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都被化为了虚无。
树木爆碎，血肉横飞，山石崩塌，被爆发的暗物质搅灭殆尽。
她就只是伸出了手，朝着空气按了一下，就连地面都均匀的陷了下去。
“你这句湮灭从哪里看的？”
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我自然而然的提出了这个没什么关联的问题。
“葵经常喊这些东西，我就记了一点下来。”
虽然她认真的回答了，但我实际上想问的并不是这些。
不过，即使我的心中有无数的疑问，但此时的她看起来脸色苍白，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可能还是不要去深究比较好。
“黑，你做什么？”
想要爬过去，却发现身体没有什么力量了，燃血的代价果然比超直感要高了不少。
“扶我过去，葵要不行了。”
她被丢到边上的时候，我就通过左眼强行输入了一点暗物质到她的体内，勉强算是保住了她的生机。
不过此时躺在灰的腿上，我明显没有可以动弹的余力。
“先给我治疗。”
是红雪的声音。
我艰难的扭过了头，只见浑身都是血痕，连狼耳都被扯掉了一只的她有气无力的坐了下来。
明明之前还一副筋疲力尽被击倒的模样，没想到还能自己爬起来。
她捏了捏我的脸，血色的双眼中闪烁着不满的光芒。
“要不是我留了个后手，这次全员就要给你陪葬了。”
后手？
“你这副发愣的模样我挺喜欢的。”
“…看来我又欠了你一次。”
她挪开了手指，小巧圆润的脸庞朝着灰贴了过去。
她们的脸逐渐靠近，最后贴合在了一起。
正想问这是什么意思，就发现红雪身上的伤口，连带着断掉的狼耳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恢复了。
若不是还沾染着血迹，甚至看不出来有受过伤的程度。
她移开了贴在红雪额头上的嘴唇，又揉了揉我的头发，嘴角扬起了一丝淡然的微笑。
“我很早就发现了，她体内的能量非常惊人但却没办法使用，于是我稍微做了点手脚，还大致的教了些若是觉醒，该如何使用的方法…虽然我也没预料到她会这么变态。”
难怪灰对于暗物质的控制，没有初学者的那种慌张和迷茫。
“也就是说，她已经算是觉醒了吗？”
四周的空气之中还有不少漂浮着的尘土，这股力量已经远远的超出了我的想象。
简直就是存在于幻想之中的神力，也许…这才是足以被称为神迹的力量吧。
灰接过了被红雪抱过来的葵，拨开了被汗水黏着的银色发丝，把那樱粉色的双唇贴了上去。
“不能算…我是强行触发了她的觉醒条件，她的情绪波动很难掌握，夫君应该比我清楚。”
情绪波动啊。
除了吃的，也就是我能让她有点情绪波动了。
因为我死了她就没办法去拯救妹妹，虽然她没说过，但我很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没问题，我们的关系自始自终都是如此，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去做什么改变了。
“唔……”
葵身上的伤口也是一瞬间就消失了。
而且灰跟我不同，她几乎是无消耗治愈的，若是有生命力流失，我肯定能感觉出来。
跪在远处瑟瑟发抖的男人们，一直在偷偷的看着我们，但却没有人敢说话。
刚才的灰，一招把这附近的地形都改变了，灰没有杀他们很正常，因为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人。
“黑，我强吗？”
被放下的葵睁开了双眼，茫然的看着我们，似乎完全没理解到是发生了什么。
看到我之后湛蓝双眼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朝着我扑了过来。
“黑哥…呀、痛痛痛~！”
然后被红雪倒扣着双手，吃痛的开始了求饶。
“黑，我强吗？”
依靠着的大腿抖了一下，震的我伤口传来了一阵刺痛，她双手勾着我的脖子，将我的身体抬了起来。
我明明都点头认可了，还是不依不饶的用这种认真的眼神凝视着我。
真的不想说出来啊。
“…很强。”
“黑，很乖喔。”
她摸了摸我的头发，嘴角似乎微微的扬了起来。
这是开心的表现。
这股挫败感，会成为我继续变强的推动力。
若是她没能及时觉醒，肯定就会变成无法挽回的结局。
我还是太弱了。
“我可能很快就要死了。”
我的胸口之中，有什么东西猛烈的震颤了一下。
“开玩笑的。”
“…说实话。”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真的不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有什么代价是肯定的，只是应该不至于死亡。
“我其实想要先装作意识混乱，然后黑来安抚我，书上有看到过不少类似的情节，可以提升双方好感度。”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她的眼神稍稍的闪躲了一下。
“可能会失去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会有什么问题，现在我先替你治疗。”
她身体周围的空间，都在不断的扭曲着，宛如太阳光辉一般的光芒在她的身上环绕着。
如果说我的暗物质是米粒之芒，那她就是皓月之光。
无论是感觉到的浓度和看到的视觉冲击。
只是在她的双唇即将贴的我额头上的时候，这片充斥着淡金色粒子的空间突然躁动了起来，就如同失控了一般狂乱，随后化为了一道流光钻回了她的体内。
“啊。”
不会是这个时候掉链子了吧。
我浑身上下都散架了，想要去治疗其他的人至少让我恢复点状态啊。
不过红雪和葵已经把其余的伤员都搬了过来，只要把我抱起来，还是可以给他们治疗的。
就是比较吃力，毕竟我的身体几乎已经被掏空了。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
“算了，你先休息，我来——”
“不用。”
发生了什么？
淡淡的幽香几乎将我的呼吸全部侵占了。
冰蓝色的瞳孔就是现在的我，唯一能看到的东西。
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干燥的嘴唇被什么东西湿润了，一丝温热的能量正在从缝隙中流进来。
已如枯木的身体，也焕发出了清爽的活力。
就如同沐浴在春风中一般和煦悠扬，连同着胸口的空虚感，也被被填补了一部分。
若是能在这种感觉中沉溺。
即使下一秒就会迎来毁灭，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我并不是第一次与女性嘴唇相叠，但…这种让人上瘾的感觉，确实是第一次。
就算是之前和葵，我也只能感觉到原始的欲望。
此时的我除了温暖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仿佛任何的欲望都会是一种亵渎。
她，确实是圣女。
“黑哥这个样子好蠢啊…哼……”
才发现。
灰似乎早就移开了双唇，平静的揉着我的头发，似乎也过去几秒了。
我是沉浸到那种感觉里面去了吗？
“现在的状态，只有这样才能替你治愈。”
她似乎是在解释。
我以为她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
“哼…我知道。”
脸颊微鼓的葵，若无其事的捏了捏我的大腿。
“而且我自始自终，都比葵更早喔。”
她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坐在边上，一脸不快的银发少女。
嘴角似乎有些许扬起。
“你指的是什么？”
“不解释。”
“…哼！反正只是区区黑哥，我不稀罕！”
我没去继续听她们不明所以的交流，而是来到了红雪的身旁。
幸存者小队全员都还活着。
他们似乎运气一直不错，探索小队都死了五个人，剩下的九个人里除了那个带队的，基本没几个身体健全的了，而他们最多就是受到了致命伤，至少四肢还是健全的。
我不会怪探索小队的那些人，为了生存低头也是一个选择。
我的身体现在很虚弱，体内的暗物质也十分萎靡，不过并不影响治疗。
虽然头痛欲裂，但我总不能让灰一个个的来治疗吧。
“夫君，这些人要杀了吗？”
在我治疗他们的时候，灰跑去残破的帐篷区域拿了个背包过来，和葵的交流似乎也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葵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烁，不过表情仍然是倔强的不服气，另一边啃着面包，风轻云淡的灰则是看起来没有半点波动。
这是场一边倒的对决，虽然不知道她们在争论些什么。
仔细回忆不难发现，她们平时也经常会在莫名其妙的事情上产生意见分歧。
灰虽然总是一副对什么事情都不敢兴趣的模样，但实际上非常的固执，这点我也早就知道了。
“老大…事已至此，我愿意以死抵过，但我的这些兄弟们也只是想要活下去，请你饶他们一命。”
总是一副硬汉形象的杨三也跪了下来，然而目光却是依然坚定，虽有愧疚却无心虚。
站在他的立场上，他不会认为之前的那个选择是错误的，也明白说的再多也不会改变他们临阵倒戈的结局。
我无奈的轻叹了一声，也许是刻意的，也许是无意的。
在他们听来，这句轻叹也许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吧。
“你们走吧。”
这个决定，跟让他们去死没有什么差别。
“不、老大，请你再考虑一下、我可以顶罪！”
“伤害了我的人，你死十次都不够，拿什么顶？”
“那种情况我们也没得选择啊、这不仅是杨哥的错，我们也有错…请头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原谅我们一次吧！我们知道错了…！”
“头、我们会改过自新的！”
我摇了摇头。
“不用说了，我没杀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
“黑哥…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
来到我身后的葵戳了戳我的腰部，看起来似乎是想要劝我。
“一开始就是我的人了，你跑不掉的。”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就跑。”
她抱住了我的手臂，微红的脸庞挂着一抹动人的微笑。
看起来完全没有会跑的样子。
“黑哥，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若伤害的是我，我可以原谅他们一次，但他们伤害的是你。”
“…哼，黑哥越来越会撩人了。”
“所以——”
“所以我想给他们一次机会、黑哥先别急着赶他们走，毕竟接下来不知道还要走多久，人多力量大啊！”
她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急切。
“看上了哪个，我去砍了。”
她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
“我以为黑哥要说替我留下来呢！”
“我没那么大度。”
我摆出了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
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抱着我的双手稍稍的加大了力度。
这份柔软的触感，确实不可能让出去。
“不闹了，我只是不希望你太辛苦，人多点总是好的……”
这副轻声细语小鸟依人的姿态，让我找不出什么合适的反驳理由。
我能感觉到她纯粹的善意，和那一丝不忍的同情。
她也很清楚，这些人若是掉队就跟让他们去死没有区别。
跪在地上的男人们也都听到了我们的交流，忐忑不安的低着头，等待着我的最终决定。
听到我的轻叹，葵的脸上出现了动人的笑容。
她明白，我已经妥协了。
“再有下次，我会直接抹杀你们。”
能否把握住着仅有一次的机会，就得看他们的表现了。
然而就算如此，产生了裂痕的关系永远都不可能恢复原状。
清醒了过来的幸存者小队成员，几乎一致认为应该剔除他们，即使最后我强硬的作出了承诺，他们还是无法彻底释怀，这很正常。
那些从异界生物的部落里救出来的幸存者，似乎也都成为了灰烬，灰说是没能控制好力量，我也就没在这个问题上去追究什么。
将恢复了原状的黑金长枪回收，按照路线，我们收拾了背包便再次踏上了旅程。
灰也许是因为透支了体力，说了句困了就睡着了，所以一路上都是我背着她前进。
大概五公里范围的地面全都陷了下去，我们所处的这个半山腰还直接凹陷了一大块进去。
陷下去的区域除了松散的沙土之外，什么都不存在了。
虽然有些无法接受，但葵也没有问太多，而且看着睡在我背上的灰，她的眼神中确实也有担心的情绪波动。
就算没有代价，使用力量身体也是需要承受负担的。
深夜的时候，弄了火堆的我们各自依靠着树木休息，灰依然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本想抱着她休息结果被葵抱走了，最后只能靠红雪凑合凑合。
探索小队的人一路上都很沉默，而且因为被排斥也主动的拉开了点距离，不过在我决定休息之后，也都自发的轮流放哨了。
红雪睡的很熟，我则是在清醒与朦胧之间徘徊，毕竟靠着大树休息本就不太好入眠，何况怀里的存在还会时不时的扭动身体，对比起来，灰睡的就很平静。
葵也靠着我的肩膀睡着了，宁静的森林之夜，这样的时光不可能成为永恒。
但我确实有点沉迷。
一夜无话。
第二天继续前进，灰依然没有醒来。
我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红雪说没有问题，我也就没有过于在意。
直到第三天，她仍然没有醒来。
我们，来到了一片应该是异界生物的大型部落。
距离走出森林，也只剩下最后的路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