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看来被逮捕还是有好处的嘛,比如说干净的包扎绷带。”就在阿黛尔的意识渐渐清晰的时候,那把男声又出现了。

阿黛尔默默地搓了几下眼睛,那个男人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半白的褐长髪,瘦削而精致的脸庞,总是在释放活泼光芒碧蓝色眼眸,就是那个在人行道上演奏《tsubasa》的男人。

“而坏处呢,例子就是你的邻座,我看到他下车的时候都直接盖上白布,往地下室去了。”男人继续唠嗑道。

才恢复意识的阿黛尔不懂男人倒底在表达什么,恍恍惚惚地坐起来,结果脚就不小心踩到按钮,这非常简陋的无重力垫就被关闭了,瞬间失去支撑的阿黛尔才发现自己之前一直漂浮在空中,接着便被地心引力扯下来,重重地摔在无重力垫的机体上。

这一摔都把她肺里的空气全给拍出来,这回男人没有像之前那样捧腹大笑,反而把手伸向阿黛尔,借助她一些力气让她站起来。

“可以走了哦,又不是什么大罪,交钱保释就行了。”男人说道,但阿黛尔听见“钱”这字后就瞬间清醒了。

“钱?!多少?就算分期付款我都还你!”阿黛尔激动地喊道,而且越发出力地握着別人手。

“痛痛痛!”察觉到自己的手快被捏碎的男人喊道,因此阿黛尔才尴尬的松开她的手,她的手也开始颤抖。

“这个极权社会的惩罚很夸张是嘛,別担心啦,我缺的不是钱。”男人说道。

但是阿黛尔仍旧止不住双手的颤抖,因为她主要的问题不是欠眼前男人的钱。

“好了,去领你的东西吧,等会儿先到我家暂住。”男人建议道。

答应一个才认识不到几天的人提出这种建议是否非常不适合呢?但是阿黛尔的家已经被那名警官口中那毫无道理可言的洪水给毁了,她应该去哪里呢?

“好吧,谢谢。”阿黛尔说道,接着便跟随男人到证物室领取自己的东西。

向站在窗口的警官报出自己的姓名后,警官便拿出写着阿黛尔姓名的袋子,并点算其中的东西,其实也就一个装着几块钱纸钞的钱包,以及一个手掌大小的长方形机器。

“你先坐着吧,我去买一双鞋给你。”男人说道,在阿黛尔来得及反应过来并拒绝前就从她视野里消失了。

因此阿黛尔只能无奈地坐下,接着启动手中的长方形机器。

这个以最低价格买回来的呼叫器在耗费五分钟开机后,显示的第一条信息,完全应验了阿黛尔的预想。

“亲爱的阿黛尔·戈培莉亚同仁:

因您的记录中显示您涉嫌犯罪,经过再三的考虑,我们决定将您开除。您的薪资和赔偿金将在下次发薪日汇入您的户口。祝您能在其他领域里飞黄腾达,身体健康,生活愉快。

                       麦克劳饮食股份公司人事部敬上”

阿黛尔无力的靠在椅子上,这封明明是程序检测到警察部门不久前在阿黛尔的档案里上传的所谓“犯罪记录”而自动发给她却硬是要装成某个在凌晨五点还在加班的人事部员工写的邮件让阿黛尔更加不爽。

“去你的身体健康生活愉快,没钱何来的健康。”阿黛尔闭上眼睛骂道。

此时,等待室的门被打开,那个男人回来了,并带着一片薄薄的黑白色金属片。

“那是什么?”阿黛尔问道。

“这是鞋子啊。”

根本没见过世面的阿黛尔只能呆呆地看着男人把那张金属片放在她脚下,一阵淡淡的蓝光从金属片冒出,不到数秒就有一双黑白色的运动鞋穿在她的脚了。

而在鞋旁的牌子,就算没有见过世面也会知道。

“耐克?!上百块一双耶?”

“其实它的品质根本不值上百块,也就品牌和人力,还有各方的抽成让它值这个价钱。”男人说道,虽然他知道眼前女人惊讶的点不在这儿。

接着男人随手拿起已经变透明的金属片,接着把它塞入旁边的垃圾桶。

“走了,希望凌晨两点还有计程车。”他说道,同时示意阿黛尔一起离开。

计程车在感应到招手后便停在两人面前,自动把门打开了。

他们一同坐进去,计程车在男人输入目的地后,便发动引擎,自动前往。

在经过人工智能和它们的创造者之间的战争后,惨胜的世界联盟在尚存的七位成员国中各选出出一座城市,把所剩不多的资源集中发展在这些城市中。

而曼哈顿围城(Walled City of Manhattan),伦敦尼亚(Londonia),巴西利亚(Brasília),拉赖耶军事城(R’lyeh Military City) ,尼罗圣城(Holy City of Nile),堪培拉王城(Canberrra, City of King),以及北京,就是世界联盟七位成员国,占据北美洲的北美利坚合众国(United States of North America),占据欧洲的圣不列颠王国(Kingdom of Holy Britain),南美大陆国家联盟(League of South American Nations),占据南极洲的波纳佩圣典教国(Religious Nation of Ponape Scripture),占据非洲的非洲反新帝国主义同盟(African Anti New-Imperialism Alliance),占据澳洲大陆的澳大利亚新纳粹帝国(Neo-Nazism Empire of Australia),以及占据亚洲的大中华人民共和国(Great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所选出的城市。

但是,这七个国家,并没有和睦共处,为人类创造未来,相反,明面上或暗地里的战争依旧在进行着。

在这样已经被战争摧毁的破败不堪的世界里,人类依旧在互相歧视,互相厌恶,拉帮结派地享受着作为胜利者的美味果实,而代价却是甚至无法进入胜利者候选名单的人的一切。

也许人工智能们说的对,“地球就像一个身体,而人类正是癌症,增殖,掠夺,破坏,你们对地球一点作用都没有。”

“人工智能们的论点是正确,人类何止对地球没有任何用处,还要是一点一点把地球推向灭亡的真凶。”男人突然开口说道,打断了阿黛尔的思考。

就在阿黛尔还没问出那句想问的问题前,男人就把自己的话语给继续下去了:“但是那场是一场战争,不是以对方辩友互称的辩论,更重要的是,那是跨种族的战争,就算对方的论点再有理也好,人类依旧站在人类一方,因为这场胜败关乎种族的存续,也就是他们的存亡。所以你的看法没错,但以人类的角度来说就是错得透顶。”

听到对方这么说的阿黛尔也停止胡思乱想了,反倒让她有机会问出一个她想问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啊?”

“你嘴巴一直在念叨啊。”男人说道。

“哦。。。”原来自己胡思乱想时的坏习惯犯了。

就在自己的坏习惯被指出后,她也不敢再怎么胡思乱想。

但是,一个问题突然从她的脑袋闪过,让应该问很久的终于说出口。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

“今天有一个贫民窟的小孩在富人区的购物广场里随机杀人,造成数百人的伤亡,但是所谓以人道主义为基础的法律没办法对一个小孩做什么,警方总得有替死鬼背锅啊。”

“於是对贫民窟动刀,转移视线了。”果然是这种理由啊,无言以对的阿黛尔拍了一下脸,瘫软在座椅上。

“再加上一点的调查,就知道你住在贫民窟,以及那个贫民窟最靠近的警局。”

“那我的名字呢?”

“阿黛尔·戈培莉亚,在你那次很丟脸的在人行道上睡着后,那些机器警察就喊出你的名字警告了。”

“原来啊。”都懒得觉得羞耻了,只不过“名字”这两个字让阿黛尔终于想起了早就该问的问题。

“你的名字呢?”

“都四天了,你才想起要问我名字啊。”男人说道。

自觉失礼的阿黛尔老实地道歉,但没想到这个道歉却让气氛更加尴尬了。

“你可以叫我路西法。”

“路西法?堕天使路西法。”阿黛尔反问道,毕竟这个名字的确奇怪。

“这个世界竟然还有人知道路西法的含义呢。”名为路西法的男人说道。

“我妈妈是教徒,以前有和我说过路西法的故事。”阿黛尔解释道。

“果然是人类才会相信神啊。”路西法小声地嘀咕道,接着开口说:“对啊,傲慢原罪的化身,因不肯跪拜神子而带领三分之一的天使发起叛乱,失败后便被逐出天堂。”

听着对方冷静的解释了自己名字的含义,阿黛尔体内隐藏已久的教徒之血突然爆发,怒道:“哪有人会为自己的孩子取这种名字啊,路西法,说是撒旦的前身,其实也就是一个不肯服从於比自己高位的蠢货罢了啊。”

世上最难以反驳的,莫过於伤人的事实,因此人类才会以情绪回复它们,但是路西法给出的反应,却是一脸难以置信的失望,“你真的这么想吗?”他以颤抖的口吻问出这个问题。

“难道不是吗?”以教典为后盾的阿黛尔自以为自己正站在道德天秤的高处,略带不屑地对路西法说道。

“其实我觉得路西法比那时候的神,还要接近人类。”路西法开口道出让阿黛尔非常难以接受的论点。

“一个堕落的天使怎么可能会比创造我们的神更加接近我们啊?”

“正是堕落才会更加地接近我们,试想想,如果有一个因血缘突然空降在你头上的人,你会服吗?”

“会。”阿黛尔毫不犹豫地答道。

“別代入神子的角色!”已经受够的路西法怒喝道。

突然被兇的阿黛尔终于从教徒的角色脱离,回到自己最原本的,也是最懦弱的身份。

“不会……我不会服从……”

“当然的啦,因为反抗是人类的本质。”终于逼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的路西法满意地继续道,“对不公的反抗,对公正的反抗,对不变的反抗,对变化的反抗,正是因为反抗,亚当和夏娃这两只观赏性动物才能离开冠名为伊甸园的动物园;正是为了反抗神,人类才会研究科学;正是为了反抗科学,人类才会发起女巫狩猎,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因为他们会反抗既定的东西。”

就在路西法停下来喘口气时,阿黛尔正好想对路西法把亚当和夏娃说为观赏性动物而发火,但在开口的第一个字都还没说完的状况下被路西法越发激动的话语给掩盖掉了。

“日心说,地圆说,演化论,基因改造,人工智能,地震造地说,外神创世论,所有创新理论,都是为了反抗既有的神而存在的,人类的文明本身就是反抗既定之神而存在的,那我说一个反抗神的天使和人类非常接近,有什么问题吗呜呼!”不断地污蔑天神的路西法终究被天罚了,因过度激动而站起来的他狠狠地把头撞向车顶了。

这一意外立刻把情绪已经很不稳定的阿黛尔给吓个半死,她以颤抖的声音问道:“但是,反抗神就会下地狱不是吗?”

对信徒来说相当合理的问题,但抱头在地上卷缩的路西法却叹了一口气,回答道:“我以前看过一个日本电影,里头男二问了男主:‘你这么认真工作是为了什么?’,而男主非常踏实地回答道:‘为了存钱,以后结婚生孩子,成家立业啊。’然而这个很老实的回答却被男二疯狂吐槽,说道:‘连女友都没有,你会不会想太远了啦?’。”

这完全离题的回答却没有引起阿黛尔的兴趣,她有兴趣的是刚才那句话中的两个单词:“电影?日本?”

觉得单独解释这两个单词会耗非常多时间,不如不解释的路西法对阿黛尔翻了一个白眼,自顾自地继续自己的话:“你就像那个男主一样,总是想太远了,首先,你是哪个教派的?”

“教派?”再次出现一个新单词把阿黛尔给弄晕了。

“果然没有,毕竟几百年前就没什么人注重自己的教派了。”路西法说道,接着开始道出自己的论点:“西元1560年,在当时宗教改革的大环境下,着名的神学家——约翰·加尔文在自己的着作《基督教要义》中提出了一种在当时非常离经叛道,对后人来说也是一鸣惊人的理论,那就是《预选论》。”

这次出现的不只是新单词,甚至连年份準确的历史事蹟都出来了,不过这次阿黛尔决定久违的做一回好学生,等老师说完话后再提出问题。

“加尔文主张人类在出生前都被注定了能否上天堂,同时下地狱的证件也是在同时被发好了,因此人类就算再努力也好,该上天堂的上天堂,该下地狱下地狱。”

不久前还想着做好学生的心一瞬间就被毁掉了,教徒之血重新燃烧起来的阿黛尔怒骂道:“哪有这么扯的事情啊,如果早就选好的话,那那些注定上天堂的人不就可以为所欲为吗?那些注定下地狱的不就白忙一生吗?!”

“对啊,当时我得知这个理论时也是骂了同一句话。”路西法难得同意了阿黛尔看点,“但是啊,稍微看看加尔文主义的追随者,也就是清教徒,就知道为什么这么荒谬的理论仍然受到极度的欢迎。”

“为什么啊?!”阿黛尔真的无法理解当时那些人们的想法。

“只能说教徒都有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特质,就是过度的乐观,乐观得毫不怀疑地认为自己就是选民,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注定会上天堂的情况下,拼了自己的命去荣耀一个可能从来就没打算善待他的神。”

“这根本不可能,神是全知的,神是不会承认这种理论的。”

阿黛尔这种斩钉截铁的态度,反而恶心到路西法了,他以厌恶的态度问道:“你怎么知道?”

一句话,就把阿黛尔越加嚣张的烈焰给浇熄了。

就在阿黛尔支支吾吾地道出教典的名字后,路西法继续追击道:“你看见神编写你所谓的教典了吗?”

宗教和神之类的事情都是虚无缥缈的,一开始只要回一句“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万金油回答,就可以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争论,但是阿黛尔之前坚定地指责其他教派的态度,已经注定了她只能在这个完全落於下风的“在虚构的东西里寻找真实”的辩论中,继续给出容易被驳倒的论据了。

“到最后你所相信的东西到最后仍是人所撰写的,所以到最后由人所改编,有问题吗?”

就如之前所说,这世界上最伤人的,就是伤人的事实,在发现自己已经辩不过路西法后,阿黛尔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是吗?”后,就把自己封闭在计程车的角落。

事到如今,路西法也知道人类不会再以理性回应他的问题了,绝对理性对人类来说是根本不可能达成,也不会有人想达成的目标。

两人就任由沉默填满空间,在这正方形的空间里,两人各自占据了对角的角落,扶着下巴,看向车子的外面。

格林威治时间,GMT+0早上6时45分,伦敦尼亚东边的地平线上开始泛蓝,花了八分钟抵达地球的阳光逐渐穿透厚重的云层,为这个很久前就被冠名雨城的城市带来冬天难得的温暖阳光。

灯光璀璨的夜城已经沉睡,代替其甦醒的,是在战火后被重建的古典之城。

绝非缺乏资金而只能把首都盖成这种模样,而是王室以壮哉我圣大英王国的理由而执意把大多数的高科技建筑建在地底,仅有市中心被允许建筑符合现代科技的建筑。

之前都是拖着疲惫心情回家和上班的阿黛尔终于有机会欣赏这些建筑。

但是,辞职后的舒坦只会是留在故事里的东西,因为故事的结局就是结束,人生却不是如此,结束就只有死亡一途。

欣赏,阿黛尔欣赏不过来,甚至金碧辉煌的新白金汉宫在她的眼中只是铺张浪费的象征。

“所谓的奢华只不过是有钱之人为了掩盖自己浪费而发明的词。”

就在阿黛尔还在愤世嫉俗地这样想到时,黑色的计程车已经开出了石制的围墙,离开了伦敦尼亚市区,前往数十年前被各种武器摧毁的荒郊野外。

但是,这里并非被想像成的黄沙废土,反而是绿意盎然的森林。

核弹攻击并不会把土地给完全报废,相反的是核污染地区缺乏人类活动会变成动植物的天堂,最佳的例子就是要到西元22000年才不会对人类造成威胁的车诺比核电站。

该地区由于作为各种濒危物种的最后避难所而被人工智能们保存下来,甚至结束该战争的核弹战中,那足以毁灭世界的核弹群都没对该地区造成伤害。

虽说事后官方的解释是车诺比核电站和周遭地区并没有发射核弹头的战术价值,不如把核弹头落在其他人工智能的聚集地。

然而官方和民间的说法总是有出入,民间的说法是人工智能倾尽全力防下打向那里的核弹头,可以说人工智能的败北都是因为它们把大部分火力都用在阻拦那些核弹头。

这些举动让在现在的阿黛尔心中得分很高,但是依旧改变不了它们保护地球的方法就是毁灭人类这个问题。

“到了。”路西法开口道,接着把手搭在屏幕上,计程车发出已收到付款的语音后,便把紧锁的车门给打开。

阿黛尔随着其后下车,随之出现在她面前的,是整体色调偏暗的洋馆。

和不久前看到的,金碧辉煌的新白金汉宫是截然的相反,这间洋馆的阴暗色调都快让它和背景的森林融合在一起了,导致它相当地不起眼。

根本没有的存在感,都快让阿黛尔忘记自己几天前就是在这里醒来的。

已经站在玄关的路西法在摩擦自己的手并向它们哈气取暖后,便从口袋中取出一个银色的小铁块,并把其尖端插入他叫作喇叭锁的那个东西,再转一下,那扇木制的门就发出“哒”一声打开了。

路西法和阿黛尔随着喷湧而入的冷空气一起进入洋馆,因空气流动让两人的体感温度感觉更低,因此屋主赶紧转身把门给拉上。

隔开了冬天的空气后,屋里的温度也少许升了几度,但依旧非常寒冷。

路西法用他发抖的手按了一下门旁的按钮,昏暗的洋馆瞬间明亮了起来,还有虽然难以察觉,但是气温也渐渐开始回升了起来。

就在此时,他们左手边的走廊深处突然沙沙作响,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向他们两人冲来。

“孩子们,我回来了。”路西法张开双手蹲下迎接道。

“孩子?!”阿黛尔在心中震惊地复述一遍,绝非看不起的意思,但是这个邋邋遢遢的大叔竟然有孩子?

但是,从那个走廊里出来的,却是十几只长毛生物。

那十几只生物就往路西法的怀里冲去,热情地往他脸上蹭,但仍有几只对陌生的阿黛尔展示出了自我防卫型的恶意。

面对其他东西对自己恶意,会害怕也是正常的,但是阿黛尔表现出来的,却是极度的恐慌。

她已经整个人黏在墙上,看起来都快要融合进去以逃避现实了。

“你怕猫狗吗?”

“什么猫狗啊!快把这些东西赶走啊!”阿黛尔以颤抖的声线喊道,这种弱势的表现让那几只毛球认定为可以捏的软柿子,继续进逼。

“三百六十七号,一千一百零八号,八百二十三号,退后,向姐姐道歉。”路西法一声令下,那三只毛球就发出呜呜声向后退去,直到躲到主人身后才恢复欺负人的气势。

但是阿黛尔并没有冷静下来,还是保持同一个姿势,唯一不同的是她把手伸出来,颤抖地指着路西法怀里的毛球问道:“这些是什么?”

“宠物猫狗啊。”路西法故作轻松地说道,毕竟他自己最清楚,自己的孩子们的外表一点都不讨喜。

在这里的十八只猫狗,有十三只都是毁容的,根本不是一个动物该有的样子,有几只根本就只是肉团,就像波纳普圣典教团的信徒们描述的外神子嗣般丑陋,其他的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少眼睛少耳朵,外表最讨喜的那几只却是最惨的,当初路西法收养它们时就发现,它们的内脏已经完全变形了,存活的时间只能以天数计算了。

虽说核污染地区因缺乏人类活动而成为其他物种的庇护所,但那些其他物种还是原本的物种吗?核辐射难道不会对它们造成影响吗?

答案是会的,人类就是如此罪孽深重的物种,就算人类突然灭绝,对其他物种的摧残依然会继续。

这些孩子们的祖父母们从那场核战争生存下来后,突变的基因已经潜伏在它们之中,核污染这个梦魇从那时候开始便困扰着它们。

但是阿黛尔并不理解核辐射污染的严重性,对动物的审美观成为了妨碍她接纳这些被自己种族所摧残的小生命。

“猫狗怎么会这么……”

“好,孩子们,帮我準备客房后回去你们的房间,我先安置她后再找你们。”路西法打断道,那些可怜的小生命便乖乖地离开了。

就在它们的背影从两人的视野中完全消失后,背对着阿黛尔的路西法开口道:“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它们的外表……”他转过头来,以充满杀气的眼神瞪着阿黛尔,继续道:“但我不准你说它们丑,它们是人类行为的受害者。”

仅仅是杀气,就能让习惯弯腰的阿黛尔继续弯腰了,“对不起。”更是简单地就说出来了。

只不过她还要不服气地追加一句“你之前没提醒我嘛……”

“不知者不罪,但这不是我需要一直原谅你的理由。”

阿黛尔委屈巴巴的低下头,感觉她的身形都在渐渐缩小。

“五百六十三号,过来一下。”路西法向屋里喊道,接着一只棕色的生物慢慢地走过来。

这时,阿黛尔的脸都绿了。

虽然见识真正的动物是有钱人的专利,但是算得上接受过高等教育的阿黛尔还是在课本上看过这个生物,笼统点说,就是棕熊。

没有那些肉瘤,没有缺胳膊少腿,就是完整的成年棕熊。

那腥臭的口气喷在阿黛尔的脸上,感觉随时都会一口咬掉她的脑袋,或一巴掌把她娇小的身体给呼成肉泥。

“带客人到客房,还有告诉她十点你会接她到饭厅享用早餐。”

“安置我的是这只熊?”阿黛尔惊讶地盯着路西法的后脑勺,但对方根本没理她地擅自离开了。

一个大大的呼气,把阿黛尔带回现实,那头棕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直到她回神和它对视,便转身,还回过头来,像人类般示意她跟上。

而阿黛尔也像着魔般,真的跟上了这只自己不久前还在想着可以如何杀死自己的怪物。

 从大厅的楼梯走上楼,转左再直走,那只熊是这样带领着阿黛尔到她的客房的。

但在走到一半时,那只棕熊突然停下来,对着阿黛尔哼了两下。

阿黛尔对这个行为歪了一下头,而它则是站起来,以它的熊掌的食指指向一间房门。

那扇门中飞出数只咬着一块超大的白布的鸟以及几只咬着在一头绑着大量细枝的木棒或一盘灰尘的四足动物。

就在它们都离开后,五百六十三号才继续带路。

它指向房内,再哼了两声。

因为听不懂熊语,阿黛尔便擅自认为它是指出自己使用的客房。

“谢谢你,五百六十三号。”她说道,而五百六十三号则哼了一声回应。

但是阿黛尔依旧不改其作死的性格加了一句“这名字真拗口。”

刚要离开的五百六十三号立马转过头来,以生气的眼神看着阿黛尔,那两声哼不需理解熊语都知道是在要求她道歉了。

“那我以后能叫你小菲吗?”阿黛尔提议道,但一秒后她就开始自我吐槽了,“因为五(Five)而取名为小菲(Fay)会不会太随便了?而且它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啊。”

但是对方再次哼了两声。

“你喜欢?”阿黛尔说出自己在这两声意义不明的叫声中感受出来的意思,而五百六十三号非常有人性地点点头了。

就此,五百六十三号正式得到新名字。

更名为小菲的棕熊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后便往楼下走去了。

那沉稳的步伐并没有表现出可让阿黛尔理解的情绪。

她便关上了门,倒在那纯白色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