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倒霉透顶。”
我像个小孩一样不断发着牢骚。
但这并不是无理取闹而是事出有因。
噩运要追溯到昨天晚上。
偏头痛发作的我听信了妹妹的谗言,吃下了一大锅比我脸色更加苍白的萝卜汤。
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亲妹妹的花言巧语迷惑,但我仍然认为,面对这样明显的毒药,再怎么不清醒的人也不会喝下去才对。
结果当然是不仅我的头疼没有缓轻,肚子也开始造反了。
今天是开学考试的第一天,似乎一晚上的休息让我的脑袋得以消停,但肠胃里的怪物显然不想安眠。
“咕噜~咕噜~咕噜……”怪物充斥着对我吃下奇怪东西的不满,肆意吼叫的同时散发着恶臭。
坐在陌生的教室和陌生的同学在一起考试,这种情况本该让我更加轻松,但在这种气味的加持下,我实在无法安心做题。——更何况我是罪魁祸首。
我时不时稍稍扭头观察两边人的反应,即使身处恶劣环境,他们仍然捂着鼻子奋笔疾书。
这就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一样,等等,应该是还在淤泥中才对,虽然不想把自己制造的环境当作淤泥...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响,有的人大口吐着粗气,有的则不断擤着鼻子,还有的甚至会用仇恨的眼神环顾四周的可疑人员。
湿冷的环境让风扇无力转动,窗外的天空像极了我的心情,灰蒙蒙的一片,显得阴沉、无力。
仔细想想看,窗户大开着,即使风力不大也能做到空气的流通。并且我的位置是第二列的倒数第二个位置,能殃及的人数总的来说并不算多,加上每一列桌子之间都有足够的距离当作隔离区……
硬要说的话,要一直受罪的就只有我正后坐的可怜虫了吧?
我当然没有勇气回头看他的表情,因此也并不知道应该是他还是她才合适。
我试着以转过头会被当成作弊为由,抑制着脖子的扭动,但效果微乎其微。
大脑飞速地转着,一刻也停不下来,但不是因为试卷太难让人抓狂——我的思绪早已经停留在这种处境中胡思乱想了起来。
就算等到收卷的时候,他也能毫不费力地在抽走我的试卷的同时,顺便仔细地把我的脸深深刻印在他的脑海里,又或者是偷瞄一眼试卷上的班级姓名,记在记仇本之类的东西上。
毕竟是一个让他痛苦了一上午的,到现在为止素未谋面的脸呢。
还是个不怎么会让人原谅的脸。
但我的脸似乎也没有什么特色,就算被记住了,过几天或者可能几个小时后就会被忘掉吧?
就算被记住了,在这偌大的校园中,即使同年级的同学,要想再次遇见也是难事,况且像我的行踪一项以不起眼为傲。
没想到这也能成为我的优势所在?
啊啊啊!够了!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做题啊!!!
……
我还是想通了?
想起就在不久前我传试卷给他的时候,我就只是懒洋洋地举起拿着试卷的手往后一仰,“啪”的一声试卷便被利落地抽走了。
也许他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呢?
过了这么久了也没有什么动静,他果然是不在意的吧?
不断地自我安慰似乎起到了效果。
果然是这样的吧,这种情况的人通常也都是敢怒不敢言才对,这样一来虽然我的内心有很深的罪恶感,但想到似乎能逃过一劫还是忍不住愉悦起来了。
就在我放松警惕,信心满满地认为能够平安度过这个有味道的上午时,我的后腰感受到了猛烈的撞击。
嗯?!是什么东西?
平平的,滑滑的,带有微微隆起。
沉思过后,我敢肯定,这是一只被上乘丝袜包裹着的少女的玉足,对我腰部的有目的袭击就是这个东西的主人一手策划的。
显然,策划这起袭击的人正是被我命名为“可怜虫”的家伙。
明确了攻击我的不明物体的身份后,我开始思考“可怜虫”的动机。
这不是很明显吗!这正是对我动用生化武器的有力反击不是吗?
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本以为通常遇到这种情况的人都会不知所措,可就在这时,我感觉我的内心出奇的毫无波澜。
考虑到周围的气氛,我决定享受这样的惩罚。
似乎是对我不仅不思悔改,还在不要脸的享受她的玉足的回礼,我的腰部——男人尤其脆弱的地方,开始感受到剧烈疼痛。原本平缓温和的脚掌瞬间收缩合并成有力的钩爪。
她分明是想把我身上的零件全都拆散啊!即使疼痛让我的脸扭曲变形,为了不引起注意,我只能强忍着等待雨过天晴。
我尽量保持自然,可身体还是无法避免地无规律抽动着。
监考老师的目光时不时聚焦在我的脸上,我也只能祈求这位贤明的老师能够善解人意,把我的颜艺当作尿急或者肚子疼来看待。
疼痛感还在持续,她似乎没有停脚的打算,倒是比起五分钟前更加掌握了方法。
也许站起来就好了?
我要不要直接和老师汇报?
果然还是反抗才对吧?
人家毕竟是女孩子,况且是我先展开的攻势,虽然并非处于本愿。
即使我采取反击,说不准她能把我诬告成什么可疑分子。
女生的优势显露无疑。
就在我还在寻求解决办法的时候,“可怜虫”已经不想再和我做持久战了,顿时强力的冲击从后腰蔓延到整个身体。
“啊——!”
已经到极限了。
无力的我屁股刚从椅子上脱离,嘴里发出响彻教室的叫喊。
随后我因扰乱考场纪律被带离了教室,我没有忘记瞥一眼让我身败名裂的女人究竟长什么样。
黑色的长发上扎着过肩的单马尾,湛蓝色的蝴蝶发箍格外显眼。
她似乎有意侧着脸,不想让我看到她的五官。
我的目的也不是想记仇啊,只是好奇这样的女孩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一个人罢了。
单纯的好奇而已。
虽然被当作0分处理了,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原因有以下几点:
第一点,这样的结果使我摆脱了成为众矢之的危险,我也不用再忍受身旁人异样的眼神和清脆的吸鼻子的声音。
第二点,体现不出真实水平的进退,只要能够说出有信服力的理由就可以高枕无忧心安理得,父母也没办法唠叨了不是吗。
至于第三点,那得要以后慢慢地体现出来了……
刚开学就在考试中闹了笑话,想必已经在整个年级小有名气。
也许能够就此被聚光灯包围?应该是件好事吧!
我一边开导自己一边在回家的路上躲避着穿相同校服的人。
“啊~啊~啊!”
脑袋里如同坐海盗船一般起伏搏动,伴随着强烈的疲劳感。
模糊中我似乎看见一只蓝色的蝴蝶飞过。
刚才的是?——“等等!?”
我也不知道开口,叫住了显得有些急促的蝴蝶。
不一会儿清醒过后,我真切的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站在我的面前,扎着单马尾,头上绑着蓝色蝴蝶发箍。白色的丝袜下隐约可以看见同样白皙的双腿。
我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这双纤细的少女的腿,丝毫不顾行人的眼光和少女的感受。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回过神来,少女侧着的脸上写满了难堪,雪白的脸颊上泛着微红,幽蓝色的双眸让眼角的泪珠格外显眼。
“好了——够了!对不起行了吧,今天早上是我不对,可是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子,发生这种事......这种事谁又能知道,——但是这还不是因为你吗?一切的一切......”
少女突然情绪激动,泪水已经止不住往外流。
眼前的一幕让我一脸懵,事情显然已经失去控制。
头疼已经使我无暇自顾,现在却还要安慰一个素未谋面的少女。
“那个...你好?我叫石川飒,请问?......”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为了缓解这样的尴尬气氛,即使胡言乱语也比什么都不做有效。
“你想要干什么就直说吧!只要不是特别出格的事情,我......我会补偿你的!”
少女擦干眼泪,爆出了这样一句话。
初次见面就说补偿什么的,怪不好意思。
等一下?
我扭过头去端详少女的侧脸,似乎有一些不好的回忆涌入我又痛又涨的脑子里。
没想到早上还在对我痛下杀脚的人现在就在我的面前,难道这就是善恶终有报的真实写照吗?
我一边想着怎么让她补偿一边看着她难过的脸。
“其实......我并不在意啊。”
嗯?我在说什么?!
我心里想着是否要说谢谢款待或者感谢她没有上双脚什么的,但眼下显然并不合适。于是......
“什么?”少女一脸不敢相信。
“倒是我才要对你说对不起......”
“你真的这么认为?”突然质问的口气把我逼得有些喘不过气。
“嗯——可以这么说吧。”
“那就由你来补偿我吧!”
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不不,这位?呃,同学,这件事情,那个...”
虽然难以启齿,我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她说了一遍。
"这下应该解释清楚了吧?"我呼地松了口气。
“哦,你这么明事理真是太好了,我会要你补偿的,——在特殊的时候~”
少女露出爽快的笑容,用力地挺着傲人的胸脯,完全没有注意与我的距离早已超过女生的安全线。
丝毫感觉不出来这是一个刚才还哭得梨花带雨的柔弱少女啊。
天空逐渐暗了下来。
分别之时,我隐约听到这样一句话,
“我叫樱本雪见,很高兴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