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说话的这位,我认识,是那个脑袋长在卷烟上的家伙。他的声音的辨识度相当之高,高到我想即使在没有来电提示的情况下,只要靠在椅背上冒充一下新房,微微抬起头看向窗外的云朵,就可以不需要多大功夫联想到可能此时此刻正在另一朵云雾弥漫的地方摇头晃脑的学长。
【怎么样,路影的情况怎么样?】
大概是会长抢过了徐默的手机吧,我的耳边传来的又变成了那相当标准的普通话。
【刚刚和我才抱怨完整个江城大学的黑暗现状,现在躺那里睡着呢。】
我瞄了一眼还躺在那里的路影,她仍然睡得相当安稳。
【会长,你们什么时候能够赶回来?】
我现在最关心的一件事情莫过于此。虽然路影学姐现在处在一个毫无意识的状态躺在我的面前,但是按照我平常看的小说套路来说,在我马上就要**大发的时候,主角就要踹开门英雄救美了。
为了我这张英明神武的脸不被什么正义的左勾拳给破了相,我决定做个守身如玉的好小伙子,就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地等会长和徐默两个人。
说着,病房门又打开了。刚刚的护士,啊,也有可能不是,(反正都是一样的护士制服,我实在区分不了谁是谁,而且如果要是死死地盯着对面的胸牌的话,我可能真的就要被这位护士小姐凶狠的右勾拳给打倒了。)走过来,看了看床头的病例卡,跟我大概嘱咐了一下,让我早点租个轮椅等你女朋友(其实并不是)醒了,直接拖走。
我估摸着,这么安静的病房哪怕我没有把路影的手机贴到护士的鼻子前面,护士说的话大概也能成功地凭借着马丁.库帕的发明创造成功传到那对把任务全部通通甩给我的无良学长学姐们。
【不好意思啊,薛佳辰同学。】
从这句话来判断,我就知道在接下来的某段时间我可能都不会多快乐。
【就比如现在这样吗?】
路影回过头看向了我,轮椅的高度和我组成了一个相当合适的高度差。
我晃过神的时候,我已经陪路影在这漫长的林荫道来回走了大概第五遍吧。
【就比如什么?】
我反问了一下,或者说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记忆能够掉线重连上刚刚的话题。
【就比如你现在这样的司马脸代表着你陪我逛校园是很不开心的吗?】
啊,说的是这事啊!
我理所应当地冲着面前的这个女人点了点头。
【要不是徐默学长今天早上送他妹妹上学的路上突然想吃拌着老干妈的蒸红薯,连着跑了几十米的话,赶往车祸第一现场被逆向行驶的飙车党选为幸运观众的话,我就不用放弃在竞技场十二胜的时间陪你在这里赏花赏草了。】
【那你大可以走啊。】路影摆了摆手,对我说道。
我没有理她,如果不是因为只要我在那个不靠谱的徐默学长从病床上爬起来正常上学之前好好看护路影的话,我就可以免一次根本不知道该干啥的社会实践以及一次我根本不知道为啥的记过处分的话,我根本不会来陪她在这个校园里面跟着一个冰激凌车推销员一样来回来乱窜。
【让我想想,是不是避诗珂用她会长的权力对你施压了啊?】
原来那个矮子的名字这么奇怪啊?不过很显然,现在我的重点不是这个。
因为我大概知道接下来的桥段会是什么,如果我认了的话,那么就又是一大段和苏诺繁逛完街之后丢到沙发上的肉色丝袜一样又臭又长的感慨社会黑暗;要是我不认的话,她就会自说自话,然后联系到自己的悲惨经历,最后又是一条又臭又长的丝袜甩在我的脸上。换句话说,如果在这个话题继续讲纠结下去,无论我回答与否都改变不了我被丝袜甩脸的悲惨结局。考虑到我对于丝袜而且还是又臭又长的那种,拥有着相当深层次的厌恶之后,我更加坚定以后尽量不要让她拥有这种高中二年级特有的感慨世界黑暗的奇怪病症发作的机会。
【比起这些,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趁势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从我把她从医院接出来之后的这一个小时,我干的事情基本就是推着轮椅在整座校园里面忍受着学姐学长的指指点来回毫无目的的游荡罢了。
【什么问题?】
我看了一眼路影的这条修长的大长腿,当然现在基本已经被石膏捆成一个又白又粗的萝卜就是了。
【路影学姐,】
我抬起头,看向这位昨天那天空之城里的魔女。
【你真的想死吗?】
【不然呢,】她没有直视我的眼神,而是越过我看向那更遥远的天际。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清了清嗓子,保证自己接下来的话不会断了气势。
【你为什么不从我们学校图书馆那里跳,我觉得就是一个高达从八楼掉下去都得蹭点漆,哪用得着像现在这样还要坐轮椅。】
路影被我说的气势陡降,低着头畏畏缩缩地不肯多说什么。
【所以,我想学姐,你,不,会,是,为,了,想,吸,引,一,下,别,人,的,注,意,才,会,这么做吧。】
说实话,这种一字一顿还真是相当的费功夫,不知道这些喜欢这么摆官腔耍调子的家伙们平常暗地里到底练了多久。
路影砸了下嘴,撇过头去。
别是被我这么随口一说就猜中了吧?要真是这样的话,路影学姐这人设也忒掉档次点了吧。我怎么觉得这女人的人设一瞬间就从洋溢着对阿努比斯无线向往的宿命之女进化成了把命不当命可好傻瓜二愣子,啊,不对,说起来在我眼里她好像本来就是傻瓜二愣子,本来就是个不把命当命看的渣女来着。
【是啊,是啊,我就是这么一个希望通过自己出了点事故让学校把我们这个院彻底查办了的白痴-女人来着。】
路影鼓着嘴,转过头去,似乎根本不想搭理看穿本质的我。当然我自己自然也是乐得自在。了解到这一点之后,我自然过得相当轻松了。
我站起身甩了甩胳膊和腿脚,【走吧,路影学姐,我们再逛两圈行不?】
不过,路影似乎对于我的提案相当地不感冒,只是撇了撇嘴,彻底避开我的视线。
【那路影学姐,你要去哪里啊?除了女子更衣室,女厕所还有其他的一看我就去不了的地方以外,其他地方任你挑选。】
然而,路影对于我这周到备至的方案并不是多么得满意,她摇了摇头。
【就在这坐着,我已经联系好家里的人了,等她们来了之后,你就可以走了。】
我没有多计较她那种对于我颐指气使的语气,毕竟我刚刚的语气也没有多么的儒雅随和。
于是我们两个人就在林荫道下的长椅上,啊,她是轮椅上,这么坐了整整四十七分钟。
在我打第二盘牧师,被第十九遍称赞【打得不错!】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奥迪姗姗来迟地停在了我和路影的前方。
很快车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不是执事或者女仆就是个穿着围裙的大妈,大妈看到我旁边的路影,立马三步变作两步,赶上前来,颇为轻巧地把路影抱上了车。
至于我?
收了句颇为公式化的“谢谢”后,就在成串的尾气里独自凌乱了。
(兼职兼得骨头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