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走出了黑暗。
啊,黑暗又是什么概念?
看不到的东西,即为黑色。
那么能看到的东西,无论它是什么,应该都不是黑色了吧。
所以我应该没说错。
我似乎停下了脚步,想要继续前进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动弹了。
也有可能,早在之前我就停了下来。
答案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
少女来到了我的面前,冰蓝色的瞳孔没有一丝光芒,但却能感觉到她正在直视着我的灵魂。
在这一瞬间,我仿佛什么都被她看穿了。
一股难以忍受的恶寒,让我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无论是可以被其他人知道的,还是一直以来我不愿意面对的,全部都被她看穿了。
她似乎在笑,冰蓝色的双眼却又溢出了两行泛着光芒的水痕。
她为何而泣?
我不知道。
想要擦拭,但伸出的右手,却被她握在了手心之中。
没有冰冷,也没有温暖。
也许是因为,我们的温度是一样的吧。
她拉着我的手,转身朝着凭空出现的金色旋窝走了过去。
无论怎么用力,我都无法将她的手挣脱开,甚至连让她的手因为我而动一下都无法做到。
于是我来到了这团金色光芒的面前。
她再次回过了头,轻轻的将我抱到了怀里。
——对我而言,你就是真实的。
她似乎在我耳边说了什么,但面对我的目光,她只是将脸贴在了我的胸口。
似乎是在感受着什么。
——对你而言,我…又是什么?
某种从未感受过的东西,钻进了我的身体。
我努力的进行了思考,按照一直以来的经验,按照一直以来的理解,按照一直以来的认为。
仍然无法解释,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她想让我明白什么。
她带着似笑似泣的微笑,轻轻的将我推入了金色的光芒之中。
她是谁?
我不知道。
但我却想伸出手,将她抱入怀中。
因为,她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的萧瑟。
但我也明白。
她在等的人,不是我。
蔓延在胸口的那股存在,让我变得越来越混乱了。
直至无法忍受,彻底的堕入黑暗——
“妈妈,今天可以看到妈妈了~”
似乎是冬季,披上了雪色外衣的杉树立于窗台之外,仰望着划破夜空的朝阳,幼小的女孩嘴里发出了充满期望的声音。
她似乎是在对身后为自己梳理头发的女性提问,又似乎仅仅是在自言自语。
她穿着一身雪白色的长裙,乌黑顺滑的齐肩长发下是一张粉嫩精致的可爱面容,因为没有得到回复,她略有不快的翘起了樱唇,用那散发着蓝宝石光芒的双瞳扫了一眼身旁的少女,似乎是在无声的表示自己的不满。
“公主,该走了。”
少女的声音虽然听起来有几分恭谨,但却显得十分的清冷,将精致的梳子收到了梳妆台的盒中。
淡淡的妆容在她脸上显得恰到好处,年龄看上去也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蓝色长裙勾勒出了曼妙的身姿,浑身散发着这个年龄的女性该有的魅力。
小女孩无趣的吐了吐舌头,但还是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走了出去。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幽然的檀香。
似有悠久历史的木墙上挂着一张女子的画像,画中女子穿着一袭深红色的古典长裙,秀长的黑发和清秀端庄的面容虽谈不上倾国倾城,但却有着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这应该是久居高位的人才会有的。
看着这幅画走神了片刻的小女孩,恋恋不舍的移开了视线。
房屋内的格调大多为暗红的木质,整体透着一股古老典雅的气息,就连墙面上流下的些许印记,看上去都有着悠久的历史了。
走出大门之后,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
蓝衣少女撑开了一柄纸伞退到了小女孩的身旁,从天边飘落的雪花并不密集但依然清晰可见。
身穿一身雪色长裙的小女孩,踏在雪地上就如同精灵一般如梦似幻,伸手握住了几片雪花,摊开手却只得一滩水迹。
然而她的脸上仍是挂着纯真的笑,时而摸一摸染上了白霜的花草枝叶,时而淘气的在厚实的雪地上留下几道足印,凝了一层冰霜的池塘倒映着她的身影,漫天的雪花成为了她的陪衬。
吞吐着白色雾气的小女孩双颊就像是一颗熟透了的苹果般嫣红,她这一身长裙看上去保暖应该很差,但却似乎并不冷。
一旁的少女亦是如此,可能是里面穿了些较为保暖的衣物吧。
而且从小女孩的反应来看,这应该是一场初雪,气温还没有到最冷的时候。
——希望,妈妈能抱抱我。
小女孩并没有开口,但我却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
其中充满了依恋和渴望,纯粹的就如同天地间飘散的雪花。
一座座木式建筑立于天地之间。
虽并不高却都有着恢宏大气的风格构造,只是对比起来跟小女孩所居住的有所差距。
沿途有不少人都主动过来跟她行礼,而她也是带着微笑一一打着招呼,只是所有人看着她的目光都略显冷淡,动作跟语气也包含着丝毫没有掩饰的敷衍。
不过小女孩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对待每个人都是给予了最真挚的笑容,一座极具规模的建筑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也许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地。
不过她们似乎没有直接进去的意思,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停靠在大门之外的马车上。
披着一层奢华丝绸的雪色骏马,在漫天雪花之中毅然挺着脑袋,其身后拉着的马车有着金丝镶边的圆顶,微开的帘子之中似有半张女性的侧脸。
但就仅仅是这张侧脸,就已经美的足以让天地失色了。
仿佛在这一瞬间,世间万物都应以她为主。
“公主,我们该进去了。”
被拉着手的小女孩不为所动的望着那模糊的身影,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身旁少女的催促。
——好奇怪…明明是陌生人,但为什么我会感觉这么熟悉呢?
“姐姐~姐姐~”
从大门内跑出了个比小女孩还要年幼的女童,一身厚实的雪白毛绒装包的圆鼓鼓的,脸蛋还略有些婴儿肥显得十分可爱,短短的黑发扎着几个小辫子,随着蹒跚的步伐摇晃了起来。
小女孩急忙跑了过去,一脸苛责的用手搓了搓女童红扑扑的脸蛋。
“跑这么快干嘛?要是摔着了怎么办?”
“诶嘿嘿…姐姐抱抱~”
“说你要听呀,真是的……”
虽然嘴里说着呵斥的话语,但小女孩的表情早就已经软了下来,马上就把仅到自己胸口高度的女童抱在了怀里,生怕她会被冷着。
跟在她身旁的少女正打算说什么,突然就恭敬的弯下了腰,对着的方向正是女童跑来的大门之处。
八名腰上挂着佩剑,身穿一身轻型甲胄英姿飒爽的女性分成两边站成了队列,一席鲜红色的战袍在雪景之中非常的扎眼,没戴头盔的她们有着清一色的利落短发。
注意到了动静的小女孩将目光也看了过去,眼里闪过了一瞬的激动,但旋即立刻隐忍了下来,跟着身旁的少女一起行了个恭谨的大礼。
踩着缓慢的步伐,一身雍容华贵的紫色长袍的女子走了出来,举手投足间似乎都充满了优雅之感,跟画中的女性有着八分相似,不过却是少了几分柔情。
紫袍女子经过了小女孩的身旁,但并没有停下脚步。
“母后。”
即使克制的很好,但她的声音里仍然有着难掩的喜悦与激动。
然而低着头的她,仅仅是被扫了一眼,连回应都没能得到。
她的头低的更深了,隐隐可以看到那冰蓝色的双眼里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公主、公主…我们要跟过去。”
被拍了拍肩膀的小女孩缓缓的抬起了头,脸上挤了个勉强的微笑,隔着几米的距离跟上了走在前面的众人。
紫袍女子走向了马车,在距离还有十米左右的时候停了下来,其身旁跟随着的女性护卫立刻分散列队,脸上多少闪过了些许紧张之色。
“今早听闻贵客驾临,慌忙赶来迎接,怠慢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语气略有谦卑的她对着马车行了一个半弯腰的礼仪,其身旁列队的红袍侍卫皆是齐刷刷的单膝下跪,没能反应过来的小女孩,则是被身旁的少女半推半就的按了下去,至于她怀里的女童则是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是什么人,竟能让妈妈弯腰相迎?
小女孩的心中百般不解的抬起了半个头,用余光偷偷的看了过去,不过显然她什么都没能看到。
“无妨,王妃多礼了,是我没有提前告知。”
婉如清泉流水一般婉转悦耳的声音,没有任何威严但却让人发自内心的感到尊敬,似乎她就应该获得他人的敬仰一般。
久立于马车边,战袍为淡白色的女人缓缓的拉开了纱帘,肩上和头发上的积雪随着她的动作而落了下去。
如果说世间真的存在女神,我想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吧。
似乎感觉不到寒冷一般,她穿着的同样也是白色的长裙,但却散发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如羊脂玉糕般嫩白的手指修长而又不失饱满,脸上挂着薄如蝉翼的面纱也不影响那恍若能够迷倒众生的美貌,仅仅只是一个平淡的微笑,都仿佛让万物失色了一般。
但不知为何,她让我感到了一丝熟悉。
“辛苦了,让你站这么久。”
“感谢您的关心,这是我的职责。”
右手放于胸前的女性恭谨的退了一步并单膝下跪,看着她这样的表现,白裙女子的嘴角似扬起了一抹无奈的笑容,但旋即便被隐藏了起来。
“贵客这边请,我为您带路。”
紫袍女子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接过了身旁侍卫递来的纸伞,小心翼翼的牵起了白裙女子的手,一旁的女性护卫也紧随其后。
而小女孩则是牵着女童,被少女拉着跟在了最后面。
她们踏入了这座有着磅礴气势格局的建筑,步入大门之后是幽静典雅的院落,数颗高大的参天大树亦染上了一层白霜,位于主室正门之外左右两侧数名白袍侍卫夹道迎接,直至她们走进去一段距离才起身,而原先就跟着的红袍侍卫则是跟了进去。
大厅之内的格局尽显奢华尊贵,最多的颜色就是金色,木柱之上有龙凤雕刻,远处的墙壁之上则是摆放着各类古画,位于正中心位置的屏风之上苍劲有力的写着‘恪守本心’四个大字。
一股幽香传来,与小女孩先前所居住的地方有点相似,但感觉要更加沁人心神,白裙女子一路被领到了主座之上,待其坐下之后,这位应是此处主人的紫袍女子才落坐于身旁的次座。
八名身披红色战袍的侍卫则是左右分散而站,聚精会神的进行戒备。
至于拉着小女孩和女童进来的少女,则是急忙的走去接过了侍女端来的茶水,小心翼翼的替两人斟上了一杯,便恭谨的退到了一旁。
而没有得到许可的小女孩也不敢坐下,只好抱着女童在原地发呆,时不时悄悄的看一两眼,眼神之中充满了好奇的光芒。
“贵客,不知您此次前来,是有何事?”
即使是喝茶,白裙女主仍没有揭下脸上的面纱,而是掀起一角动作优雅的品了一口。
她的目光时不时的从小女孩的身上扫过,似在思考着什么,也似在观察着什么。
“这次来,主要还是为了她的事情。”
白裙女子悠然的说着,目光全然放在了手中的茶杯之上。
紫袍女子的脸上闪过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但还是马上就隐藏了起来。
“…你们俩姐妹过来。”
“好、好的妈、母后!”
小女孩激动的舌头都打结了,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牵着女童小跑到了她们的面前。
她的双眼中闪烁着丝毫没有掩饰的眷恋和渴望,但紫袍女主的神情依旧漠然,那目光仿佛就像是在看着陌生人一般。
感受到了某种异样的疼痛,不知从何而来,但我确实也感受到了。
也许,我知道这是什么。
“其实,你并不是我的女儿。”
有点燃着的炉鼎提供热气,这里本应该非常温暖。
但在这一刻,我却感受到了凌冽的寒意。
小女孩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跪了下去,但却被白裙女子先一步的拉住了。
她推开了白裙女子的手,仍是用着一张硬挤出来的笑容看了过去。
“是孩儿做错了什么吗?孩儿会改的、请母后不要抛弃我…”
——妈妈不喜欢我哭泣,所以…所以我绝对要忍住。
她并不知道,此时的她笑起来,比哭泣还要惹人心疼。
紫袍女子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动容,轻轻的叹了口气,便再次转变成了冷漠。
“这件事你迟早要知道的,或者说…你应该早就隐约觉察到,我并非你的母亲了吧?”
冷冽的寒意,变得愈发刺骨了。
“不、您就是我的母亲…孩儿从未——”
“我说了你不是,你就不是。”
小女孩的话并未能够说完,便被冷漠的宣判堵了回去,声音虽然并不大,但却像是一柄利刃贯穿了她的身体。
因为我也感觉到了,这股几乎快要窒息的痛楚。
她深深的低下了头,浑身颤抖的控制着自己不发出哭泣的声音,但泪水却是止不住的落在了地毯之上。
“姐姐…姐姐不哭…姐姐哪里疼了、心儿替你揉揉……”
女童慌张的抱着了她,手足无措的也哭了出来。
“你先别急着哭,之所以现在才跟你说清楚,自然是因为你真正的母亲,已经决定给你进行考验了。”
紫袍女子紧紧的扯着自己的衣角,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只是语气和表情,依然保持着绝对的冷漠。
“你想要哭下去也可以,只是这样你永远都不可能见到你真正的母亲了。”
小女孩抬起了流淌着泪水的脸,挤了一个僵硬的微笑。
“心儿别哭了,姐姐没事,姐姐没事喔……”
她紧张的安稳着怀里的女童,直至对方停止了哭泣,她才将目光看了过去。
“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您依然是我的母亲。”
她的眼中已少了几分渴望,但却依然有着眷恋和不舍。
只是我感受到的寒意,仍然没有消失。
“至于考验…只要母后会开心,孩儿什么都愿意做。”
她并没有注意到,始终站在自己身旁的白裙女子,那同为冰蓝色的瞳孔之中,似乎有着异样的光芒在闪动。
“具体该怎么做,这位贵客会告诉你的。”
紫袍女子闭上了双眼,似有些脱力的躺在了座椅之上。
"您…请问该怎么称呼?"
小女孩恭敬的对白裙女子行了个礼。
“叫…姐姐既可。”
“姐姐…还请您告诉我,母亲的考验。”
白裙女子点了点头,眼神和面纱之下的微笑让小女孩稍稍有些失神了。
在真正的美丽面前,谁都是会被感染的。
“首先,你知道拯救人类,代表着什么意思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这概念她似乎完全不明白。
“那换个说法,你…有没有即使自己死亡,也想要守护的存在?”
小女孩不假思索的回道。
“妹妹和母后…以及那个从未见过的母亲,我并不畏惧死亡。”
小女孩的表情很平静。
平静到了让周围的侍卫,脸上都出现了一丝诧异。
就连紫袍女主都微微的睁开了双眼,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
“心中有珍视之物,才能够走的更远…你现在虽然还小,但已经有担当了。”
只有白裙女子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颇为满意。
“你的母亲,为你安排好了将来的夫君,而你…今后则是要配合着进行训练,无论多么痛苦,无论多么难熬…你都得努力做到让你的母亲满意。”
——夫君…好像曾听人说过,指的是伴侣?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
“姐姐…如果母亲满意了…她会接受我吗?”
她的声音变得紧张了起来,还包含着一股炽热的渴望。
“会,但你只要记着,如果你不够努力…那你就可能要成为牺牲品,将来的夫君也不会只有一人,而且…你决无可能活下去。”
“…夫君,不应该是只有一人的吗?”
“这两条路,你以后会明白的…不过你的母亲也说了,哪怕最后你仍然没能达到要求…她也会来见你最后一面。”
白裙女子微微移开了视线。
“如何才算让母亲满意…?”
"到时候你自会知晓,从今往后…你只需努力即可,如果能够让她满意…那至少表示,你跟妹妹以及母后都永远不会分开。"
似乎觉察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小女孩眼神中闪过了一抹慌乱。
“然后…即使最后还是失败了,也不要逃避…否则所有人都会消失,包括了你所珍视的一切。”
小女孩陷入了沉默。
片刻过后,嘴角扬起了一个可爱的笑容。
只是她还没能开口,便被白裙女子打断了。
“还有你不要再这样迎合他人而活了,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开心就是不开心,你的母亲一定也希望,你能够自由的活着。”
似乎有什么东西,崩断了。
我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像是压抑了很久的寒意,几乎快要让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但小女孩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可爱的笑容。
“我明白了。”
只是她的声音,再也没有了温暖和阳光。
变得婉如凛冬一般,寒冷刺骨。
这样的她,让我感到越来越熟悉了。
只是…她到底是谁?
而且这样的结果,也许白裙女子也没有想到吧。
然而一切都已注定,她给与了小女孩两条道路。
而最后,很明显小女孩是失败了。
如同黑暗中出现了一盏明灯,我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的片段。
我似乎记起了很多事情。
就连我的存在是什么,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这个问题,也想明白了。
远处的人们似乎还在交谈,但我却已是什么都听不到了。
画面也变得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
“给了我名字的妈妈,你看了很多…我的秘密呢。”
突然从虚空之中出现了的小女孩,就跟之前所看到的一样,也穿着一身雪白色的长裙。
不同的是,她能看到我了。
“应该不是记忆吧。”
她似乎有些意外,不过表情却显得有些开心。
“自然不是记忆,这不过是建立在记忆上的梦境罢了…其中有真有假,而且时间过去了太久,我也无法分辨出来了。”
如果是记忆,我就不应该是旁观视角了,她没觉察到的东西我也不应该可以看到。
不过要说我感到奇怪地方都是因为梦境,那也许有些过于绝对了。
“你不应该只是灰的保护人格吗?”
她拉住了我的手,小小的手掌却是充满了温暖。
“之前是…不过现在我想起了很多事情,姑且也能算半个灰了吧,妈妈为灰做了这么多,肯定是因为…珍视灰的缘故吧?”
虽说语气充满了自信,但她的表情却显得非常紧张。
但…我能感受到她的一切,那她自然也能感受到我的。
答案说不说出口,已经不在重要了。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讲…我跟妈妈都会是,天作之合…!”
抛下了这句话的她,轻轻的在我脸上亲了一下,随后转身跳入了金色的旋窝之中。
有点想要伸手抓住她。
但…我的目的,是让灰彻底清醒过来。
而她的存在,也许就不过是灰做了一场梦罢了。
一场她可能不愿意醒来,却又必须醒过来的梦。
思考的速度,似乎变得缓慢了起来。
或者说从刚才开始,我就无法动弹了。
似乎被什么卷了进去。
无尽的黑暗之中,我只能感觉到自己正在下坠,想要挣扎也是白费力气,于是我干脆的随波逐流了。
本以为又要在黑暗中漂泊一段时间,才开始计算就被耀眼的光芒刺痛了双眼。
“啊,是黑。”
这是一道冰冷又平淡的声音。
仿佛冰封了千年的寒潭所溢出的气息一般。
我睁开了双眼。
“你怎么像见了鬼一样?这样的黑有点蠢。”
婉如丛林女战士的穿着,短刀只遮住了臀部的灰白短裙,少到只是勉强缠在了上半身的诡异布条,背上还绑着根看起来像是骨棒的东西,上面似乎还沾染着血迹。
俨然就是一副原始人姿态的她,无论眼神还是气势都有着我从未见过的自信。
她的身旁躺着几只被切开了身体的巨型不知名凶兽,脚边还燃烧着篝火,似乎正在烤肉。
奇妙的是,这诱人的食物香气实在是让我难以相信这是梦境。
“这里是我的梦境,你不乖点…小心出不去哦。”
她的嘴角微微的上扬了些许。
没想到她竟然是清醒的。
我搭着她伸出的手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有点像是原始森林,而且无论是空气中的湿气还是花草树木所散发出来的植物气息,都让人感到非常真实。
有点像小爱带我进去的那个精神空间,不过…灰在这里,那之前指引我进入梦境的灰又是谁?
我的脑海中留着她那似笑似泣的模样。
“那是我,不过是较为软弱的我。”
看来她也能够知晓我所想的一切。
她用着颇具侵略性的目光扫视着我,就像是看待着猎物一样。
“黑,我想积累点经验。”
我后退了几步,总觉得这发展是不是反过来了?
这个发展可不是我想要的。
“在梦里都不愿意吗?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人类繁衍至今的神圣行为,你为什么会这么抵触?”
“因为我觉得…你还不算是真正的灰。”
虽然神态和语气都无比的相似,但我就是感觉缺了点什么。
仅仅只是直觉罢了。
她的表情跟眼神都没有变化,只是扯开了身旁的空间,从虚空中抓了一柄长枪出来。
“打赢我,告诉你。”
将长枪甩到了我的面前之后,她拔出了绑在大腿上的两把类似于匕首的短刀。
在这里我无法动用暗物质,不过看她似乎也不行,否则以她那恐怖的暗物质,我早该被碾成碎片了。
长枪的手感有点像我常用的黑金长枪,只是重量略微沉了一点,可能没办法做出——
划破了空气的利刃打断了我的思绪,刀枪相接的火花点燃了我眼前的空间,难以抵挡的力量让我直接被震退了数十米。
双臂发麻的感觉,倒还是挺真实的啊。
“没时间发呆了喔。”
还没能调节好姿势,我就在余光之中看到了婉如凶猛野兽跃到空中的少女,再次将獠牙刺了过来。
速度很快,但并不是看不见。
“打输了,永远在这里,当我的…宠物。”
她的眼神之中,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
在这一瞬间,我才明白…这个灰根本就不想离开这里。
她是想要永远的沉浸在梦境之中。
嗖——
落空了的利刃产生了破空声。
我没有选择硬接,而是连续扭转腰跨踩出了反向的步法,避开了她接连不断的双刀连砍。
我曾经教给她的,以及我从未见过的,不断的在我眼前浮现。
最后我还是因为一开始的防御姿态吃亏,被她踢中了胸口倒飞了出去。
利用着卸力的方式,我泥泞的地面上连滚了几圈成功的停了下来。
她没有追击,而是摆动着双刀踩出了缓慢的步伐。
“妹妹和妈妈都在这里,现在连黑也来了…为什么要出去?那个无聊的世界我不想再回去了。”
梦境和现实的时间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不同的。
也许她已经在这里以猎杀者的身份战斗了无数场,虽然有大意的成份,但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她,在战斗上跟以前比起来完全就是两个人了。
她再次扑了过来,两道恍若流光的利刃接连不断的刺穿我的影子。
速度跟力量跟外面也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基础值我应该远超过她的才对…也许这就是主场加成吧。
我抓住了她在攻击之中的短暂破绽,枪刃弹开双刀的同时一脚踢在了她的腹部之上。
然而在她被踢飞之前,还是扭转了身体在我的胸前划了一刀。
没有血液流出,也没有疼痛,但却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似乎流失了些许。
她在空中翻腾了几圈,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不愧是黑,战斗意识足以弥补我们之间的差距,还刻意放空了思考不让我洞察反击,只有这样的你,才有击败的价值!”
浑身散发着战意的她,感觉就像是个人形猛兽。
果然…她并非是完整的灰。
我扯开了碍事的衣服,不知为何还是休闲装的打扮,无论衣裤都不太适合大幅度的动作,而且刚才的踢腿直接让裤子的裆部破开了。
将衣服绑在了腰上,这样好歹下半身不会是只有一条内裤的情况。
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并没有冲过来,看来确实是充满了自信。
“热身完了,我们就开始第二回合吧…不认真点,你就真的要输了。”
她的身影,突然从我的眼中消失了。
这一瞬,我什么都没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