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大陆,黑暗历996年暗月十日,接近中午的时刻。魔王城弗拉斯,上城区。
“轰!”
弗拉斯上城区象征着至高无上地位的唯一城堡随着一声巨变成一片废墟,除了位于魔王城堡中央的正殿与高塔,其余皆成碎石。
下城区,跟平常一样过着安稳生活的居民们被突然出现的声响和消失的城堡所惊扰,室内室外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魔王所在的城堡的方向,就连地位低微的奴隶跟娼妇都停下自己的工作看着同一个方向:年幼的孩子好奇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或母亲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年纪稍大一些的男孩女孩则聚在一起议论城堡出了什么事儿,正值青春的少年和少女则分别露出憧憬和嫌恶的神情……唯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才会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魔王大人又在拆城堡了。
魔王城堡(废墟)
“咳咳咳……魔王大人,您似乎做得太过火了。所幸受伤的人就只有一个,侍女们、守卫们和学者们都被弗洛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穿着学者服的人族男子挥手驱散飞散的烟尘,看了看周围的碎石残柱。
“哈哈哈哈哈……好像还真的做得有点过了。变成这样也很正常嘛,反正再过几天也会变成废墟,只是提前了几天嘛。李察,修罗那小子还活着吗?”坐在一块巨大石砖上的魔王大人很开心地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一点都不心疼自己的城堡毁了。
魔王的人族副手博纳·李察一边挥手驱散演出一边沿着地面上的痕迹走到原演武场大门的位置低头看了一眼回答:“暂时没死。四肢全毁,头部半毁,肝肾全毁,肺部半毁,肠胃只剩四分之一。”
魔王小跑至李察身后对基本已经可以断定死亡的阴修罗说:“嘿嘿嘿,这次还不错啊,修罗。至少不像上次那样让李察把你的碎肉找齐才能复原。”
仅剩的一只耳朵听到魔王的声音,阴修罗咬紧的牙关艰难地开启,一边吐着碎肉一边用微弱的声音咒骂:“没……脑……子的……堕天……修,你……这……杂种……是不是……连耳朵……都没带……”
“什么意思?”魔王堕天修挠挠头,看向脑子比较好的李察。
露出怜悯眼神的李察慢慢解释:“修罗先生,你提出的是‘魔王大人只能用一半的手、脚和力气与你进行比试’。事实上,在比试过程中魔王大人的确只用了左脚、左手以及一半的力量。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即使魔王大人只用一半的力量也不是你能承受得住的。另外,在魔王大人的理解中,打架没有‘准备开始’的信号。”
“我……你……”濒死的阴修罗没能骂出最后的一句话就失去意识,混杂着内脏碎肉的血浆从嘴里流满胸口。
见阴修罗失去意识,堕天修抬手轻轻地拍了拍李察左肩说:“善后交给你了,李察。”
“可以,请魔王大人记得把医疗费放到我房间里。另外,我的左肩似乎被您拍碎了,这算是公伤。”李察面无表情地用右手捏了捏被肩骨被拍碎的左肩,稍稍向左走了几步,远离魔王。
“行,我看看我的私房钱还剩多少,不够我就去找那几个老头子要。”堕天修跨过阴修罗的“尸体”,离开现场。
目送魔王的李察用魔法治好自己的左肩后沉重地叹气,蹲下检查同僚阴修罗的“尸体”,避免遗漏什么没发现的伤势——跟着这种魔王还不如去当奴隶好得多,只用想着好好干活,至少不用担心哪天莫名其妙地就被这个脑子里都是肌肉的魔王无意中随手拍死。
996年前,这座广袤的无名大陆被它的主人命名为“黑暗大陆”,原本生活在这里的众多种族都被魔人族所奴役。魔人族能够称霸大陆、奴役外族、维持将近千年的霸权,都归功于魔王的存在。
只要魔王不死,黑暗大陆永远属于魔人族。
随手毁掉自己城堡的不负责魔王堕天修让李察处理残局就从上城区溜到下城区的一家混乱的酒馆里大快朵颐。
喝光一大杯麦芽酒的大汉大声吼着:“丽丽!赶紧上酒!庆祝魔王大人完成第三千次拆掉城堡!”
“对!庆祝魔王大人!”酒馆里的所有人都举杯符合这个人的说法,他们从小就听自己的父母说魔王大人时不时就会亲自动手拆城堡,一直到他们变成父母也不曾停止过,每次出现这种事情都是大家最开心的时候——又有理由大口喝酒了。
风韵犹存的酒馆老板娘丽丽恼火地挥手一指角落的木桶大声咒骂:“你们这群瞎子就不懂自己去打酒吗?老娘早就说过每次拆城堡的日子麦芽酒桶就摆在那儿!喝不完那些酒都给老娘把身上所有东西留下抵押!”
“丽丽最棒!”所有客人都起身欢呼,一个个争着去打酒。
“一群没带脑子出门的蠢货!呸!”生意火爆却一脸不开心的丽丽把一大盘烤肉重重放在吧台上,恶狠狠地瞪着正在低头吃肉、一身黑色的堕天修。
吃完一整盘满满的烤肉,堕天修随手把空了的盘子放在一旁,伸手拿另一盘满当当的烤肉。
堕天修的手指快要碰到盘子边的时候,一直瞪着他的丽丽抬手握着一把菜刀插在他手边。
“那啥……丽丽,咱俩可是老相好,就不能再来一盘吗?”堕天修悻悻地收回手,向丽丽露出笑脸。
“想都别想,你每次来我这儿都会吃掉将近半年份的肉。我还在做娼妇的时候,你的确是我的常客,但是一码归一码,别想吃垮我的店。”原精灵娼妇丽丽拔出菜刀在手上转了几圈随手丢到刀架里,眼神厌恶地盯着堕天修。
不知道该怎么哄女性的堕天修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问:“那……能不能给我一瓶矮人酿的火酒?我会付钱的,行吗?”
默不作声的丽丽看了一会堕天修后转身从酒柜里拿出两瓶火酒放到他面前,替他扭开一瓶便走到别处招呼客人。
“酒类买一赠一,仅限今日。”
“还是丽丽懂我,嘿嘿嘿。”心里美滋滋的堕天修拿起开好的火酒仰头灌了一口。足以灼烧喉咙地烈酒进入腹中后,身体暖洋洋的堕天修发出惬意地声音。
一点儿魔王架子都没有的魔王一边听着店里的吵闹声一边喝着基本没人敢独自喝一整瓶的矮人烈酒,偶尔凑个热闹跟着所有人一起庆贺魔王第三千次拆城堡。
深夜,狂欢的客人们总算散去,丽丽跟着负责招待的店员一起打扫店里的一片狼藉。
放在角落的十七桶麦芽酒都被喝完,虽然价钱有点优惠,但丽丽依然赚了不少。不过每次赚一笔都要花很多心思打扫整理店里,这让她对这种莫名其妙的节日感到又恨又爱。
唯一剩下的客人就只有堕天修,喝完两瓶火酒后,他死皮赖脸地求着丽丽再给他几瓶火酒,为一堆麻烦事所忙碌的丽丽直接让一个店员把两箱火酒放在他脚边,威胁他喝不完这两箱火酒就按全款结算——目前,魔王大人已经在喝最后一瓶火酒,眼里带着些许醉意。
“丽丽,最近有什么人来店里找你麻烦吗?”堕天修小口喝着最后一瓶酒,看着忙于打扫的丽丽。
“你管不着,只要你别再想着吃垮我的店就万事平安。”丽丽没好气地抱怨,手脚不停歇地弯腰处理着地板上的呕吐物和食物残渣。
“丽丽做的东西好吃嘛,比城堡里的那些厨师做得好多了。”堕天修抬起酒瓶小口小口地喝着,视线一直跟随丽丽忙碌地身影。
一起把店内收拾好后,丽丽让店员们快些回家,自己负责关店。厚着脸皮留到打烊的堕天修突然感慨一声:“不知不觉间,你已经变成一个好女人了。”
“哈?不就是你这个家伙把我变成女人的吗?还向夫人说要包下我一整年。你今晚是想在我这儿过夜?”正打算关上店门的丽丽转过身,一脸嫌弃地盯着这个不打算离开的家伙。
眼神飘忽的堕天修仰头喝完最后的火酒,把空瓶放在吧台上,顺手把怀里的钱袋一起放在上面。做完了这些,堕天修慢悠悠地从丽丽面前经过,走出店门。
丽丽目送“以前的熟客”离开自己的小店后将酒馆打烊。
“唉……”
离开丽丽的酒馆后,稍稍弯着腰的魔王堕天修一直在叹气,因为他还真想在丽丽那儿过夜,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若是丽丽还是娼妇的话,这就很好办了,可惜丽丽已经从娼馆夫人那里买回自己的契约,不再是娼妇了。
早知道以前就应该直接向那几个老头要些钱把丽丽买回去才对,唉。
万分后悔的魔王大人停下脚步,长长地叹气:“唉——”
在堕天修叹气的时候一个穿着不像是下城区居民的华服男子带着三四个身材各异的男奴仆从他身边经过。
一个身材瘦小的红发奴仆担忧地向领头人说:“管事大人,我们真的要把那个精灵女人绑回去吗?那个精灵女人已经不是娼妇了,这样做不太好吧?”
“一个下贱的精灵奴隶而已,你在担心什么?若是拉斐尔少爷高兴了,可能会在玩腻那个奴隶之后赏给你们享用,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被称作管事的男子不耐烦地回头瞪了红发奴仆一眼。
一个长相颇为丑陋的黑发奴殷勤地附和:“嘿嘿嘿,谢谢管事大人让我们做这差事。那个叫丽丽的贱货真是不识好歹,要是乖乖接受拉斐尔大人的邀请多好,还说什么自己不再是娼妇、自己的人生属于自己的。呸,奴隶就是奴隶,还真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高贵精灵吗?”
“哼,高贵?一群下贱的长耳朵而已。”管事不屑地走在前头,心中满是怨气:一个精灵奴隶居然让我在这个时候带人绑架,在拉斐尔大人玩腻之后一定要好好教育她什么是奴隶的本分。
“站住,你们说的丽丽是谁?”
走在最后的、身材最高大的光头奴仆突然被一只手从背后按住光滑的头顶。
管事与其余奴仆回头看向那个忽然叫住他们的男人:黑发黑瞳,很普通的黑色服饰,身高比那个光头奴仆还要高,身材看起来只能算是健壮一些而已。
管事见识到不少地位显赫的存在,从男人身上的衣着发现一些异样感,转身向这个男人鞠躬后语气谦虚地说:“能放开我的奴仆吗?我们是拉斐尔大公的仆人,不知您是哪位大公的部下?”
“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堕天修按在光头上的左手稍微加了点力度,纯黑双瞳深处闪烁着诡异的紫光。
从头顶感觉到一丝疼痛的光头奴仆忍不住双腿颤抖,面部表情非常惊恐——作为当事人的他能够明确地感觉到自己的头骨正被背后的男人抓着,自己的脑袋随时都会被背后的男人像一颗水果一样捏碎。
掩饰好自己的不耐,管事保持着下人姿态回答:“我们正在执行库伦·拉斐尔少爷的命令,邀请一位名叫丽丽的精灵女性到公爵府做客。跟您所认识的丽丽小姐是不同的人物,还请您放开他。”
“是吗?我认识的丽丽在五十年前是上城区最好的娼馆的精灵娼妇,现在是一个在下城区经营着酒馆的好女人。你们刚刚是不是在说一个当过娼妇的精灵女人?”堕天修咧嘴笑了,左手握拳,完全忽视左手之下是一个男人的头颅。
脑袋的上半部分被轻松捏碎的光头奴仆甚至没能发出尖叫,尸体倒在地上,血液和脑浆慢慢流出。
“他……他死了!”其余奴仆忍不住惊呼,眼神恐惧地看着左拳滴血的男人,一时间忘了远离他。
脸色铁青的管事冷漠地说:“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吗?您这是对拉斐尔大公的不敬!”
堕天修甩了甩放开的左手,从衣服里摸出一根褐色的、跟手指差不多的、像是木条的东西张口叼着一端,在另一端前方竖起食指,一簇紫色火焰从食指指尖出现,点燃“木条”。
“嘶——呼——”
堕天修从嘴里吐出一片薄薄的烟雾,叼着“木条”对管事说:“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拎着你去问拉斐尔那个废物。我叫堕天修,谁的部下都不是。”
在管事还没理解这个男人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眼前出现一个硕大的拳头便失去意识。
“呼——这东西的味道还真不错,下次让李察多做点。”留下几具尸体的堕天修抽着被李察命名“火麻”的东西,一手拎着失去意识的管事走向上城区。
当晚,魔王城弗拉斯上城区德里克·拉斐尔公爵的府邸变成废墟,在征服大陆时期立下无数功勋的“血手将军”德里克·拉斐尔公爵变成一滩肉酱,公爵之子库伦·拉斐尔也同样变成一滩肉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