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是毒辣的阳光。

行走在宽阔无际的沙漠之中,毫无遮挡之物,只能任由烈日照在身上,一点一点的夺走身上的水分。

谢波德坐在马上,那是一匹健壮的棕色马匹,是他从市场上买来的,足足花了快一百金币。

灰色的眼眸低垂着,失去了原有的活力,黑色的毛发上沾染着空气中的灰尘,湿热的吐息从鼻子里不断的喷出。

他伸手进马背上挂着的袋子里,拿出了那块棕色包裹着一层牛皮的水壶颠了颠,比最开始的时候轻多了,打开水壶一看,果不其然还剩下三口。

他仰起头,小心的喝下一口的量,生怕自己多喝了些,在到达附近的驿站前起码要留下一口以防不备,可不能在这里送了命。

他盖上盖子收起了水壶,汗水已经几乎打湿了他的后背,粘稠的感觉非常难受让他想洗个澡,冲刷这一天下来的疲惫感。

又一颗聚集在额头的汗珠滑落了下来,沿着鼻梁浸湿了八字胡,落在皮质的马鞍上,他举起手擦拭起来。

谢波德挥动缰绳驱动马匹,可它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懒散的走着,在进行无声的抗议。

现在可不是罢工的时候,谢波德咬咬牙,抬起两天穿着牛仔靴的脚,靴后的金属齿轮状的物体在阳光下闪烁,他并不想这样做,可现在别无选择,舍不得好马,走不出沙漠更到不了镇子。

尖锐的马刺毫不留情的刺入了马匹的皮肤里,没有太深但是带来的剧痛却沿着肌肉径直的传到马上,在一声仰天鸣叫的同时,马匹高高扬起了前蹄,谢波德紧抓缰绳不让自己被摔下去,踩在马蹬里的靴子更加用力。

热腾的空气在面前快速的呼啸而过,拍打在脸上极其难受,谢波德一只手按着圆边帽不让它飞出去。

马匹以惊人的速度冲刺着,爆发力下的马蹄有力的踏着沙地,扬起一阵呛人的尘土,弄的谢波德眯起眼睛强忍着。

没到一分钟的时间,马匹就从狂奔中慢了下来,情绪也稳定下来,它看上去比先前还有疲倦,谢波德放弃了再来一次的想法,那样只会让马匹猝死在沙漠,沦落到步行的下场。

回过头可以看到,刚刚飞驰的痕迹,它们不久就会被风沙覆盖。而现在谢波德必须保持现在的状态前进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水壶里的水只剩下最后一口,连衬衣襟口也被汗水浸湿时,不远处总算是浮现出了一个小黑点,那正是驿站。

在这荒无人烟,只有风沙和戈壁以及干燥的沙漠灌木的鬼地方,唯一的救命稻草。

谢波德看了看挂在马鞍上的用绿色的布盖住的东西,他微微掀开一角一一笼子里的白鸽塔布还在活蹦乱跳,看起来恶劣的气候没有影响它的活力。

加快速度吧!

谢波德驱动着马匹加快了速度,没过多久他便来到了驿站十几米的地方,同时也发现了一些异端一一天空中盘旋着黑色的东西。

仔细一看,那居然是秃鹫,只会出现在死去动物尸体附近的食腐鸟,也就是说附近肯定有尸体,谢波德开始有些不安,他停下马四处张望起来。

很快他就在几十米的戈壁下看到了那些黑色的东西,它们围在一起,互相排挤的对方,扇动着巨大的漆黑翅膀,淡黄色的鸟啄从什么东西上撕扯下一块鲜红的肌肉。

一开始他以为那是落单的野牛,但一路上也不曾见到野牛群穿越的痕迹,便打消了这个推断,他挥动缰绳快速的走过去。

秃鹫是极其警惕的生物,一有非同族发出的风吹草动,他们就立刻扇动翅膀,唰唰几声腾空而起,几留下几根漆黑的羽毛一一和一具腐烂的惨不忍睹的尸体。

戈壁的阴影下靠着一具男性的尸体,如果不是那群秃鹫的出现,估计谢波德都不会注意到这里,他爬下马,踩在坚硬灼热的沙地上。

走进尸体,不禁捂住了嘴巴,谢波德慌忙转过身去。

那具尸体看起来没有死多久,但在沙漠极端的高温下,他的皮肤开始快速腐烂起来,十几只蛀虫正在撕开的伤口附近蠕动。

那道撕开的伤口正是秃鹫所为,粉色的内脏清晰可见,长长的肠道流到了地上,却以奇怪的姿态形成了花瓣的样子,恶心中带着别样的美感,估计在那些疯狂的艺术家眼中,这便是一副完美的画卷吧。

男人脸上白皙惨白,脸颊上的一片缺口深到见骨,让人不禁直冒冷汗。

尸体看起来正直中年,脸上沧桑质感的皱纹和那浓密的胡须是最好的证明,他的鼻梁上有一块刀痕,已经结巴,看样子不是他的死因。

谢波德注意到他的垂下的手边掉落着一块水壶,另一边则是掉着一块雷明顿转轮手枪,而背后的沙地上则凝固着深红色。

看样子是渴的实在不行了,又没有多余的力气步行到驿站,所以在绝望之中自杀了吧。

可怜的家伙,谢波德叹了口气,回到马上拿起水壶喝尽了最后一口清水,有了这个男人的前车之鉴,谢波德也不想在耽搁时间了,他不希望自己也成为的第二个尸体。

他再次将马刺狠狠的扎向马匹,迅速的向着驿站跑去。

2

驿站看起来比远处大的多,以木材作为材料搭建而成的双层简单结构,一楼是为旅人提供酒水的吧台,每个长途跋涉的人都可以获得一杯免费的水,二楼则是用来休息的房间,看窗户的数量因该只有三间,舒适的床单只要看一眼就会不由分说的躺下去,一觉睡到天亮都不愿意离开。

谢波德记得有些驿站的主人非常的抠门,不论是清水还是威士忌这样酒类的价格都贵的离谱,摆明了是要榨干旅人的钱,但迫于长途跋涉的疲倦和干渴,不少人都会无奈的掏出腰包,乖乖的把金币美元送上。

干燥的感觉充斥着谢波德的口腔,那里快要热的冒烟了,因此他也不能在去思考那些有的没的,必须快些解决缺水的问题。

他爬下马,差点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坐的太久有点麻了,他拍了拍大腿牵着缰绳将马匹固定在木上,拎着笼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清凉的感觉一下子就冲淡了他身上的热气,仿佛来到绿洲一般,里面的空气很是清新,似乎没有夹在着令人窒息的干燥,但却夹杂着一丝的酒味,闻起来应该是一一葡萄酒。

收入眼眶的是两张隔着一些距离的木桌椅,头顶的风扇旋转着,窗户敞开着,驱散着不属于这里的热气,

“你好,先生!”

陌生的男主嗓音响了起来。

循声望去,只见侧面的吧台后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戴着一块黑色的墨镜和白色的牛仔帽,看不到眼睛,但是嘴角却浮现着让人不舒服的笑容,就像是硬着头皮挤出来那样,简单来说就是皮笑肉不笑,单纯的一种招呼,并非是发自内心的热情。

“需要什么?”他问。

“威士忌!”谢波德淡淡的说,本来是想要清水,但是喝不惯。他走向了桌子。

桌上放置着两个空酒杯,谢波德把笼子置于中间,坐在来的一刻,谢波德舒展着身体靠在椅背上,曲张着大腿靴子后的马刺摩擦着地面滚动起来,他左脚搭上右脚翘起二郎腿。

果然还是坐椅子比马上舒服太多了,当然床铺自然更加舒服,但他没有那个意愿,他需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小镇,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等一下,感觉这椅子有点热,似乎有人坐过了。

谢波德摸了摸的确如此。

“需要点食物吗?”

戴着墨镜看起来像是店长的男人拿着威士忌瓶坐了下来,打开酒瓶,拉过谢波德面前的一个杯子把混浊的液体倒了进去,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谢波德挑了挑眉,不悦的看着他。

“别这样看着我嘛,一起聊聊,这里就我一个怪无聊的,难得有人过来!”或许是被谢波德那样冷冷的不带任何表情看了一眼,感到不安,墨镜男人急忙解释道。

谢波德没有出声叹了口气,伸出舌头挑了挑干燥的嘴唇。

他掀开笼子外的绿色布,给里面的白鸽一一塔布透透气。

“穿越沙漠还把这种小东西带上……对了,”墨镜男人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要食物吗?”

食物一一谢波德一下子想到了牛排,又下意识在脑海里浮现出那具腐败的尸体,转眼间,刚刚勾起来的食欲被反胃和恶心感代替。

别想那恶心的东西……该死的!

他咽了口唾沫,尽力的去调节自己的心情,告诉自己别在想了,但那不是一时不会可以消除的,尸体不断的出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谢波德是一个杀手,这无需质疑,但这不代表他就能够习惯那种恶心的场面,他只是以杀人为工作,用的是枪,而不是像屠宰场的屠夫那样手拿屠刀割开肚子抛出内脏。

因此他对那种场景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怎么了?”

看出了谢波德的异常,墨镜男人问。

“没什么!只是有些不舒服……”谢波德摇摇头回答他。

“如果中暑了就请上楼休息吧,我可以少收你点钱!”

“不必了,谢谢!”谢波德捂着脑袋,抑制着那种反胃感,吐出一口气,开始环视起周围,希望借此分散注意力摆脱那该死的景象。

一进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吧台上整齐的摆列的空杯,其中有不少都还未擦拭,后面放着满满一架子的酒瓶,就谢波德认的酒类就只有、威士忌和龙舌兰以及葡萄酒。

往左边看去,墙壁上留下一道红色的液体,那就是进来的时候闻道的那股葡萄酒味的源头,底下有一些酒瓶的碎片,似乎是一不小心打翻。

可唯一的两张桌子离的很远,就算是意外抛出去的也不可能打中墙壁。

谢波德注意到墙壁上挂着一副黑白的照片,用木框装起来,深红色的液体弄脏了玻璃,但好在还能看清楚照片上的人。

三个陌生的人,这么说不太对,其中一个中年男人谢波德有些印象,他鼻梁上有一道刀疤。

等等,刀疤!

尸体!

那具尸体,该不会!

谢波德一下子瞪大了双眼,墨镜男人看到他反应的样子开口询问。

“怎么了?”

“那张照片是你的吗?”

“照片?”墨镜男人挑高了眉头,顺着他的话看去,而后放下了眉毛,“啊,是啊,那是我兄弟的!”

“兄弟?”

“对,兄弟,一个堂兄,他一个人无聊回老家的时候叫我过来帮忙,不然闲得慌!”

“堂兄?那他现在人呢?”谢波德问,“在楼上吗?”看向了楼梯。

“没有!”墨镜男人说,语气有些急促,音量也不自觉的加大,听起来很是慌张。

谢波德的眼睛一下子锐利了起来,他盯着墨镜男人,发现他的坐姿有些倾斜向左边。

“他出去了?”谢波德再次追问。

“是啊,出去了,几天前就出去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啊!”墨镜男人说,眉毛随后挑了起来,“怎么会……”他低下头。

谢波德依旧盯着他看,墨镜下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多年的经验告诉谢波德,他没有在看自己,而视线似乎是往楼梯口瞥的。

“他就在距离驿站十几米的戈壁阴影下死的,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死了,尸体被盘旋着天空的秃鹫啄食了不少,他手边有水壶和雷明顿转轮手枪,似乎是没有水了而放弃希望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我根本不知道,只只是觉得他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没有太在意!”

“好了我要走了!”谢波德说着左手拿出腰间的水壶,右手收了下来,但没有立刻站起来,“能帮我装点水吗?我要离开了!”

“啊,行,”墨镜男人点点头站了起来,伸出手。

“你真是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家人!”谢波德突然大声的说,放开了水壶。

墨镜男人就像是被一语点穿一般,肩膀颤了颤,接水壶的手停了下来,男人下意识的收回去拔出腰间的手枪。

砰一一

黑洞的枪口喷射出火舌,一道血柱从墨镜男人背后喷了出来,谢波德抵在击锤上的手快速拨动,连续的三发子弹打穿了他的躯干。

墨镜男人还未够到枪套,身体便失去力量倒了下来,伴随着沉闷的倒地声还有空水壶空洞的落地声一同响起。

“太慢了!” 谢波德嘲讽一般的站了起来,墨镜男人当场毙命,那三枪都往他心脏的位置打。

但他没有立刻捡起地上的水壶,将了雷明顿转轮手枪收入枪套,转过身拿起自己桌上的杯子。

刚刚我就觉得很奇怪了。谢波德盯着混浊杯子里的水,摇了摇然后倒在了他的尸体上,浸湿了他衣服。

他翻转着酒杯,看到了杯外边的地方有一抹唇印,很大是男人的嘴唇留下的。

也就是说……

“还有一个混蛋!”

“艹!”第三人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砰!”还有等冲出楼梯口的男人开枪,一枚子弹便将他击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

谢波德背对着他,左手握着酒杯,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又掏出了雷明顿转轮手枪,转眼间就打中了他,枪口在他的腋下冒出硝烟。

男人没有被击中要害,他垂死挣扎战战巍巍的举起柯尔特转轮手枪。

一道火光照亮了谢波德的背影,瞬间将他的漆黑大衣照亮。

子弹打穿了男人的眉心,穿透了他的脑袋,温热的血液溅射在墙壁上,就像是一朵红色的花。

谢波德确认了他们死亡后,然后捡起水壶,开始搜索他们身上的东西。

很快他就在墨镜男人身上找到一张黄色的纸一一是通缉令,而画像上的男人,毫无悬念的就是谢波德。

下方写着此人枪法极好,不论死活,悬赏1000块美元。

如此看来这两个家伙应该就是赏金猎人,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人。

谢波德环顾下周围,视线回到了挂着画像的墙壁上,如果他没有猜错,一开始两人并不想杀店长。

只是因为店长在协助他们打死通缉犯上起了分歧,也许是因为店长不想弄脏自己的驿站,又或者是因为赏金猎人答应给他的分成太少,总之他们就杀死了店长。

却因为沙漠环境或许恶劣,没有把尸体扔太远,而草率的处理了一下,伪装成自杀,可惜居然把照片给忘记了。

谢波德将他们身上的金币和值钱的东西搜刮了一遍,收获一共就只有127美元,至于值钱的东西则根本没有。

难怪不惜要杀死无辜的人也要弄死我,谢波德想。

在补充了水壶的水后,谢波德顺手拿走一瓶威士忌,又用取走了赏金猎人身上的水壶一一还有墨镜,这样一来就有三壶水了,离开沙漠到达小镇绰绰有余。

本来打算多带点的,谢波德一边解开缰绳,一边想。马匹则低着头喝着谢波德拿过来的装满清水的水桶。

不过,穿越这里还是要少带点东西好。

谢波德整了整领口,蹬上了马,挥动缰绳向着小镇的方向跑去。

都待了这么久了,这鬼地方一点也没有降温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