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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寻蹲坐在墙角,头发上沾满了杂草和野花,不仅如此,衬衣的一角也在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
他摇摇头,不知一会儿要怎么和爸妈交代。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还在草坪上打着滚,仿佛力气永远不会用光一样。
“快起来,地上有好多小虫子呢!”
“别说话,胆小鬼!”
二楼厨房旁边的门与后山相通,和道路之间用篱笆相隔,篱笆内部便是思寻平时玩耍嬉戏的地方。
接近傍晚时,这个小女孩又出现在了他的门前,偏要思寻陪她一起玩,于是思寻便带她来到了后院。
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思寻绝不会带她来这里。后院常年没人打理,原本种植的果蔬全都沦为麻雀和昆虫的食物,整个院子都被小腿高的野草所覆盖。
小梅却毫不顾忌地钻了进去,露出圆圆的脑袋。
“你怎么自己来了,代阿姨没看着你?”
“她把我锁在房间里了。但房间的窗户没锁,我沿着逃生梯爬出来的。”
“你,你是属猴的吗?”
“什么?”小梅嘟起了嘴,“你才属猴呢!臭猴子!”她抓起什么就朝思寻扔来。
这就是他头上沾满野生植物的原因。
思寻看着她在地里爬来爬去的样子,嗯,大概更像狗狗一点?
要是说出来,这次应该就不是植物攻击这么简单了吧。
“啊,好像有人敲门。我去看看,你自己小心一点哦。”
“嗯!”
时间离六点还差一刻钟,难道是代阿姨送完饭来了?
思寻把代阿姨送的球服套在外面,他看了看自己绿油油的脑袋,抓起一顶鸭舌帽盖在头上。
“来了!”
嗯?
透过猫眼,思寻发现代阿姨手上并没有那个他专用的便当盒。她面带焦虑,身后还跟着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他小心地将门打开一条缝。
“代阿姨,怎么了吗?”
“啊,思寻啊,你有看见小梅吗?”
阿姨准是在生小梅的气呢。看着阿姨努力摆出的笑容,思寻想道。
中午吃完饭后,阿姨将餐盒和小梅一起带了回去。说实话,思寻特别担心她因为自己的缘故挨“教育”。妈妈和代阿姨玩的好,要是惹代阿姨生气了,自己也在劫难逃。
但思寻觉得,即便如此,自己也不应该撒谎,当然,也不能让小梅挨骂。
思寻权衡了一下,将门打开,回答道:“小梅在后院玩呢,不过是我留她下来的。”
“哎呀思寻真是的,她在这里只会给你捣乱。”
代彩霞强硬地闯进门,身后的男人愣了一下,也跟进来,把鞋子脱在一边。
脱下细跟高跟鞋后,那个女人的步子更快了,思寻得小跑才能跟得上。
思寻刚走上二楼,就听到厨房门外传来女人严厉的声音:“小梅!你看看这像是什么样?你就不怕那水沟里藏着蛇吗?”
只见小梅正沾着水沟里的水捏泥人玩,弄得全身上下脏兮兮的。不知她是不是在那片草皮上打过滚,那里野草要比旁边要矮上一节。她的脚边,还有一只嵌在泥土里的易拉罐。
“小梅,你在做什么?”
思寻踩着拖鞋从门里跳出来,扶着墙,那表情像是吃了一惊,视线游移不定。
“思寻!霞姨骂我!”
“小梅,我不是让你别靠近那里吗?”
“欸?”
月光在厚厚的云层背后销声匿迹,从林间俯冲下来的风卷起思寻的衣角,露出残破拉线的白色衣摆。
思寻缓缓靠近坐在地上的小女孩,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化身为可怕的怪物。
“思寻,你怎么了?”
小梅瑟缩着,一动也不敢动。
在山间横冲直撞的风声听起来就像野兽的怒吼。
思寻停了下来,几乎和暗影融为一体,眼角暗淡的亮光里闪烁着无尽的悲切。
那种悲切更像是一种怅然若失。
“小梅,为什么要去那里?那里,可是垃圾堆啊。”
思寻的语气很平静,但谁能想到紧接着的竟是撕裂般的嚎叫。
思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喊叫,只觉得心里有什么纠成了一团,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永远地消失了一样。
就好像空气突然消失掉的那种感觉。
那种虚妄的真空,扼住喉咙般的窒息感,连声音也变成了野怪兽的饵料。
思寻使劲撑着眼睛,生怕眼泪涌出来。
“是吧,我都说了,小梅在这里只会给你捣乱。小梅,跟我回去。”
代彩霞跑过去,抱起怔在地上浑身是泥的小梅。
“没事的思寻,小梅不会再来这里了。阿姨一会儿会来给你送饭,稍微等等哦。”
直到代彩霞从身边走过,罗向才回过神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跌跌撞撞地进了门里。
玄关花瓶里的紫色野花显然不如昨日那样精神了。
罗向穿好鞋子出来时,见代女士正倚在墙上喘着粗气。怀中,小梅紧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
她一定吓坏了吧。
“代女士,您没事吧?”
“没事。”
代彩霞深呼了一口气,呼吸似乎顺畅了一些。
“请问,这是什么情况?那个,这种事……经常发生吗?”
“陈思寻是个病人,没办法。”
“冒昧问一下,难道是……精神上的疾病,之类的?”
代彩霞叹了口气,腾出一只手整了整被小梅蹭乱的西装外套。
“都说了,八卦的男人只会讨人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