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0年发表的《亚历克斯大战傲慢魔君(Alex versus Principal Pride)》,开启了彩色漫画的新时代。
它大胆地采用了写实而又具有张力的画风,并且突破了分镜方面陈旧的条条框框。洗练的台词和充实的打斗,加上人物出场时和决战前的特写造型,给人醒目而爽快的视觉体验。
对于懂行的人来说,这无非是对领先文明的21世纪的“美式漫画”的模仿。
但所谓的“再发明(re-invent)”,不就是在合适的时机,成功地抢先一步吗?
作者选择了一个早已泛滥的题材、一个正在褪色为传说的历史事件,却取得了高水准的突破。他的深厚功力毋庸置疑。
深蓝色头发的第五代勇者(The Brave One)亚历克斯·柯尔特(Alex Colt)的形象,重新变得深入人心。
毫不令人意外,之后的几年里,在各地涌现出了小男生们染发的热潮。
不知是否只是巧合,在时装界也出现了大批深蓝色的作品。
此外,爽肤牌肥皂之类的日用品,改为深蓝色的包装后,销量立马大增。这似乎可以证明不仅仅只有男孩子们受到了感染。
以上现象标志着,漫画在主流大众出版物的行列中,正式取得了一席之地。
——《彩色漫画的复兴》,刊登于1065年的《流行文化观察》月刊
就算楚门什么也没有做错,但还是会被无辜地卷入麻烦之中。
自从他11岁时认识了同龄的泛汐开始,这4年来就不断地刷新这个记录。
而两年前,他改姓“伊冯”。由于他与艾德琳的关系,他跟泛汐也就成了算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表亲。从此,他代表艾德琳,而不得不加倍地操心。
真是无法让人羡慕的特殊运势,或者说孽缘。
就说前年吧。
泛汐在学校的化学实验室里,偷偷地捣鼓出了几颗粗糙的镁铝闪光弹——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搞到这些稀缺的高纯度金属的。
至于大显身手的舞台?
正好有个夜晚,全城的人都将在户外睁大眼睛望着天空。
也就是,一年一度的烟花大会。
不难想象:假如一个人正睁大眼睛,准备欣赏美丽的焰火,突然,致盲的光芒爆发在跟前,那将会留下多么惨痛的生理和精神的伤害。
被泛汐看不惯或想欺负的各位,这下子有福了!
幸好,楚门及时识破了阴谋。为了阻止这名愉快的小小恐怖分子,他试图夺取那些闪光弹。
可惜,泛汐的搏斗术也颇有水平,而他又不可能对这位“表妹”用上狠招。
两人拳来脚往、争抢不下的时候,一颗闪光弹失手飞出实验室的窗户,划出一道漂亮的拋物线,然后在小学的广场上瞬间燃尽了生命。
据统计,受害者27人,包括2名教师,而且其中一名楚门再熟悉不过了。
于是,他陪着泛汐有幸体验到了难得一见的景象:蒙着眼睛的班主任,居然比睁着眼睛时,怒骂得更加有气势。
去年情况则大不相同。
泛汐的兴趣转向了现术和药剂。
当人们发现她在钻研最最安全无害的治疗系现术时,都深深地舒了口气:这孩子终于成熟了啊!而且居然像她的表姐艾德琳一样懂得关爱他人呢!
完全没有以上天真乐观想法的楚门,则注意到,她对激发和转移生命力的技术,做了不少古怪的笔记。
炎炎夏日里的某一天,小学校长家的木质大门发出了嫩绿的枝芽,而且旁边的常春藤也明显繁盛起来。
校长认为,这是大大的吉兆啊。
第二天正好是他孙子海曼(Hyman)的生日宴会,校长爽快地把他所邀请的宾客的名单加长了近一倍,搞得相当隆重。
作为海曼的同班同学,以及由于伊冯家的地位,楚门和泛汐很自然地参加了。
当楚门照例被海曼找茬的时候,泛汐悄悄溜了出去。然后不久,酒足饭饱的客人们来到中式风格的前院,乐呵呵地准备打道回府——
这院子的大门却打不开了!
确切地说,仿佛从未被锯子分开过的两扇木质门板以及门坎,只剩下堵住门框这么一种用途。
某种另辟蹊径的现术(猜猜是谁的杰作!)把木材的生命力“超量恢复”到了异常的地步。
木材重新生长并彼此融合,其紧密程度比任何胶水的效果都要好。真是一次富有戏剧性的成果发布会。
解决方案?
其实很简单:破坏掉这个门就好了,或者,让客人们走平时仆人才走的后门。
可惜,无论哪种都十分地失礼。
祖显(Ancesto)这个国家特别讲究“面子”和“礼数”,而校长邀请的客人又几乎都是有些风范的人物。
喜欢标榜“中华”传统的几位老叟,大谈“正门关系到‘风水’”、“什么人走什么道”。
祖上来自不同文化的其他客人们,听得似懂非懂,但也因此不好作出轻率的举动。
于是楚门见识到了,一大群成年人的讨论有多么低效无益。
楚门终于按耐不住,管它合不合规矩,使出几次“空中踏步”,三下五除二,灵巧地翻过了两米半高的围墙。
然而,他在回家的半路上却遇到了艾德琳。问明情况后,她不忍心对困在校长家中的众人视若不见。
“总得有人做正确的事。”
既然领了艾德琳的意愿,那就没办法了。楚门暗叹一口气后,又回到那里。
他拔出一直贴身携带的匕首,插到门坎与门板之间已经变得很不明显的缝隙中。
经过他充分驯化(tame)的刀刃,当即被激发出附加其上“锋锐”术,仿佛水银一般顺利地切入了木材的间隙。
终于从堵门和扯皮的困境中得以获救的人们,大多高兴地称赞了楚门几句。照旧,楚门将一切归功于艾德琳小姐的善心。
至于因为“门面”被破坏而心痛的校长,楚门只好以自己个人的身份承受其压抑的怒火,并且在之后的几天里从校园生活中受到某些特别“关照”。
不仅如此,赴宴时还藏着武器不肯离身的楚门,又从海曼那里得到了一个十分有学问的外号:“被害妄想狂”。
在这个和平的年代里,佩刀带剑的人虽然依旧不算少,但一个14岁的贵族孩子居然选择阴险的匕首,未免过于出格。
楚门痛下决心。于是在半个月后,他不再携带扎眼的匕首。取而代之,他改为在后腰藏着一副双节棍。
看起来不那么危险,但其实优点不比匕首少。
他的武术师父这样评价。
到了今年,楚门似乎时来运转:
腊乌娇(Lovejoy)小姐,出国去了。
这位来历可疑的大姐姐,自称为泛汐的导师。说白了,就是喜欢怂恿她尝试各种玩闹。
由于少了这位幕后黑手,名为“泛汐恶作剧”的股票指数终于可喜地跌到了低谷。当然了,这个城镇里绝对不会有人期望其上涨。
但楚门有种预感:本年度最糟糕的麻烦,恐怕还在后面等着他呢。
他就这样在珍惜着今天和担忧着明天的状态下,迎来了秋季。
多数闹剧固然可以归咎于泛汐那龙卷风一般的灾害威力,但楚门还有另一个怪不得别人的烦恼源头。
一个每天都如影随形、摆脱不掉的源头。
他的长相。
例如,即使不过是顺路去取几张洗好的照片,也会多出来下面这样的麻烦:
“瞧瞧,这些照片被好好地上色了哦。这肯定是你在照片纸上所能看到过的最鲜艳的色彩!”经营照相馆的老先生夸耀着。
“就算你不自吹,我也知道啊。”男孩笑着回应。
他打开纸袋,逐张查看照片,一边随口闲聊:“听说不久前彩色胶卷的技术被再发明了。什么时候你也可以直接照出真实的颜色呢?”
毕竟,先拍出黑白照片,然后再找人染色,不仅麻烦,而且需要染色的人清楚原本的景物和人物是哪些颜色的。
很多时候,染色者只能采用保守的方案。要不然,可能就会变成二次创作,而失去记录真实景象的本意。
染色主要发生在画面中心的人物或者景物上,而背景依然是黑白的。
照相馆里展示的大部分照片,以及楚门手头这些,都属于这种情况,鲜明地体现着当前技术的局限性。
“那个啊……”老先生摇摇头,“最早的彩色胶卷是在领先文明1930年代发明出来的。哉杂博(Xyzab)的化学工业水平或许已经达到了,但我们这边还远得很呢。我们国家擅长做高深的研究,却不擅长实用化和商品化。”
“结果新潮的工业产品只能从哉杂博进口。三个国家之间的分工,还真是鲜明得令人郁——”楚门做了个老生常谈的评论,突然因为一张照片而停了下来,“哦,不!我的头发!”
他气恼地指着照片中的自己。
楚门向来排斥被人照相或画像。然而那天,作为小型生日宴会的15岁主角,他不得不勉强同意拍下这一张,以作留念。
在画面中,站着三个孩子。中间的男孩自然是他。
在左边,粉红色长发的高个子女孩,一身束腰长裙,端庄淑雅,并轻轻地拉着楚门的手。
那是比他大一岁的艾德琳·伊冯(Adeline Yvonne)。
而另一侧,是个头最矮、但气势反而最惹眼的泛汐·伊冯(Fancy Yvonne)。
受制于染色水平的局限,照片并没有完全再现出她那炉火一般的红发,却也足以让人感受到她充溢全身的旺盛活力。
泛汐虽然坏笑着盯着镜头,然而身体有点歪。
因为,她算准了摄影师按下快门的剎那,猛地一脚踩在了楚门的鞋上。
于是,中间的男主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令人同情的表情。多么美好的纪念哪!
但此刻,楚门当然不会因为这个而对老先生闹脾气。
真正的问题是,上色的人画蛇添足地将男孩的头发染成了深蓝色。
“太过分了。我要求退货!”
“喂,楚门哪,你用不着这么激动吧?挺好看的,很适合你呀。”
“请不要随便认为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乌黑短发的楚门,狠狠地瞪着对方,眼中流露出不容侵犯的决意。
没想到给人印象向来稳重的男孩,居然真的发火了。
“我很抱歉,小先生。请相信我们没有恶意。”
“那么老先生,你听过这句话吗?‘强加的善意是另一种形式的恶。’”
老人哑口无言。
楚门叹气:”真是的。这样的话,我的头发不就白染了吗?”
“别的男孩子都想要把头发染成深蓝色,你倒好,反而染成黑色。”老先生苦笑,“负责给照片上色的助手好久没有见你,不知道你的头发颜色变了。我也忘记提醒他了。实在抱歉!”
“……算了。”楚门很快就心软了,“反正只是给我们几人私藏,应该不会让其他人看到。我收下了。但以后请不要再这样做。”
楚门一面付钱,一面想象着,在看到这张照片时,泛汐会怎样嘲笑他一番。
【作者的话】
很明显,作品名称是在致敬《最终幻想》。不过,我所追求的,更多的是《哈利波特》那样的素质和体验:
+ 把独特的世界观融入到各个细节
+ 给读者愉快和满足,又不失深度
+ 剧情富有起伏和转折
+ 伏笔众多且前后呼应
+ 具有让人回头重读一遍甚至多遍的价值
无疑,这需要精雕细琢。
我是按照纸质出版的标准来创作的,并且反复、反复、反复地改进,力求接近完美。
而也就意味着,我与当前网文那种每日爆肝加更、数量大于质量的生存方式格格不入。
这部作品其实已经被我心灰意冷地雪藏了多年。但我去年偶然翻出,发现它依然是我自己的最爱。
希望有缘人+合胃口的读者和我一样享受这颗沧海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