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厚,满天星斗,夏夜的风徐徐吹过,道路两旁的树林在风的吹拂下摇曳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仿佛人在窃窃私语,有些可怖。
此时,伴随着阵阵隆隆声,一辆灰色的面包车从道路的远处行驶而来,泥土和碎石修筑的道路让这辆廉价的面包车在上下颠簸时,还发出哐哐的声音,仿佛要散架了一样。
面包车的驾驶位坐着一个满脸褶子留着两撇白胡子的老头,他用黑色的鸭舌帽把自己秃了半瓢的头顶给罩住,一双细长的狐狸眼睛虽然已经有些浑浊,但仍能看出一些岁月沉淀出的狠厉。
面包车后面对坐着两个男人,两人皆是满脸横肉,皮肤油腻且粗糙,黝黑的面容看起来大约已有三十多岁,两人长相相似度很高很容易就能猜到他们是两兄弟,只是一个身材健壮一个显得有些单薄。
在这两人的脚下,还并排放着两个棕褐色的麻袋,麻袋里时不时发出一些像是嘴被蒙住而无法顺利发声的沉闷声音,正是被绑走的靖琉、靖璃姐妹!
姐妹俩一人一个麻袋,被用胶布贴住了嘴而无法说话,用扎带绑住了手足而无法动弹。
身材健壮的那个中年男子摘下头上的鸭舌帽扇了扇风,夏夜的闷热早就让他汗流浃背了,恰好他又是喜欢出汗的体质,浑身黏糊糊的感觉让他十分难受,他转头看了眼开车的老头,张嘴问道:“爹,让我来开吧。”
“哈哈,”开车的老头闻言张开满是黄黑烂牙的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对自己的大儿子答道,“我就喜欢开车的感觉。”
“行吧。”
被拒绝的男子耸耸肩,没有继续说下去,转手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抖出一根递给对面自己的弟弟一根,自己又拿出一根叼在嘴里,却没有给开车的老头派烟,他知道自己的老爹只抽用烟叶卷的大烟,瞧不上这种香烟的劲头。
“大哥,那边下次什么时候来拿货?”
瘦弱的男子掏出打火机给自己大哥点上,然后边给自己点烟边打听道。
“呼——”
被称作大哥的刘华没有第一时间答话,眯缝着眼美美的吐出一口烟雾后,才慢慢说道。
“说是后天过来,不过也没准,反正他们来之前会和我联系,我们等着就行了。”
听刘华这么说,弟弟刘忠不由有些郁闷,他举着烟放到嘴边却没抽,又问了一句。
“大哥你也从来不说他们的事儿,对面到底什么来头啊,出手这么大方。”
“呼——”刘华瞥了一眼刘忠,不耐烦的瘪了瘪嘴,“不是说了不该问的别问吗,安心赚大钱就行了。”
“说是这么说,可我这心里老觉得没底。”
刘忠心有惴惴的说。
这次刘华还没开口,开车的老头刘元出声了。
“诶,忠子,这想赚大钱,哪有不冒风险的,听你哥的话,少问多做,等赚够钱了,我们不做了躲起来安心过日子不就行了。”
“说是这么说……”
刘忠还是不太放心,他总觉得心里发慌。
刘华猛吸一口烟,然后把烟头丢到车窗外,用手拍了拍脚下的麻袋,让里面的靖璃吓了一跳,浑身僵硬。
“忠子,这一个,”刘华右手伸到刘忠的面前,竖起四根手指,“四万块。”
刘华又拍了一下另外一个袋子,嘴角忍不住的扬起,哈哈笑道。
“两个,八万!”
刘忠听到刘华这么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是啊,八万!”
“这就对了,我们干一票就是八万,如果不干,你以前在工地干活的时候,一年能有多少?”
“呵呵。”
刘忠讪笑了一下,没有接话,但是心里却很激动。
“你别害怕,跟着大哥我干几年,等我们赚够了钱。到时候就到大城市里买房子做生意,不干这档子事了不就完了。”
“而且你家婆娘和娃儿身子不是也不太好吗,这补身子去医院看病不都得要钱吗?”
刘华接着安抚着自己这个身子骨单薄而且有些胆小的弟弟,他知道弟弟不容易,有心要带弟弟发一笔财,让他们家也过上好点的日子。
“是,谢谢哥。”
刘忠谢道,掐灭了手里一口没抽的烟并装到自己口袋里,没再说话。
刘华见弟弟这个样子,正要在接着说,前座开车的刘元却是踩着刹车把车停了下来。
“行了,到地方了,下去吧。”
两人听罢,拉开车门,先后下了车。
这是土路分叉出来的一条小路的尽头,只有一栋两层楼的用空心砖建的小土楼,楼很简陋,外墙连瓷砖也没有贴。
楼房的四周除了汇入公路的小土路,就是稀稀拉拉的小树林,没有别的人烟和建筑。
此时已是半夜两点,小楼的一楼却还有一扇窗户亮着灯,显然是有人在里面。
在面包车停在小楼前父子三人从车上下来后,小楼的木门被打开,从里面跑出来一个穿着背心和大裤衩的胖小子,看起来十五六岁,板寸头,肥头大耳看起来就像一头站起来的白猪。
那胖小子一见三人,顿时喜笑颜开满脸肥肉都挤在了一起,看起来就像一团揉得乱七八糟的面疙瘩。
“爹,爷爷,二叔,你们可回来了。”
刘华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满脸都是笑容。
“臭小子,不是让你按时睡觉吗,又玩手机玩这么晚?”
“不是,我是在等你们回来啊,我给你们烧好水了,等会儿直接用。”
小胖子颇为自满的说道。
“行了,赶紧把东西抬到二楼去放着,今天夜深了,我这把老骨头得歇着了。”
刘元故作老态的捶了捶腰,然后自顾自的摇头晃脑的走进了小楼里。
“刚才开车的时候比谁都彪,现在说不行谁信啊,哈哈哈哈。”
刘华哈哈大笑,刘忠却没有奉陪,他招呼了一下小胖子。
“刘驰,你去把车里收拾下,东西我来拿就行了。”
“好嘞。”
小胖子刘驰答应一声,跑到面包车的驾驶室去拿他爷爷刘元的留下的包,而刘忠则返回车里,一手一个恒提着两个麻袋就朝小楼里走。
“忠子你行不行啊。”
刘华见瘦弱的刘忠直接提了两个人走,不由侃道。
“俩小丫头片子算什么,在工地水泥我也是两袋两袋的抗。”
刘忠轻松说道,和他瘦弱的身板不同,他的力气颇大。
“可是工地水泥不都有推车吗,二叔你干嘛扛啊?”
刘驰听到刘忠吹嘘,瘪瘪嘴嚷嚷了一句。
“好小子,是我儿子。”
刘华一听顿时哈哈大笑。
刘忠没答话,几个跨步进了小楼,直接就来到二楼最里侧的一个房间,把两个麻袋轻轻放在了房间的中央,然后将两个已经浑身僵硬没什么体力还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少女放了出来。
靖琉和靖璃嘴上被胶布封着,手被反扎在背后,脚也被扎带绑得老老实实的。被放出来的时候,两姐妹也只能爬着靠在一起,用惊恐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中年男人。
刘忠把麻袋和绑麻袋的绳子叠好然后放在自己脚边,然后才朝两个少女开口。
“你们在这里呆不了几天,如果不想吃苦的话就乖一点,我会给你们松绑,但是必须把你们关在这间屋子里。”
说到这里,刘忠叹了口气,问道:“懂了吗?”
靖琉和靖璃此时已经六神无主,深刻的体会到了自己的无力,面对无法反抗的状况,只能顺从的点了点头。
“懂就行,我给你们解开,你们老实在这里呆着,不会少你们的吃喝。”
刘忠说着,先是撕开了靖琉嘴上的胶布。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们?”
靖琉用嘶哑的声音问道,因为一直被封住嘴而且还被放在麻袋里,嗓子已经发干。
“别多问。”
刘忠低声喝了一句,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刀,拇指用力一按,唰一下弹出了白晃晃的刀刃。
靖琉被吓了一跳,连忙闭上嘴不敢多说,旁边的靖璃见这个情况,顿时急了,在地上扑腾着,嘴里也唔唔唔的喊着。
“哦,”刘忠看两人的反应,明白过来,晃了晃手里的刀,然后指了指两人手脚上的扎带,“这个带子卡上了就只能割断,不然取不下来。”
听到这个解释,靖璃稍微安静了下来,但却爬过来把自己被反绑在背后的手对着刘忠,示意对方先解开自己的双手。
刘忠不以为意,对他来说先解开谁都没有差别。他正要用刀去割扎带,却见两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正是他大哥刘华和其子刘驰。
“忠子,先别急。”
刘华出声阻止刘忠,然后自己走过来蹲在后者旁边。
“你不能这么搞,要让她们明白自己的处境,她们是不能提出要求的,我们也不可能去满足她们的要求。”
刘华语重心长的说道,拍了拍刘忠让他退开,然后把靖璃转了个身正面对着自己。
“你想做什么?”
靖琉慌忙问道,眼前这个男人散发着一种让她恐慌的感觉,心里不断涌现的不安促使她发问。
“看来你并没有理解我刚才说的话的意思,”刘华瞥了一眼靖琉,不慌不忙的说道,然后又看着正看着自己的靖璃,“还有你,刚才提了要求。”
突然发生的事,让靖璃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听到自己姐姐喊出的“不要!”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被扇了个耳光,而左脸颊上火辣辣的感觉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靖璃挣扎着坐了起来,只是还没坐稳,就见刘华摸着刚才打她的右手,毫不在意的说道:“看来还是有人没明白我的意思。”
这次靖璃明显的察觉了,只是被束缚着的她没有办法闪躲,巨大的力道直接把她扇倒在地,额头撞在僵硬的水泥地板上,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她感觉额头可能起包了。
“阿——”
靖琉张大了嘴,但是却硬生生的把要出口的话给吞了回去,她已经意识到是因为自己刚才说话违背了刘华的意思才导致靖璃被再次殴打,所以她只能压迫住自己心里的心痛和担忧朝刘华乞饶。
“请您放过她吧。”
刘华斜着看了一眼靖琉,又转过来看着面前咬牙狠狠瞪着自己的靖琉,挥手就朝着对自己低头的靖琉甩去。
“呀!”
低着头的靖琉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一巴掌的由来,直到被打翻在地才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她就这样躺在地方,用一只手盖住刚才被打中的左脸,惊恐而又不明所以的看着刘华,刚才她明明没有说话,靖璃也没有动作,为什么被打了?难道自己请求饶恕也是要求吗?
“你不知道你为什么挨打?”刘华微笑着说道,然后指了指靖璃,“你看她的眼神。”
靖璃闻言,顿时错愕,然后明白了过来——因为自己瞪着他,所以姐姐才被打了。这个原因让靖璃心中怒火焚烧,却又感觉到阵阵寒冷,她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精神不正常,两姐妹谁违逆他,他不打违逆他的那个人,而是对另外一个人进行责罚。
“……”
靖琉也明白了过来,见妹妹错愕惊恐的神情,知道对方也明白了,一时间两人都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动弹了。
“爸,你这下手也太狠了,你看她俩脸都肿了。”
这时候,胖子刘驰突然说道,他旁边的刘忠则是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诶,儿子,这你就不懂了,如果不现在下手狠点,她们不老实可要吃更多苦头,我这也是为了大家相处能更愉快一些。”
刘华语重心长的教育着自己的儿子,后者显然很习惯自己老爹这套说辞,虽然内心不以为意,但是表现上还是点头如捣蒜给足了面子。
“嗯。”
刘华环顾几人,比较满意自己的成果,站起身来拉着自己儿子走了出去,末了丢下一句话给刘忠。
“忠子,弄完下来吃个宵夜休息一下。”
“好。”
刘忠不咸不淡的答了一声。
刘华和刘驰从房间里出去后,这个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刘忠看着面前两个如同受惊了的兔子一样的少女,也觉得没什么可说的,蹲下来很利索的把两人身上的扎带给割断,然后走出房间把房门锁上了。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两个处于惊恐中的姐妹终于缓过神来,她们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被打了发红的脸和之前哭得红肿的眼睛。
“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靖璃问道,她的内心其实知道自己的姐姐也没有办法,但心里盘踞着的某种情绪却驱使着她说出这样一句话。
“……”
靖琉没有说自己也没有办法,但并不是因为她有办法,她只是觉得自己不能说出口,不能给妹妹再徒增压力。
“先看看周围把握一些情况再说吧。”
靖琉说道,她们一路被装在麻袋里带过来,只觉得坐了很久的车,但是对于自身环境的变化却是直接从国道上的某处变成了这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一间屋子里,所以她们对于自己身处何方毫无概念。
“嗯。”
靖璃两手摸着自己隐隐发疼发热的脸颊和靖琉一起探索着自己所在的这个房间。
这是一间约有二十来平米的宽敞房间,地面不是瓷砖而是平整的水泥板,四面墙壁也只是简单的刷着一层白灰,而且在时间的冲刷下已经有些发黄。房间的灯是老式的白炽灯,灯光昏黄且亮度不高。
房间一共有两扇窗户两扇门,窗户都被木板钉死不可能打开,而两扇门,一扇是刚才刘忠离开的铁门,一扇是位于房间里侧的木门,且木门上并没有锁,此时正虚掩着。
房间的摆设很少,一张铺着花花绿绿的被褥的床和一个黄褐色三合板做的衣柜以及一张桌子和几把小木椅就是全部。
靖琉查看了通向外面铁门,却发现这扇门从里面是没办法打开的,应该是只有外面有锁的设计。
靖璃则查看了被钉死的两扇窗户,从木板间的缝隙她发现,就算没有这些木板,窗户外面还竖着好几根钢筋,根本是插翅难逃。
“去看看那里面吧。”
最后,靖琉打头靖璃跟着,两人推开了房间里侧的木门,却失望的发现这里仅是一间卫生间,如果要说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至少内急不用变成一件尴尬的事情了。
接着两人又把柜子和床之类的翻了几遍,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在这个房间里,衣柜里有干燥柔软的浴巾和毛巾,甚至还有拖鞋和一整箱的矿泉水,而床上虽然被褥花花绿绿就和电视里农村的样式一样,却一点也不脏甚至闻起来还能闻到在太阳下晾晒后“阳光”的味道,卫生间里更是一应俱全,什么洗衣液、洗手液、洗发乳、护发素、沐浴露、浴球等等,什么东西都有,甚至还有吹风机和浴霸。
这些东西如果出现在普通的日常场景,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光景,只是现在两姐妹明明身陷险境处于犯罪分子窝藏“人质”的地方,除开不能内部开门的铁门和被木板钉死的窗户比较符合情景主题外,其他的部分显得生活气息也太充足了点。
“姐,这房间感觉有点恶心。”
靖璃坐在一张小木椅上,一脸嫌恶的吐了吐嫩红的小舌头。
“嗯?”
靖琉不解的歪了歪头,这屋子里很整洁也没有什么异味,怎么会让人犯恶心呢?
“一种感觉啦,我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干净得让我恶心!”
靖璃摊了摊手,不过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气呼呼的摸了摸脸上被打红了的位置,然后说道。
“姐,他们是不是就是刘阿姨说的张哥派来的人啊?”
“不知道。”靖琉摇了摇头,她对对方完全没印象,说话的口音也不伦不类,听不出来到底是不是本地人。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开来。
靖琉没敢看靖璃,她两手握在一起放在自己的膝头,就这么望着被扎带绑出的红色勒痕,怔怔的出神。
事情的转变实在太快,前一秒才刚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好妹妹,转过头却已经沦为无法掌控自己意愿的阶下囚,慌乱无措的自己不仅没有办法解救妹妹,甚至连如何去安抚也做不到,空白的大脑让她没能做出任何行动,只能就这么僵住身形,就连自己正在轻轻发抖都没有发现。
一旁的靖璃不断抟着自己左边垂下的马尾,两眼望着沉默不语的姐姐,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从小就被妈妈和姐姐保护在羽翼之下,被人欺负有姐姐出头,想要什么妈妈也会满足,所以逐渐养成了一副天不怕的性格,这次妈妈突然离世让她感觉整个世界都空了,自己仿佛悬浮在一片黑暗的空间,脚踩不到地面,手也抓不到可以支撑自己的东西,彷徨无依。
但是,在几个小时前,姐姐突然的振作让她仿佛握住了从漆黑天幕中垂下的绳索,有了依靠的实感让她醒悟了过来,虽然妈妈已经离开了自己,但是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自己还有姐姐,自己一定要保护好姐姐,决不能让姐姐也离开自己。
靖璃犹豫了一下,然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轻轻将自己的椅子搬到靖琉的身旁,轻柔的坐了下来。
“姐姐……”
靖璃轻唤,并用自己的双手将轻微颤抖如同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的靖琉揽入自己的怀中,她看着双眼紧闭,似乎不敢看自己的靖琉,心里阵阵发痛。
“……”靖璃轻轻抚摸着靖琉的头发,从头顶一直到后背,她尽量模仿着从前自己被姐姐安抚时姐姐的动作,“没事的,姐姐,我们还在一起。”
“!”
靖琉闻言不由抖了一下,她双眼紧闭,原本红润的嘴被自己咬得发白,滚滚热泪从面颊滚落,最后落在靖璃的身上。
靖琉双手环抱住靖璃,她带着哭腔,却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音量,将脸埋在靖璃的胸口,喑哑道:“对不起。”
“没有哦,没有姐姐应该道歉的地方,这是没办法的事。”
“对不起,阿璃,都怪姐姐太没用了,明明应该代替妈妈保护你的。”
“才不是,姐姐虽然是姐姐,明明只是比我先出生几分钟,只让姐姐单方面保护我也太奇怪了。”靖璃捧起靖琉哭花了的脸,微笑着,“小时候妈妈说,姐姐和我,就像是‘人’字的两半,要互相把对方支撑起来,如果只有姐姐一个人保护我果然还是不对劲,所以让我们一起努力脱困吧。”
“阿璃……”
靖琉泪眼模糊的望着自己的妹妹,那张脸上的神情是自己未有见过的认真和可靠,过去的稚气和娇蛮似乎都消失无踪了一样。
“是啊,”靖琉挣扎着从靖璃的怀里出来,然后胡乱抹了把眼泪,“竟然被阿璃给安慰了呢。”
“明明是个爱哭鬼,还一直装作是大人的明明是姐姐你啊。”
“姐姐也有想要当妹妹的时候嘛。”
靖琉有些俏皮的说道,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不过,”靖璃又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间对她们来说固若金汤的监牢,“真的感觉不到能逃走的机会啊。”
“如果他们是刘阿姨说的张哥派来抓我们的人的话,至少我们不会有生命危险。”
靖琉苦涩道,如果真是那样,究竟是死还是活着更好,真的难以想象。
“哼,那个死变态,如果让我看到他,我一定!”
靖璃捏紧自己的小拳头,恶狠狠的说道。
“呵呵,”靖琉轻笑了一下,拍掉靖璃的拳头,然后补充道,“我们被抓到的时候,刘阿姨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刘阿姨没有被他们抓到的话,肯定不会不管我们的。”
“对啊!刘阿姨!”靖璃两眼一亮一转,“姐,我想到个办法来确定刘阿姨有没有被抓到了。”
“什么办法?”
靖琉问道,两人被困在屋子里,连看都看不到外面,放着手机的包也不知道在哪里,怎么还能确定刘阿姨是不是被抓到了呢?
“姐,你看他们把我们两个关在一起,其实已经很大程度上说明刘阿姨没有被抓到了,毕竟把我们分开关起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靖璃顿了下,然后指了一下自己和靖琉。
“而且他们还把我们的束缚给解开了,如果刘阿姨真的也被抓来关在另外的地方的话,很有可能也没有被束缚起来。”
“嗯嗯,然后呢?”
靖琉点头问道。
“所以,只要我们两个大声喊,如果刘阿姨真的在这里,肯定也会回应我们的!”
“……这,不行,如果那么做的话,刚才那个人肯定要上来对我们施暴的。”
“……”
靖璃摸了摸被打了两巴掌的脸,现在仍然是红红的摸起来也还有些疼痛,不过她眼中并无惧意。
“我才不怕他呢,被打几下又不会怎么样。”
“那好吧,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喊。”
靖琉无奈点头。
“好!”
靖璃也点了点头,盯着靖琉时刻准备着。
“一……”
“二……”
“刘阿姨!听得到吗!刘阿姨!我是靖琉啊!”
靖琉并没有将三给吐出来,而是在数完二的时候突然把靖璃的嘴给捂住,然后自己放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女孩尖细的声音绝对足以传达至这栋房屋的每一个角落。
“姐,你怎么能这样!”
靖璃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姐姐,从来不说谎的姐姐,竟然在这个时候耍诈!?这让她在刚才直接愣住了。
“对不起啦。”
靖琉眨了眨眼,她怎么舍得让本来就被打了两巴掌的妹妹再被打,所以故意使诈把可能出现的暴力往自己的身上揽。
“姐,你是不是忘了,那个大猴子谁不让他开心,他就打另外一个人啊。”
靖璃没好气的说道。
“啊!”
靖琉顿时一惊,一下慌了神。
而在这时候,两人听到楼下传来那个殴打自己的男人带着些怒气的声音。
“刘驰,你上去让她们两个听话点。忠子,你就别去了,咱哥俩接着喝。”
也没听到别人的回应,两人就感觉一连串沉闷的脚步声朝楼上跑过来,就好像一头猪在奔跑一样。
“那个死肥猪来了。”
靖璃嫌恶道,刚才虽然没细看,但是像一坨油腻的肥肉堆在地上的那个人,还是给她留下的很深的印象。
“没事,别怕。”
靖琉站在靖璃身前把后者挡在自己身后。
“刚才那么大声,也没有听到刘阿姨的反应,看来应该刘阿姨没有被抓到吧?”
靖璃站在靖琉身后问道,她并非害怕躲在姐姐的身后,只是知道如果自己去争谁站在前面也没意义,到时候姐姐有危险,自己肯定不会站着不动的。
“是啊。”
靖琉点点头,心里燃起了一点希望,从小照顾自己一家人的刘阿姨,肯定不会放任自己和妹妹被抓走的,肯定会来救人,她这么相信着。
二楼并不是一个很远的路,所以很快,那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了下来,靖琉伸手护住靖璃,警惕的看着铁门,等待对方的出现。
在门外发出滴滴的电子音以及咔哒的机械音后,门被推了开来,一瞬间姐妹俩以为一头白色的大肥猪人立着走了进来,压迫感十足。
靖琉有些紧张的带着靖璃往后退了两步,虽然刚才刘驰并没有对她们做什么,但这幅丑样着实有些吓人。
刘驰带着微笑,伸手把身后的门关上了,然后按下了手中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遥控器,在电子音和机械音响过之后,门又严丝合缝的关上了。
“姐,他身上有遥控器,要不我们试试?”
靖璃贴着靖琉的耳边轻声细语道。
“别乱来!”
靖琉低声阻止,两个小女孩怎么可能打得过一个吨位这么大的男性,哪怕对方也没有成年。
刘驰站在门边,满脸微笑,细小的眼中隐隐透出某种奇特的神色。
“你们不要害怕。”
他这么说着,同时控制不住的深吸了几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