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跟她就是图书馆的唯一幸存者了？”
卡萨托斯警察局唯一的三层建筑内，身上一股难闻的味道，杨浩正坐在一间问询室里接受一位老年警察的问询。
“是的，你们很幸运。”丝毫不在意杨浩身上垃圾箱里面染上的恶臭，老警察一边在纸上记录着交谈的内容一边忧心忡忡地回答杨浩的疑问：“整个图书馆被屠戮一空，馆内的珍藏都被抢走了。你们躲在后巷的垃圾箱里是很正确的选择，因为维诗图书馆的每一寸地板都浸透了受害者的血液，简直是惨不忍睹。”
那些混蛋用很长的时间屠杀里面的顾客跟员工，手段残忍，就连法医查看现场的时候都是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在工作。
杨浩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这些东西并不是可以透露给普通人知道的内容——老警察之所以会跟他这么说，一方面是因为杨浩说服了他，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个老警察想找人倾诉自己内心的恐惧。
毕竟这可是屠杀事件啊？还是在“图书馆”这种承载着人类知识的建筑内的屠杀，相信这个小镇的警察根本没办法接受这残酷的事实吧？
而且袭击者用了很长的时间杀死里面的顾客跟员工……换句话说，杨浩跟那个少女的命就是那些惨死的倒霉蛋给救下来的啊……
不然图书馆里袭击者应该在他们两个藏进垃圾箱之前就找过来了才对。
“这件事对我们这些外地的游客有什么影响吗？”杨浩低下头，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一杯白开水。“虽然我现在已经没了跑到景点里开心的心情，但我还是很担心接下来几天在这座小镇的人身安全……”
“对你们外地人肯定有影响。”老警察心不在焉地说道，“那些袭击者是邪教徒，而且不是当地的教徒——在卡萨托斯，人们更愿意相信那什么‘纱布’？还是什么谐音字的女神。就我们的调查，他们的信教活动也就局限于母亲跟母亲之间虔诚的在星期三的正午相伴在树林里祈祷的程度……根本做不出屠杀事件。”
而且死者里有好几个“纱布”的信徒……结合一些合法获取的情报，那些家伙是外地人，而且是激进的邪教徒组织。
“意思就是说我们这些合法善良的游客很快就会被遣返回国吗？”不动声色地套到了一些情报，抿了一口水，杨浩希望能够悄悄获得更多的情报。
“如果程序没错的话，你们大概会在12天后接到各自国家领事馆的通知，然后到最近的机场回国。”老警察摇了摇头，停下了继续书写的笔，将它当做一根小木棍敲打着坚固的木桌子：“毕竟发生了这种事……就算你们是清白的，我们也不能让‘外国合法游客有生命危险’。”
换句话说不合法的家伙接下来会很倒霉咯？倒霉到上电视然后进监狱，十几天后还需要塟仪人员亲自去一趟监狱的那一种咯？
不过只剩下……十二天了？
杨浩又抿了一口水，以掩盖自己内心的焦虑。
要在十二天的时间里在这个鸟不拉屎——我的意思是危机四伏的小镇上找到那本古书然后带回去吗……如果古书还在维诗图书馆的话就好办了，大不了晚上悄悄摸进入，找到书之后溜走。但如果书是被劫走的那一批可就麻烦了啊……杨浩可没这个自信能够正面攻击那些危险的邪教徒。
……
果然，还是要尝试套一下情报吗？
不过估摸着这个看上去快到退休年龄的老警察应该没有什么可以套出来的情报了吧？杨浩又抿了一口水，将其一网打尽之后，对着他问道：“那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毕竟该问的都问完了，我知道的也说出来了，为什么不让我现在回去收拾行装准备到附近的城市里搭飞机回国呢？”
“你现在可以离开，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这里希望记录你的暂留地信息。”老警察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笔递给杨浩：“在这纸上写就行了——如果领事馆找过来的话我们会让他直接联系你。”
“……好吧。”虽然对需要留下自己暂留地地址跟手机号码感到很不情愿，但杨浩还是在纸上刷刷两笔写下了自己的信息。
随后他推门而出，离开了这个问询室。
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的话，现在这里应该是警察局主楼的二楼——三楼从楼梯间里撇了一眼，那里的铁门牢牢锁死了，看起来应该是军械库或者资料库一类的机密重地，没有什么套情报的价值。
而且二楼去办公室的话好像也很引人注意的来着……只能去一楼，然后借着“我迷路了”这种好用的借口在一楼里面闲逛吗？
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听到留守的职员之间的谈话吧？例如说“被邪教徒抢走的书里正好有《某某某》”之类的。
打定主意，他准备下楼，却从对面的房间的窗户里瞥见了被他救了一命的同行，那个金发的少女。
少女的衣服脏兮兮的，不过看起来她应该是借用警察局里的浴室简单的冲洗过自己的身体吧？金色的头发上没有一丝污垢。
啊，果然这种时候还是会觉得心理不平衡啊？为什么同样身体恶臭的我就没有得到使用浴室的权利呢？
一时间为这个世界所谓的“男女平等”实际上却成为了“女性特权”而感到痛心，杨浩摇着头，准备走到楼梯间顺着楼梯下去的时候，那个少女似乎注意到他了。
她眨了眨眼睛，对着他伸出手，似乎希望等她一起离开。
……啥意思啊啥情况啊？我跟你很熟吗？
就算救过一命也没熟到这份上吧？要知道在警察局里等人可是很尴尬的啊？会被人误会“有手有脚却去做那种小偷小摸事情才到了警察局”的啊？
不过这座德国的偏僻小镇杨浩并没有熟人在这里，而且那些熟人也不可能过来……
……
那就等一下吧。这么想着，他默不作声地做了一个手势，至于少女看不看的懂，那就是她的问题了。
而且这也是一个机会——他光明正大在警局一楼里闲逛的机会。因为“等朋友下来所以无聊四处走走”肯定会比“我迷路了”更加令人信服不是吗？
脑中思绪胡乱的飞舞，杨浩顺着楼梯直接来到了警察局主楼一楼的大厅内。
大厅的公共长椅上坐着许多人，有泪流满面的女人，也有黯然落泪的男人，更有哭得撕心裂肺的老人跟什么都不懂，只是困惑地看着自己家长的行为的单纯的孩子。
想必他们就是图书馆里受害者的家属吧？杨浩摇了摇头，虽然对他们突然失去亲人的遭遇感到同情，但他缺没打算为这些可怜人做什么。
所谓“我会找到凶手”，“我会帮你们解决这些问题！”这种热血的话只有主角才能说出来，而非主角的人说这些话，只会死得很惨。
杨浩知道自己并不是主角，更清楚自己也没有为这些可怜人做事的必要。
有自知之明的人或许活得很平淡，但最起码不会让自己的生活因为可以选择的突发事件而变得刺激。
他找了张靠近职员休息间的，空旷的座位，坐在那里假装戴上耳机听音乐，实际上却在用助听器聆听着房间里的呢喃自语。
用助听器进行窃听，是杨浩的特技之一。
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如何区分助听器接受的杂乱的声音信息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对于像是杨浩这种有经验的人来说，区分助听器接受的杂乱的信息，不过是用脑子“分隔出不需要的部分”罢了。
如果熟练的话，就可以做到这样——
将那些烦人的哭喊啜泣声屏蔽掉，只关注职员休息室里传来了蚊蝇细语。
“……”虽然隔墙传来的声音真的很轻微，但杨浩还是勉强听到了一些令人在意的内容。
“……教徒……目的……古书……”
中间夹杂着茶碗碰撞的声音，以及某些疲惫的职员发出来的哀叹声。这些声音严重干扰了杨浩的判断，以至于他根本没听到多少有用的东西。
不过……那些家伙的目的，是维诗图书馆的……古书吗？
他皱紧了眉头，看着自己的手。
如果是古书的话可就麻烦了。
这意味着他的委托将会很艰苦……
可恶！原本还以为是轻松的工作！都是因为这些混蛋邪教徒啊？！
为什么好好地要去袭击一个人畜无害的图书馆呢？
他叹了口气，站起来准备在警察局里四处逛逛看看能不能撞运气撞到一个情报的时候。
有人伸手轻轻点了点他的肩膀。
杨浩疑惑地回过头一看，发现是那个面无表情的同行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