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少女不再迷茫
第十三章，他的迷茫是未来的奏鸣曲（13）
1
“……所以说，你们就去游戏厅玩到天黑？”
林幕声学长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据说最近因为要准备校庆的演出，他天天都忙的见不到人影，而这次特意抽出时间，将我、乐依，还有舞和雪叫到了音乐部的办公室里。
“其实也没有那么晚啦——”
“你给我闭嘴！”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哈……舞，雪，我不否认你们两个的才能，但你们在校庆是有演出的这件事你们知道吧？”
“知道！”
“当然知道啦！”
“那你们还光明正大的翘掉排练去玩？还带着他们两个一起？！”
他的表情已经看得出来，他已经拼命忍耐着不发火了，但在吼完这句之后，他还是使劲儿捂着脑袋在桌子前坐下。
“因、因为最近太紧张了啦。”
“所有人都没空，太无聊啦！”
“那是因为距离演出还有不到一个月了啊！”
准确的说还有不到三周。
林幕声似乎最近很忙，就连今天的谈话也是在中午的排练结束之后，依然是午休快结束的时候。
“算了，我早就猜到会变成这样，你们两个从今天开始到副部长那边去，关于你们的安排也全部交给副部长了。”
“什么？！那个、那个副部长？！”
“不要啊！如果是她的话我们连午饭的时间都会被剥夺的！”
“没办法出去玩啦！”
“没办法秀恩爱啦！”
“你们又不听我的话，和我有什么关系？下午她会去找你们的，不准逃跑懂了吗，”林幕声学长无视了他们的呼喊，“敢跑的话你们以后就不用来了。”
“恶魔！”
“恶魔恶魔！”
他们两个唱起了奇怪的“恶魔之歌”，但不一会儿就被林幕声学长轰了出去。
他回到桌子前，叹了口气。
“……那两个笨蛋，分明很有天赋，但偏偏是那么一副德行，如果没人在后面踢着他们他们就肯定会松懈下来。本来想靠这次的校庆演出让他们两个磨练一下——我还以为安排你们跟着他们起码能让他们有点责任心，结果就算给了他们机会他们也改不了那些缺点。”
“他们很厉害吗？”
徐乐依似乎没有听过他们的演奏，有些疑惑。
“不，作为演奏者他们差的很远，很多专业的术语都不懂，但偏偏……他们两个又很棒，最开始他们只愿意弹流行乐，不过我让他们去试着弹电子乐了。”
“唉……”
“电子乐和流行乐可不是一样的东西，电子乐一般都是配角，但又不可或缺，电子乐需要的是一瞬间的感觉，而他们两个偏偏能把这种感觉把握的很好。咳咳……说多了，这是我的事，你们不要在意。”
“嗯……总感觉很久没有跟你单独聊天了。”
“还不是因为你一到这边就被镜抢走了。而且你和镜是一类人，不可控的东西。”
“你说谁是不可控的东西？！”
徐乐依挥拳上去，却被他很熟练的躲开。
“行了，你不是说了会乖的吗？那就别在这里打架。先不说你——反正你也没有什么想从我这里学的吧？不过你擅自跑过来的理由我也猜得到——现在的问题是，好像一直被你当成挡箭牌的这个人。”
终于，林幕声学长将视线放到了我身上。
“我就直说了，没人会想听你弹琴的。”
“唔啊！”
这是暴击吗？总感觉心里被狠狠的揍了一拳。
“为、为什么？”
“我听了你弹得东西了，话说你们的乐队叫什么？Flactuings？镜真的打算用那种已经解散了的不吉利的乐队当名字？算了，这和我无关——你弹的完全没有让人听下去的动力，分明基础不错，但没有灵魂啊。”
“……我听不太懂。”
“呼……我想也是啊，你好像一直都是自己在弹，直到来了冬之星才被镜看中跟她们一起弹的吧？换而言之，在那之前你没有任何的观众，或者说你压根就没想演奏给谁听吧？”
不，不是这样吧？我是想追着某个未知的声音才开始弹吉他的，那么这个声音不就是我的目标吗？我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徐乐依……这个目标，现在不就在我面前吗？那么，我到底还缺少什么？
“你缺少的是，为别人弹奏的心情。”
不知是不是看透了我的想法，林幕声学长将答案说了出来。
“外面的两个笨蛋情侣，虽然技术不精又没啥上进心，但那种‘只为了对方而存在’的弹奏是很让人惊讶的，演奏者弹响乐器，本来就是为了弹奏给别人听的，没有听众的演奏者不算是演奏者，所以我才觉得他们两个经过训练肯定能做的更好……也就是这样我才让他们负责帮你们，但虽然从结果来看他们什么忙都没帮上。”
说着说说，他的表情又凝重起来。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练习的，大概是一个人拼命的弹，但那样只会让你变成机器，你需要的是观众，可以的话安排你去演出或许是个不错的试炼，但眼下没有那种机会——乐依，他就交给你了。”
“为什么是我？！”
“你现在也是音乐部的人，听从安排就好。”
“凭什么？！”
“不听话我就把你赶出音乐部。”
“唔——！”
呜哇，这股压力是怎么回事？和学姐不一样，他可是认真的在安排所有人的事情，在学姐身旁没有这样的压力，她只是会随心所欲的作出决定，但林幕声学长却偶尔会给人一种没办法拒绝的严肃感。
徐乐依在一旁似乎有些不悦，她掐腰站好。
“没、没办法啊，那就只好由我来当你的听众了——”“不过在那之前你们先去帮忙。”“什么？！不是你说的——”“排练现在正好缺人，人一到这个时候所有地方都不够用，正好你们很闲吧，练习的事情抽空就好。”“这算什么啊！！”
午休结束，林幕声学长叫我们下午早些过来，可是徐乐依很抗拒的在教室里装睡，最后拖了三十分钟才出教室。
我们并不会参与排练，这大概才是徐乐依讨厌的地方，因为我们现在的工作其实是类似于给他们打下手——所以现在徐乐依很生气的用外套蒙住脑袋，把自己变成一个球缩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似乎是又开始装睡了。
而音乐部这边，他们在演出中有四个节目，今天下午排练的是其中的两个。
在那一群人中，我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哟！”
“耶！”
舞和雪远远的就发现了我，那副眼神就好像在船舱里躲了好几个月终于见到同类一般，他们立刻朝我跑来。
“和你一直在一起的那个小家伙呢？”舞摆出一副想要揉一揉什么东西的样子。“我现在需要补充一下可爱的能量，把她借我！”
“我也需要！也借我一下。”
“你在说什么呢！雪你有我不就好了吗！”
“说的也是——那我可以揉你的脑袋吗？”
“当然当然！请便请便！”
然后他们就互相搓起了对方的脑袋……他们两个真的完全不在乎周围的人的眼光，真是一幅诡异的场景。
“啊！小舞小雪！你们两个——！”突然有人推开了人群走了过来，“不是才帮你们整理好头发吗！你们在干什么啊！”
“小岚姐也要来吗？”
“来你个鬼啊！”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样很解压的哦。”
“解你个鬼啊！”
“说到底是因为小岚姐的错吧！非要让我们在化妆室里呆半个小时，还是坐着不动的那种！”“所以说我们压力的根源是小岚姐啦！作为补偿快点让我们揉脑袋！”
“压力你们个鬼啦！在化妆间你们不是玩的很欢嘛！到头来你们只是想玩而已吧！”
“切——”“被看穿了……”
“还有，在这个时候不要叫我小岚姐——好好的叫我副部长啊！”
“小岚姐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一直被部长无视的。”
“你这个样子可没办法追到部长哦！”
“追你们个鬼啦啊啊！！”总感觉是她在被玩的团团转。昨天他们分明好像很怕副部长的样子，但现在看来似乎比林幕声学长更好忽悠啊。“不准对前辈开这种玩笑！”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似乎是觉得时机成熟，他们两个突然间跑起来。
“有破绽！”“今天是我们赢了！”
他们一左一右从副部长的身边跑过，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去追哪边。
不知道要追哪边——索性全部抓住吧。
“你们两个！给我老实一点！！”
只见她完全没有转身，而是双手向后一扯，准确的抓住了他们两人的衣领，正在奔跑中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种变故的二人被自己奔跑的力量直接拽翻在地，两声闷沉的声音从木地板上响起。
“啊啊啊——屁、屁股！要碎了！”
“疼疼疼疼！”
“好了！你们两个！今天的训练从你们开始，给我上台！”
副部长就这么拖着两人往前走，速度完全不减，话说刚刚分明一口气拽倒了两个体型和自身差不多的人，她居然完全没有动摇。
她就这样，一路把他们拽过了人群，丢上了舞台。
拍了拍手，连呼吸都没有乱。
这是什么怪物啊！
怪不得他们两个会这么怕副部长，原来和部长的压力不一样，副部长压力是来自于物理层面的！
他们两个狼狈的在所有人的面前爬起来，似乎刚刚被摔得还隐隐作痛，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难看，不过，似乎是抱着“反正都站在台上了跑也跑不掉”了的态度，两个人还是乖乖的拿起了各自的吉他。
然后，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演出开始！
2
音乐部的演练是分区域的，因为人数多，就算是将大部分的场地都拿来彩排用也还是有部分其他人在，场面不算安静，但是，在他们的演出开始的时候，似乎除了他们以外的声音全部消失了。
那种强烈碰撞，转瞬即逝的音乐。
仿佛是两颗流星碰撞在一起，发出耀眼火花的瞬间所产生的音乐。
好像有一个霸道的声音，大喊着“看着我！”朝我走来。而当我将所有的感官都奉献给他们时，却又发觉那两个声音仅仅是为了彼此而存在，我看到他们面对着面，双手交错着，相拥着……台下的人都在看着他们演奏，而对他们而言彼此的观众却只有彼此。可是作为旁观者，仅仅是在一旁听着却能从那些被感情所填满的音符中得到满足。
他们两个，比入学的时候还要默契！还要厉害！
一声浪花落下，另一声接着响起。
一片流星划过，在那视线转向的地方又会有第二颗流星亮起。
转瞬即逝，在一瞬间点亮所有的地方。
这就是他们的演奏。
“……很厉害吧？”岚——我应该叫学姐吧，她是二年级的学生，她站在我身边，向我说着，“林幕声的眼光绝对不会错，他说这两个人会成为音乐部的新星，而事实是他们的确也有这样的天赋……虽然技术还有待提高就是了。”
“啊，是的。”我从那些瞬间的声音中捕捉到了证据，“他们避开了。”
在碰撞结束的瞬间，他们互相避开了，似乎是为了让那瞬间的声音变得独一无二——这么做的确成功了，但留下的空洞也太过明显了。
在必要的时候闪烁，并在及时的瞬间结束，真的就是一瞬间的演奏。
如果他们的配合不够完美的话，藏在声音后面的空洞会成为摧毁整首歌曲的定时炸弹。
“你真的能听出来耶？”不知为何，她露出惊讶的表情。“也就是说……林幕声他不是在开玩笑？”
“什么……玩笑？”
“没什么？话说你是镜学姐那边的人吧？我听林幕声说了，他好像很看好你。”
“我？”
“嗯，他说你和徐乐依很像，或许能有点出息，但偏偏又有一股镜学姐的影子，所以每次见你都很火大。”
“……”
这算是夸我吗？
说起来学姐也说过，我和徐乐依很像，就是那种迟迟不愿往前走的感觉。
我将目光转回台上，在那里的仿佛是只属于两个人的音乐会，我们看着他们，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再重要。他们真的只是在为了对方而演奏。
“要怎么才能变成他们那样啊……”
“谁知道，或许喜欢上对方就行了？就像那两个笨蛋情侣一样。”
“可是我没有喜欢的人唉。”
“咦？”
她愣了一下，然后似乎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抱歉……”
“唉？”
什么啦？
这个时候台上的两人完成演奏了，他们拖着超高的杂音作为歌曲的收尾，真是赚足了目光，然后他们朝着台下大喊。
“好了！满足了吧！放我们走吧！”
“今天已经拿出十倍的干劲儿了，没力气了！”
“好，你们两个就照这个气势，再去演奏十遍吧。”
“你有在听人说话嘛！”
“你要杀了我们？！”
他们两人交换了个眼色拔腿就跑，可是岚学姐却突然间飞奔上前，一步踏上了高度大概半米的舞台，他们根本还没跑出去多远，就被扯住衣领抓住了，然后因为向前的惯性，两人又准确的屁股朝下“咚”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看来在岚学姐面前他们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哼！也不怎么样嘛！”不知何时，徐乐依也出现在了一旁，她终于肯从房间里出来了啊……不知为何，她的手里多了一杯热奶茶，还冒着热气。“我早就觉得他们是笨蛋，果然就是笨蛋！”
她转头盯着我。
“跟我比起来差远了！！”
你在生气？
虽然不知道她生气的原因，但现在我倒是在心里莫名的燃起了一团火。
“徐乐依，我们也来练习吧？”
“啊？”
“总感觉我也想试试他们那种演奏，可以吗？”
“啊？我说你刚刚叫我什么？”
“徐乐依……啊，乐、乐依？”
“哼，我是无所谓啦，反正你再怎样也肯定追不上我啦！”
“请你手下留情啊。”
她转身想要去会办公室拿乐器，却被突然间揪住了衣领。
“什么啊！”
徐乐依——乐依本来个子就很小，体重当然也很轻，她居然被直接拎了起来，四肢在空中无力的乱蹬着。
而将她拎起来的人，现在另一只手里还抓着两个人。
“又干劲儿是很好啦，但是徐乐依，我听说你好像完全不听林幕声的话，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你一直躲在隔壁吧？正好出来帮忙吧。”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怪力女！去死啦！”
岚学姐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把她举到了更高的地方。
“哇啊啊啊啊！”
乐依气的大叫，还把手里的奶茶扔过去，而岚学姐瞬间松开抓着另外两人的手，稳稳地在空中将其接下，这时她似乎是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逃跑的脚步声，将乐依往后一拽，那三人就这么摔成了一团。
“我不想让你们受伤，但也不要做那种危险的事”“分明你更危险啊！！”“不好意思啊，等一下要排练的是交响乐组，帮忙摆放乐谱吧，还有记得帮录音组搬一下设备，他们那边好像就两个人。”
我们被安排了工作，虽然乐依脸上依然是一副相当不爽的表情，但是很明显被抓起来当铅球扔了一次之后，她不太敢在岚学姐面前胡闹了，不过她在这之后倒是经常诅咒她，一直说些碎碎念。
录音组的工作也并不轻松，但因为乐依愿意帮忙所以还满顺利的。
认真起来的乐依轻易的解决了录音组的各种问题，她好像无所不知一样。
“不愧是大姐！太强了！”
“今后也请多指导我们了大姐！”
顺便一提，在看了乐依的操作后，原本录音组的两人已经彻底成了她的迷弟。
“哼哼~~”
她骄傲的抬起头看着我，好像在期待什么。
可是那个时候我正对着写满日程表的笔记本拼命的寻找着接下来的安排，一边还要临时学习那些从来没有见过的设备的使用，并没有注意到她，随后她就鼓起脸来踢了我一脚，一边大声的告诉我设备的用法。
录音结束，将音频导出分给岚学姐——不对，是副部长，他们之后似乎要开会讨论。
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由练习，不过现在大家都筋疲力尽了，乐依则是一个人在办公室睡着了——这次是真的睡着了，叫不起来，我只好先找到毯子给她盖上，插上耳机一个人听点什么，从手机里搜索了一会儿，我却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视频。
那是乐依演出的视频，就是那个将我引入这个音乐世界的根源。
重新听一遍，说实话我有些不能相信，能够弹出这种音乐的乐依如今的风格居然变了这么大，我不禁想如果她那个时候没有经历变故，一直这样弹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定会变得非常不得了吧。
再次打开音乐软件，最近的流行乐感觉不是我的菜，我倒也不是讨厌，只是听起来总感觉没有那么不可思议。
打开收藏的歌单，映入眼帘的是一串看不懂的文字。
哦对了，之前响学姐说要借我漫画看，到头来真的给了我一整箱，还叫我去补动画，原本我是没什么兴趣的，但在看完第一本的时候就彻底沦陷，不但熬夜好几天将它们看完，也真的去补了动画和电影。
然后，现在留在手机里的就是那些主题曲。
继续往下翻，那些是因为对学姐的执着感兴趣而去听的披头士的歌，的确有不少一听就很有意思的曲子。
乐依一动不动的睡着。
因为不想吵醒她我也不敢出声。
然后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听着《Ob-La-Di,Ob-La-Di》也睡着了。
我应该很快就醒来了吧，因为我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奇怪的声音，眨了眨眼睛，发现我睡着后倒在了沙发上，耳机线被撤掉了，分明没人听得见但它还在工作。但也正因如此，从门外传来的声音才这么响亮。
是钢琴的声音，那敲打钢琴的声音让人没办法无视，就算隔着一面墙也是如此洪亮。
对了，音乐部的活动室里的确有一台三角钢琴，可是好像从来没有见到有人去弹。
我大概清醒了几分。
直到此时我还没有注意到，那钢琴所弹奏的歌曲，是《Lmagin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