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在人类的摇篮中,显得波澜壮阔的星辰大海。在人类将脚步迈向其中之时,却又不如幻想之中的那般美好。寂寥无声,就连私私低语都无法察觉。这个种族至今都未曾意识到,自己从来都不是由这个世界点燃。但那若有若无的错觉,或许便是由同胞的失去所产生的吧——
——无可计数的高强度粒子聚合体甚至比波涛更为汹涌,它们以海啸般令人肝胆寒凉的气势,冲破一艘又一艘舰艇的中和力场。在由万万吨金属所铸造的舰艇上撕开缺口,烈焰与热浪携手搭建的涟漪泛开造价不菲的涂层。
金钱与生命,都在茫茫的真空中,毫无意义的逝去。
你怎么了?在媒体吹捧下显得闪闪发光的常胜将军?因为自己私底下的生活遭遇了些许不顺便一蹶不振了吗?
怎么可能呢,自己的肩膀上,承担的可是这整个联合舰队的身家性命啊!
或许是一秒,或许是两秒,犹豫在这位废柴大叔的心中仅仅只是留存了短暂的一瞬。
“后方舰队已经开始迁越导航,现在直面敌舰队的是我们旗舰与护航队自己了。”
副官的语气中不见丝毫恐惧,他的眼神与上级一般,仿佛向死而生。
“是时候前进了,目标敌总旗舰,最大档速,火控全解!”
闭上眼吧,你与英雄烈士的差距只差一轮齐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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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睁眼还是闭眼,眼前都还是一片熟悉又陌生的虚无。
梦想中的星辰大海,壮阔璀璨的行星与星云。幽幻的星系在宇宙中静静沉睡,时而又如地壳迸发般辉煌、迷人。——都只是人们脑海中肆意妄为的臆想罢了。
无视着舰桥其他的物品,坐在座位上透过“露天”视窗凝视着战舰前那深邃的宇宙。即使眼前是不可预知的黑暗,也丝毫掩盖不了周鸢翎心中那初阵的小小激动。
说是这么说的,虽然在海军总校是教官们对他的评价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在这宇宙空间的真空当中,原始恐惧感总会伴随着每一个人。肾上腺素的分泌也让他不由得颤抖了几回。
坐在舰长的指挥位上,把两条腿搭在舰长专用操作终端上的闲散男子毫不掩饰心中的感情,把它们全部展现在了脸上。因为精心保养,呈现出丝绸般柔顺质感的海带长发。还有握住保温杯的右手所竖起的兰花指。很难能够让人想象到这是率舰矗立在家园面前保家卫国的新晋舰长。但是事实就是如此,这个满身仙气的变态肩上居然还真的搭着两杠一星的海军少校肩章。他身处的座位也表明了他是这艘老旧二代驱逐舰上“最大”的那个。
“真是……明明已经上百年没打过仗了,为什么偏偏碰上了我毕业这年呐,啊啊啊,这支百年没历战的别说保护地球母亲了,现在这种情况连自保都难吧?”
稍稍有些目光短浅,这位年轻人似乎还不明白,乱发牢骚的后果可不小。
“要是你刚才这句话被死毒舌给听到了,我感觉她欠你的本子啊之类的东西可就全都不用还了。”
“唔!?小弗弗~好老表你可千万别卖我呐。”
弗朗西斯科的表情有些许凝固,或许有些男人真的至死都是少年吧。
“要点形象好不好,再怎么说你现在也是我领导好不好?官大一级压死人欸。”
“唔……或许我应该回一句谢谢建议?欸嘿嘿。”
这回还吐着舌头陪笑了,人事部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那么,滑稽戏到此为止了。战斗开始前就再来检查一下我们的这位老女士吧,”弗朗西斯科开始操作终端,把全舰的概况全息投影出来呈现到两人面前。
“全舰.......没有出现异常状况,各部门运行正常。武器操控系统连线成功——”面对只是把框架构造出来了的立体投影,鸢翎还是流下了汗水:
“我们可是二代舰,人尽皆知的‘皮薄馅大’,要是旗舰下令要我们突击到近处去发射导弹的话,我们真的有生还的可能吗。”舰长紧皱的双眉之间流露出几分客观的忧虑,左手不断揉搓着自己的几缕海带长发。
“没什么好担心的,虽说在联邦分裂的时候地球上的矿产就已经告罄了。面对少得可怜的进口原材料,我们不也照样用科技和质量把国防给建起来了吗。”弗朗西斯科的语气之中倒是多了几分随和。地球虽然说是已经和需要大量工业原材料的重工业基本无缘,但是在全宇宙数一数二的科技和谍报工作上却是让他国望之却步。本身就是只有一颗星球的小政权,而且没有可以带动经济发展的方式。但靠着人类世界贸易中枢的关税,地球方面拼死拼活也还是能凑起这支只有三个舰队的“万国牌”海军。
“把全舰的武装设备都报一遍,弗朗西斯科准校。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我身上担着的可是这艘战舰上三百多条人的性命。”鸢翎的嗓音恢复了天生的低沉,养护成女性般精致的面庞却反常地露出了认真的神情。
准校回以信任的微笑,将自己的职责好好地承担了起来:“四门7.6m级贫铀轴炮运行正常,目前正处于预装填状态;两门对舰液氢导弹发射舱火控完备:防护火力网运转正常,中和力场充能100%,现在不论是舰载机还是导弹见了我们大概都只能绕道喽。”
面对准校的回礼,鸢翎也露出了由心的笑容。两人至此可以说真真正正的态度端正了起来。本应该上高中的年纪就因各自的原因选择了就读预备军校,自入学以来就建立至今的七年情谊,用通俗一点的说法来讲,那就是“七年之痒”已经过了吧。
但是,
这条船上除了鸢翎是舰长,弗朗西斯科是大副以外,与他们同位于指挥等级的似乎还有一人——
“啊啦,你们两位的基情可真是深~厚~啦。”某位一直躲在舰桥门口的自动贩售供给机旁,洗劫肥宅快乐水的家伙。此时终于想起了自己好像是个二副,这仗准备要打起来了是不是该个打卡了。
“刚才你都哪去了?敌军就在眼前你却摸鱼去了?”鸢翎只能用无奈的语气斥责,对于这个家伙行事方式他也可谓是了如指掌。在舰的士官基本上都是同一届的军校生,毕业之后本应统一安排到后方或二线的部门实习。但是在这一届却让他们全部调到了战斗岗位上,不久后的现在又碰上了战争爆发。不仅是他们自己,外界媒体也对此颇有微词。
“有什么关系嘛,我是二副,舰长你牺牲了大副来替,大副走了才轮到我。照现在看来,没有与敌舰近距离接触之前舰桥被击中的概率不是还挺小的吗。”满脸的散漫与若无其事的语气,加上军装外还套着的一件宽袖无扣袍,活脱脱的刺头儿。这家伙就算是按军法军纪枪毙一百遍都难平众愤呐。
“加贺千穗理!你这家伙能不能别乌鸦嘴,你就这么希望舰桥被打中?”弗朗西斯科深知此人毒奶的精准性,对于这种要押上性命的事情,还是把她的嘴巴封紧点好。
“现在是工作时间哦,要在我的名字前加上军衔啦。‘加贺千穗理大尉’之类的,明白了嘛?”
千穗理倒是摆出一副领导的架子,用“亲和的语气”说教着。
“这可是二代舰的固定舰桥,要是被打中了我们一个人也没得活。所以让某个开船是横着开的负责我真的是不放心呐。”千穗理把手中的包装罐丢进垃圾桶,轻蔑的眼神投向了一边的鸢翎。
“留点口德吧,萝莉控。”看在现在的情况下,两人都觉得现在不是拌嘴的时候。大敌当前,团结是最重要的。你不还口我也闭嘴,靠着三人的“高度自觉”,舰桥内的氛围也终于稍稍严肃了起来。
现在的任务,就是做好死的准备,等待来自旗舰的命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