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去往何处寻觅真实,何处又是我的灵魂真正所在?像是恐惧一般纵然恍若,噩梦初醒。我拥有的只有这副皮囊,惊慌失措的我只能赶快逃离。生存或是逝去,夹缝间飘摇无定,茫然彷徨。决然离开这绝望的深渊,冥界向我发出邀请。感情,早已消退不再,轻装上阵,踏入这黑暗的台阶。

“鸣月一之濑,你真的太丢你姐姐的脸了!这次这么简单的测试你又是红灯高挂,你真的令我十分失望。你说你自从上了高中以来,除了三天两头被卷进这样那样的麻烦事里让我和你姐头疼之外还能干什么?”

平成27年4月23日下午,我,鸣月一之濑,一如既往的因为考试高挂红灯而被母亲毫不留情地责骂着。

按常理来说,如果一个学生考试各科都红灯高挂,那他应该感到羞愧与自责。然而我是故意的,这次测验包括前面几次的测验,对于从孩提时代就一直被父母严格教育的我来说,轻而易举。可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对这种枷锁般的生活厌倦了。我讨厌这个囚笼一样的家!我的心已经麻木了,所以面对母亲恨铁不成钢的责骂以及桌子上那几份红灯闪闪的卷子,我的内心深处毫无波澜。

“如果你再这样下去的话,你就没有必要继续上学了,就安安心心地待在房间里上网,免得不在学校时在外面给我惹麻烦。”

切,什么叫『安安心心的待在房间里上网』,说明了就是不想让我在学校给我那担任学生会长的优秀姐姐鸣月由纪丢脸而已。

话说回来,我姐,鸣月由纪,是我所在高中的学生会会长,已经提到过了。既然作为拥有3000名学生的高中的学生会会长,毫无疑问比我优秀百倍。不仅学习运动全能,还热于助人。在同学和老师的印象中,她就是最优秀的三好学生。可谁知,这个漂亮的学生会会长在学校里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她装的呢?虚伪,心狠,天使的面孔下却有着恶魔般的丑陋,这是我目前给她的评价。

“那么,妈……”我平静地问怒气未消的母亲,“现在我可以回我的房间么?”

“啊,随便你,最好在房间里仔细反思你的过错,想想之后你该怎么办。”母亲双手抱胸,不耐烦地回应。

“我明白了。”

简单的答应之后,我便平静地转身离开了客厅。

在即将踏上第一级台阶的时候,客厅里终究还是传来了我最不愿意听到的话『为什么这么笨的家伙会是我的儿子?』

这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我整个人顿时愣在那里,脑袋发懵。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

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啊……我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提起灌了铅似的沉重脚步向二楼我的房间走去,只有那里,才能使我感到安心。

当我把手刚放到门把上时,处于我房间斜对面的——我姐的房间,门打开了。那个女人极为不善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令我很不愉快。

“啊啦,这不是我那可爱的弟弟吗?怎么,又因为测验的事被妈妈批评了?我说,一之濑,你也长大了,让妈妈少为你操点心可以么?”

“我因为测验没及格而被妈批评的事好像并不跟姐姐有关系吧?”我语气淡淡地回应那个女人。

“怎么没有关系呢?再怎么说我是学生会会长哦,更进一步的话,一之濑你可是我的亲弟弟。世界上哪有姐姐不关心弟弟的?”

“哦,是吗,那还真的是感谢。”我的态度依旧入故,要是放在以前,我百分之九十会上当,然后被这个家伙狠狠嘲弄一顿。

“一之濑你……”由纪好像发现我的态度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你这个语气怎么回事?”

“不,并没有什么,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我打开了房间门,“对了,姐姐,恕我无礼,我还要待在房间里好好反省,希望你能不打搅。另外,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

说完,我进到了房间里,把门反锁上。

从刚刚开始,我就没有反过头去面对她,因为我不想见到她那戴着猫哭耗子的“慈悲脸”面具。我估计她现在是咬牙切齿吧,毫无疑问。

我直接躺在床上,凝视着淡蓝色的天花板。忽然,一股没来由的悲伤感涌上心头,在这悲伤感的催动下,我一直以来竭力压制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为什么,我会出生在这么一个家庭?

为什么,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没有欢乐,只有无边的孤独和令人窒息的乏累?

为什么,我感受不到幸福?幸福这东西究竟存在于世界上吗?

为什么,我总会莫名其妙的会被人予以冷眼相待?如果谁能告诉我的话,告诉我我确实有哪里做错了,我改不行吗?

我无声的哭泣着,泪水顺着脸颊沾湿了一小片的床单。

我恨,我恨这所有的一切!

神啊,请告诉我,我究竟要怎样才能得到救赎?我已经快心力交瘁了……

我向空气哭诉着,渐渐地,也许是哭累了,眼皮越来越重,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几个小时之后,我逐渐地苏醒了过来。睡了几个小时,头部有点重。虽说这样,但是几个小时前那洪水般汹涌的负面情绪还是多少稳定了下来。

看了看床头柜放着的电子表,时间是凌晨3点一刻。也就是说,这一次我睡的挺久的。

趁着现在出去走走散散心吧,我做了这么个决定。

于是,我便蹑手蹑脚地从二楼来到一楼玄关。穿上鞋子,走出玄关,我暂时向这所“监狱”说再见。

呼——像这么一个人凌晨外出还是第一次,不过既然已经做好了外出散心的决定,怎能够半途而废。不过,空气好清新啊,也许是下了雨的缘故吧?

我开始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逛,我去了一些平时家里严令禁止去的地方,像什么游戏中心,游乐场之类的。我此时才发现自由是如此的快乐。

最后,我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远,到了什么地方。我来到一座大桥上,双手扶住护栏,凝视着尚处于一片漆黑的远方。这时,一个大胆的念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从这里跳下去与这个世界永远的告别。我大吃一惊,不解这个念头为什么会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脑海里。

尽量不去在意这个念头,我继续看向远方,喃喃自语着:“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吗?”

话音刚落,一个少女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当然存在,少年,既然你向我发出请求,那么吾辈来解除你的烦恼!”

“谁!”

我大喊着,太奇怪了,这件事。

“你不用介意我是谁,硬要说的话,你可以称呼吾辈为神!”

神秘的声音这样回应着。

“神……?”

我刚想说什么,我所在的桥面那一部分就瞬间消失了,然后,由于重力,我便向桥下的河面坠去。

“啊……”

出于求生本能,我伸手去抓剩下的桥面,但是失败。我的身体只能继续坠落。

就这样……结束了?不过这样也挺不错的,毕竟终于与这个世界永远的告别了啊。

看着桥面在自己的视野里越来越小,我咧嘴一笑,干脆地闭上了眼睛,静待死神将我的灵魂带走……

“各位观众早上好,现在开始为各位播送晨间新闻……”

清晨,一户普通的高产家庭,正坐在餐桌上进食着早餐。离他们不远处的液晶电视里正播送着一如既往的晨间新闻。

“首先,是一条特别消息——”主持人一脸严肃地播送着手头稿子上的内容,“大约在一个小时以前,居住在千月町的古前先生晨练经过新沥大桥下的河滩时,发现一具少年高中生尸体,警方已介入调查……”

“啊?一大早就播送这种不吉利的消息,现在的新闻媒体可真是……”坐在一家之主位置且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不禁皱起了眉头,因为今天是会社重要的日子,他自己本身也是满怀期待。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不吉利的事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嘛,这也没办法啊。”坐在餐桌右侧的夫人劝他说,“毕竟这是别人的工作,亲爱的你就谅解一下吧。”

中年男人只好不快地继续进食,主持人也在继续播报着。

“根据目前警方根据尸体生前留下的信息所获得的资料只有少数——死者生前的姓名是鸣月一之濑,男,16岁生前就读于东京的一所私立高等学园。警方推断鸣月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凌晨四点到四点半,死因有很大可能是死于自杀,也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性。目前,警方正在寻找其家属……”

“怎么,又是高中生因为学业压力想不开而自杀吗?”中年男人不屑地说,“就这么点压力都撑不了,以后还有什么成就?等等……”

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手中进食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看向坐在左边的女儿,问:“真白,刚刚新闻里说死者名字叫鸣月一之濑?”

“嗯。”

“那个死者的名字真是你的那个未婚夫的名字,鸣月一之濑?”中年男人有点担心了,因为如果死者真的是好朋友的儿子的话,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我也不清楚——”真白小声地回答着,她也很担心,因为那个家伙自从升上高中后就很不正常了,“希望真的不是他吧……”

“但愿如此。”中间男人之前的好心情一扫而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食具,转而走进了书房……

嗯……

我艰难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边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这片区域很安静,安静的十分可怕,可能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吧。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我不是坠桥而死了吗?没错,鸣月一之濑已经于平成二十七年四月二十四日的凌晨因为『神』的『帮助』下坠桥而亡……难道说,这是我死后的世界?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并且开始向黑暗中呼喊:“请问有人在吗?”

“有人在吗……”

“有人在吗……”

回应我的只有回声,回声渐渐消散之后,这个空间又重新回到了一片死寂当中。

我开始摸黑探索。但是没走多久,我的手就疑似碰到某件尖锐的物体而导致右手心划伤。伤口火辣辣的痛,血也不停地滴落在『地上』。

这时,黑暗中突然传来清脆的脚步声,与之相伴而来的是我很耳熟的声音,“欢迎来到死后的世界,少年,我将在终点等你,请快点来到我的面前吧。”接着,声音消失,周围又陷入一片寂静中。

在终点等我?什么意思?正当我疑惑的时候,眼前突然光芒大作,刺眼的白光使我的眼睛感到刺痛,让我不得不闭上眼。

好一会儿后,刺眼白光带给眼睛的强烈刺痛感渐渐消失,我才慢慢地睁开了眼。

在新环境中适应了新的光芒强度以后,我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充满浓雾的、白茫茫的新空间,和之前那漆黑的空间形成明显对比。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感到一些不适,是在心理上的不适感。不知道为什么,前所未有的压抑和恐惧以及懊悔重重地压在我心头上,差点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试图张嘴呼喊,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得已经发不出声,换言之我就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一个“哑巴”。

我突然间就失去了语言功能?开什么玩笑!

我想尽一切办法试图让我再次发声,哪怕只是一丝哼声也可以。但是事实证明我这是徒劳,我不解,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承认自己已经丧失了语言功能。

一滴眼泪顺着脸庞流进嘴里,好奇怪,为什么没有感受到咸味?该不会连我的味觉都消失了?我把右手心伸到视野内,看着那条长长的还有血液残留的伤口,我直接用舌头去舔。照理说味蕾应该会感到咸才对,然而答案又再一次辜负我的期望。没错,我的味觉也消失了。

双腿无力地跪倒,我跪伏在那儿,右手握拳猛烈的击打着『地面』,没感受到疼痛?应该是这样的,我已经不想多做徒劳功了,所以我确定我的痛觉也已经消失了。

我就保持着跪伏的姿势原地痛苦流涕着,也许,触感视觉是我身上目前仅存的获知周围环境情况的途径了。

忽然,在我的身下,出现了一条闪烁着淡淡金光的道路,一直伸向浓雾深处。

我知道,这是唯一离开这个地方的通道,是『神』大人给我的指引。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我毅然决然地在这条通向未知之地的『神引之路』迈出了第一步。

平成27年4月24日下午1时,位于东京穗谷那综合医院內栋医科楼地下第三层的太平间里,鸣月一之濑的遗体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他的遗体被一张洁白的盖尸布掩盖着,如果能掀开盖尸布的话,估计会有人惊讶,因为,浩平睡的是那么的安详,苍白的脸庞上甚至还保留着生前最后一秒流露出的笑容。

忽然,属于地下空间的宁静被打破了,在通往太平间的通路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太平间紧闭的大门被推开。

“夫人,您儿子的遗体我们就停放在这层的太平间里,希望你们见到他时,情绪能够冷静下来。”

走进这层太平间的一共有四人:松下医生,上北护士以及一之濑的母亲铃园和姐姐由纪。

铃园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平时以威容示人的她此刻却流露出些许的疲惫憔悴,这还是经过简单的出门化妆后;由纪则是眼睛都哭红了,美丽的脸颊上还遗留着泪痕,她正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难想象,『浩平坠桥自杀而亡』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对她们的打击有多大。

“松下医生……”铃园用沙哑的声音问站在一旁的松下,“请问一之濑他……的遗体停放在哪?”

“请随我来。”松下回应着,然后向最里处走去,在倒数第一个床位前停下,接着他对跟着来的三人,“鸣月夫人,您儿子的遗体我们就停放在这张床上。”

“请问要我移开盖尸布吗?”

站在铃园旁边一直沉默着的上北护士向铃园寻求着意见。

铃园什么也没说,看了上北一眼,便沉默着去给一之濑的遗体慢慢移开盖尸布。

当母女俩看到一之濑在盖尸布下的苍白遗容时,由纪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捂嘴扭头痛哭。铃园紧攥着盖尸布,手微微地颤抖着。

松下见到她们这个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只能长呼一口气,对她们劝慰着说:“很抱歉,也许我接下来说的这句话会让你们生气。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谁也不愿意自己至亲的人突然以非正常的方式永远地离自己而去,久别于这人世。还请你们节哀。”

说完这句话以后,松下向上北打招呼,一起离开了这太平间,只留下鸣月一家人在太平间里。松下医生还得着手去处理接下来的相关事务。

“为什么……”由纪一边哽咽着,一边抚摸着弟弟苍白的遗容,“为什么你这么冲动,做出这么傻的事情?”

铃园紧咬双唇,极力克制稳固情绪。她也多么想跟女儿一样痛苦哀悼正处美好年华的儿子?铃园身为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亲生骨肉,甚至厌恶他,那怎么可能?

铃园试图用另一种方式去关爱孩子。然而直到次子一之濑『坠桥自杀身亡』的噩耗传到耳中,她才知道,她从一开始就错了,而且大错特错。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

铃园再次梳理了一下心头的悲痛情绪,然后冷冷地对由纪说:“好了,我们是时候离开了。”接着,她便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在铃园即将跨出这个太平间的一瞬,由纪突然站起身来,语气冷冷地向母亲质问:

“妈,你要去哪?”

“回家……”

“不愿意再在这多陪小濑一会儿,再次把小濑丢在这?”

“现在我们跟他已经天人两隔了,还说那么多有什么用?”

铃园想再次动身,然而——

“那么你认为是谁促成了小濑的自杀?”

“哈啊?——那么由纪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促成现在这一切的幕后真凶?”

“不……不单单是你,我也是啊……没错,我们母女俩就是杀害小濑的凶手!”

“由纪……”

铃园一脸不可置信地转过身看向情绪正逐渐失控了的女儿。

而由纪看着自己颤抖不停的双手,“是的……小濑他……就是被我们联手害死的……呵呵呵……”

“由纪,冷静点!”

铃园眼见女儿的样子愈来愈不对劲,急忙向她走去试图让女儿情绪冷静下来,可事与愿违——

“别过来!”

由纪忽然大吼,这一下吓到了铃园,也让铃园的脚步停了下来。

“要我冷静下来?妈,您说的可真轻松,我已经努力过了,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再做怎样的努力,也无法抑制我内心的痛苦,懊悔!您还想让我怎么冷静?”

“由纪……”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妈妈您对小濑竟是这样的冷酷无情……”

“……”

“妈,对于您来说,是儿子重要还是您的事业更重要?难道您的儿子还不如您的事业?”

“……”

铃园面对女儿的一连串的质问,没有再回应,她选择了沉默,她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的。

而由纪,则因为一段时间歇斯底里的质问,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激动的情绪也多多少少冷静了下来。她看着不远处的母亲,长呼一口气,平静地对铃园说:“对不起,妈妈,请理解我的激动……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对您说,我恨您,同时我也恨我自己。所以请别自作主张一个人承担起『犹大的十字架』”

由纪对母亲说完这一句以后,就独自一人离开了这个太平间。而被女儿『丢下』的铃园,一个人身处在这太平间,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悲恸,终于溃堤。

“你弟弟死了我比你更加心如刀割,只是你看不出来而已啊,笨蛋女儿!”

接下来,这个位于地下第三层的太平间,传出了一阵令人心碎的恸哭声……

“呼……呼……”

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伴随着我沉重的脚步,我依旧在这条『神引之路』上前行着。

我究竟走了多久,我已经记不太清了,一天还是一个星期?甚至是一个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这迷雾中穿行了很远,与怪物战斗已经上百次了。

与我战斗的都是哥布林,蜥蜴人诸如此类的只会在RPG游戏里出现的生物,为什么我死后还非要跟这些家伙拼个你死我活的?

拜这些家伙们所赐,我现在全身上下都是伤口,衣服也早已破败不堪,用碎布条子形容我身上的衣物最为形象。现在我右手中的这把钝剑,着实给我帮了大忙,要是当时遭遇第一次袭击的时候我没得到这把剑,估计我早在那些家伙的乱刀之下成为肉块了。话说我人都死了,为什么受伤时还会血流如注?

唉——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我仰天躺在『神引之路』上,想暂作休息。

“究竟……还有多远呢?”

我喃喃自语着,可这时,一个令我十分不安的不详感涌上心头。

“真没办法啊,又要开始战斗了么?这还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嘛,总而言之,先做好应战的准备然后严阵以待吧。”

我站起身来,屏息凝视着前方的浓雾。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跟之前与那些哥布林,蜥蜴人战斗时对方给我带来的不详感不同,这次的『这个家伙』所给我带来的,比它们还要强上一些。

我说不清我的这个感觉到底是怎么来的,但是可以认定的是,我这个『感觉(预知)能力』可以随着战斗的次数增多而逐步增强……

渐渐的,浓雾中一个庞大的身影若隐若现的出现在我的视野当中。

是这次的对手么?

我长呼一口气,把从内心深处升起的恐惧感压制住。没办法,人类在面对未知事物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的产生恐惧心理。

那家伙的身影愈发的清晰了,我的心脏也开始在紧张的情绪下加速鼓动。

没事的,相信自己,相信你手中的搭档——我这样劝慰着自己。

终于,这次我的对手完全地暴露在我的视野中。但是——

“开玩笑的……吧?!”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头巨大的公牛。只不过……它是牛头人身,身高起码超过了5米以上,而且巨大的手中提着一把漆黑的巨型野太刀。『米洛陶诺斯』,这个陌生的名字突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是这家伙的名字么?一阵浓郁的血腥味传来,让我直想吐。

我已经呆若木鸡了,这还怎么打?这已经明显地犯规了好么?这是要我去以卵击石?怎么可能?这下完了……全完了……

布鲁德门向我走来,手中的野太刀被它拖在地上,发出一阵阵的火花。而我整个人都已经僵了,恐惧支配了我的意识,我无法做出任何举动,只能眼睁睁得看着那怪物离我越来越近。

它每向我走近一步,我对于死亡的恐惧程度就越加深一分,原来死亡的威胁是这么恐怖的吗?(虽然我死了,却还会对『死亡』产生这么严重的恐惧,真的是太讽刺了。果然,我从骨子里就是一个懦弱的人么?)

米洛陶诺斯没多久就来到了我的跟前,这时我的呼吸已经非常急促了,心脏也在很剧烈地鼓动着。而恰巧的是,我的听觉竟然在这个点恢复了,我能清楚地听见它那浊重的呼吸声。

我的脖子如机械般抬起,仰视着这只宛若高墙一样的怪物,却发现这怪物也在用它血红的眼睛观察着我。然后,这怪物竟然对我笑了?……

的确,我没眼花,它刚才就是对我笑了,只不过是轻蔑的笑,简直就是在嘲笑蚂蚁一样,笑容异常的峥嵘。

接着——

“哞——!”

这头怪物没前兆地对我咆哮,吼声震耳欲聋。我痛苦地用双手捂住双耳,却感到两股热流分别从双手的手指缝中流出。

这是……我鼓膜破裂了?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手心里那鲜红的液体,愤怒油然心生。该死的家伙,你竟然……?!我紧握住剑柄,猛的抬头对米洛陶诺斯怒目而视。

没错,我的理想在这怪物的巨吼之后,回来了。与其再这样选择害怕逃避、坐以待毙下去,还不如拼尽我的全力,跟这怪物放手一搏!

米洛陶诺斯似乎也注意到我的情况跟刚刚有些变化了,不过它依然轻蔑地嘲笑了我一下,右手中的巨型野太刀就向我挥砍而来。我连忙往后闪避,躲开了它这致命的一击。

“真的好险!”我看着『神引之路』上被米洛陶诺斯的攻击所造成的痕迹,心有余悸,“这一下,是直接要我的命啊!不过……这怪物的挥砍动作的幅度有点大……既然这样——”

再往后退了一段距离,这样我就与这生长激素分泌严重异常的怪物之间的距离拉开了,现在我跟它对峙着。

我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回忆着生前跟近藤爷爷一起修行剑道的场面。

在这里,我觉得我有必要说一下题外话。

我们家族与近藤家族好像是世交关系,而生前教我剑道的近藤宫一弥老先生是日本近代剑术大师·天然理心流三代目近藤周助的养子近藤勇的后人,而我的祖上也是近藤周助的门生之一——井上源三郎。我的祖上和宫一弥爷爷的祖上以及当时他们那一代最著名的天才剑士冲田总司一起在近藤周助的门下修行『天然理心流』。因为祖上是同门师兄弟,宫一弥爷爷才亲自指导我修行剑道。虽然我半途而废了……

尽管如此,剑道的修行我虽半途而废了,但我的初衷只是为了增强体质,仅此而已。不过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宫一弥爷爷他……

嘛,关于题外话就此打住。现在摆在我面前的问题是: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打倒眼前的怪物?

联合之前米洛陶诺斯攻击我时的动作幅度,我整理了一下思路,一个自认为能打败这怪物的办法在我的脑海中产生。于是,我看向不远处的米洛陶诺斯,对他微微一笑,然后向它跑去。

我的进攻对策只有一个关键词:『弱点』。第一,通常像米洛陶诺斯这样大体格的家伙,百分之百存在着它的致命盲区;第二,按常理来说,再怎么强悍的生物,大脑心脏以及颈动脉都是它的致命弱点,只要抓住时机,对这些弱点发动致命一击就能打败这个怪物了。

离这个家伙越来越近了,我首要的攻击目标是它的腘窝,也就是它的膝盖后方。先限制它的行动能力,这样我才能将进攻思路付诸于行动。

我重新回到了米洛陶诺斯这怪物的跟前,而它也再一次地将野太刀向我挥砍而来,我为了试探它的动作幅度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大而选择原地不动,直到快命中我为止。

所幸的是,正如我先前料想的那样,米洛陶诺斯的动作幅度真的很大。它为了能够一击必杀我,每次挥砍前手臂都会高高得举起以获得足够的惯性,这之后再重重地斜砍下来。

呀嘞呀嘞,如果我真的受到这样的攻击的话,我铁定会被一分为二。但是,不好意思,这次也被我躲过去了。

“哞——”

似乎是攻击连续落空的缘故,米洛陶诺斯这个怪物有点恼怒了。

“喂,我说,你每次攻击前的动作幅度都这么大,还怎么打得中我?”

扔下这句挑衅意味十足的话后,我便向它的脚后跟冲去,那里是它的盲区之一。

米洛陶洛斯企图再一次对我发动攻击,可是没用,我已经在它攻击不到的盲区里了,它是不可能打得到身在自己盲区里的我的。

“接招吧——你这个怪物!”我将剑尖对准这怪物的腘窝,“或许有点疼,但是,这并不能怪我,只能怪你个头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