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一切都是那么的寂静。太阳把天边染上了火红的颜色,黄昏的光芒从玻璃窗照射进来,洒在回廊中一张张拉德里科夫家族的照片上,覆盖上一层温暖的感觉。
Lancer独自站在长长的回廊里,背靠着墙壁,暮光照在黑色的皮甲上。他知道,那个女人一定会出现,即使知道这是个陷阱,她也不得不履行自己的职责,每一位御主都应该收到她的提醒,而那个时候…
应该就是现在了。
吊钟的秒针发出单调枯燥的嘀嗒嘀嗒声,齿轮在表盘下面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回廊似乎变得更加明显,但也让人愈发焦躁起来。
一天之前因为他的失手,没能顺利的清除掉Saber,这一点就让拉德里克夫教授非常气恼了,而现在又无缘无故的出现了一个新的从者……
而且还是Ruler职阶,阻止战斗的Ruler。
好不容易迫使Saber解放了宝具,也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名——刘邦,如果当时可以稍微再快一点,哪怕只是再一点点,只要能追上,解决掉Saber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完全是虚张声势的宝具,再追上的时候却发现了非常不得了的情况。
Saber不见踪影,而出现在视线内的是未曾谋面的金发少女。她背对着Lancer,看不到正脸。神圣的光泽沐浴着她的全身,纯白的修女服在圣光的沐浴下格外耀眼,背后的巨型十字架雕刻着荆棘与藤蔓,散发着白银一样的耀眼光泽。而十字架中延展而出的无数锁链在少女周围交绕,如同银白色的天球仪包裹着其中的天体一般。
Lancer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那圣光,洁白无暇,容不得一丝污秽的圣光,毫无疑问是自己信奉一生的主,只有他的恩泽,才能如此纯净而耀眼。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少女散发出的圣光是如此纯粹,让人移不开眼。
就在这时,她好像突然察觉到什么,缓缓地回过头来,手轻轻的撩开额边覆着白色头巾的金发。她看到了他,他也同样看到了她——Lancer看到了少女乌黑的眼眸,纯粹而平静,除了因为惊讶而微微上扬的眉毛,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多余的感情。
完美的,看不出一丝瑕疵的少女。
这让Lancer的心灵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甚至一时忘记了自己本来想要做什么。
“喂,你是…”
几乎是本能的问了出来,在那之后才意识到直接问陌生女性的名字未免也太失礼。
不过她没有回答。
无言中的那双眼睛里蕴含着一丝无奈,她微微张开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很快闭上,把刚刚到嘴边的话又缩回去。
她为什么不回答?
Lancer在沉默中清醒了些,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明了了。突然消失的Saber,怎么看这个女人都脱不了干系。
但是她又一副什么也不会说的样子…
手里的长矛转了个圈,枪尖朝下插入地面。Lancer朝一旁啐了一口,低头单手捂着前额…脑袋涨的发痛。
“啊…可恶,唯独我不擅长对付女人。”
他摆了摆手,一副赶人走的架势。
少女似乎有些震惊,刚刚她还做出了准备应对战斗的架势,周身的锁链警惕的扭动旋转着,直到看见Lancer居然真的把长矛插入地面不准备战斗,才勉强相信他说的话,稍微的放松了刚刚的战斗姿态。
“不愿意说话就走吧,当我没见过你。”
……
又是一阵让人尴尬的沉默。
但是最后,似乎是再三确认下终于确定这不是什么圈套,少女还是放下了警惕。她微微向Lancer弯腰鞠躬致意,对他的决定表示敬意…
下一秒,少女的身体就如同泡沫一般,慢慢的随着那硕大的十字架与锁链消失在圣光中。光芒散去,昏暗漆黑的巷子还是一如既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连句谢谢也不说。”
Lancer明白,他要做的,要杀的人只有那几名英灵而已,对于陌生的人,即使是看上去再可疑的人,也不能随意兵刃相向。
不过,少女身上的圣光还是让人有些在意…她难道也是英灵吗?还是说其他的都市传说一类的东西?
本来Lancer心想下次见面一定要问清楚,却没想到“下次”居然来得这么快,而且还是在这样子的情况下…
Ruler。
圣杯战争的“裁判”。中立,不属于任何一方。
一般来说,只有在圣杯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失误,或者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下,这个世界的“抑制力”才会派出Ruler维持圣杯战争的正常进行。
这是唯独让人没有想到的一种情况,这样一来,不确定的因素就太多了…少女究竟是谁?她到底是不是所谓的第八骑从者?如果是的话,又是什么指引她前来?
可惜这些问题恐怕无法得到当事人的回答了。
踏,踏。
厚底短靴踏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楚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回廊里放大了许多倍。走廊的彼端,那个少女的轮廓在阴影中逐渐清晰。和记忆中一样的白色修女服,金色的边缘反射着光线散发出光泽。她依然背着那巨大的十字架,看来那应该就是她的宝具了吧。
她带着平静的微笑,依然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感情。
“想不到我们再次相遇是在这种情况下。”
首先说出来这句话的却是修女服的少女。
那也是Lancer第一次听到她开口说话…声音如同想象中的一样,温柔而富有亲和力,像是早春的微风一样轻柔。
他浅笑了一声,提起手中的长矛,枪身转了个圈,那层光线折射的屏障消散下去,显露出赤红的本体——
被圣人鲜血染红的长矛,枪尖一分为二,金属般的红色荆棘缠绕着枪身,展露出双刃枪的本来面目。
“如果你真的是Ruler的话,那我也没必要把多余的魔力耗在伪装上了。”
Lancer似乎有些无奈似的长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命令的话,他也不想和这样一位妙龄少女战斗。
“明智的决定,朗基努斯。”
Ruler不紧不慢的缓缓开口,作为Ruler特有的技能『真名看破』,七骑从者的真实身份在Ruler这里基本是明牌。
而面前的这位Lancer,正是耶稣血液浸染的圣枪的持有者,朗基努斯。有了主的加护,这把原本平平无奇的长矛可以轻而易举的贯穿几乎一切护甲和魔术。
“如果你接下来的举动也能像现在一样识时务就好了。”
“你说的如果是我要把你清除掉——那抱歉,恕难从命。这是御主给我的命令。”
“我只是来给御主们提供情报而已。”
“我想我的Master并不需要…并且,比起那些情报,你才是我们前进路上最大的障碍。”
Ruler的表情依旧平静,并没有为这句话表现出任何恼怒或是不解,似乎她早就已经做好了会被这样回答的准备。
“无论如何,Lancer,我需要和拉德里科夫教授当面说清楚。这次圣杯战争或许远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道尔顿是御主中资质最老的魔术师,我们不能没有他的帮助。”
“可是很抱歉,我的御主似乎对此并不领情,”
道尔顿给予的命令,是要杀死Ruler,明确的“杀死”,
“虽然我对你并没有什么冒犯的意思,但是恐怕,今天至少要有一个人死在这里。”
Lancer叹了口气。明明遇到了很感兴趣的人,还想问清楚她是不是也是基督教徒,没想到现在就要拼个你死我活。
Ruler背后的十字架像石棺缓缓展开,几条银白色的锁链从十字架中延伸而出。
“我没有和你战斗的意思,但如果一定要的话…我会尽量不使出全力。我的目的是求和,而不是战斗。”
“呵,放心,对付女人,我多少还是会留那么几手。”
Lancer捏紧了长矛,俯身压低身位,略微后撤半步,随后——
“但也别怪我下手太重了…!”
如同血红的闪电划过。
绯色枪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折线,速度与气势似乎连周围的空间都为之震撼,几乎就在一瞬间,双尖枪的枪刃已经冲锋到了面前。
锁链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形成天球仪般的球状轨迹高速的循环转动,将Ruler结结实实的保护在其中。
砰!
枪尖与铁锁碰撞发出刺耳的巨响,Lancer被一下子的冲击震的后退了好几步距离。
戚…防御的宝具吗?
他紧盯着锁链的运动轨迹试图寻找突破的破绽,明明作为保护罩看上去并不严密的锁链环,却因为高速的转动,可以轻而易举的变换角度,通过旋转产生的力量弹开一切攻击。
但是还有一点让Lancer疑惑的是,
这并不是一般的锁链,也不像是魔力构成,它…更像是通过Ruler本人的精神力创造出来的,某种情感或者思想的具现化。
正因如此,无论是从多么偏激的角度发起进攻,哪怕不用去看,只要本人的意愿想要挡住,锁链就会自动向那个方向展开防御。
“如果无法突破我的锁链…那么,就停下来好好交涉如何呢?”
Ruler还是一副毫无战意的样子微笑着…不得不说,这副表情,让人很不爽。
“这种事——先等你抗下来我这柄圣枪再说吧!”
Lancer扶正长枪,又一次突进了过去,血色的光辉如同雷电一般席卷枪身,随着冲刺在背后的大理石地面撕开长长的沟壑——
再坚实的壁垒也会有破绽,
没有的话,就打到它出现破绽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