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现在】
“你这个家伙,真是可怕呢。说真的你到底是不是人类啊。”
追滨对我做出了如此过头的评价。
“论可怕这方面,你大概不输给我吧?”我一边微笑,一边低头查看着手机,“再说了,大家同样都是‘恐怖直立猿’,贪婪邪恶,心底黑暗,固执己见,而且会使用工具……”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自己。”
“不,追滨,不是这样的,我在形容人类……”
“哈,不愧是你。”追滨淡淡地一笑,他已经习惯和我这样的人相处了。
——一之宫那边还是没有回信。
看起来,情况不太顺利呢……
“——说起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哎?”
“你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不想说么?”
“当然。”我故意卖关子般的说道,实际上这只是拖延时间的一种方略,“你见过伟大的魔术师自己拆穿自己的魔术么?”
“倒也有那些以拆穿别人魔术以博得人气的人存在呢。”
“那大概只是少数。”我说道,“我呢,期待着自己是一位伟大的魔术师,这也意味着,我是不会那么容易揭穿谜底的。”
“那就随你好了,反正,你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就像是在两个小时之后,他就要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一般。
我明白他在想什么,也明白为什么他会做出如此的决定。
我是来阻止他的么?
——大概是吧。
面对这样的压力,我站起身,深呼了一口气。
清新的空气溜进我气管,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
“山里的空气,真是好呢。”
“没错。”追滨笑着说,“我之前还想着等大学毕业之后居住在山里呢。”
“哦?像你这样的社畜男?竟然会想在山里居住,真的假的?”
一边对他的话表示疑惑,一边在候车室里踱着步子,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这里的候车室可真是简单的够可以的,似乎从来都没有修缮过的痕迹。这么老旧的候车室还能继续使用,过去的工程真是令人放心……
候车室的部分玻璃早已破损,但仅仅是用废报纸掩上了窟窿,而并没有更换新玻璃;墙壁四周的木质圆柱早就被磨的失去了原有的光泽,木屑从本体上翘了出来,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划到手,我曾经就有被木屑扎进手里的痛苦经历,那样的一小截木刺扎到人的手里竟然会那么的疼,真是令人不安。候车室的侧墙置放着一台自动售货机,虽然看上去外表很破旧,不过里面存放的物品应该时及时更换的,所以大概不会过期,本来想找找有没有什么零食之类的,结果这是一台专门销售饮品的售货机,着实让我失望了好久。
也许是看到我一直盯着自动售货机,追滨凑到了我的身边。
“要买一瓶么?我请你。”
“真的?这么豪爽?”
“嘛嘛,总感觉如果今天不请你的话,以后就没机会了。”
“啧,你竟然能说出这么伤感的话。”我咂了咂嘴,“那就……”
“你不会又要喝咖啡吧?”
“咖啡?怎么了?”
“那种东西有苦又充满咖啡因,为什么还要像中毒一样喝呢?”
真是够了!最烦有人对我喝咖啡的爱好指指点点——咖啡哪里不好?说咖啡不好的都是自己没有喝过咖啡。喝不到咖啡说咖啡苦,这种人最讨厌了!
“我说——咖啡可是人类的精神食粮,虽然苦了那么一点点,但是如果没了这种苦味,这个世界会崩塌好大一部分。多少社畜会累死在工作桌上呢?我可是身份严肃地跟你解释——很多很多很多社畜,都是指着咖啡给他们带来一天中难得的慰藉的,所以,你少讲咖啡的坏话!”
“好好好。”追滨就像是投降了一般连连点头,“这里有好多种罐装咖啡呢……你要哪种?”
“我要这个吧。”我拿手指了指我熟悉的深色咖啡罐,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哎?Georgia(注:ジョージア,又称乔亚咖啡)?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了牛奶咖啡?”追滨很惊讶地看着我,就像是在看着一位不曾认识的陌生人,“平常都见你喝黑咖啡啊。”
“对啊,为什么呢?可能最近想要换换口味吧。”我突然面向追滨,这家伙事情太多了,请人喝罐饮料事情都这么多,“喂,不是你叫我选的吗?我喝什么你也要提出反对意见?”
“嘛嘛,就喝Georgia。”
我看到追滨按下代表着Georgia的红色按钮。
一罐咖啡从台子上丁零当啷地滚下来。
我弯下腰,从塑料盖子里取出咖啡。
“我的话,还是喝红茶吧。”
又是一阵丁零当啷,追滨的饮料坠了下来。
他弯腰去拿,我就先离开了自动售货机前。
站在候车室的中心,扫视着候车室。
突然,我的目光落在了候车室的角落里。
那里放置着不少棋类游戏的棋盘,或许是因为很少有人使用的缘故,棋盘的上面落着一层薄薄的灰。我走了过去,拿起我最在意的那副棋盘,轻轻地对着棋盘面吹了一口。附着在上面的灰尘顿时脱离棋盘,在光束下翩翩起舞。
我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或许是吸入了一点灰尘,鼻腔里传来了酸酸的感觉。
“阿嚏!”
“阿嚏!”
我赶快走了两步,脱离了粉尘聚集区。
“哦,这个地方还有这种东西呢!”我看到坐回到自己座位上的追滨双眼在放光,看起来,他跟我的想法一样。
翻转棋。
一个悠久的棋类项目。
一项既简单,有深奥的棋类运动。
“还真是怀念呢。”我将棋盘随便的置放在了一张矮凳上,“过去没能完成的比赛……我们在今天在这里把它完成吧。”
追滨反常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好久没有下过了,还请手下留情。”
自从小笃变成那个样子之后,我就没有再下过黑白棋,这是事实。
“哎,你是在请求我手下留情么?”
“怎么可能?我会是那种请求别人放过我一马的人么?”
“不太像呢。”
“毕竟,我可是和田一文……”
“——不是别人……”追滨幸助很熟练的抢了我的口头禅,嘛,真是受不了他。
将棋盘摊平,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较量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