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节1 自我认知
我是谁,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像是这种的,好像很有哲理,但其实毫无营养的思考,虽然我曾经也在极其无聊时思考过,但它却从未真正占据过我的大脑。
当然,既然现在的我会提出这一话题,肯定是因为现在我的处境迫使我不得不去思考,思考这个问题,这个关于我究竟是谁的问题。
不,确切的说,这个问题应该是【我究竟是什么?】才对。因为我很肯定,现在的我应该至少不是一个【人类】。
最初,当我在自己的记忆里第一次苏醒的时候,我的视野是十分朦胧的。在那雾蒙蒙的世界里,我能感觉到的只有自己正身处于一个还算明亮的空间里这件事。
我的身体无法移动,除了自己的眼球能够来回滚动,从而让我的视线产生变化以外,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
不对不对,说起来我到底有没有眼球这件事我都不清楚。而且那时的我,就如同一个八百度的近视眼一般,无论看相什么方向,都是模糊的一片。而且我总是感觉很疲倦,只是维持清醒都感觉会很疲倦,每天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两件。睁眼,然后又因为疲惫将它合上,陷入沉睡之中。
就这样,在我不知道多少次重复在回笼觉的轮回里之后,我发现自己能够保持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视力也慢慢的变得好了起来。只不过,即使是清醒着,我也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看着自己眼前那如同静态画一般一成不变的房间发呆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做。
因此,我选择主动阖上眼睛,我选择主动去陷入沉睡。直到有一天,我被一种像是摩擦着玻璃一样的刺耳噪声吵醒,我才发现,原来在这里的我并不是孤独的。
那是一张略带婴儿肥的小圆脸,不过在那张脸上的眼睛瞪的更圆就是了。她有着精致的五官,鼻梁凹陷,面部偏向扁平,黑色的短发从额顶梳向后脑,与肩同齐。
而此时,她正嘟着她的小嘴,紧皱着眉头盯着我的脸。虽然最初我有些吃惊,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她其实是在与我和她之间隔着的那块玻璃上的污渍奋斗着,双瞳挤在鼻梁两侧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有趣。
不过,如果除去这点的话,她的面孔应该是可以归类到我会觉得可爱的那一列。只不过,她的皮肤看上去有些缺乏保养,显得有些粗糙。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恐怕她的容貌还能在我的内心中再提升几分吧。
没错,此时此刻,正有一个女人……或者说是女孩,她正在擦着我面前的那块玻璃,并且完全无视我的存在。又或许,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她去留意的东西吧。
你看,我即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也许我就是摆在柜子里的一个花瓶,并不值得她来打上一声招呼。
而她呢,她的身材不高,身上穿着的………应该是女仆装吧。不过不是那种人们喜爱的流行款,而是中世纪正经的仆人服饰。黑色的长裙,白色的围裙,头上顶着一顶白色的小圆帽子,看起来有些土,不过穿在她的身上却并不显得难看。
而根据视野正常之后的我的观察,我所在的这间屋子不算大,但是装潢和摆饰都还算是精美,也能看出主人的品味。因此,这里应该是属于某个有钱人家的房户,而至于我眼前的这位黑发女仆,肯定就是房主雇佣的仆人。
而就是这位仆人,正努力的将这间屋子打扫干净,并让我知道啦,我在这里并不是只有一个人。那么至少,我每天清醒着还是有些值得期待的事情去做的,至于这份期待能持续多久就另说了。
也是从那时开始,我对自己周围的环境更加的留意了起来,同时我也终于找到了,关于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的线索。
在女仆小姐的努力下一尘不染的玻璃上,隐约的映着我的面容。其实并不是我之前没有注意到,而只是之前的我,并没有将那个东西与我自己的身份联系起来而已。
那是一副铠甲,那种欧洲中世纪的全覆式装甲。不过并不是那种罐头一样头盔的款式,而更像是那些经常会摆在阴森古堡走廊两侧的那种,面部呈锥形的装饰用骑士铠甲。
它通体银白,被清理的微尘未落,表面还在边角或是正中雕刻着着花纹,装饰着金丝,看起来比起用于实战,这副铠甲更加像是适合摆在柜子里的收藏品。
这不就是吗,它现在就安静地站在一个玻璃柜子中,被安置在了这间虽然不大,但是却有着一排排摆满了宝物的陈列架,还有一口口沉重大木箱的房间里,一动不动,被小心的看管着。
而在这时我也注意到,嘿,我还真就是一个花瓶,只不过个子大了一点,也不怕会被摔碎。
当然,我也有思考过,也许我是摆在盔甲里的木乃伊?又或者是藏在盔甲缝隙里的杂菌?但是事实上,我确实就是这副铠甲。而最后让我确定这件事的事件,就是突然有一天,那位女仆小姐打开了展柜,开始清理起了我的【身体】。
她的指尖接触到的,是冰凉的铠甲。而我的【皮肤】,却能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还有她血管的脉动,沐浴她呼吸的轻抚,这甚至是我在那个还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过去】都没有体会到的感觉。
她一只手轻轻的按着我的胸口,踮着脚尖,用毛掸努力的够着我的头顶,试着掸去我头顶的积尘。而她的那长肉嘟嘟的笑脸,就在我下巴的斜下方,因为用力踮起脚尖而憋得通红,仿佛一颗饱满的西红柿,让我想要轻轻的戳上她两下。
不过还好,我做不到,因此她也不会尖叫着把我当做什么怪物而开始逃跑。就这样,我们相安无事的度过了这段共处的时光,最后她再次将我的立柜上锁,继续开始打扫起了其他的藏品。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女孩子共处一室,我想不管怎样,这一定会成为我人生中的一次重要体验吧。
当然,这栋房子里肯定也不会只有她一位仆人。虽然没一次都是由她来打扫我所在的这间藏宝室,但是我也曾经好几次看到过,那些在房间门外路过的其他仆人。闲来无事,我甚至还数了一下。至少在那门口路过的其他女仆,就有十几人之多。
当然,虽然偶尔也会有一两名男性从门口路过,但那些只是占少数。而在她们之间的对话中,我也对我所处的这栋房子有了一点点微薄的了解。
她们的口中经常会出现一位【老爷】,没人提他的名字或者姓氏,但是他毫无疑问的是这些人的雇主,同时也是这房子的主人。
通过仆人口中的对话,那位老爷并不住在这栋宅子里,也很少回来拜访,看来这里只是属于那位有钱人的别墅。
而实际上这些仆人们在这里伺候的,似乎是一位女士。女仆们闲来无事经常八卦,在她们的口中,她们的这位女主人与那位老爷之间有着各种版本的浪漫故事,但这些故事里都会有一位【夫人】作梗,阻止两人的相爱。做为最终的妥协,老爷将这位女士藏在这处偏远的宅院,并且会偶尔从遥远的城市来此与那位女士幽会。
好家伙,原来是大老板养小三,而且还为这位【小三】准备了这样的一座豪华的宅邸,如果去我是那个夫人,肯定也会发飙的。不过反过来,如果我是那个小三,也许也会半夜乐醒,毕竟是榜上了这样一个超级大款,就算咬着牙也要拿下他才行。
或许有很多人会认为我三观不正,但那一定是因为他没有遇到这种事。当然实际上因为我也没遇到过,所以我也会去指责别人,一颗柠檬当做两颗吃。毕竟我又不是什么圣贤,怎么可能经得住这种诱惑呢?
但是,现在的我也就是听个故事乐呵一下而已,也只能听完了将其暗记在心里,并期待着下一个版本的故事何时会到来。而实际上,我连去的点嘴都没有,又怎么能笑出声呢?
毕竟我只是一块铁疙瘩,我能做到事情就只有每天听听她们八卦。渐渐的,我也就以此为乐了…………
…………
【哇~哇~哇~】
事情是这样的,就在某一天,我正无聊的等待着女仆们路过顺便带来点新鲜的话题的时候,一声洪亮的啼哭声从房子的某处响起,从那之后,女仆们也便很少再路过我房间外的走廊了。
宅邸里瞬间变得忙碌了起来,因为这里多了一个需要照顾的小生命,似乎是那位幸运的女士似诞下了一位千金。也是因此,仆人们都十分高兴,就连那位负责打扫我的女仆小妹妹都会在清理房间时偶尔的哼出摇篮曲,而且在打扫时也便得漫不经心,只想尽快完成工作,并且急着去看那个可爱的婴儿。
因此,我的心中多少添了些失落感。怎么说好呢,感觉自己身边的人似乎被那个小家伙抢走了,但自己却也什么都做不了,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渐渐的,女仆小姐来打扫的频率越来越低,我也就渐渐的失去了保持清醒的动力。
疲倦再次袭来,而我,再次的睡去……睡去……
再次醒来时,我只感觉自己正置身于桑拿间高温的空气中我周身翻腾,噼啪声在我的耳边回想。
还有尖叫声,撕打声,怒吼声,以及烈火发出的霹雳声。
这是怎么回事?
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火海,玻璃立柜的金属框架冒着青烟,似乎很快就要发生变形。
怎么了?难不成是发现老公出轨,小三诞下幼子,因此正室夫人痛下杀,买凶杀人???
突然之间,就在我前方不远处的方面突然打开,出现在门口的是那位负责打扫这间屋子的女仆小姐,在开门时她险些被突然掀起的爆炎吹飞,可她却立刻重新站稳,即使是冒着大火也要冲向屋内。也是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她,让她即使冒着自己被烧死的风险,依然选择向我冲来。
难不成!?这是为了救我出去吗!!!
当然不可能,虽然我认识她,她可不认识我,我指的是在盔甲内的这个我,而不是那个铁壳子。既然是这样,她又有什么理由在这大火中,来到这样一处密闭的空间里呢?我甚至还能听到从门外传来的尖叫和哀嚎,是什么理由能让她不顾自己的安危来到这里?而在她的手中抱着的那一团东西,又是什么呢???
就在我为此困扰时,毫不犹豫的,女仆小姐冲到了我的面前。她伸出她的手想要打开锁住我的立柜。然而柜子的铁锁早就因为高温变形,钥匙无法插入,因此她用竟亲自将手伸向了柜门边缘,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想要将柜门掰开,这简直是太疯狂了!甚至,她手上的皮肉都已经开始发出了一股焦糊的味道,也都没有让她停下手,而她脸上忍耐着痛苦的那种表情,让我的内心开始刺痛起来。
而最终,女仆小姐的意志战胜了那道破锁,拉开了我面前的那扇玻璃门。
“拜托你!”
这时,我第一次的听到了从她口中发出的声音。
“拜托你救救这孩子!”
这!!!这是在对我说话吗!?
可是我………就是一块废铁啊!?
我甚至连回答她都做不到!!!又要怎么救救那孩子呢?
还有孩子???什么孩子???哪里有孩子???
然而,就在我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不知如何是好的过程中,这位女仆小姐竟然打开了罩在我胸前的那块板甲。
这………我的衣服被妹子主动的扒下去了!?
不对!是我的身体被她拆下来了!出现在甲板后方的是一片空洞洞的空间,铠甲内部并没有任何东西,这让我更加肯定了自己就是那一块废铁。
不过,虽然我很想继续的向下妄想,但现在的环境却根本无法支持我做出那方面的想象。整件事发展的都十分的迅速,那位女仆小姐打开了我胸口的外壳,将那团布包裹着的不知什么东西塞入了我空空如也的体内,然后又关上了它。
随后,她重新锁上了我胸口的钢板,向我深鞠了一躬。之后她慌张的回过了头,朝房间外跑去。不久之后,我便听到了那女孩发出的惨叫声………………
女———仆———小———姐———!!!!!
啊………难……难不成………她就这么没了吗?
我在门口看到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并不属于人类。那似乎是某种怪物,浑身淋着鲜血,口中发出刺耳的尖叫,身高却不足一米。
它,还有它们,追逐着那些无辜可怜的女仆小姐姐吗,一个一个的将她们杀死,肢解,残忍无度。而我,却只能在这里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无能为力,并在最后,再次的失去了意识………
这里是哪里?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或许,时间会给我这个答案吧…………
正节1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