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热闹的街上拐进了一条小巷子,这条巷子里有我的家,一条破旧不堪的小路两边歪歪扭扭地排列着同样破旧不堪的房子。

“诶...我还以为...”

“你想多了,我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孩子。”

“以后应该是了。”

“是啊,顶多再过五年,这里也要被划进商业地段,房子一动迁的话......”

“不错嘛!不过你感觉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你别管了,接下来我们将要面对史上最大的危机,你准备好了吗?”

“你姐姐?”

“没错,不过现在大概是早上六点左右,这个时间段她应该在上班,所以不用担心。来吧,前进!”

我说着,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诶!这里是你家?!”

小真惊讶地问道。

“有什么问题?很好!看样子不在家。”

我早就知道它会有这么一问,在最外面的一扇铁门打开后,有一段小路沿着小路右拐就是我的家了,那是一栋很古朴的房子,不像现代的房子,倒像某些古装剧的取景地。上面有一块大大的匾额,写着两个早已褪色的烫金大字“木府”。

“府木?”

“倒过来读,笨!”

“我当然知道啊,你当我傻啊,逗你玩儿的。”小真笑道。

“不过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你家这情况,以前应该是大户人家吧?”

“嗯……以前,很久以前。”

“那怎么会变成这样?家道中落?”

“你知道机关术吗?”

“听说过。哦……”小真好像明白了什么。

“确实,现代人死了也不会再挖个墓然后雇你们家的人去帮他们装什么机关了。”

“你这么理解也可以。”

“我说呢,你在跟童剑寒比试的时候哪来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

“有些东西是越用越少啊,”我打开了在这个家里违和感十足的节能灯,一屁股坐在与四周环境格格不入的沙发上。继续说道

“比如说这支箭,”我从裙子的夹层里取出一只竹箭。

“你那裙子里到底有多少东西啊!不怕刺到自己吗?”

“这你就少管闲事吧,你明明刚才还在吐槽它呢。”

“我现在也没在夸它啊……”

“得了,你看这支箭它里面是中空的,而且中空部分特别细,因此只要扎到身上血就会从里面射出来。”

“童剑寒就是中了这种箭吧。”

“差不多十几支吧。可惜啊!我当时太害怕了没有去回收,现在这种箭的制作已经没有人会了,可恶啊……”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可恶啊……”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我吓得打了个激灵。

我姐姐不知怎么站在了我身边。

“哎呀,嘿嘿嘿……姐姐,你,怎么....”我连忙收起我那六亲不认的坐姿,站了起来。

“去哪儿了?”她坐了下来,上下打量着我,过了一会儿,“坐吧。”她挥了挥手。

我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

“喂,你那么害怕干什么?”小真十分不解地问道。

“老师打来电话说你没去学校....”

“她也没什么厉害的呀……”

“怎么回事,连家也不回.....”

“喂打开时停圈然后逃跑吧......”

“你说说,你去哪儿了……”

“哎呀,想不到啊,你怎么那么怕她啊……”

“够了!闭嘴!我......”本来我只是想就这么默不作声地听姐姐数落,可是小真的声音也在我脑子里回响让我焦躁不已,一激动一句“闭嘴!”早已脱口而出。

“不,不是...”我分明看到姐姐的表情逐渐转怒,刚想辩解几句,姐姐一巴掌就甩了过来。

我慌忙用手挡住。站了起来。

“不是,你听我解释啊……”

然而我似乎并没有解释的机会,姐姐借着沙发的弹力一跃而起,以掌变拳打了过来,我伸手架开,情不自禁地还了一拳,也被她挡开。

我眼看她越来越冲动,索性破罐子破摔,打开木质格子窗从中跳了出去,窗户挨着院子,姐姐抄起一把扫帚随之赶来,二话不说就往我的腿上扫来,我仗着裙子厚实便硬吃她这一下,随手拿起被扔在院子里的一个衣架,往她胸口刺去。

我们小时候爷爷曾经教过我们一些武术,不是现在满大街的那种只具有观赏性的花拳绣腿,而是真正用来打架的武术,我从小跟大我四岁的姐姐一起练,所以我非常清楚,我这样朝她的胸口刺去,哪怕是一个衣架,她也会条件反射地去挡。

谁知我的算盘落空了,她右手拿着扫帚依旧朝我的腿扫去,左手一把抓住我的衣架,我还没反应过来腿上就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痛。

“喂,喂,这不公平!”我脱口而出,忘了这是在教训我。

“哦?哪里不公平了?”姐姐一脸阴沉地向我走来。

“这个...这个....”

姐姐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领口,随即一甩,我一下没掌握好平衡摔倒在地。刚要爬起来,却被一把扫帚顶住了额头。

“快说!你干什么去......”

“这算什么啊,明摆着是欺负你嘛!”小真气愤地说道。

“你干嘛任她欺负你啊,你赶紧还手啊,喂喂你听到......”

“闭嘴,你懂什么!”我大声吼道,但一下子就意识到不对,可话已经说出来了。

“不是,那个.....”我小声说道。

随着“啪”的一声响,我左边的脸颊被扫帚重重的抽了一下。随即疼痛蔓延开来,我再也忍不住了,在外面不明不白地被那个莉莉丝羞辱,到了家里还要受这种委屈,等我反应过来,大滴大滴的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喂,小木,你现在可以说说了吧,你为什么不开启时停圈然后还手啊。”

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地点是我家客厅,我,正跪在地上,本来姐姐打算让我去灵堂里跪在祖宗的牌位前,但灵堂里早已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牌位也东倒西歪,姐姐叹了一口气,就此作罢,估计她也没脸面对多年不打扫,满是灰尘的祖宗牌位。

“不好意思啊,小真,我刚刚不应该对你大吼大叫的。”

“这个你先别管了。我不在意,毕竟我是你的精神伴侣啊!啊?哎......”

若是以往,我听到这句话一定大发脾气,但今天我却怎么也生不起气。

“我们的父母在四年前去世了,那时我14岁,姐姐18岁。”

“嗯……然后呢?”

“你觉得这个房子怎么样?”

“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几年后那条街要扩建的话,这里估计要拆掉,能拿到不少钱吧。哦!你的意思是!”

“还记得曹汐雨吗?跟他差不多,不过姐姐当时刚刚满18周岁,高中毕业后放弃了上大学,因为要照顾我,不然......”

“诶,你别哭啊!”

“嗯……我,我知道。我决定了,我要离开这里,姐姐她为我做的够多了,我不能,我不能再这样拖累她了。”

“你认真的吗?你要是失踪了你姐姐肯定很担心你啊!这对她的伤害更大吧!”

“你觉得我姐姐长得怎么样?”

“说实话,她在两年前估计跟你差不多,是那种一眼猜不到年龄类型,但现在来看的话虽然还是很可爱但是却变得更加,嗯……怎么说呢?更加成熟吧。”

“拜托,可爱和成熟根本就是反义词吧!再说我又不是要离家出走,我另有想法,你说我赢来的时间有多少?”

“40年。”

“还记得委托人说过一年给多少钱吗?”

“十万。”

“那就是400万,虽然委托人可能要不了那么多时间,但是这样就可以得到一笔钱不是吗?有了这笔钱姐姐就可以不用每天拼命工作了,之后只要再过两年等我18岁了,我就搬出去住,不用再麻烦她了,她本来就不是为了我而活的,也应该有她自己的生活,比如....男朋友什么的,你刚刚也说她很可爱是吧,嘿嘿。”

“喂喂喂,你这样傻笑的样子宛如一个变态。还有啊,你刚刚似乎立了一个flag啊。”

“什么?”

“干完这一票我就金盆洗手,这样的flag。”

“不可以吗?”

“你啊……你知道你拥有的是什么样的力量吗?时间停止,你以为这是你想藏就藏得住的吗?或者你以为你今后还能有太平日子过吗?”

“你说的对。所以我决定了,还是要这么做。”

“你到底有没有明白啊。”

“你要是真的自诩为我的好朋友的话你就应该知道是劝不住我的。”

说着,我握住小真,在它表盘的侧边有一个小按钮,原本的功能是打开玻璃表盘上的盖子。

我按了一下那个按钮。

四下里还是一片寂静,我不知道时停圈有没有打开,站了起来,拍了拍麻木的腿,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客厅,灯还亮着,姐姐却不在,我走到厨房一看,一个身影正定在那里不动,看样子正在煮面条,毫无疑问,是煮给我吃的。

“走吧。”我写了个条子放在了桌上,并且换了一身不引入注目的衣服。打开家门走了出去。

巷子外面的马路依旧人来人往,时停圈是区域性的,只是停住这一片区域的时间,但为了不暴露,只要有人注意到这片区域的异象,时停圈就会自动扩大到笼罩这个人,因此时停圈往往会不知不觉放大,常常有人利用这个特性来让对手付出更多的代价。并且拥有灵表的人哪怕有人正在比试也可以自由行动,但不能干涉比试。现在我家没有被人目击到,因此时停圈很小,不会消耗太多时间。

走到马路上,我关闭了时停圈,从我早上五点进家门到现在又已经是晚上了。

“今晚你打算怎么过夜?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了,你如果今晚再不睡的话可是会短命的。”

“噗,你跟我谈短命,这笑话可真别致。总之现在先去委托人那里,可以的话看看能不能在那里留宿。”

我手里拿着从刚刚换下的裙子里掏出来的一张名片,没有电话号码,也没有姓名,只有一个我从没听过的地址。

给我这张名片的是一个小女孩,说她妈妈得了急病,治疗无效,原先给她妈妈续命的那个人似乎联系不上了,所以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找到了还在犹豫该不该接受灵表的我。

我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告诉了他这张名片上的地址,司机师傅愣了一下,我直接把名片交给他看。

“你一个小姑娘这么晚一个人到那里去干什么?”

“那个...有人在等我。”

“不不不...不可能,不,不会的.....”他突然像着了魔一样,结结巴巴地不知所云。

“你下车吧,这活我不接了。”

“别呀师傅,怎么回事儿?”我拍了拍他的驾驶座。

“不,别...别碰我,姑奶奶,我.....我家上有老下有小....我知道您有...冤屈,可这不关我的事儿啊,您就放过我吧……”他不知怎么说出了这种话。

“小木,我们下车吧,先打听一下....”

“老谭!!怎么啦!”

小真还没有说完,另一辆出租车在旁边停了下来。司机师傅摇下车窗大声吼道。

“老李,太好了!快,快,劝劝这位姑奶奶吧!就说....”

在那个叫老谭的师傅求救的时候,那辆车上的李师傅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打开车门,上了他的车。

“你别在意,老谭以前开夜车见过鬼,所以心里一直有个坎。”

“见鬼?”

“我问你,你知道这上面的地址是哪里吗?”

“不知道啊?有人让我过去而已啊。”

“那里是一片乱坟岗。”

“师傅您说笑呢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乱坟岗,现在的人连个骨灰盒都没有地方放。”

“那里是两市交界处,三不管区域,也不会有人去那个地段开发土地。”

“那,见鬼那事呢?”

“说了你可能不信,老谭在三年前接过一个活儿,就是去那里,当时也是晚上,那个乘客给了他200块小费,他就答应了,那天还下着暴雨,谁知道他刚刚把车开到那附近,一看后视镜那个人突然就不见了,后座上还留着一沓冥币,而上车前那个乘客给他的200块小费也成了冥币。”

“真的假的?”

“错不了了,那个乘客也有灵表,他把时间停止就下车了,造成了突然消失的现象。”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太好了,我还以为被骗了呢。现在想想,这种交易也是应该要在这种见不得人的地方进行嘛。”

接着,我因为距离太远,又很累,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小木,我知道你很累,但我还是要劝你最好别睡着。说实话我怕你担心没告诉你,刚上这辆车的时候我有灵表反应的感觉,但一瞬间就没了。”

“什么意思!”我睁开眼睛问到。

“这辆车估计有问题。”

“你在怀疑李师傅吗?”

“没错。”

“说实话我早注意到了,你看到那个车载收音机了吗?上面有一块液晶显示屏上显示着时间。三点二十二分。那时间就没有变过。”

“可是那可能吗?那种东西也能是灵表吗?”

“极有可能,我觉得那上面的两个点是涂上去的,真正的数字是三百二十二。”

“你打算怎么办?”

“你说该怎么办呢,李师傅。”我的声音在车子里回响。

“诶!!小木你什么意思啊?这就更他挑明了吗?”

“你傻啊,他要是真的拥有灵表,我们刚刚的对话早就被他一个字不落地听去了。”

“是啊,我也真是没想到小丫头你的灵表屁话会那么多。”李师傅说话间.....

“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不想再让旁白叫你李师傅了。”

“我叫李诚则。”

“你跟童剑寒有什么关系?”

“那家伙怎么会跟我有关系?”

“哦……那就是单干的喽。”

“不可以吗?”

“我又没说不可以,生意很不错吗,都赚到300多年的时间了。”

“那块乱坟岗不知怎么老是有人要过去,我就乘机赚点外快罢了。”

“赌多少年?”

“不不不,不赌,不赌。我只是想要赚路费罢了。我在这开了快30年出租车,有基本的职业操守。口碑可不是一般的好。”

“嗯?”

“一趟2年。”

“就是说你把我送到目的地,我支付你两年的时间?”

“没错。”他笑着说道。

“那看来坐车的人还真不少。”

“一般般吧,怎么样?”

“怎么样,小真?”

“你别问我呀,我只是一块表罢了。”

“那...行吧。怎么付?”

“把你的灵表放到这里就可以了,不过不急,等到了再说。”他指了指那块显示屏。

“还支持无线支付啊。”我开玩笑说道。

“时代在变化嘛……”

之后的路程因为我们互相摊牌了,所以一路无话,天上也飘起了小雨。

“李师傅,那您一会儿还能再来接我吗?当然,我会付的。”

“嘿嘿,也不是不可以。”他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说道。

“到了,准备下车吧。”他放慢了速度,说道。

“有人来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