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洛斯两手握拳，僵在指挥室的次席上，一言不发。
“看呐，法洛斯。按现在的轨道继续下去，对方的舰队就会进入我们刚刚制造的残骸区。而到了那时，就是我们发动最后一轮进攻的时候。”三皇子从指挥座上站起，一甩精致的大红色丝绒披肩，微笑着看向沉默的少年。“计划的上半部分马上就能顺利完成了。”
“海德森，我问你。”少年开口了。“我们这么做究竟是在为了什么？立下战功，证明我能够胜任亚克博德家家主之位，成为你竞争皇位继承权中的一枚砝码——然后呢？这么多人的死去，只是为了满足你的野心吗？”
男人深深叹了口气。他转过身，目光穿过舰桥，投向更远处的星空。
“皇位从不是我所渴望的东西。”
“什么？”
“我渴望的是那权力所能带来的东西。”
“那你还不是在满足你自己的欲望！”
“不不不，这之间是有区别的。”海德森摇了摇头，深沉的蓝色双眼蒙上了一缕不易察觉的阴霾。“如你所知，我年事已高的父亲与各家族的家主都要么走上了将科技神化的道路，要么只在乎科技所能带来的利润，全然不在乎他们所拥有的是人类最为宝贵的东西，是千百代人智慧的结晶。”皇子捏紧了一只拳头，将其高举在胸前。“我渴望的是打破这一切的枷锁，将科学的力量从战争与痛苦的漩涡中解放，用来为人类的发展做出贡献——而要实现这一切，三大家族的资源，研究成果对我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要得到这一切，唯一的办法就是赢得与兄长，长姊的竞争，成为帝国的皇帝。”男人看向少年。“而你，法洛斯·亚克博德，将成为我实现这一崇高事业道路上一份不可缺少的助力。”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眯起眼睛盯着男人湖水般深邃的蓝色双眸。
“我只希望你所说的一切没有丝毫虚假——能对得起所有为此献出生命的无辜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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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真是疯了。”
亚伯看着指挥图上不断逼近的红色三角群，边摇着头边发出感叹。
“敌人用几乎所有的无人机群和护航舰队发起了不计损失的冲锋，而主力舰队与指挥舰队却开始远离，恐怕是要跃迁离开吧。”艾奇舰长搓着下巴，全然不顾已经发红的皮肤。“可恶，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指挥部命令，全体进入移动路线上的残骸进行掩护，做好与敌人进行接近战的准备。”
“嘁，也没别的办法了”少年恨恨地咬了咬牙。“全舰注意，进入一级战备！”
话音未落，指挥面板上突然亮起一片大红色的叹号，同时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发生什么了！”
“报告，敌方突击舰队进行了短距曲率飞行，目前已经接近至我方近防距离内！”监视着雷达的船员大喊道，一度破音。
“混蛋，这是要和我们同归于尽吗！”艾奇一拍桌子“近防系统全部启动，护盾系统预热。奇夫！”他看向连接着机库的通讯“能出战吗！”
“没问题！”少年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尖锐。
“tbe进行近点环绕，辅助近防系统！”
“明白！”
奇夫踩下踏板，机库的景色飞快后退，机体沉入充斥着炮弹，残骸与火焰的战场中。一条帝国舰船被主炮级的光束贯穿了舰桥，失去控制向前滑去，直直撞上了一艘联邦舰船的护盾。湛蓝色的护盾在闪烁几下后屈服于战舰巨大的质量，溃散成丝丝缕缕的光带。而战舰相撞所发出的令人汗毛倒竖的摩擦声则沿着残骸区稀薄的空气传了入了奇夫耳中。
少年注视着遮天蔽日的帝国无人机群，在这些无人战舰与无人机的自杀式冲锋面前，联邦的舰船后退着，不断射击，却不可避免地一艘接着一艘地沉没。
“不行啊，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们会全军覆没。”奇夫瞳孔中倒映出帝国舰船同步开火，构成的一片片扇形闪光。“等等，这样整齐的射击频率。。。舰长！”
“看起来是以中队规模编组的无人机队伍啊。但是既然分了中队，各中队间的攻击频率没必要完全同步”艾奇同样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这样的话，恐怕出于什么原因，敌人的指挥舰应该只有一条”
“因为那些并不是真正的无人机。”
舰桥的舱门打开了，凯瑟撑着门框，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凯瑟，你为什么。。。”伊迪斯看见少年的样子，惊叫起来，却又被少年打断。
“帝国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作战AI。包括大量投入使用的无人tbe，实际上也用了相同的技术。”凯瑟喘了口气，接着说道。“那些战舰和tbe里，放入的是经过特殊调整的生化人大脑。这种技术的缺陷在于，对子个体下达指令需要传输大量的数据，且个体与个体之间会互相干扰。因此这种规模的无人舰队，指挥模式只可能是单一指挥的星型结构。”
“也就是说，只要击毁指挥舰。”奇夫眼中燃起了希望。
“就可以瘫痪所有敌舰。”艾奇喃喃道。片刻沉思后，他下达了指令。
“与指挥部同步情报，以找出敌方指挥舰为第一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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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夫驾驶机体飞向集合位置，舰队仅有的数十台tbe全都聚集在了这里。
“敌方指挥舰位置已确定，我们会尽可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伊迪斯将坐标传输给奇夫。“就靠你们了啊，奇夫。”
“指挥舰的位置在敌阵最中心，舰炮无法直击那种位置，只有靠tbe突入。”奇夫自言自语着。“好，就让他们见识一下吧，什么叫做联邦的机师。”
tbe群同步喷射前进，迎着舰炮的光束，冲入密密麻麻的敌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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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机体被近防炮扫中，爆起一团烟雾坠向后方。奇夫险险躲开残骸，更加速度一步朝着目标飞去。
“已经很近了，前面那艘战舰后面应该就是了。”他撇了一眼屏幕边缘“加上我只有四台机体到了这里。。。前辈们，我会为你们复仇的。”
穿过最后一条敌舰身侧，偌大的指挥舰映入少年眼帘。那是一条通体漆黑多刺的诡异战舰，应该是主炮，格纳库与舰桥的位置都已经被替换成了巨大的天线。
“就是你了！”奇夫大喊着，机体抬起了对舰火箭筒。然而还没等他发射，机体就被击中了。
“什么！？”转过头，奇夫看见的是数艘掉头驶向指挥舰的敌舰。近防炮的炮口齐刷刷调转过来，击坠了身后的友机，那台机体为奇夫挡下了一连串的炮弹后化为了一团残骸。
又是一串炮弹扫来，奇夫咬咬牙，驾驶机体躲开，但还是有一发炮弹击中了火箭筒的筒身。奇夫卸下弹匣，咬了咬牙，飞向指挥舰。
“你的炮筒已经没用了！你想干什么！”远处友机驾驶员的通讯断断续续，带着受到干扰的嘶嘶声。“我的——”通讯中断了，奇夫屏幕角落上的剩余机体数跳成了刺眼的“1”。
“的确，没有了弹筒，就没法发射弹头了。”又是几发炮弹飞过，击中了奇夫机体的双腿。失去平衡的机体旋转起来，带着团团浓烟坠向指挥舰。
“但是四枚对舰微型裂变弹头，加上机体剩下的大半管高能燃料，也足够引爆一艘战舰了！”奇夫闭上双眼，任由机体因惯性飞向目标。
像是奇迹一般，随后而来的数串近防炮弹都没有击中机体的核心位置。机体重重砸在指挥舰的装甲上，猛烈的冲击震碎了奇夫面前的屏幕。
“你们这群帝国的混蛋。。。”
少年的手颤抖着，砸向了按钮。
“啊啊，父亲。这样我能算是，有骨气的男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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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指挥舰，确认消灭。”伊迪斯呜咽着，看向屏幕里同时停止开火的敌方舰队。上一秒还充斥着火炮与光束的宙域突然安静下来，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我方tbe残余数，0。”强忍着完成汇报，伊迪斯把脸埋进双手大哭起来。
尚未来得及沉浸到悲伤中，帝国舰队再次发生了异变。所有舰船舰身上的灯光亮了起来，闪烁着，不同步的明灭让所有人不禁背后一冷。
“护盾满负荷运转，全动力输入护盾系统。全员，冲击准备！”艾奇的反应最快，迅速下达了指令，刚才还愣着的船员们立马忙碌了起来。随即，战舰引擎过载自爆的光芒就充斥了整个宙域，剧烈的爆炸蒸发了离爆炸中心最近的十数艘舰船。随后而来的冲击波剧烈使得巡逻舰的舰身也剧烈晃动起来。凯瑟手里一滑，整个人便飞了出去，撞上了走廊的尽头。
尽管有安全带的存在，伊迪斯还是抓着扶手，把自己紧按在座位上。舷窗外的刺眼光亮与舰体的剧烈晃动仿佛持续了几个世纪，终于渐息而止。
“各机组，确认是否有伤员，检查舰船情况！”艾奇捂着在面板上狠狠撞了一下的额头。“伊迪斯，亚伯，把凯瑟扶回医务室！”
伊迪斯应了一声，扯开安全带跳了起来。匆匆跑到亚伯身边时，亚伯已经将再次失去意识的凯瑟架到了肩上。少女赶忙上前将少年的另一条手臂环过自己的肩膀，两人撑着凯瑟离开了指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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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奇接过副官递来的冰袋，按在肿胀发青的额侧。
“十八人重伤，六十七人轻伤。没有可用的tbe，装甲也受损严重。。。必须得大修一场了啊。”不知是因为现状还是疼痛而皱着眉头的年轻舰长喃喃自语着“加上还有囚犯在，看来直接回到地球圈的舰队本部才是上策吗。”他侧身偏向副官“从这里到地球最少需要几次光速航行？”
“恰好是一次的极限距离，长官。”
“运气不错。把损管人员除了必要的舰体修补以外全部调去引擎组和动力组，以尽快速度准备曲率航行，目标地球轨道接驳站。”
“是！长官！”
虽然语气放松了些，艾奇拧在一块的眉头却没有丝毫要舒展的迹象。
“恰好是一次曲率航行的极限距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