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席格特·艾尔的一己之见
摇篮中最初诞生的生命有十个，虽然在他们之间也有先后顺序，但是都相差不会超过半年，他们就是“银星”最初的孩子，由当时就已经存在并一直照料着整个摇篮的人工智能伊莎贝拉统一赋予姓氏，“艾尔（einer）”，然后一年后，又有一批新的生命诞生，数量为十八，他们是“塞（zwei）”，再一年，第三批孩子的数量足有二十七之多，他们就是“德莱尔（drei）”。至此，最初判断能够支撑摇篮新社会体系的儿童数量已经达到了。经过一年的休整，摇篮中心巨大的生产仓库开始不断地突出生命，他们不再拥有姓氏，命名也和之前的三代不一样，几乎全部交由当时已经五岁的“艾尔”们负责，大家也对此很感兴趣，一时间乐此不疲，起初有的时候还因为一个名字而吵得不可开交。
席格特一个人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艾尔”们的名字基本会在三岁时交由当时的伊莎贝拉负责，至少最初的三人是这样的。由于学习装置，他们懂事得比正常的人类婴儿快上不少。伊莎贝拉会从大到小好心的讯问，要不要自己给自己取名字，还是说交由她来负责。
“01号，从今天起，你就叫‘荣格’了。”
“02号，‘菲丽’，今后你就是摇篮的大姐姐了。”
“03号，‘莉琳’，我觉得这个名字是最可爱的，你这个小爱哭鬼。”
“04号......”
“那……那个，我想让荣格来帮我取……”
第四个小孩怯生生地说到，她有着一头粉紫色的长发，墨绿色的大眼睛噙着泪水，活像个童话故事中跳出来小公主，但是很明显，和外表看上去的不同，她比其他孩子要勇敢得多。
“可以吗？荣格·艾尔。”
“哎，我是没差啦，也不是什么技术活儿。”
“真的？！”
“那就交给你了，给这个勇敢的小姐一个美妙的名字吧。”
“啊啊，嗯……我想象，你就叫伊丽丝吧，伊丽丝·艾尔。”
“伊丽丝……哇！太好了！谢谢你荣格。”
“那……那我也！”
“我也是！”
“荣格！荣格！我叫什么？”
作为最大的孩子，荣格本身就是所有人的哥哥，在那个岁数深受大家的爱戴。由于伊丽丝的这一举动，剩下的孩子们也都坐不住了，争先恐后的把荣格围了起来。
“哇，你们！一个一个来！哎，你叫诺儿，你是妮娜，海亚，洁尔妮，雷顿……”
只有席格特没有凑上去，荣格取名字基本没过什么大脑，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自己的名字应该更有意义一些才好，他是这么认为的，真的只是这样。
取名字而已，谁不会啊，又不是非得要荣格。
所以他想了想，决定去找其他人。
“哎？你来啦？呵呵，你的名字啊，是呢，我想想啊……席格夫里特……有点太长了，就叫你席格特吧。早安，席格特·艾尔君。”
是个好名字，不知道当时小小的他是依据什么判断的，不，直到现在席格特依然觉得自己有个相当好听的名字，庄重，理性，而且富有使命感。
因此，席格特今天也是第一个到学校。
不知为何，他们兴办起了学校，明明没有老师，但是不这么做他们就找不到如他们一般的这么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的理由，要说是乱七八糟也好，莫名其妙也罢，但是伊莎贝拉好像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一点，在一天之内，在摇篮生活街区的正中心，一座学校就拔地而起，授课真的开始了。
他推开学生会室的大门，里面果然谁都还没来，席格特也不以为然，熟练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做下，开始忙起了各种工作。
在通知的会议还没开始之前，作为学生会的副会长，他总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对学习装置内各种知识提取权限的细分方法及提交给伊莎贝拉的修改意见；对下级居民的分级制度及升降级的审查机制的研究和重提；对摇篮内迷宫区域的管理措施和所有权的统一管理办法；对居民真信制度的建立和评分标准规划等等。席格特无时无刻不在考虑着如何完善摇篮的社会制度。
可以说，虽然从零开始在摸索显得有些稚嫩和走弯路，这点席格特也承认，但他确实努力并一手构建起了整个摇篮的秩序。坦白的说，如果伊莎贝拉向他开放摇篮内各种神秘设施的理论知识，席格特有自信能够将这个社会治理的更好。
但是，说了这么多，席格特·艾尔依然只是个副会长。
“真慢，离会议开始只有半个小时了，果然学生会长的通知就应该再提前2个小时。”
莉琳·艾尔是这里真正的学生会长，虽然席格特承认，那个女人在认真方面是有些天赋，在别人面前确实也装得个人模人样的，但认真数过就知道，她的嘴里几乎整天都是“荣格”、“荣格”的。没有错，席格特可以肯定，这个女人其实就是荣格的一条跟屁虫，看似精明能干，实际上缺乏主见。但是，虽然名字里同样是“艾尔”，但是很明显伊莎贝拉对于最初的三人要偏爱得多。
之前那次也是，在学生会创立之初，明明提出并着手创办学生会的是席格特，顺理成章的，他应该成为会长，然而那个女人一句话就将他所有的努力都掩盖了。
“学生会啊，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啊。荣格想去吗？那菲丽呢？哎，那我自己去玩了，伊莎贝拉！”
“了解，现在公布结果，学生会长，莉琳·艾尔，副会长，席格特·艾尔，书记，妮娜·艾尔，会记，海亚·艾尔，以上。”
“等等！很奇怪啊！为什么那个女人是会长而我是副会长啊！”
“席格特·艾尔，用‘那个女人’来称呼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你需要向莉琳·艾尔道歉。”
“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吧！”
“好吧，对于你的教养问题我们以后再慢慢培养，我先回答你刚刚的问题吧，席格特·艾尔，我判断你还不具备统领大家的说服力，也就是人格魅力。”
“什么说服力！那个女……莉琳就有吗？说白了不就是因为她是什么‘原初的三人’吗！”
“是的”
“什么？”
“虽然对于你们所流传的‘原初的三人’的说法我并不会表明态度，但是我判断‘原初的三人’这个称号在你们中间本身就有说服力存在，因此，莉琳·艾尔比你更能服众。”
“呜”
“还有什么疑问吗？”
“可恶”
“可恶”
今天的席格特工作状态似乎并不好，注意力总是无法集中，是因为有什么事吗？一会儿要开始的会议？更根本的地球的修学旅行？在那之后的摇篮社会的管理？
还是说别的什么事情。
不管那是什么，但是它让席格特漏掉了学生会室外的敲门声。
“噢，门开着，打~~绕~~，呕，席格特学长您在啊。（完蛋）”
“夏莉·德莱尔吗，进来吧，你是第一个到的，人还差得多呢，别在那里干站着。”
席格特并没有听漏夏莉最后的话，但是他并不以为然。客观意义上来看，席格特十分欣赏这个积极认真的小学妹。这次她也是除席格特之外第一个到的，明明更应该比她早到的人一只手都不一定数得过来。听说她还独自一人攻略过一个迷宫，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别说是第二代的“塞”，就算是“艾尔”也有一定的难度。这次伊莎贝拉建议的去到地球的人员名单中会有夏莉的名字，老实说，席格特一点都不意外。毋庸置疑，她可以说是第三代中最优秀的人才后补。
但是很显然，自己好像并不受她喜欢。这并不是说席格特不受异性欢迎，实际上，他高挑的身材，一头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银发以及总是不苟言笑的表情让他在摇篮的后辈中占有不小的市场。和海亚那种轻佻的性格不同，席格特更受那些个性认真的女孩喜欢，但是夏莉好像并不在其中。
果然还是荣格的问题。
席格特能想到的原因只有这点。他知道夏莉和荣格的关系不错，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在哪里碰到一起的，但是这实在很糟糕。这么有能力的人才，拿给荣格去糟蹋就废掉了。
因此，席格特经常想着要如何去把夏莉拉到自己这边，但是好像他并不是那种适合主动出击的料子，好几次的尝试都没有取得什么成效。
就像现在，夏莉·德莱尔正在距离席格特倒数第二远的位置上如坐针毡。
原来如此，既不想靠近我又不想做得太露骨吗，不错的判断，很有讲究。
席格特暗中叹了口气，几乎是有些自嘲的这么想着，盼望着剩下的人赶快到场，结束这个少女痛苦的仪式。
然后，学生会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啊，妮娜前辈，还有洁尔妮，早上好！你们来得真早啊！”
“喔，是夏莉夏！呀吼！”
“早上好，夏莉。”
来的是洁尔妮和妮娜，席格特暗中松了口气，这两个人虽然某些地方有点问题，但是为人上都还不错，不会对夏莉产生什么不良的影响，席格特这么判断着。
“早上好，妮娜书记，看来你才是我们学生会里作息比较正确的了，我觉得这样很好。”
“啊，席格席也在啊！早哦！”
“洁尔妮，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乱改我的名字。”
“唔哇，席格特......话说你在这里干嘛？我记得你不是不会参加修学旅行吗？怎么了，改变主意了？”
“怎么可能，那种又脏又乱的地方有什么好去的。我还得庆幸这次你们给的机会呢，少了某些捣乱的家伙我正好可以好好整顿整顿这里的秩序。正好，这里有几份文件还需要讨论，能会儿开完会你留下来陪我一下。”
“但是，我拒绝。”
“原因？”
妮娜的回答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这让席格特的眉毛不由得跳了跳，但是他并没有更激烈的反应，毕竟那样有失教养。一旁的洁尔妮已经自顾自的和夏莉玩到了一块儿。
“不瞒你说其实我昨天睡得挺晚的，今天早上能早起完全是因为洁尔妮的睡相实在是太糟糕了，现在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等会儿开完会我就回去睡了。”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你果然也是私生活糜烂的一份子。”
席格特有些受不了似的揉了揉眉头。
“那还真是多谢，我就不计较你这话说得有点过分的事了。”
“但是”
“？”
“私人问题那留到私下去解决，不能因为这个而影响了公务。”
“……我说啊”
“哈哈，席格特，稍微学着对女性温柔一点如何？话说你们说话声音这么大，我在走廊上就听到了。”
一个新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妮娜的抱怨。
“啊，早上好！海亚海！”
“来了吗，真正的私生活糜烂份子。”
“哟，洁尔妮，我一直很好奇你这么喊我真的不会咬到舌头吗？还有妮娜，昨晚过得如何？”
“无可奉告”
“哈哈”
“没想到下一个来的是你，海亚会记。我先回答你刚才的问题，那就是我判断对这个性癖异常人士温柔并不能收获多少成果。”
“好的，席格特，今天你别想让我再给你做任何事情了。”
“一码事归一码事，这并不能成为你不干活的理由。”
“话说海亚，你昨晚不是又没回家吗，怎么现在这么精神？我刚刚和洁尔妮在来的路上碰到你昨晚的那几个学妹了。”
“别想岔开话题，妮娜·艾尔！”
“行了行了，席格特，你就放过妮娜吧，等会儿我来陪你干活怎么样？”
“哼，海亚，我怀疑你判断的客观性。”
“你这家伙，这种时候就别接着挑刺了，不然等会儿莉琳来了，把你今天下午也给放假了。”
“啧”
“好了，这边解决了，你等会儿就回去休息吧妮娜，带上洁尔妮一起。”
“谢了海亚，有点理解你这么春风得意的原因了，特别跟某些钢铁直男比起来确实好太多了。”
席格特不想再参与这些人的讨论中去，既然之后的搭档已经到手了，剩下的就是量的问题了。继续在这里浪费口舌只会损失自己的效率。
“对了，关于我如何保持精力的问题，我们下次有空再私下交流吧，今天还有几个后辈在场呢。”
“打……打扰了”
又有几个第二代的后辈到了，看来终于人数开始多起来了。席格特一边修改着手上的文件，一边在一旁偷偷的看着，虽然正如刚刚妮娜所说，他其实并不在参会人员的名单当中。但是这样看着人群慢慢汇集起来的样子，席格特总会觉得无比的安心。
“早安，诸位，昨晚过得好吗？嗨，席格特，就算你瘪嘴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我也是知道的哟，顺便议题你手上再用力个5秒钟那PAD就要被掰断了，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干。海亚，你再这么随意往培养舱里加精力剂伊莎贝拉怕是要关你禁闭咯。”
“嗨！荣荣！”
“嗨！洁尔妮，耶！妮娜，你最近是真的不容易啊，昨晚那个太夸张了吧。今天你还能正常的起来真厉害啊，我记得你没进培养舱就这么在花园里睡过去的吧，你是怎么做到的？”
“荣格，你稍微改改你那喜欢偷窥的坏毛病如何？不过啊，你听我说，洁尔妮最近的稀奇花样真的是越来越多了，完全是辆暴走的色情火车，你看这整的我真是……”
“前辈！这种话题你们别现在说行吗！”
夏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红着脸站起身终止了这个话题，但当她发现席格特正用热烈的目光看着自己，感觉他像是在舔舐一般的眼神扫遍自己的全身，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的时候，另一种恶心的感觉让她头皮发麻。她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放弃了继续数落这几个丢人显眼的“艾尔”。
“果然夏莉好厉害啊，能这么跟‘艾尔’说话。”
一旁的同级生少女向夏莉搭话，语气中都是纯粹的羡慕。夏莉转过头，这个女孩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两条马尾松松地飘在胸前，很明显能猜出来是在模仿谁，她是爱莲·德莱尔，夏莉的好友中自认为可以推心置腹的几个之一。随着她的发言，周围那几个差点被卷入起中的“塞”们，也跟着由衷地点了点头，怀疑他们是暗自已经把夏莉当成了他们下级生的领袖了。
确实，虽说是“旅行”，但实际上也跟以前的迷宫开荒一样，所以被选上的都是最有经验的老手，毋庸置疑，“艾尔”们首当其冲，剩下的3个“塞”以及2个“德莱尔”，基本都是曾经做出过一些功绩的佼佼者。别看现在爱莲在一旁一边玩着自己的发梢一边咕哝着“真好啊”一类的词，实际上她和夏莉这种钻空子（虽然本人不想）的人不一样，真正凭借自己的力量独自一人攻略了一个迷宫。
“……也没啥啦，（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哪有！夏莉夏很厉害的！”
“额，洁尔妮”
夏莉其实拿洁尔妮挺没招的，虽然之前看起来好像她和洁尔妮玩得挺开的，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但基本上都是她在被洁尔妮玩。这个小小的学姐即使站在夏莉身旁，也没夏莉坐着高，听说她好像好几年前就再也没长过了，一头长长的金色卷发如阳光般跃动着，脸上总是挂着孩童般天真的笑容，从夏莉第一见到她时就是如此。那时候她已经能和荣格在偶遇时聊上几句了，夏莉渐渐开始适应这些身在高位之人的视野。然后这个金发的小妖精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突然从背后把夏莉一把抱住，笑嘻嘻地抬头望着她僵硬的脸，
“嘻嘻，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洁尔妮的一切在夏莉看来都挺迷的，看起来不像个长者的部分也是，总是和妮娜一起行动的部分也是，永远一副天真浪漫的部分也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老是“洁尔妮”、“洁尔妮”的叫，夏莉从来没有忘记过，不如说总是无法忽略，她是“艾尔”的这一事实，一秒都未曾有过。
哒，哒
席格特抬起头，看来大家或多或少都注意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虽然不是刻意发出的自然声音，但不知为何充满了不可忽视的存在感，宛如它的主人一样。学生会室里悄悄地安静了下来。席格特低头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
九点整，一秒不多一秒不少，莉琳·艾尔走进了学生会室。
哎，席格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有在这点上，他对这个女人抱有足够的赞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