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伊琳娜右手扶着脑袋，左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
她晃了晃脑袋，勉强地睁开眼凝视前方，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EA格纳库内，不远处的束缚框架群上固定着为数不多且遍体鳞伤的银色狼头状EA。
毫无疑问，自己仍在戮天使的控制室内。
“醒了？真的是，明知道戮天使难以控制，你还硬要使用HA模式。”
循声望去，惑天使正双臂环抱着站在她身旁，而暗天使则坐靠在另一边的墙壁上，尽管澪一言不发，但眼部水晶的光芒证明它仍处于运作状态。
伊琳娜没有跟璃依拌嘴，而是用手捂住了脸，语气低沉地问道：“我……又杀了多少人……”
璃依也没有回答伊琳娜的问题，而是直接将一段视频发送到戮天使的通讯系统上。
画面中所拍摄下的，尽是被削成数段的残骸，以及断成上下两截的银狼，EA的零件散落一地，从外装甲上为数不多的伤痕来看，全都是瞬间毙命。
“这是这群名叫银狼的新型EA所拍摄的画面，我通过基地的通讯系统把它们调了出来，看到你的杰作，有何感想。”
“或许……我根本就不配成为戮天使的使用者……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记恨他……”伊琳娜笑着说道，但她的话语中，却尽是苦涩。
“没想到外表那么强硬的你，其实内心却也这么不堪一击吗。”
正当璃依调侃时，咔啦的声音传入控制室内，那是EA格纳库大门开启时发出的声音。
果然，诺斯将军正在一群持枪士兵的簇拥下，迈入格纳库，径直朝三人所在的区域走来。
尽管这种枪械几乎对EA毫无伤害，但是有枪拿在手里，确实能给人一种安心感。
璃依暂时将伊琳娜扔在一旁，早在伊琳娜醒来之前，璃依便将一份战利品清单发送到基地的主电脑中，并将之全息投影在士兵面前。
“诺斯将军，作为战败方，您是否接受我所提出的要求。”
诺斯将军抬起头，与惑天使的目光对视，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身为败者的颓意，反而是平淡如静止的湖面，波澜不惊。
“我接受。”
“明智的选择，你成功救下了这座基地内士兵，那么，请带路吧。”说着，惑天使的胸甲散开，待身着缩小版惑天使外形的动力装甲的璃依跳到地面后，胸甲层才重新闭合，惑天使系统进入待机状态。
诺斯将军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士兵全部退到角落中，他将独自一人交付璃依所需要的东西。
“喂，你还要消沉到什么时候，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
咔啦咔啦
戮天使的胸甲散开，同样身着缩小版戮天使外形的动力装甲的伊琳娜跃至地面，走到璃依身边。
角落中的阿萨尔凝视着戮天使，紧皱的眉头传达着不善的气息。
‘那混蛋家伙，是女人？’
阿萨尔一边想着，一边回忆着那时听到的声音。
身旁的拉尔伸手在阿萨尔眼前晃了晃，见阿萨尔毫无反应，便也没再多做打扰，而是将目光转移到一前一后地跟在诺斯将军的身后的两部动力装甲上。
“这东西，有点像是因为测试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而被废弃的初代EA……”
……
“真是看不下去，我开启了只有你我能听见的特殊频道，有些事我想问你。”璃依将频道调整并开启了单向隔音设备后，清了清嗓子问道。
“什么？”
“据我从基地主电脑中获取的资料，似乎那些被你摧毁的银狼的使用者全都安然无恙，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有意避开要害产生的结果吗。”
“他们都没事吗！”伊琳娜激动地喊道，甚至已经完全从动力装甲的动作上体现出来。
“请先回答我的问题，伊琳娜小姐。”
伊琳娜闭上了眼，开始回忆当时的感觉，缓缓说道，“或许我的思维真能影响到戮天使的行动，但实际上并不是我在操控戮天使。我能很清楚地感受到戮天使在排斥我，就像是身体对大脑产生了排异反应，我很早之前就有个猜测，这次可能进一步证实了我的想法，戮天使是存在自主意识的。”
璃依摸着下巴，左手搭在右手手肘上，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拥有自主意识的EA，虽然这个说法令人难以置信，但如果这些堕天使武装真如那个生物所说的那样，或许这就是正确答案……”
“你在担心其他的堕天使武装也存在暴走失控的可能吗。”
“嗯，对于这些堕天使武装，我也仅仅只是了解了其中很浅的一部分。如果这真的是那个生物为了人类所研究出来的希望，那自主意识和与失控状态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在真正确定……「GS」的存在之前，这一切仍只能是猜想吗……”伊琳娜的眼神逐渐变得尖锐，宛如一把刚磨完的利刃。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澪所看到的金色HA粒子是怎么回事，每一部EA都应该只能拥有一种才对。”
伊琳娜没有直接回答璃依，而是将一份全息投影资料传入了璃依的通讯系统。
“这是……欲天使用来给浮游炮充能的能量采集装置，原来如此，奥卡斯把这个吸尘器一样的东西放在戮天使体内，将你失控释放的HA粒子吸收并储存了起来……吗……”
正当两人讨论得愈发深入时，诺斯将军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到了，你想要的都在这里。”诺斯反手摸敲了敲身后类似防空洞的铁门，转身在一旁的密码器枪按下指纹，同时完成了虹膜的验证。
于是，那扇沉重的大铁门便在一层一层地撤去之后，将其后的空间展示在众人面前。
铁门后的空间足有酒吧地下军火库数倍之大，采用钛钢制成的墙体因而无需设立支撑柱，却令这个空间显得更为宽阔。
一辆巨型装甲车停在空间的中央，除此之外一片空荡。
“这是摩伏根据你留下的设计图纸所特制的装甲车，昆米勒的情报室没有任何关于它的资料。”
璃依机敏地觉察到了诺斯将军的话中圈套，但她似乎并没有回避的想法，反而是打算利用话里的漏洞。
“哦？我可以认为这是你想加入我们而准备的入会费吗？也就是说，这是你们想叛国的证据。”
“您确实可以这么认为。”诺斯将军苦笑了一声，从上衣兜里掏出一盒皱巴巴的卷烟，“不介意我抽一根吧。”
“请便。”
呲
火柴静静燃烧着，诺斯将军从纸壳中叼出一根烟，将火焰凑到烟草前，诺斯将军慢慢地吸了一口，刺鼻的气味混杂在他呼出的白烟中。
“呼，一切都结束了，总算能轻松地抽根烟了。”
“我们没有时间跟你磨蹭。”
“别着急年轻人，虽然你伪装成中年男性的声音，但你说话习惯却把你暴露了，你还不够谨慎。”
璃依愣了一下，诺斯将军的话猛地让她意识到自己仍有潜在的缺点，出于敬意和谢意，璃依向诺斯将军鞠了一躬。
诺斯将军只是笑了笑，然后又猛吸了一口烟，白烟从他的嘴里飘出，似乎带走了他的烦恼，轻松的表情逐渐浮现在他的脸上。
“这个基地的总系统是由那位天才工程师设计的，据说她失踪之后，有几位试图破解防火墙的顶尖人士全都无功而返，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能有如此造诣，军部那些人真是一群瞎子饭桶。”
“诺斯将军，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请允许我做一次自我介绍。”
璃依解除了动力装甲，挺直了身体直面诺斯将军，平坦的胸部正如她的决心一样，无可阻挡。
“我的名字叫璃依，卡琉贝尔家族第三女，昆米勒首席工程师，也就是您口中所说的设计者，伊璃卡•卡琉贝尔。”
“果然啊，能够轻而易举地黑进东部总基地的系统，让基地内所有EA全部自毁的人，也就你能够做到了。”
诺斯将军将烟扔在地上，跺脚并扭了几下将其彻底熄灭，“你需要的东西都放到那辆装甲车里了，我会安排你们顺利从这里离开。”
“诺斯将军，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已经超出了冒险的范畴，一旦暴露，甚至连你的家人也有可能被波及。”
诺斯将军戴正了他的军帽，捋了捋他的军服，端正姿势后，向璃依敬了一个军礼，“一个内部动荡的国家，绝不可能让它的人民安居乐业，我只是选择了，能为我的家人带来理想生活的选项，更何况，我是一名军人。”
璃依盯着诺斯将军的眼睛，似乎从那里能看到她想要的答案，随后，璃依默默地重新进入动力装甲内，系统恢复。
“诺斯将军，我答应你，终有一天，人与人之间的真正和平，会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这就是，我们选择这条路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