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地面十分遙遠的天空,一座巨大城塞視重力為無物,高高懸掛其中。
在這座城塞最大的露台上,聚集了為數眾多的人們,這些騎士們無一不身着精良的鎧甲,手執長劍盾牌,還有些許身影手握長鉞和巨盾,壓迫感十足。
即使如此,露台里聽不見一絲雜音,所有人都在翹首以待他們最尊敬之人的言語。
在他們所注視的地方,三個身影格外矚目。
首先是右側的女性聖殿騎士,她一改原先隨和慵懶的氛圍,散發出陣陣莊嚴而高貴的氣息,腰間極少出鞘的長劍靜靜散發著魔力,而她手中握持的法杖也漫射出點點光芒,宛如女武神一般神聖而美麗,更何況現在的她不像先前一般僅僅披着一件單薄的連衣裙,而是身着鎧甲與鎧裙,其久違的全副武裝的一面讓騎士們感到新鮮以及緊張。
而這位聖殿騎士聖謂是“賦靈”麗潔,作為大殿守衛者的她加入戰鬥,所有人都清楚這代表着什麼
在另一側,則是身着灰色鎧甲,散發出異樣壓迫感的唯一一位聖殿軍神,他將劍尖指向地面,右手搭在劍柄上,左手拿着巨大的棺盾,穩穩站在左側,沒有人能透過全罩式的頭盔看清他的視線和表情,但他光是站在那裡都能給友軍無與倫比的安心感——以及給敵人的恐懼。這位身着灰鎧的聖殿軍神,其名為“衛戍”格列奧烏斯,作為外來者、作為神秘者、作為實力者,聖殿騎士們有不少人敬重、崇拜着他。
而這兩位堪稱聖殿最強大戰力所簇擁的人物,自然是聖殿騎士和聖堂騎士們效忠的對象。
聖殿最高權力者、知曉未來之人,亦是這場戰鬥中最年幼者,聖王。
這位小小的聖王並沒有在這麼多人的面前表現出懦弱或是不知所措的一面,不僅如此,她還顯得十分冷靜——即使她即將做出左右一場大戰的決定。
“各位。”她以清澈的聲音開口,“我們終於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聖殿騎士們安靜聽她訴說。
“為了此時此刻,我們付出了許多——被敵人襲擊,同僚的背叛、戰友的犧牲、聖域的毀滅、到現在新生的聖殿。我們呼喊着,堅持着,為人類而戰,為自由和榮譽而戰,為了神靈而戰——直到我們的信仰出現了動搖。”
身為神明的代行者,現在卻帶頭抵禦神明,諷刺而可笑。
不甘、失落、困惑、憤怒,種種負面感情盤踞在人們心中,反抗神明的劇本是對的嗎?還是說,應該幸福地一無所知地死去?
沒人能給出答案,恐怕聖王自己也有過猶豫吧。
然而現在——
“我想一定會有人懷疑我們至今為止的努力到底是為了什麼吧,而這個問題即使是現在,又或者是不知生死的將來都沒辦法解答,即使如此——”
聖王略一停頓。
“我也將舉起反抗的旗幟,我也會將敵人的怒火與怨恨凝聚此身,我也會義無反顧地投向未知,為的,是我有倖存活下來后的自由,為的,是我榮耀戰死後,後世人的讚頌;又或者,只是某個人的稱讚,或者是自我滿足,這些都沒有關係,但反過來說,這些都有關係,我們只是平凡的人類,我們很脆弱,一不留神就會丟掉性命,但我們也很強大,強大到即使面對死亡也無所畏懼。這場戰鬥會十分艱辛吧,很多人會死,還有可能會輸,所有人的靈魂都將萬劫不復。”
聖王的演說比起鼓勵,更像是悲嘆。
“所有人都知曉我看向未來的能力,但很抱歉。”聖王低頭致歉,“我不會看向我們的未來,因為那毫無意義,說句俗套的話吧,因為未來在你們自己的手中。”
她拚命編織着話語。
格列奧烏斯和麗潔沒有出聲幫助的打算,因為這是她的職責,也是她的期望。
“如果可以,我也想成為普通女孩,如果可以,我也想看看大家平時的生活和自在的笑顏,如果可以,我並不想戰鬥。”
她悲傷的表情令人揪心。
“但我也做好了被怨恨的覺悟,這是我們渺小的抵抗,也是我們偉大的壯舉,我的騎士們啊,戰鬥吧,呼喊吧,無需憂慮,若是勝利,我們將共同歡慶,若是失敗,我們亦將同入冥府。”
以戰前動員來說,聖王的演講實在算不上優秀,甚至有很多地方不妥。
但這又如何。
聖殿騎士們震天的喊聲是最好的回應。
那麼,接下來就是格列奧烏斯的任務了。
他靜候騎士們呼喊三聲后自行安靜下來,然後迅速做出指示。
“各騎士團按原先配置投入戰場,切勿冒進,跟從帶有聖謂者指揮,將自己的全部實力展現出來吧,展現屬於聖殿騎士團應有的雄風。”
騎士們敲擊盾牌以作回應,原先降低存在感等候在旁側的兩人——沃芙琳和蒙斯特隨即凝聚起魔力,傳送法陣在聖殿騎士們腳下展開,而沃芙琳和蒙斯特也加入其中,即使他們曾是背叛者。
“祝各位旗開得勝。”格列奧烏斯以這句話作結,聖殿騎士們便被送往戰場。
“接下來,聖堂騎士團除了守衛大殿的殿衛外,也投入戰鬥,只不過,遠比聖殿騎士團人數少的各位戰場在別處。”
聖堂騎士們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他們甚至無需依靠傳送魔法,僅僅是聽從了格列奧烏斯的指示后便隱去身形,彷彿從未存在過一般。
很快,露台之上就變得十分冷清。
聖王垂下繃緊的肩膀,露出了無助的苦笑:“姐姐,格列奧烏斯大人,我——”
想否定自己的話還未說出口,格列奧烏斯就先溫柔地打斷了她:“你做的很好,麗雅,如果你是我的妹妹,我甚至想摸摸你的頭。”
麗雅的苦笑變為柔和的笑容,麗潔也適時說道:“雖然麗雅是我的妹妹,但給你摸摸頭也不是不可以喲。”
氣氛稍微變得緩和了下來,可以感覺到麗雅還是在依賴着他們,同樣也能感覺到麗潔久違的緊張。
但這樣就好,適度的緊張和害怕是活下來的關鍵。
所以格列奧烏斯刻意無視了麗雅和麗潔期待的眼神,往後退了一步。
在她們的眼神還未變為不安和失落之前,他就率先開口:“那麼,我先走一步。”
傳送魔法適時啟動。
慢了一步才反應過來的麗潔露出苦笑:“一如既往地選擇了逃避啊。”接着,她振奮精
神,提煉魔力,對麗雅開口:
“那麼,聖王大人,請回到境況大殿,戰鬥已經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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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到底是什麼啊。
黏膩討厭的冷汗從脖頸滑落,手中可以輕易奪人性命的長槍現在看起來有點可笑,但他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甚至還有點想誇獎忍住沒有發抖的自己。
要怎麼樣,人類才會像破抹布一樣被打飛啊。
同僚慘叫的聲音明明還很遠,然而聽起來莫名清晰。
“不準後退!不能後退!死也要死在這裡!”
小隊長扯着嗓子喊着不講道理的內容,倒不如說,就算他不喊,也沒有人會後退。
怎麼可能後退的了啊,這麼大規模的戰鬥,后陣的士兵根本不知道前面發生的事情,一時半會也不可能製造出潰敗的景象,如果墮魂能殺的再快些倒另當別論,更何況只要有人試圖引起嘩變,也會先被小隊長斬殺,橫豎都是一死。
但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士兵行伍中還真有相信自己是為了全人類而戰鬥的愚勇之人,比起一心想着退後的人,他們的戰鬥傾向更強,而且勉勉強強能對墮魂造成傷害,這也是前線一直承受着巨大損失,卻仍舊沒有被撕開豁口的一大原因。
啊啊,糟透了,怎麼才能活得下來啊,不想死啊。
打斷他胡思亂想的是一聲聲怒吼。
“讓開!讓開!把傷員往後面送!后陣的往前頂上去!”
粗着嗓子吼叫的士兵扛着另一名渾身是血的士兵擠開密不透風的人牆,試圖把傷員往後方的補給區域運送。
黏膩的血滴在地板上,很快就被塵土掩蓋,扛着傷員的那個士兵半邊身子都被鮮血濡濕,這出血量看起來凶多吉少,畢竟那傷員整個肩膀都消失無蹤,眼神已經渙散了。
即使如此。
另一手握着的斷劍卻沒有放下的跡象。
不知是因為失去意識,肌肉痙攣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那柄沾着墮魂體液的斷劍還被他緊緊握着。
為什麼、為什麼能努力到這種地步啊。
不由得發出了疑問,既是問對方也是問自己。
為了家裡那個黃臉婆嗎?
沒有得出答案,前面的士兵就發出了振奮自己的呼喊,他的陣列向前推進了一步,受到這種氣氛感染似的,他也發出了接近於慘叫的呼喊。
但至少這樣的喊聲能讓他握緊長槍。
戰場的熱氣更加升騰。
他也決定不再想這麼多,刺出長槍直到刺不出去為止。
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再進一步罷了。
南大陸聯合軍的補給區域。
“這裡需要止血!”
“別催我啊!這傢伙整隻手都沒了啊!”
“喂!別起來!你現在失血的量已經非常危險了!”
一片混亂。
僅僅身着輕便皮甲的士兵四處奔跑着,他們是從前線部隊抽調出來的擁有治療和止血相關知識的人,這片補給區域是屬於他們的戰場。
“前面的箭矢不足了!”
“交給我,你去看看營帳里的傷員有沒有情況惡化的。”
“明白了!”
接替同伴前去營帳的士兵壓緊頭盔,既是為了不讓自己的長發飄出來礙事,也是一種不讓自己看向兩邊的暗示。
慘叫,哭號,還有模糊不清地囈語,整個補給區域充滿血腥味。
有人不顧看護士兵的制止,硬是要起身回到戰場,卻因為劇痛而倒下,有些人用僅剩的一隻手緊緊抓住看護士兵,然後無力地鬆開,還有些人靜靜地掩面哭泣。
還有些人根本來不及送到這裡。
她不是前線士兵,但她也不會感到慶幸,補給區域內的景象並不比前線好多少,各種各樣的聲音和氣味無時無刻不再折磨着她的神經。
突然,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褲腿,無力,但她卻無法掙脫。
是一位躺在空曠地上,連塊布都沒來得及給他鋪的負傷士兵。
他的胸前有一道巨大的刀傷,可以清晰地看見白森森的骨頭和仍在淌血的臟器。
“前線......前線——還在嗎......”
他奮力問道。
“放心吧,大家都還在,我們還沒輸。”她只能回一個曖昧的答案。
“那就好——我會死嗎?”他無力地開口。
她沒辦法回應。
“可以救救我嗎.....我不想死......我不能死......爸......媽......”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直到抓着她褲腿的手鬆開,就這麼摔在地面上。
她突然感覺內心的什麼東西斷裂了,視線開始模糊,鼻頭也變得很酸。
“來個人!快來個人!這裡需要救助!”她歇斯底里大喊着。
有一名剛剛替傷員截去斷肢的醫療兵踏着虛浮的步伐帶着木然的表情趕來。他強迫自己習慣同伴的慘叫和鮮血的粘稠濕熱感,強迫自己保持着理智。
他到達她的面前,略顯沉重地半跪在地上,檢視了兩人之間躺着的士兵的傷勢后,他木然地站起身,準備離去。
她不由得抓住他滿是鮮血已經因為抽筋而微微顫抖的手:“求求你,救救他,他剛剛跟我說他不想死,求求你!救救他!”
他只能抽出手自言自語:“沒有人想死......沒有人想看着別人死......”聽到另一聲呼喚,他又宛如漂浮般趕向另一處。
愣了一會,她也只能勉強自己站起身,將剛剛上演的死亡拋至腦後,完成自己的職責。
與臉色蒼白的她相互錯身的,是第一次踏入戰場的混混格雷因。
他沒空去關心剛剛那個女性士兵,他自己也有任務要完成。
身強力壯的他負責將止血的布條和箭矢等從補給區域遠處的囤積處搬到這裡。
格雷因僅僅帶着一柄短劍,皮甲早就被他嫌礙事不知道丟到何處去了。
然而此刻,他根本不在意這些,他邊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一邊環顧四周,希望能看到那個身影。
但是——
“不在啊......那傢伙,究竟去哪了。”
那身聖殿騎士的鎧甲應該很顯眼才是。
而且別說她,就連其他聖殿騎士也不見蹤影。
“維爾斯......不會已經到前線了吧?”
在格雷因的思考里,即使聖殿騎士團不見蹤影,他也絲毫不會懷疑他們臨陣脫逃,他現在只是單純地擔心心愛之人的安危。
“騎士團的各位大人,聖王大人,請保佑維爾斯......”即使知道這樣的祈求有點自私,但他還是無法不祈禱。
現在想太多給其他人添麻煩也不好,補給區域有將近半數人是民兵,不能很好地適應戰場氛圍,現在有些手忙腳亂,但好歹能使後勤機能運轉起來——
“讓開!快讓開!”
又一名傷兵被送下來,但這次顯然不太對勁。
格雷因望向那名傷兵,卻發現他身上沒有特別嚴重的傷口,唯有左前臂被什麼東西擊中並留在了體內一般,正常來講只要把裡面的東西取出來,他甚至能重回戰場。
但那名傷兵的臉色異常蒼白,意識也已經開始模糊。
仔細一看,那傷口似乎還有些許搏動。
彷彿以此為信號,從前線退下的傷兵一口氣增加了許多,補給區域瞬間癱瘓,格雷因只能呆愣地站在原地,沒辦法,經驗差太多了。即使補給區域的軍官大聲呼號着什麼,也不能有效統合眾人,時間一分一秒流失,即將有許多人錯過救治的黃金時間。
到底該怎麼做——
“立刻切除傷口所在的前臂,用火焰灼燒切面,然後檢查其餘肢體有沒有特殊搏動。”
有人在格雷因的身旁以期盼的聲音下達指示,他不由得看向旁側。
那張朝思暮想的臉就在面前。
彷彿在說讓你久等了一般,對方輕輕一笑:
“你們做得很好,接下來交給聖殿騎士團吧。”
格雷因不禁露出笑容,然後立刻開始對傷兵進行相應的處置。
對於他來說,維爾斯的出現讓他感到了無比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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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溯到不久之前。
南大陸聯軍中陣。
位於中陣的士兵們聽着前線傳來的咆哮和砍殺聲,緊張地握緊盾牌和長槍,他們在腦內演練着如何舉盾防禦,又如何將長槍刺出,如果遇到特殊情況,該怎麼提高自己的生存幾率。
他們思索着,然後不約而同地同時看向上空。
因為有什麼東西正帶着破空聲逐漸在視野中變大——不,不是變大——
是變近。
啪。
乾癟卻又令人膽戰心驚的聲音響起。
一名仰望前方的士兵顏面被直接擊中倒下,衝擊讓他無力地癱倒到後方士兵的盾牌上。
“喂......喂!你沒事吧......噫!?”
後方的士兵出聲詢問的同時本想抱怨幾句,卻發出了被人掐住喉嚨般的聲音。
因為被擊中顏面的那名士兵早就沒了氣息,而始作俑者則是嵌在被打爛到不成原型的頭顱上的——
“石......石塊?”
幾乎是同時,更多的投擲物從天空中飛來。
“舉起盾牌!舉起盾牌!”
“保護各個小隊長,不要被擊中了!”
“等下!有奇怪的——噫!?嗚啊!”
中陣因為突如其來的遠程攻擊而陷入混亂,前線的士兵們也因為後面陷入混亂和感到焦慮和緊張。
而造成這一切的,則是遲遲無法攻入人類陣線,而在後面閑的發慌的墮魂的投擲。
在它們恐怖臂力的加持下,微不足道的石塊都能帶來巨大的殺傷。
士兵們在被砸的叮咣亂響的盾牌後方面色鐵青地苦撐着。
而雪上加霜的是,有些許投擲物根本無法用盾牌阻攔。
伴隨着悶響,一名士兵的盾牌被擊穿,那物體直接埋入士兵的左臂中,緊接着,它彷彿擁有生命一般,開始汲取士兵的血液,並將觸鬚沿着士兵的血肉向身體別處爬伸,異物感和被吸取血液讓士兵無力地癱倒,但一息尚存。
他的同伴們立刻將他運往後方的補給區域治療,但因為遭受突然襲擊的緣故,整個隊伍混亂不堪,延誤了採取有效措施的時間。
而結果就是士兵的血液被吸干,成為了一具空殼。
片刻之後,士兵的遺體破開,從中出現了窮凶極惡的存在——寄生葉。
“這......這是什麼鬼東西!?”
南大陸人當然不會知道這是北大陸的怪異植物,並且在墮魂的改造下,變得更為兇惡。
新生的寄生葉立刻開始聚集力道,將自己所有的果實,又或者說是種子,打向周圍所有的生命存在。
有些士兵被擊中手臂,有些則被打碎內臟,但無一例外的是,它們全部都找到了合適的宿主。
一名士兵看着埋入自己腹部的種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侵蝕自己的身體感到強烈的恐懼,不顧把傷口擴大的風險,忍着劇痛將手伸向傷口,想將那異物掏出。
但已經太晚了。
根須已經與血管內臟交纏在一起,他無藥可救。
理解了這一點的士兵不只是因為責任感還是因為恐懼而失去理智,舉起劍刺向自己。
本就被擊中腹部的他在多增添了一處致命傷后,生命隨之消逝。
即使如此,那寄生物還貪婪地吸收着血液。
畢竟宿主生死與它們無關,只要有血液和肉,就有養分。
未知的怪物和襲擊讓士兵們徹底亂了陣腳,被寄生的士兵們露出絕望放棄一切的表情。
但幸運的是,距離手臂最早被擊中的士兵送到補給區域已經有了一段時間。
換句話說,現在的補給區域,有了可靠的援軍。
“所有人聽好!觀察受到寄生的人員的受傷位置,若是手臂或是腿腳,不要猶豫,直接將其斬斷!動作快!”
伴隨着可靠的話語,聖殿騎士們從后陣出現,士兵們看着他們銀白的鎧甲,彷彿看見希望之光一般,自然而然地讓開道路。
但即使如此,聖殿騎士們口中的處理方式還是讓士兵們呆愣在地。
“你們想讓他們活活被吸幹嗎!?快!”
膽子大些的士兵們三兩一組,將被寄生但傷勢不重的士兵放倒,所幸對方已經意識朦朧,沒有過多掙扎。
即使如此,要斬斷自己同僚的手臂和腿腳還是令人難以下手。
而催促他們做出行動的,則是不遠處一名已經回天乏術的士兵。
寄生葉已經破開他乾癟的遺體,準備向周圍生體露出獠牙,但早在那之前,聖殿騎士就拔出長劍將其一刀兩斷,並將其點燃,確保其已經被消滅。
再猶豫下去會有更多犧牲,所有士兵都知道這一點,強迫自己揮下利刃。
一時之間,慘叫和痛哭充斥整個戰場。
“截斷寄生軀幹后,把傷員運至補給區域,其他騎士們會做後續處理。”
“是!”
“騎士大人!騎士大人!這個傢伙該怎麼辦?”
一名士兵呼叫最近的聖殿騎士,那位聖殿騎士便靠近觀察倒下的士兵。
寄生之處是心臟下方,根須已經蔓延到脖頸附近,眼神已然渙散。
聖殿騎士搖搖頭:“給他個痛快吧。”
聞言,傷兵周圍的士兵只能不甘地咬牙。
“沒有時間悲傷了,現在要做的是,把應對方法告知全軍,不要延誤時機。”
“......我明白了。”
“......還有,火焰最為有效。”
聖殿騎士彷彿不忍般,擠出聲音道。
負責傳令的士兵們只能在心中感激聖殿騎士這不忍中透露出的些許的溫柔,然後向各自的小隊長趕去。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些攻擊不會持續太久吧。”聖殿騎士如此喃喃自語。
在後方的格雷因也是這麼想的,證據就是從前線送下來的士兵們數量開始減少,如果不是來不及救治的話,就是敵人的遠程攻擊手段開始匱乏了吧。
如果是的話,他希望是後者。
不論如何,這些特殊傷兵的數量減少,使得補給區域重新取回了些許秩序。
這樣下去的話——
啪。
有些乾癟的聲音響起。
他和維爾斯僵硬地向旁側看去。
剛剛面前的這個位置還有誰曾經存在過。
現在只剩下噴洒而出的血液,和在其之上的巨石。
彷彿被什麼引導了一般,格雷因再次將視線轉回前線的天空,看着那些黑點——
“真是個不好笑的笑話。”
這是他唯一說得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