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用了十分钟左右，秋叶一字一句的，缓慢地向我讲述着一年之间发生的故事。
在讲述的过程之中，秋叶的眼神之中始终带着悲伤与后悔。她也许根本不曾想到，也不可能想得到，当初她的所作所为，竟然会演变成这样，到最后，霸凌竟然会发生在她自己的身上。
这就是所谓的风水轮流转吧。
不过，倘若她没有经历过和像唯一样的孤立与排挤，可能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感到后悔，我和她之间的对话也不可能进展的这么顺利。
只不过，我一点也不可怜她，也没有可怜她的必要。倒不如说，她总该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那样恶毒的陷害，我真想象不到竟然是由初中女生之口说出来的。
只不过现在，她还有救赎她自己的机会。虽然这种救赎并不能把她自己从深渊中拉出来，但是至少可以把她曾经伤害过的人，从黑暗中救出来。如果她还有良知的话，应该明白该怎么做。
“如果我当初什么都不做的话，也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吧。”
短暂的沉默之后，秋叶说了这句话，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想必她已经对当初的所作所为十分后悔了，当时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对你来说，倒是一个极具戏剧性的发展呢。你应该想不到，你的好朋友竟然会背叛你吧？”
我冷冷地调侃了她一句。
“不……我倒觉得，就算她们不背叛我，我也会背叛她们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我们和唯那样拥有强大的心灵的人不一样，我们只是想尽力的在我们的小团体里生存下去罢了。”
“小团体……即使因此要迫害一些无辜的人？”
小团体，一个无趣的词语，但不得不承认，这却是许多高中人赖以生存的交际圈。
“……”
秋叶微微地张着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我的话。
“你难道事后没有去找你的两个朋友聊聊？”
“怎么可能……被霸凌的人，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和霸凌者交谈。唯当初也没有想过要来和我们谈谈啊，或者说，她想过……但是没有机会……”
秋叶苦笑了一声，视线无神地盯着咖啡表面冒出的热气。
的确，被霸凌的人本身应该就是恐惧霸凌她的那些人的，根本不可能主动去找她们谈话。为了防止被进一步的霸凌，只能被迫维持现状。
当初的唯应该也是这样的，她的脑子里应该都是“为什么她们要这样对我？明明我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这样的想法，但她却又不敢说出口，因为当初的她已经落入一种绝对的劣势之中了。
“看样子你的确很懂啊。现在的你应该能够理解当初对唯的所作所为是多么过分了吧。”
“当然……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愿……被霸凌的人是我自己。”
……这个好像有点过于极端了吧。
在我看来，秋叶就像是唯内心黑暗面的真实表现。唯因为还有虚拟主播的身份，因此她在我面前展现的，是她在网上所具有的，仍然阳光乐观可爱的一面，也许她平日里一个人呆在家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就会和秋叶一样悲观了吧。
“当初犯下的错误永远无法弥补，但是你仍然有机会，去拯救那个被你伤害了的人。”
“……你的意思是？”
听到这话时，秋叶抬起头来看向我。
“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倒不如说，从我找到你，向你表明来意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明白我的目的。”
“我可不是过来听你讲述自己过去悲惨的经历的。不管你霸凌或是被霸凌，我都不感兴趣，也不会对你表露一丝一毫的怜悯，因为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然而在这件事情上，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必须得到你的帮助。”
“……”
秋叶眯起了眼睛，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唯她可不是什么拥有强大心灵的人。如果她真的如同你们想象的那么强大，我也不会坐在这里和你面对面交谈了。”
“……”
“你的回答呢？”
我泯了一口咖啡，等待着秋叶的回答。
“我拒绝。”
“……为什么？”
这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为什么要去帮助一个我曾经伤害过的人呢？倒不如说，我和她现在的境遇是相同的，如果我帮助了她，到最后岂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受到伤害？”
“……”
很卑鄙的思维，但又很正当，让人无法反驳。
“你就不想要做点什么，来改变你现在的境地？或者说，让你的心更好受一些？”
“没有必要，也不可能。正如你所说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我愿意为此付出代价。现在不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我的处境，更提不上让我的心好受。”
秋叶的气场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似的。
“记住，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你所看到的这种懦弱的人。不像樱下唯，我可以承受得住别人的霸凌，也不会因此在心灵上受到什么创伤……”
可我觉得你受到的创伤已经够严重了。
“如果她想得到我的道歉，就应该自己来找我，而不应该是找你这样的人过来。说实话，我挺瞧不起的，不论是她还是你。”
秋叶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子，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这幅居高临下，蔑视他人的样子，倒像极了一个会霸凌别人的不良。看样子是我刚才的话激怒了她，让她重新回到了一年以前那种强势，无礼，恶毒的状态。
只不过，虽然她拒绝了我的要求，但是我却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这件事情并不是毫无转机。
“那么，如果我让你的那两位好朋友，诚心诚意地为你道歉，并且解开霸凌的‘误会’，又怎么样呢？”
我面无表情的喝下最后一口咖啡，身体微微地向前倾，特意压低了声音。
“不可能。”
“先别急着否定，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我可以做到的话，你又会怎么做？”
秋叶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犹豫。
但是最后。
“如果你能够做到的话，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
我微微一笑，重新靠回椅背上。
“毕竟，如果能让我从被霸凌的处境中解脱出来，你就相当于是拯救了我高中的三年生活。什么感谢都不为过吧。”
“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我终于算是看透了。秋叶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利益至上的女生。她只讲究等价交换，而不屑于免费的施舍。如果我这次真的成功的帮助了她，说不定她还真会以身相许。
只不过这就是所谓的，只能得到肉体，但得不到灵魂吧。
“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如果事情解决了，我希望你和我一起登门拜访唯，好好的，诚恳的为她道歉。”
“等你做得到再说吧。”
秋叶不屑的撇了撇嘴。
“我牧村空，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约定。”
我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邪恶的笑容，那是一个阴谋在脑中形成时，内心病态的喜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