什么呢?”
这一句话问出来,原本还在工作的齐明渊和凌述泉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对陈竹二投去了期待的目光,看来他们也对这种兄妹式的家庭纠纷很感兴趣。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她好像是突然就对我爱理不理的,我喊她也不搭理我,对我还特别凶。”陈竹二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
“是在叛逆期吗?”柳杰问。
“你以为是你啊?”凌述泉在他脑袋上锤了一下,终止了他的提问。
“突然间性格大变?会不会是你对她做了什么说出来会被和谐的事?”谷幽灵坏笑地说道。
陈竹二忽然涨红了脸:“当然不是!她可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你这思想能不能不要这么龌龊?”凌述泉都看不下去了。
“我什么都没说你就说我龌龊?明明是你自己思想出了问题吧?”谷幽灵反驳道。
“那你说的会被和谐的事是什么?”
“呃……兄妹俩没事在家里玩相扑不行啊?二哥把他妹妹摔疼了,于是第二天就不理他了。”
“你这脑回路新奇得……我该怎么吐槽你才好?”凌述泉扶额。
“摔疼一次不至于记恨到现在吧?”柳杰认真地问。
“你还真以为他们在家玩相扑啊!?”凌述泉完全无力吐槽了,这柳杰未免也太单纯了,这种胡话都信。
“行了行了,”齐明渊及时打断了他们没营养的对话,“别再说话了,赶紧把手头上的事做好走人,没看到太阳都下山了吗?”
凌述泉看了看窗外,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正在高山的背后收紧天空里所有的霞光,像是鸟儿飞过苍穹后落于枝头收敛它的羽毛一般。
校园各个角落的路灯自动点亮了,昏黄色的光晕衬出一片模糊的柔和感来,像是炊烟袅袅升起的日落小镇,几家父母在村头喊他们的孩童回家吃饭般温馨。
时间的确不早了,众人只好不好说话,默默地把剩下的工作做完。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外面的天彻底黑了,整栋男生教学楼只有C班的教室是点着灯的。
凌述泉最后一个把扫把放入储物柜里归位,又看了一眼藏在内部发出不和谐光亮的旗杆,忍不住叨叨道:“这玩意放在这里实在太显眼了,究竟是谁想出来的主意,我真想采访采访他。”
谷幽灵已经准备关灯走人了,看凌述泉还在跟帅旗较真,只好说:“别管了,你就当那是一根造型新颖的拖把不就行了?”
“话虽这么说,可我越想越觉得突兀。”
齐明渊从旁解释道:“你这叫侵入性思维,指的是一个人越想要不去想一件事情,就越控制不住去想它,从而变成焦虑神经衰弱。哈佛大学曾经做过一次心理实验,让受测验的志愿者不要去想北极熊,结果北极熊却频繁出现在他们的脑袋里,萦绕不散。”
柳杰踊跃地发言道:“哦!这个我明白,就好比我晚上买了一个肉松面包要留到第二天早上当早饭吃,结果我一直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把它当夜宵吃了。”
“这……也可以这么解释……”齐明渊愣愣地说。
“你没事提什么肉松面包,搞得我又饿了!”凌述泉说道。“我现在真是又焦虑又饥饿……”
“如果你饿了的话,可以去对空调喊一句‘宫保鸡丁’。”陈竹二忽然说道。
众人一齐扭头看他,同时问道:“为什么?”
“因为空调有除湿(厨师)功能啊。”陈竹二微笑地说。
“……”
“……”
一连串的沉默,沉默得让人觉得空气都在此凝结了,阵阵寒意袭上后背。
“哎?不好笑吗?我明明看书上是这么写的,老板还说这本书特别搞笑!”陈竹二看着众人的反应,一时有些慌乱。
“你想搞笑的初衷我能理解,但你确定你没被老板坑了吗?”凌述泉直截了当地说,“你买的书是《如何瞬间让气氛变得尴尬》吧?”
“或者说《让笑容去死吧!》这本?”谷幽灵更狠,简直一针见血。
“我……我回去再研究研究。”陈竹二挠挠头,看来是有点怀疑人生了。
凌述泉其实很想说二哥你根本不需要搞笑的,你在我们之间就已经是颜值担当了,搞笑的活就交给柳杰和谷幽灵好了。反正他们一个蠢一个骚,让人看了总是忍不住发笑。
“其实泉哥如果你真的担心帅旗的话,我们可以晚上留下来看着它啊。”柳杰突然来了一句让人意料的话。
“晚上睡在这里?听起来好像有点夏令营的感觉。”谷幽灵有些迟疑。
“喔!感觉不错啊!我们扎几个睡袋躺在教室里,整栋大楼里就我们几个,有点鬼屋冒险的味道!”凌述泉眼睛一亮。
“我是无所谓,最近我寝室里搬来一个室友,没怎么见过,也不说话,感觉挺沉闷。回寝室的话又要面对他,还不如睡在这里。”谷幽灵耸了耸肩。
凌述泉倒是知道他的寝室,谷幽灵的寝室设在六楼的侧面,和普通的寝室不太一样,因为格局结构的缘故,是双人间,没有阳台。
可自谷幽灵住进去之后,就没有其他人再住进去过,凌述泉还以为他会一学期都霸占一整个寝室度过,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室友搬进去了。
“你们决定要睡在这里?”齐明渊倒是意外地接受了,直接坐在自己的位子趴在桌面上,“那既然这样,我就先睡为敬了,各位晚安!”
“喂喂喂!你不吃晚饭的吗?”凌述泉倒是真有点怕他直接睡过去了,大明的睡眠他是很清楚的,十秒钟内没人打扰他可能就真的进入梦乡了。
“哦对,还要吃晚饭,真麻烦啊……睡着了不就感觉不到饿了?”齐明渊不情愿地抬起头。
柳杰又是眼睛一亮道:“哦!我也是这样想的!以前我差点控制不住要把肉松面包吃掉的时候我就会直接睡觉,睡着了就不会觉得饿了。”
“我刚才就已经很饿了你又提肉松面包?”凌述泉气愤难耐,“走走走!吃饭去!吃完回寝室拿睡袋再过来!”
……
一个小时之后,众人再度在C班集结起来,把桌子搬到一边,在教室中间空出了一片区域,用来铺平睡袋。
入夜之后的教学楼的确静得像是鬼屋,漆黑一片,为了防止被发现,他们也是一路提着小灯半摸黑地进来的。一人一条睡袋铺开之后,把所有的小灯都聚在中间,所映照出来的暗淡光亮只能照亮每个人半边,完全是谁看谁都像看鬼的节奏。
他们来的时候,正好能看到储物柜方向发出莹莹的光芒,如同聚集在夏夜河边的萤火虫格外显眼,连如墨的黑夜都遮不住它的光彩。
凌述泉赶紧拉上窗帘,免得光线外泄,被人发现了帅旗的位置。
他拉完窗帘回过神,谷幽灵连睡衣都换好了,凌述泉看了一眼差点眼珠子都掉下来。
谷幽灵的睡衣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那是一件轻纱质地的蕾丝睡衣,衣摆处还带着小小的碎花。整体偏粉色系,尤其是那薄如蝉翼的设计,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之下都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身体轮廓……
“啊!我的眼睛!我看到了什么啊!”凌述泉哀嚎一声跪倒在地。
“干嘛大惊小怪的?”谷幽灵有些不满,“女款睡衣不都是这样的吗?”
“我有个问题想问,”陈竹二举手,“你买衣服的时候是故意买女生款式的吗?”
“怎么可能?那我不就成变态了?”
“你难道不是吗?”凌述泉更是惊奇。
“我的衣服都是我大姐姐和二姐姐留给我穿的,她们换下来的衣服都放在我的衣柜里,这样我就不用买新衣服了。”谷幽灵说。
“等等……有点乱,我捋一捋……你的姐姐们到现在还没发现你是个带把的?”凌述泉扶着额头,黑线已经一根根地冒出来了。
“她们当然知道!可全家人包括我的父母都把我从小当女孩子养,我有什么办法!”谷幽灵义愤填膺。
凌述泉又有点同情他了:“原来是这样,那你其实是不想这种装扮的……你又搞什么呢?”
“干嘛?”谷幽灵正摸出一张补水面膜来敷在脸上,“这不是睡前必要的保养流程吗?”
“兄弟……你看来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了,你……已经沦陷了啊!”
齐明渊镇定地说道:“看来不是简单的异装癖问题了,这家伙是从小就生活在女性化的童年里不可自拔了啊!”
“你们这么想嘛,灵哥这么做,你们不就类似于今晚可以和一名女生一起睡觉了呢,不是挺好的吗?”柳杰倒是看得很开。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释怀了……个鬼啊!这货比女生还妖好么!”凌述泉一指谷幽灵,他正在拍打面部,同时又用身体乳擦拭手臂和大腿。
托他的福,众人的身边总是萦绕这一股淡淡的香气,有种在做牛奶蒸汽桑拿的感觉。
“行了行了,”陈竹二赶紧出来打圆场,“我们还是聊点别的话题吧。”
“什么话题?”
“你看我们在的地方,又黑又安静,像不像一栋废弃了的鬼屋?现在不应该是鬼故事环节吗?在这种地方很应景啊!”
“鬼故事倒是可以,我看你这么激动的样子生怕你要在地上画个魔法阵召唤出来点什么助助兴。”凌述泉默默地说道。
“那谁先来呢?”陈竹二问。
“我我我我!”柳杰举手,积极踊跃。
“等等。”陈竹二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从睡袋里抽出一条毛毯,把自己全身都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现在可以了……”
“你要是害怕的话,干嘛要提议讲鬼故事啊?”齐明渊不解。
“又怕又想听啊,大晚上聚在一起讲鬼故事不是标准流程吗?”陈竹二说。
“你那是老一套了,现在估摸着都不流行了。”谷幽灵摊手道。
“那现在流行什么?”
“嗯……网吧五连坐,决战到通宵?”
“那还不如讲鬼故事有趣呢。”陈竹二诚恳地说。
“好像也是……”其他人想了想,皆是点头同意。
当你没有在玩游戏的时候,觉得不睡觉把一整个晚上拿来面对电脑是一件很荒唐的事,但当你启动游戏之后,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面对电脑闷头打游戏、对麦克风狂吼猛拍着鼠标键盘和与一群朋友夜宿荒楼讲讲鬼故事互相逗趣,到底哪个更有意思一点呢?
现代社会的社交方式似乎越来越薄弱了。
“喂喂喂,不是说让我先讲吗?你们听不听啊?”柳杰似乎是憋坏了,大声嚷嚷起来。
“讲吧讲吧。”凌述泉盘腿坐着,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柳杰调整了几下姿态,清了清嗓说道:“故事就发生在前几天,我在床底下藏了一个面包……”
“又是肉松面包吗?”凌述泉打断他。
“当然不是!”
“那是?”
“火腿面包!”柳杰强调。
“我放弃吐槽了,你继续吧。”凌述泉无奈地说。
“等等,你为什么要把面包藏在床底下?”谷幽灵又问。
“我……我想着如果我看不到它的话,就不会吃掉了,可以留到明天早上当早饭。”
“你这样对待食物是要遭天谴的!”凌述泉说。
齐明渊按住凌述泉的肩头:“算了算了,别打岔。就当做是剧情需要吧,听他下面怎么讲。”
柳杰被打断了之后很长时间没能接回到自己的故事里去,他抓着脑袋想了半天,这才想起来自己讲到哪里了:
“后来我半夜的时候醒过来了一次,就听到床底下传来叫声,还有什么东西在地面爬动的声音,我当时以为是做梦,就没有管它。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趴到床底下一看……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先来,你发现火腿面包变成了肉松面包,你亏大了!”谷幽灵举手,张口就来。
“面包被吃掉了?”陈竹二问。
“吃面包的东西被毒死了?”凌述泉问。
“那是火腿面包,为什么会毒死?”柳杰反问。
“哦,我以为你在里面加了耗子药想‘钓鱼’来着。”
“那是我自己第二天的早餐,我没事毒自己干什么?”柳杰显得很困惑。
“你听到的声音无非是老鼠蟑螂之类的动物吧?我还是不太明白这个故事恐怖在哪?”齐明渊认真地问。
“这不是最恐怖的!第二天早上我取出面包,包装袋被咬了一个小口,但面包还在,只是……只是……”柳杰忽然瞪大了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事情。
他这么一说,害得其他人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弱弱地追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上面的火腿片被叼走了!你们敢相信吗?面包没事,只有火腿没了!没有火腿片的火腿面包是没有灵魂的!”柳杰握拳,心意难平。
“……”
“……”
“我觉得我们犯了个错误。”凌述泉缓缓开口。
“我觉得也是。”谷幽灵表示赞同。
“我们就不该让柳杰讲鬼故事!这货害怕的东西跟我们根本就不在一个维度上!”
“怎么会?”柳杰不解,“你们不觉得这是场灾难吗?居然有老鼠只吃火腿不吃面包,它一定是成了精了!现在估计还在寝室里到处乱跑呢!”
“安心吧,明文规定,建国后不许成精。”齐明渊安慰他。
陈竹二幽幽地对柳杰说道:“我跟你讲哦,我之前就认识一个人,他几乎是天天吃面包,尤其是肉松面包和火腿面包,是他的最爱。后来……他就死了。”
“啊?”柳杰打了一个寒颤,惊恐地问道:“他……他是怎么死的?”
“这个嘛……买面包的时候被车撞死的。”
“慢着!这难道就是你的鬼故事?”凌述泉听出哪里不对劲了。
“是啊,不够恐怖吗?”陈竹二问。
“你这恐怖故事也是从笑话书上看来的吧?”
“好像是的……”
“你们两个讲的什么玩意?”谷幽灵轻蔑地笑道,“看我的吧!”
“请开始你的表演。”凌述泉示意。
“从前,有一个女生因为没钱付房租了,就被从租房里赶了出来。她拖着行李箱在大街上溜达,正苦恼今天晚上住在哪里,就听到她的朋友打电话过来,正好谈到住房的问题。朋友说她可以和她一起住,只不过她的屋子之前有人说是一栋凶宅,但是房租很便宜,两个人住在一起的话彼此还有个照顾,不会那么害怕……”
凌述泉他们纷纷坐直了身体,他们意识真正的鬼故事要开始了,都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
“两个人住在一起有了小半年,期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到了后来她们都忘了凶宅的事情。直到有一天,朋友因为家里有急事需要回去一趟,但有点担心女生。女生觉得反正住了这么久也没发生什么就没在意,朋友走后,她就一个人睡在大床上……”
陈竹二裹紧了毛毯,柳杰也觉得有些渗人了,但他没有准备毛毯,于是去和陈竹二挤一块,两个人抱着瑟瑟发抖。
“当天晚上,女生侧躺着睡觉,睡到半夜听到她的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好朋友,背靠背’。女生朦朦胧胧地听到这句话,并没有在意,又沉沉睡去。到了第二天,朋友还没回来,她在睡梦中又听到了这句话,她已经有点害怕了,但还是强忍着不安继续睡。直到第三天,她躺在了床上,却没有睡着。到了半夜,她很清晰地听出声音来自于床底下,她从床上弯身下去看床底的时候,发现另一个自己正贴着床底下,像是粘在床板上一样,也是同样的入睡姿势。第四天,朋友回来就看到了女生的尸体躺在床上。”
“……没了?”凌述泉仍然有些惊魂未定。
“没了。”谷幽灵说道。
“可……为什么呢?”陈竹二没听明白,“那个女生怎么就死了呢?”
“就这么死了啊,鬼故事嘛。”
“我知道!我老家就有这么一种说法,说晚上看到另一个自己的人其实是看到了自己的灵魂出窍。如果她和自己的灵魂有过接触,但灵魂就不会再回到那个人的躯体里了。”柳杰激动地说道。
齐明渊举手:“我问一个问题,朋友发现女生的尸体,当时她的面目表情和身体状况是怎么样的?”
“就……就还是保持睡姿呗,只不过没有呼吸了。”
“也就是说没有惊吓的表情,身体也没有外伤……排除了被吓死和遭遇袭击的可能性……”齐明渊托着下巴思考。
“喂喂喂!这是恐怖故事哎!你以为是悬疑推理剧吗?”谷幽灵有些不满。
“主要是你这个鬼故事的疑点实在太多了!”齐明渊沉静地说,“首先,为什么女生在被赶出租房的时候,朋友第一时间就打给她电话并商量了一起住的问题?其次,为什么女生和朋友一起睡了半年都相安无事,朋友一走她就死了?再者,为什么女生会在床下看到另一个自己?最后,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那句‘好朋友,背靠背’究竟是什么意思?”
“背靠背的意思是指她和朋友平时两个人都是侧躺着睡在一张大床上,这就是背靠背睡觉的好朋友吧?”凌述泉也加入了思考队列。
“也可以指朋友走后,她和床底下的自己隔着一张床板背靠背睡觉的状态……可有什么含义在里面呢?”齐明渊百思不得其解。
“我很好奇的是,在女生搬进来之前,朋友不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吗?她怎么就一点事都没有呢?”陈竹二提出了新的疑点。
齐明渊沉吟道:“难道……这其实是一种杀局?”
“行行行,真相只有一个,下面有请齐柯南来为大家排忧解难……你们够了啊!我讲个鬼故事气氛都被你们败光了!我不讲了,你讲!”谷幽灵愤愤地指着凌述泉。
“我?我……我还没想好。”凌述泉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就边想边讲!也让我取笑一下你!”谷幽灵说。
“好吧,”凌述泉歪着脑袋开始构思,“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狂风暴雨打雷闪电的晚上……”
轰!忽然一道惨白的强光划过苍穹,直落在窗外,那粗壮的光柱一闪而过,随后带着震动天地的响声,那一刻仿佛空气都被劈开了,景象都变得扭曲起来。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向窗户外面,就看到无数道粗壮的闪电扭曲地从乌黑的云层砸落,刺目的亮光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而在闪电过后,隐隐的雷声从天边滚来。那动静听起来就像是天神在用巨大的板车拖着高山在走,雷霆的鸣响彷如那板车不绝于耳的轱辘转动声。
忽而间狂风大作,校园内的香樟树和银杏随着狂风起舞,树枝在空中摇摆,树叶在黑夜里凋零。
柳杰壮着胆子来到窗边,湿润的气息落在他的鼻尖。他仰头看天,天空像是开了水闸般,千万吨的暴雨从天而降,像是全世界的雨此刻都落在了这个校园之中。
柳杰赶紧关上窗户,回头来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凌述泉:“泉哥,你显灵了……”
“显你妹!别把这么严重的事情推到我头上来啊!”凌述泉大喊。
“可你刚说狂风暴雨打雷闪电……”柳杰一指窗外,“你看……”
“不用你说我也看到了,可这关我什么事啊?我又不渡劫也没施法!”凌述泉瞪眼道。
“可能只是凑巧吧?你接着说。”陈竹二说。
“……就在一个校园里面,一栋教学楼的窗户忽然就碎了,一个人影……”
凌述泉话还没说完,从教学楼底下忽然传来一阵玻璃的破碎声,而且还不止一扇,破碎声接二连三地响了十几次才停下。在这种狂暴的天气之下依然听得无比清晰,像是碎在了众人的心头上。
“泉哥……”柳杰脸色难看地开口道。
“看我干什么!难道我说这张桌子会飘起来它就真的会吗?”凌述泉忿忿地拍了拍身边的桌子。
于是那张桌子真的就在众人的注目之中凌空飘浮了起来……
“泉哥!快收了神通吧!”柳杰几乎是哀求了。
“我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从恐怖故事的角度来看,我真的要说一句‘牛逼!’”谷幽灵竖起大拇指。
“你家恐怖故事自带音效还能呼风唤雨啊?我又不是‘京中有善口技者’!”凌述泉都有些崩溃了。
“哈哈哈哈哈哈!”教室里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快的笑声,随后一颗白球凭空出现在了众人的头顶上,一对标志性的小蓝眼睛眨啊眨。
“校长?!”众人皆是惊愕道。
“我是看你们讲鬼故事不够到位,就想给你们加点效果嘛,这样是不是就生动很多了?”
“何止是生动,我差点要被吓得灵魂出窍。”柳杰拍拍胸口,三魂吓掉了两魂。
如果是校长所为的话一切倒是能够解释得通,毕竟它是能够把整个校园都改成战场的战争模拟器,随便加点闪电暴雨的特效还不是信手拈来?
最起码不是什么灵异事件,也不是凌述泉的特异功能,这让众人皆是安心下来。
“本来学生夜间留宿教室是不允许的,但基于战争时期,我会酌情处理。”校长温和地说道,“还有我也挺喜欢你们讲鬼故事的氛围的。”
“好吧……这样倒也不错,你还能继续吗?”谷幽灵看向凌述泉。
“我想想……打碎玻璃后应该有什么呢?突然教学楼内传来了一声尖叫声?”凌述泉想了想说道。
“啊!!!!”楼内果然应声传来了尖叫声,还是女生的尖细嗓门。
“哦——!”众人都觉得这个效果逼真,鼓起掌来,“厉害厉害!校长威武!”
“这个嘛,其实我还没添加上特效呢……”这一次连校长都开始愣住了。
“啊?那也就是说……”凌述泉的笑容僵在脸上。
“来真的?!”陈竹二吓得不轻,把整个脑袋都藏在毛毯里面了。
“不对劲,男生教学楼怎么会有女生的叫声?”齐明渊问。
“好像是从二楼走廊深处传来的。走!看看去!”柳杰一抖毛毯,整个人当机立断地窜出了门外。
“喂!你不要命的啊?”凌述泉来不及阻止,只好也跟着跑出去。
于是众人纷纷跟上,在走廊里狂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