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大人，您在看什么呢？”
“在看这片天空。”
“天空？天空……怎么了？”
“天空下充斥着人类的思念。”
“人类的思念？”
“没错。珍视的人，等待的约定，怀念的记忆……许多的人死在了‘黄昏的灾厄’中，那些思念也失去应该传达的对象，于是便成为‘记忆碎片’在这片天空下徘徊着。”
“那些‘思念’最终会怎么样呢？”
“化作‘精灵’，成为世界的一部分。”
“那圣女大人，为什么你一有空就看那些碎片呢？”
“……没什么，只是像习惯性地检查信件一样，看看有没有传递给我的‘思念’罢了。”
然思绪纷飞如碎雪，斯人归信依杳无。伊芙苦笑着伸了个懒腰，将视线重新移回身畔叽叽喳喳的少女身上。
“哈啊~好了，凯德琳诺，休息时间结束了，赶快去支援下一个战场吧。”
“圣女大人好狡猾，自己休息够了就立刻出发！”
启动了最高议会配备的‘魔导载具’后，两人开始向‘对黄昏灾厄战线’上的下一个据点移动。身后是化为残骸的灾厄，前方是迫近的黄昏。
莱昂纳多，经此一别已逾三年，如今的你身在何方呢？
米德加尔是‘对黄昏灾厄战线’上的一个大型城镇，它位于原圣霍兰索斯的腹地，其名字的由来也是因为中庭（middle garden）的地理位置，被居住于此的人们音译称为米德加尔。
‘黄昏症候群’的灾厄发生后，圣霍兰索斯失去了大半的国土，米德加尔反而成了‘对黄昏灾厄战线’的最前沿。它相比战线上的其余城镇凸出了一截，因此也面临着更大的防守压力。圣霍兰索斯的最高议会曾考虑放弃这座城镇，但战线的分战区总指挥莱昂纳多却看重了它独特的战略价值，亲自坐镇于此防守。米德加尔也因此能在一次又一次怪物的浪潮中立于最前沿而屹立不倒。
但是最近，这座城镇的防守也濒临极限了。
莱昂纳多正用着一种名叫‘贤者之眼’的仪器观察着阵地上的战况。这种仪器形状像一个开口的松果，能悬浮在空中，将战场的俯视图传达给指挥官。在他的身后，穿着黑金色基调军服的莉莉安正紧张地注视着莱昂纳多交代的一个仪器的屏幕。作为莱昂纳多的‘侍剑骑士’，莉莉安本处在监督他的立场上，但却在搭档期间不知不觉做起了辅佐他的工作。
在莱昂的视野中，阵地前沿的士兵在掩体后呈弧形一字排开，他们配备的‘特化形魔导冲击枪’在这种阵势下编织出了不俗的火力网。这种枪械针对以太怪物做了特化的改装，放弃了速度和穿透，而强化了破坏打击力。魔导枪的子弹采用了特殊的高爆铅弹，能再5发内完全轰碎怪物的躯体，但过于强大的威力也让其枪膛容易过热，即使使用冷却剂，在射完一组（100发）铅弹后也需要至少一分钟的冷却。阵地前沿的士兵分成了数组轮番填弹射击，他们默契的配合将火力网维持得密不透风。
士兵的后方是‘以太共振炮台’。这种炮台也是针对被以太污染的人类特定研发的武器，它能向700米外的地方发射‘调谐弹’，让覆盖范围内怪物体内的以太发生共振并自燃。阵地上的数十门炮口不断发出怒吼，让冲向阵地的怪物淹没在自燃的火海中，冲破火海的怪物则迎面撞在了魔导冲击枪交织的火力网中，被铅弹轰成了齑粉。
但面对着如此强大的火力网，那些怪物却像是忘记了疼痛，忽略了死亡一般冲锋。没有悲鸣也没有呐喊，黑色的潮水仿佛忘记了一切，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不停前行，就宛如大海遵循着自然的规律拍打着礁石。他们不会退缩溃散，能完美地战斗至最后一人，且拥有着极强的生命力。贯穿伤害对他们效果甚微，只有破坏行动能力才能止住他们的步伐，但四肢被打碎后，他们也依旧在泥泞中蠕动着身躯，最后和其它的同类一样融化在了烈火中。
莱昂纳多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战斗画面，那种景象就像是一群狂信徒高呼着来世，一起微笑地手牵着手集体自杀一般令人作呕。虽然那些怪物，被以太污染的人类，保持着生前人类的模样，但莱昂纳多却想起另一个物种，那种仅仅遵循一位独裁者的意志，遵循蚁系社会关系的虫群。
在持续了一个小时的冲锋之后，汹涌而来的怪物黑潮突然停了下来，目睹到这一变化，莱昂纳多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那家伙……就要来了。”
宛如虫群般的怪物开始按照某种明确的目的行动了起来，他们化整为零分成了许多股，同时向前沿阵地，和东西两侧阵地的各个地方发起了攻击。和先前那种盲目的突击不同，他们现在的动作毫无疑问是带有着明确战术目的的骚扰与挑拨。
“莱昂，‘以太调谐接发器’上图像的振幅开始变大了……不对，我可是你的‘侍剑骑士’，而不是你的秘书啊！”
“是么，看来那个统率虫群的存在还真是个实沉不住气的家伙啊。”
“喂，别继续把我当秘书使唤了！”
怪物的真身是仅仅遵从一个‘最高意志’的虫群，这是莱昂纳多独自探查到真相。
而现在，这个统率‘虫群’的意志已经来到了面前，打算和自己亲对决，环绕着米德加尔的三侧阵地是棋盘，自己麾下的军队与潮水般的怪物则是对决用的棋子。
“莉莉安，帮我连接到‘最高通讯回路’上。”
“好了，莱昂。”
连接着导线的拟电极贴在了莱昂两侧的太阳穴上，熟悉的刺痛感伴随着‘连接成功’的提升音一同传来。莱昂纳多没有动嘴，而是在精神层面上直接喊话。
“我是米德加尔战区总指挥莱昂纳多，现已连接到‘最高通讯回路’，请‘贝格’级以上军官汇报‘通讯回路’的连接情况。”
“最前沿阵地，第一大队连接正常。”
“最前沿阵地，第二大队连接正常。”
“西侧阵地，第四大队连接正常。”
“东侧阵地，第三大队连接正常。”
“共振炮整编部队连接正常。”
“第一整编别动队连接正常。”
“第二整编别动队连接正常。”
“小库的机动部队也连接到了！”
“很好，接下来我将全权指挥这场战斗，请大家全力执行我的命令，一起挺过这次浪潮吧。”
“是！”
莱昂纳多全神贯注地盯着‘贤者之眼’传递而来的景象，他紧绷神经，身体不自觉地前屈到了一个略显滑稽的姿势。虫群般的怪物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编成队伍，并带有欺瞒性地移动兵力的重心。
“第一别动队，去支援西侧阵地，第二整编别动队提前去最前沿阵地待命，共振炮支援支援前沿阵地！”
“小库呢？小库呢？”
“小库你给我安静一点，别在通讯回路里吵个不停。”
“咕唔！”
漆黑的怪物们果然如同莱昂纳多所预料的一样，从西侧阵地发起佯攻后向前沿阵地突破。但莱昂并没有丝毫放松的余韵，下一波攻击会接憧而至，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第二别动队移动到东侧，然后小库去加固前沿阵地右侧的防御。”
“是！”
在阵地的攻坚战中，防守一方通常被认为具有优势，因为他们可以借助地利来赚取较大的战损。但与此同时，阵地的防守面积也稀释了兵力的密度，让敌人有了集中突破一处可能。
而在人类的战争中，较大的部队调动需要一定的时间，也会形成明显的动静，而优秀的指挥官往往能通过侦查到的情报，判断出对方的攻击方向，并及时派被动队做出增援。这种分兵能力是衡量一位指挥官防守功力的重要指标。
但这种人类制定的规则显然对怪物不适用，敌人就像是由无数细小个体组成的庞大巨人，他们仅听从一个意志的命令，就像是构成巨人身体的各个细胞一般。敌人所有的指令都不需要个体理解的时间，能向大脑将兴奋冲动传递到神经末梢一样快捷。他们能在一瞬间将进攻的重心从西侧的阵地偏向东侧的阵地，而见微知兆地识破对手的意图，恰当地分配兵力便是莱昂的工作。
莱昂的心脏跳的飞快，情绪也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亢奋到了极点，仅仅两次交手后，汗水便顺着他的脸颊淌落在显示着地图的荧屏上。身后的莉莉安露出了担心的表情，小心地为他擦了擦汗。
“莱昂，你不要紧么？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多谢了莉莉安，你现在就帮我擦擦汗，并补充水分就行了，尽量让我注意力维持在最集中的状态。”
“嗯，明白了！”
莉莉安露出了开心的表情，但马上又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我怎么又不知不觉做这种事情了，我可不是你的秘书啊！”
“拜托了。”
“我明白了，莱昂！”
这个男人果然拥有某种魔力吧！明明心里觉得不行，但身体还是不自觉地被他使唤了。莉莉安一边在内心后悔着，一边跑去为莱昂准备毛巾和盐水，她的嘴巴里甚至不自觉地哼起了欢快的曲调。
骚扰，分割，包夹，消耗，敌人教科书般的执行力让防守部队在每一次小规模接触中都付出了一定的代价，莱昂也再一次感受到，拥有了‘智慧’的虫群们是多么的可怕。高强度的攻防战在米德加尔防线上的每一处进行着，尽管以莱昂为首的指挥阶层还能保持敏锐的判断力，但士兵们的反应已经有些迟钝了。怪物的潮水源源不断，而我们的士兵每时每刻都在伤亡，机动部队也疲于奔命。
“报告，西侧的阵地是佯攻。”
“东侧阵地的敌人有动静了，作战意图不明朗。”
“前沿方向敌人的进攻非常的猛烈，疑似是主力，我们急切地需要支援。”
“小库在吗？！快去支援前沿阵地！”
“小库还在西侧！明明你刚刚命令我去那里的！”
“第一和第二整编别动部队呢？”
“第一别动队已经被消耗的不成编制了。”
“第二别动队正在支援的路上，只是不知道能否赶上！”
“第一层防线已经被突破了……”
“可恶！”
莱昂纳多不甘地攥紧了拳头，他操控‘贤者之眼’，死死地盯着最前沿阵地上的图像。
黑压压的潮水宛如海啸般席卷而上，士兵们编织出的略显单薄的火力网根本无力阻挡黑压压的“虫群”。继被突破的第一道防线，第二道防线上的士兵也在一瞬间被淹没了，他们的身体被扑倒后撕咬啃食，临死前凄厉的叫声透过‘贤者之眼’的声音捕捉系统专递到了莱昂纳多的耳中。残存的士兵在指挥下组成了前沿阵地上的最后一道防线，但能否撑到援军的到来还犹未可知。
“莱昂，撤退吧！把前沿阵地放弃，将东西两侧的部队回收后，还有在米德加尔组织下一道防线的机会！”
身旁的莉莉安也疲惫地喘息着，莱昂纳多死死地盯着前沿阵地的虚影，绞尽脑汁思考着对策。
“……不行，外围的阵地必须守下来，一定不能让米德加尔被围住！”
“莱昂，但是……”
“而且，如此精确军队指挥，就说明那个‘家伙’也在相当近的地方，这同样也是我们的一个机会！莉莉安，带上我的护卫队去支援吧，拜托……你也使用‘那个力量’吧！”
“莱昂……我们约定过，那个力量只会用来保护你吧。”
“……”
没用解释，莱昂纳多只是拼命地注视着莉莉安。感受到那个男人眼神中所寄宿的情感之后，莉莉安有些悲伤地半阖着眼帘。
“莱昂纳多，如果因为这个理由使用了这份力量的话，那么一定还有下一次的，我们都会回不去的……明明我是你的侍剑骑士，应该履行监督你的义务。但从那件事之后，我便没有了握牢你的锁链的决心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漆黑的眸子渐渐染上了鲜血般的红色。莉莉安猛然扑了上去，在莱昂的额头上一吻后冲向了司令部的大门，但在即将走出大门的那一刻，她背对着莱昂，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莱昂，我希望自己不会为现在的选择后悔。请别抛弃我，之后把我变回原样（人类）吧。”
“嗯，我保证。”
死水般的内心还是泛起了微微的涟漪，莱昂摇了摇头扔掉最后的犹豫，重新将精神集中在，‘贤者之眼’投影出的最前沿阵地的景象上。
漆黑的“虫群”雪崩般涌来，最后一道防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着。第二别动队仍在路上，莉莉安则刚刚出发，就算使用‘那个力量’，在仅有她一人支援的情况下也无法维持战线。只能寄希望他们能再多坚持一下了，仿佛注视着濒临决堤的大坝一般，莱昂的精神绷到了极限。
突然，‘贤者之眼’的投影被一片白色笼盖了。
就像用镜头不小心直视了正午的太阳一般，突如其来的强烈白光令莱昂纳多头晕目眩。紧绷的精神突然被绷断了，他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但又立刻爬了起来连接上‘贤者之眼’，不顾眼睛的不适直视着那片目眩的白光。
“前沿阵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光很快暗淡下去，接憧而至的轰雷般的巨响。冲击波掀起的烟尘海覆盖了视野，紧接着又被下一阵爆炸掀起的狂风撕碎。莱昂那多凝视着爆炸的中心，‘贤者之眼’随着他目光的聚焦调节着焦点，最后他在烟尘的余韵中看到了类似人类的阴影。
心脏开始莫名的悸动。前沿阵地发生了什么，莱昂大概已经猜到了。其实早在听到关于‘那个存在’的消息之后，他就隐约有了这样的预感，而今天这隔着烟尘模糊的一瞥，令这种模糊的预感更加清晰了。
“刷——轰——”
厚重的云层倾覆了天空，三道落雷凝结成了金色的枪束，在黑色的‘虫群’中炸开，耀眼的光芒再度覆盖住了视野。莱昂断开了与‘贤者之眼’的连接，在他的身后，‘以太调谐接发器’上一向平稳的波动图突然变得紊乱的起来，‘最高通讯回路’中，‘贝格’级的军官也变得动摇起来。
“镇定下来，各个‘贝格’级军官，再度汇报各自状况。”
“第二别动队，正在赶赴前沿阵地支援。”
“西侧阵地第三大队，敌人的编制变得混乱了起来，现在正开始撤退。”
“东侧阵地第四大队，敌人开始撤退，勉强保持了一定的秩序。”
“前沿阵地第二大队，敌人的阵中发生了爆炸，并渐渐开始溃败。这似乎是‘圣女’的支援，‘最高议会’放出的消息果然是真的。”
“哦哦，小库也看到，那可真是壮观啊。那种威力恐怕在大库的十倍以上吧。”
“了解了，各部队继续坚守自己的阵地吧，第二别动队赶赴自己最近的阵地。‘圣女’的话就先让人安排她休息吧。这次我们依然成功坚持了下来，大家辛苦了。”
断开了‘最高通讯回路后’，莱昂直接瘫在了椅子上，汗水也在不知不觉间浸透了衣裳。手指在微微颤抖着。他忍着疲惫，接通了自己和莉莉安的秘密通讯回路。
“莉莉安，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先回来吧。”
“呼，呼……知道了，莱昂。”
莉莉安的回复中夹杂着有些痛苦和急促的喘息声，莱昂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了一些。
“到我的房间待命，我现在立刻就帮你恢复原状。这次只是半启动的状态，应该很快就能平息了下来。”
“是。”
莉莉安切断了通讯，莱昂向自己的私人地下室走去，在那里藏着从以太怪物身上提取出的血清……
等到一切都办妥之后，时间已经迫近黄昏了。
莱昂来到了战况最为惨烈的前沿阵地上，虽然对所谓的‘圣女’十分在意，但自己身处在指挥官的立场上，一切还是应该以工作优先。
战后的阵地早已模样大变。被天空中降下的雷枪直击后，本来还算开阔的平地变得沟壑纵横起来，那副模样堪比被“战略级”的魔导武器轰击的惨状。
“果然，那就是报告书中所提到的‘魔法’么？”
在‘尤格希尔树’下举行‘精灵仪式’而获得的力量，但作为代价，使用者的生命随时都可能逝去。自己的上一任‘侍剑骑士’也为了寻求这种力量而离去，从此音讯杳无。
残留的余烬被紊乱的气流掀动，悠悠地在天空中乱飞着，莱昂的内心突然涌起了一阵莫名的遗憾。他向着前方的小山包走去，因爆炸而生成的光秃秃的山头，残阳宛如鲜血般殷红。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
在山坡的另一面，一名少女抱着膝盖眺望着夕阳。
赤色的长发被微风掀动着，巧妙地融入了夕阳之中，那穿着盔甲，挺直胸膛的飒爽身影让莱昂觉得莫名的熟悉。
呼吸变得不顺畅了起来，难以描述的情感哽咽在了喉头。
而背对了他的少女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站起身转了过来。她轻轻地挥了挥手，态度显得亲切而随意。
“哟，莱昂纳多，你来了。”
没错，是伊芙。那位为了同样的梦想和自己分道扬镳的少女，那位呆在自己身旁监督着自己，同时又支持着自己的侍剑骑士。
三年的时光让两人的外貌都变化了不少，但莱昂纳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当听说你是这里的战区总指挥的时候，我真的吃了一惊呢，没想到三年没见，你已经变得这么了不起了。虽然你安排我去休息，但我还是不习惯被那么郑重其事的对待，而且每次作战后我都习惯在战场上待上很久。”
她故作模样地伸了伸懒腰，露出了恶作剧般的微笑。
“而且听说你在这里后，我就在想怎么给你安排一个冲击性的再会了。怎么样，被吓到了吧？”
莱昂纳多猛然冲上前去，抱住了伊芙。飒爽的女骑士脸上那游刃有余的表情突然冻住了，一抹红晕缓缓从耳根升起。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伊芙小姐，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僵硬的身躯渐渐软化了下来，伊芙缓和了表情，用手抱住了莱昂纳多的后背。
“谢谢……这三年我一直被当做‘圣女’，都有些忘了伊芙这个名字了。不过这次相见后终于全部清晰地回想起来了。”
“……”
“莱昂纳多，你是我无可替代的朋友，能和你相见真是太好了。”
相拥还不到十秒，伊芙便一把推开了莱昂安多，她满脸通红，有些做作地大叫着。
“既然是感动的再会，今晚可不能然你睡了！记得拿上最好的酒来招待我！”
“乐意之极。”
莱昂纳多看着举止有些粗鲁的旧友，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伊芙小姐，我们真的实现那时候的约定了哦。我成为了战区的总司令，而你成为了拥有强大力量的‘圣女’。
结束了记忆溯行后，伊芙重新回到了现在的世界。苏醒的那一刻，一股诱人的香味便掀动着鼻翼，她睁开双眼，却恰巧和坐在篝火旁的缇缇对上了目光。
“怎么样伊芙姐，找到了什么重要的回忆么？”
“很遗憾，刚刚的‘记忆碎片’中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不如说这块碎片中的记忆完全是别人的东西，不知为何我刚好能够识别罢了。比起这个缇缇，这股香味是。”
“我们的晚餐。”
缇缇笑着拿起放在篝火旁浸湿的树枝，上面正串着一堆像是蜥蜴的皮一样的东西。虽然样子不好看，但传来的香味却不断刺激着伊芙的食欲。
“这个叫兽生草，腐烂后经处理可食用，据说有何肉制品一样的口感。”
“缇缇，这些知识你是哪里学来的？”
“书上。”
缇缇心不在焉地拨撩着篝火，似乎不愿正面回应她的问题。她翻转着兽生草，挤出了漫不经心的声音。
“伊芙姐，你看到了什么好的记忆了么？”
“欸……噫？为……为什么会这么想？”
“看表情啊。伊芙姐你现在在不自觉地露出傻笑哦。”
我难道就这么藏不住自己的心情么？伊芙努力揉搓着脸颊，想要掩盖住缇缇所说的‘笑容’。
“……伊芙姐，刚刚那是骗你的。”
“咕……算了，给你说说也没什么。刚刚看到记忆也和我有着一定的关系，那个家伙也令人有些怀念吧。”
“伊芙姐喜欢那个人？”
“为……为什么又这样说？这次我可绝对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笑容哦！”
“嘻嘻，只是有这种感觉。”
缇缇的瞳孔倒映着篝火，那副微笑在烛光下带给伊芙一种莫名虚幻的感觉。
总觉得……曾经也被别人用这样的眼神注视过。
伊芙闭上了双眼，仿佛确认自己情感一般轻轻抚摸着胸膛。
“也不能说喜欢吧，只是和他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我认为那种情感不足以被称之为恋情。”
因为目标相同，所以彼此相识，因为选择的道路截然相反，所以又彼此吸引。仅此而已的关系罢了。
“如果要用一个确切的词语来形容那种关系的话……”
“……”
“我认为应该是知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