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发现自己站着的位置是象牙巷的巷口处,周围全是冒着火光的警车,地上则是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就连伦敦的警察局局长也已经没了呼吸。
在地上,隐约可见的六芒星法阵不断吸收着地面的污血。逐渐的法阵中心开始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在光芒的周围浮现出12个纯洁无瑕的女孩的虚影,双手合十地在默默祈祷。
如同装载的红色墨水的白色气球被一一捏爆,一名又一名女孩被一只黑色巨手虚影捏碎,化为一团血气。
在第十二名女孩也化为血色后,以法阵中心迸发出剧烈的能量波动,周围的建筑在不断的摇晃,甚至有的已经开始倒塌。
拉斐尔大声的警告,想让远处正处在糜烂气氛中的男男女女赶紧散开,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就像听不见一般。
而在此时,一个巨大的黑影站在了拉斐尔的背后,拉斐尔顿感一阵眩晕与恶心传来。
红色的锐爪从后刺穿了拉斐尔的胸膛。拉斐尔看着穿过自己身体的那一只手,每一个骨节上都长着可怖的尖锐倒刺,红色的手腕如同人类被剥去皮肤露出的赤色肌肉。
随着黑影盖过了拉斐尔的头顶,咔擦一声!一张血盆大口将拉斐尔拦腰咬断。
一震剧痛让拉斐尔从梦中醒来。
他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眼神里是无边无际的恐惧。
“那是什么?恶魔?我这是在做梦吗?”
拉斐尔摇了摇脑袋,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些。他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伏在他的病床旁边的是他的妹妹。
想来是体力支撑不住了,此时她的妹妹正在闭目假寐。他正要伸手抚摸她的头发时,在他的后颈处,一震剧痛传来。
拉斐尔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后颈,却发现那里什么异常都没有。此时,病房的门被打开了,一名慈眉善目,满头银发被打理得一丝不乱,穿着得体的英国老绅士走了进来。
“您便是拉斐尔·杨先生吧!我是英国文化局副局长,阿尔芬特·冯·布列塔尼,可以的话,请称呼我阿尔芬特...”
阿尔芬特直接走到了拉斐尔的床边,带着白色手套的右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拉斐尔的妹妹,瞬间,拉斐尔的妹妹像是气绝一般跌倒在了一边。
“你对我的妹妹做了什么?!”
拉斐尔原本迷迷糊糊的大脑,在看到妹妹被“攻击”了之后,脑海里闪回了之前见到的那个东方年轻女孩,双眼充血的妖艳女贵族,白银的骷髅,这一系列的信息涌入到他的大脑中。
他能感觉到眼前的老人身上的气息与昨天晚上的那些人有着关联。
一阵本能的对危险的直觉让他猛地一使劲从病床上跳了起来,巨力让病床都坍塌了。
“砰!”的一声,拉斐尔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拥有着无穷的力气,而眼睛似乎能看穿眼前老者的动作,这一拳直直地朝着他的脸上轰去,对方无论如何都闪躲不开。
“一名[公爵级]以上的强者用[黑曜石内核]替你打开了成为[异士]的大门,你这并没有接受过近身格斗训练的侦探,一拳之下竟然能有超过近2吨的力道,已经算是拥有加入我文化局的资格了...”
拉斐尔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老者,自己的右手在即将正面击中对方的时候,这个老者竟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仅凭一根手指便挡下了那一拳。
没有顾得上拉斐尔的惊讶,老者猛地一挥拳,拳头擦着拉斐尔的耳边,宛如一辆火车飞驰而过,拉斐尔被那气势震慑,呆呆看着阿尔芬特的脸。回过神来,拉斐尔才下意识觉察到,刚才那一拳如果是触碰到自己的话,自己的脑袋可能就要被吹飞了。
拉斐尔屏住了呼吸,身子也瘫软在了地上。
“你不必担心,为了防止这位小女士听到一些不该听的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只能让她暂时失去意识,陷入到深度睡眠中而已。你昏迷的那几天,她一直守护在你身边,日夜不辍,年纪还小的她身体也一定吃不消了,刚才那一下,也能让她做个好梦,不得不说,作为哥哥你很有福气,我十分为您高兴。”
阿尔芬特微笑着对拉斐尔说。
老者的姿态与语气还有用语,无疑是一名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绅士。拉斐尔急忙去确认妹妹的鼻息。
“果然,还有呼吸!你刚才是为了刻意测试我吗?”
阿尔芬特并不答话,拉斐尔则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将妹妹扶到了床上,安置她睡下,然后说:“你说你是英国文化局的副局长,想邀请我加入文化局?抱歉,你也知道,我只是一名侦探,对旅游宣传,电视节目什么的,并不感兴趣。”
老绅士阿尔芬特淡然地笑了笑。
“你似乎对文化局的定义不是十分熟悉,而且我想邀请你加入的不是文化局本身,而是加入文化局新成立的部门—大不列颠伦敦警察厅…”
“警察厅?你的意思是?”
“就在你昏迷这段时间里,在我文化局的争取之下,最后决定首先以伦敦警察局作为试点,率先纳入到我们文化局旗下。理由的话十分简单,现在的警察已经不足以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深渊之物],也就是你之前见到过的银色骷髅,所以...”
阿尔芬特竖起手指比了一个一,脸上带着冷冷的笑容。
“要么将所有知情的警察,包括伦敦警察局局长,以及二十七名警员,一名侦探给抹杀掉,以此来继续维持现状。”
接着他竖起了第二根手指,比了一个二。
“或者,改革警察系统,让它拥有它本该拥有的作用---维护治安,防范未然。将因缘际会下觉醒为[异士]的你,纳入到这样的警察系统中,以这样的方式预防隐藏在大城市中的[深渊之物]。”
“政府虽然不想我文化局做大,可是与其斩断未来的可能,还不如冒险尝试将警察系统也纳入到[文化系统],哪怕失败,也只不过是再多死几倍的人而已…你是聪明人,应该已经明白了吧…”
拉斐尔大脑飞速运转,现在出现的老者,文化局,秘密,这些线索都逐渐汇聚到了一起,只是想彻底想清楚,还需要更多的信息,比起这个,还有一件事情让拉斐尔更加在意。
“如果我不同意的话,你会如何,杀了我?或者以我妹妹做要挟逼我就范?”
“拉斐尔先生,请不要误会,也无须紧张,我不是杀人狂,你如果不答应的话,我们自然也不可能勉强你的,顶多使用药物抹除你之前的记忆罢了...不过,如果你同意加入的话,那么伦敦警察系统就即将面对一次大变革,若是进展顺利,伦敦将会成为世界上首个没有犯罪的城市...”
听到这句话,拉斐尔心中的那个[使命]正在激烈地敲打着他的内心。
“没有犯罪的城市...”
拉斐尔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那是他为了让自己更加专心的一个小动作,或者说心理提示。
阿尔芬特敏锐地觉察到了拉斐尔这个小动作,他知道,这个侦探现在十分想知道更多。
“你也见识过那银色骷髅犯下的恶行了吧!实话告诉你,这样惨案,在全世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上演着…而如果那样的事情再一次在这伦敦出现的话,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会遇害。你觉得很无力吧!即便调查出了谁是凶手,结果在面对那凶手时,却没有将其绳之以法的能力。你若是加入了,那么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不会再无能为力,你可以拯救很多人…”
拉斐尔脑袋里还印刻着那十一名女孩子的照片与惨烈的死状,那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拉斐尔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拉斐尔轻轻抚摸了一下妹妹的脸,如果答应了,那么接下来,自己就将进入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危险境地,同时,那份危险里面,也有着拉斐尔达成自己[使命]的机会。
是选择陪伴在家人身边,守护着自己的家人?
还是将自己的力量奉献给名为声张正义的[使命]?
拉斐尔思考再三,却只能沉默无言。
阿尔芬特则已经明白,拉斐尔的犹豫便是离答应前只差临门一脚的预兆了。
此时便是拍卖落锤的时候。
“你我只是初见,你的疑虑我能明白。你不用现在便着急答复,我之后还会来的。”
阿尔芬特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而拉斐尔的沉默还在持续。
“对了,此次事件如果没有[她]在现场的话,恐怕不止是你,连同所有到达现场的警察们都已经殉职了吧!下一次记得不要插手自己无法处理的事情。”
“她?”
拉斐尔脑中飞速运转,脑海里浮现起那名东方女子。
“请等一下!她也是你所谓的文化局的人吗?”
“这个是文化局的秘密,恕我不能与外人透露。”
“如果我说,我愿意加入呢?”
“她说得没错,果然侦探都是好奇心爆棚的猫...”
阿尔芬特停下脚步,脸上带着微笑说道:“那么,未来的伦敦警察厅的探长,听好了,她名字是颜薇,是中国文化局第二强者,也是此次让我英国文化局欠下大人情的人…”
一周之后的早上7点半,在伦敦郊区的住宅中,拉斐尔对着镜子别扭地看着自己西装笔挺的样子,然后他微微叹了口气。
听到这一声叹息,坐在饭桌前正细嚼慢咽的女孩放下手中的刀叉,然后将盛着鸡蛋与吐司的盘子推开,拿起身前的餐巾细致地擦净了嘴巴。
“拉斐,如果你不想去的话...”
拉斐尔转过头看见妹妹一副担心的模样,他赶紧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走到妹妹的身边蹲下来身子。
“没有没有,我...我是觉得我是时候去订做一套西装了,父亲留下的这身西服太老旧了,都有些不太合身了...哈哈哈...”
女孩儿看着一脸不自然笑容的拉斐尔,然后轻轻推开了拉斐尔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拉斐,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擅长于撒谎...”
女孩原本是开心的,因为他哥哥不再做侦探了。
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熬夜调查,不用愁眉苦脸,不用劳神伤身,最重要的是哥哥可以不用再以身犯险了。
虽然拉斐做的早餐与已经过世的父亲一样难以下咽,但是她却很开心每天能像这样正常的生活。
可是女孩看得出,拉斐并不快乐。
“好了不说了...我差不多该出门了,今天你想去学校吗?我送你?”
女孩摇了摇头,“我在家自学就好,我不想去,免得其他同学...”
女孩患有先天的哮喘病,平时极少去学校,好在女孩天资聪颖,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加上是“亚裔”也招来了许多同学难以言表的“仇恨”。
明白妹妹的意思,拉斐尔点了点头,“好吧,我会为你请好假,你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要按时吃药,如果觉得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马上给我打电话,我会立刻赶回来...”
说罢,拉斐尔揉了揉女孩的头发,然后离开了住宅。
只有女孩有些失神的说:“你不愿我受委屈,却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拉斐尔自从接受那位老绅士的邀请,加入文化局后,并没有如最初想象的那样忙碌。
走入文化局直辖的警署,拉斐尔遵循社交礼仪向周围正在忙碌工作的警察同事们打着招呼。但是可惜,警察们可不买这个空降来的前侦探的账。
被无视的拉斐尔只得尴尬地往楼上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拉斐尔探长,早上好,您还是这么准时。”
站在他办公室门前恭敬地说话的是一名身高一米六左右,戴着眼镜,脸上长着雀斑的白人女孩,那是警署分配给拉斐尔的助理。
“你也早,因特古拉小姐,可以先给我来一杯咖啡吗?”
助理笑眯眯地说,“早就为您准备好了!连同今日份的报纸一起放在了您的办公桌上!”
拉斐尔闻言脸上带着苦笑,然后低声道了声谢。没有理身后助理殷勤的声音,拉斐尔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今天也要喝一天咖啡,看一天报纸吗?”
坐在办公椅上,拉斐尔拿起飘着热气的咖啡杯饮了一口,不禁苦笑起来。
这个他所在的小警署的警察加上办公人员,只有不到二十个人,整个警署也只有两层楼,规模甚至还没有他师父的侦探社大...
在这里,拉斐尔名义上是最高长官,但是却没有一个警察会听他一个小小亚裔探长的话,除了那个年轻的见习助理。
自己办公室门可罗雀,楼下却忙得热火朝天,没有接手任何案子的拉斐尔仿佛是身处在热带雨林中的沙漠,格格不入,与世隔绝...
就在拉斐尔以为会如往常那样白白浪费一天时间时,他在自己被整理得整整齐齐的办公桌上,除了一摞报纸以外,他发现了一个黑漆漆犹如砖头的奇怪东西,搜索记忆,拉斐尔想起自己小时候有在父亲那里见到过类似的东西。
那是被称为“文房四宝”之一的砚台。
“为什么我的办公室会有一方砚台?”
拉斐尔思索着好奇地伸手去拿那方砚台,手却在触摸到砚身的瞬间仿佛触电了一般。
拉斐尔一惊之下放开了手,漆黑的砚台翻倒在了地上,露出了砚台的背面以楷书刻写着[端州龙图方形砚]七个汉字。
刚想伸手去捡,拉斐尔的余光发现在砚台原本所在的位置上放着一个信封。
“这是?!”
细看之下,信封上的署名让拉斐尔一惊,那是他师父名字!
他急忙拆开信件,里面是五张照片还有一封信,信上面是拉斐尔师父的字迹,写着:“去找他(go find him)” 三个单词。
找谁,去哪里找,这些都在信上没有任何的提示。
没有多加思索,拉斐尔拿起了照片。
就在他看到照片上的内容时,他瞬间瞳孔放大,汗毛竖起,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双手也因为愤怒而颤抖起来。
那种惨烈的死状拉斐尔永远不可能忘记,那与之前连环凶杀案中死去的女孩们的死法如出一辙!
“不可能!那个怪物不是被消灭了吗?为什么还会继续有女孩被害!?”
就在这时,砚台的周围开始渗出一圈一圈的墨水,接着地上的墨迹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在拉斐尔身后的半空中,逐渐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半透明人形。
随着黑色半透明的手从拉斐尔的后背穿入,拉斐尔惊愕地看着自己的胸口伸出一只手死死捏住了那些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