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节2 旧伤
可恶，眼睛的阵痛又开始了。
最近这是怎么回事，我左眼的旧伤仿佛就像是又被撕裂了一般，经常会真痛。
“维特先生，你没事吧？你的眼镜………好像在流血？”
我按住自己的眼罩，在我面前的那位年轻的背包小妹十分关切的问着我，这让我想起了我的女儿……
我的女儿………唉…………那种事情还是不要提了，又会揭起好不容易愈合的旧伤疤。我的莉莉已经不在了，和我的左眼一起………
“没什么，你是叫奥罗娜对吧？”
“嗯，维特队长，我是叫这个名字。”
“哈哈哈～老家伙记性真差！这么久了还是记不住奥罗娜的名字！”
“你给我闭嘴臭小子！警报线布置完了没有！？”
“你当我是谁啊～那种东西早就做完了～”
在房间的门口，诺维克轻轻的晃了晃警报线，那是一串串系在绳索上的铃铛或空罐子，如果有人通过的话就会铃铃作响。虽然对于某些体型过于矮小的生物无效，但若是体积大一些，即使是只有猫狗那么大的生物通过，都会让我们提前得知，这样就能让守夜的人更加轻松的监听周围的环境。
这是在危险的环境中宿营所必须掌握的技巧，而那小子也已经做得很熟练了。在完工之后，他吊儿郎当的晃悠了回来，挤到了背包小妹奥罗娜的身边。
“怎么样奥罗娜～刚刚有没有吃饱～如果没有的话我这里还有些好东西～”
“不，不用了，谢谢………”
面对那个臭小鬼的好意，小妹妹尴尬的拒绝了。这一路上，这个小男孩将他的不正经展露无遗，虽然我作为一个过来人也无法指责他什么，但是这样很明显会让他分心。
这里是迷宫，过分的分析会招致不幸，所以我才在公会里拜托他们替我找一个男性的支援者。可是好巧不巧，公会里空闲的侵蚀层支援者就剩下这一个了。
因为不能耽误这次任务的时机，所以我也只好带她上路。本以为这场折磨也不过一两天，但是没想到，却让我们遇到了这该死的雾。
而这场雾，则直接把我们带向了这里。
真是该死，我还总觉得，进入这不祥的宅邸后，我眼睛的阵痛又更加的严重了。
“诺维克，欧比克和兔子还没回来吗？”
“没，根本没他们的影子～”
这两个人，是我一年前招募侦查者时一起入队的一对拾荒者，身份都是因死刑而流放的奴隶。但是我见他们似乎有些能耐，并且也不像他们档案中所说的那般冷血无情十恶不赦，因此我便留下了他们。
结果，雷文他是一名优秀的盗贼，擅长发现和破坏陷阱以及预警靠近的危险，战斗方面也是一把好手。除了偶尔会从战利品中抽走点私货以外，也没有做什么值得一提的小动作。
而另一位欧比克，原本是一为拾荒者公会里的道具鉴定师，擅长符文法术和地纹魔法，在旅行中为我们发现了好多原本可能会被忽视的古董品，也能当场破解一些古代的谜语和魔法机关，着实的为我们带来了不少的收益。而且他本身也是一个比较憨厚老实的人，终日借酒浇愁，似乎蒙受过很大的冤屈，说实话让我也想帮他一把。
这两个人都是好人，优秀的队友和同伴，不过他们偶尔会在私下里独自的互相商量一些什么事情，需要注意一下。
而在刚刚晚饭过后，出门侦查的他们至今未归，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危险，或许稍后我出去找找他们比较好。
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想做什么，但是这是个完全未知的危险地带，如果我们过久的分散行动的话，可能反而会招致危险。
“小鬼头，你也别老实缠着人家背包小妹，时候不早了，明天可能还要赶路，让她休息吧～”
“那么奥罗娜～如果你觉得害怕的话，我可以彻夜的守护你，我们一起到帐篷里去吧～”
“你这已经是性骚扰了，跟我来！”
实在是没有办法，我一把揪住这个色小鬼的耳朵，把他拉向了房间的另一头。
“你干什么呀臭老头子！”
“你跟我来！我们去外面找找那两个家伙！”
“他们都多大的人了，还能失踪不成？我要去陪奥罗娜小姐～她现在一定因为害怕而不敢一个人睡～”
“如果回去之后你被投诉了的话，我可不保你出来！”
“…………切～…………”
在他表示屈服的歪过头砸了一下嘴之后，我回头看向帐篷那边。
“乔拉！肯特！你们看好营地！我和小鬼头去找找另外两个人！”
“知道啦～”
从他们两个的帐篷中，发出了肯特十分随意的应答声。
真是的，明明刚刚还在吵架，可是吃完饭之后这一对小情侣就迫不及待的钻进了帐篷里。现在的年轻人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还是说我是不是有点跟不上时代了？
“我们走吧……………”
…………………
………
果然就是这个方向………
“呐～老头子～”
我的眼睛……失去的左眼………每当我向这个方向前进一点，那股疼痛便会更进一步。
“停下！臭老头！！！”
那里有什么！？有什么在吸引着我………
我手中的提灯中火苗在跳动，黑暗的尽头仍是黑暗，而在我脚下的地面却显得越来越不真切，仿佛也像是要融入黑暗中一样。
就在这时，那张脸突然占据了我的视野。
“你是怎么回事！？”
诺维克突然把他的脑袋挡在了我的面前，吓得我浑身上下都流出了大量的冷汗。
不过，我却清醒了些许。
“我……我怎么了吗？”
我用左手的衣袖轻轻擦拭我的额头，自己的脸上不知何时竟早已如同沐浴在雨水中一般湿润。
“你看看你的脸！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
“我的脸？”
我摸了一摸自己的脸，又抹去了一些脸上的液体。接着煤油灯的火光，却发现它们不是汗，而是鲜血。
白色的手套被血污染红，那光景让我回想起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杀戮，当时的我也是这样木讷的看着自己的手，不知作何反应。
“你的脸走到一半就开始泵血，我一直在叫你你又听不见！发生什么了吗老头子！？”
不……不应该是这样………
“没什么………没什么………”
我的左眼，失去的左眼就好像活人的心脏一般，在猛烈的鼓动着，而我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从伤口中流淌出的感觉。
“不是，你从进了这个屋子开始就有些不对，如我们先回营地吧？”
“嗯，不错………好………回去………”
我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顺着他的意思在应和着。而那早已被我埋藏在心底的恐惧，却在此时渐渐的重新被挖出，涌上我的心头。
“等等！你往哪里走！？臭老头！那边不是营地！”
我的眼睛……被夺走了………
那是在在十三年前……
十三年前，我还是一名士兵……镇守在这座城市的前线要塞，那时的侵蚀线还要远远低于现在的水平线。
至少，安全的范围还能向下延伸上百米。
那时，现在的这片所谓的废墟层，还有很大一部分曾经只是普通的街道。虽然它也不过是内环都市的街道，并不比我所在的前线要塞安全多少。但是对于我们这些奴隶士兵来说，却也是安置家庭的最好选择。
我和我的妻子，还有女儿，就居住在这条街道上，生活还算是富裕。当然，这份富裕也不过是对比街道上的其他人而言的………
“老鬼！！！你听到了吗！？”
啊……我听到了，亲爱的………
我还记得，就在那一天之前，我和我亲爱都妻子玛利亚一起讨论着，关于即将到达入学年龄的女儿莉莉的问题。
根据巴比伦的规定，在内环都市出生的幼儿，如果能够健康的活到六岁，并且通过了测试，就有权到外环都市的军事化学院就读。虽然最后，这些孩子们也会被培养成为内环都市的拾荒者，但是他们毕竟能够在成年之前有一个安全的场所生活，接受教育。
并且如果，如果我的孩子足够努力，在学校里获得了足够好的成绩，那么她甚至还有可能拜托这座塔都的环境，到地面都市去工作。那里就是天国，对比起高塔上即将面对的各种可怕情况，地上都市就仿佛世外桃源一般，安全又幸福，也不必每日去面对死亡的威胁。
因此，我们对于莉莉那孩子的教育向来严格，只为了她能够到那更好的地方去生活。
但是那一天，随着未能预测到的侵蚀水平线上升，来自这恐怖裂隙中的恶魔大军也开始冲击我们的防线。
要塞一层又一层的失手，不只是那些拾荒者们与我们士兵一起加入了战斗，就连【英士】们的小队也展开了行动。
【英士】，他们是精英中的精英，是一群曾经达到过的功绩足以被称之为英雄，对城市做出的贡献足以换取他们的自由，却仍然不肯离去，执意的要反复进入比侵蚀层更下层的迷宫，视死如归的为了这个世界而战斗的勇士们。而在那场战斗中，即使是他们也无法逃避死亡的命运。
裂隙恶魔，由深渊中为我们带来恐惧与绝望的怪物，他们统帅着众多的魔物们，总是会在侵蚀线上涨的时候出现，摧毁掉我们的防御，并展开屠杀，而我的这只左眼就是这样失去的。
那一天，得知危险的到来时，我可耻的逃走了。
我离开了自己的岗位，只因为家中还有等着我回去的加人。但是谁知，那些魔鬼早已进入城镇，开始了他们魔鬼一般的行径。
不对，他们本就是魔鬼本身。
在一片哀嚎和烈火之中，我冲回了自己的家。然而那栋在街角的小屋也早已被烈火包围。
我冲进屋里喊着他们的名字，可是却无人回答，有的只是我的妻子玛丽亚的颤哭声，来自于地面之下。
“这是……地下室？师傅你怎么会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地下室的门，早已化作碎片。
破碎的门板燃烧着，地面上有一排烧焦的褐色脚印延伸进去，而我的妻子正在其中。
那个恶魔，他的手中提着孩子的半个身子，嘴上被鲜血染红，咧着嘴大笑着。
我气昏了头，拔出剑便冲了上去，可是我身上的铠甲却一瞬间熔化，下一秒又凝结在了一起，变成了一身坚韧的金属枷锁，反而封锁住了我自己的行动。
他将那灼热的指甲缓缓的刺入我的眼眶，我想要晕倒，但是精神却如同磕了药一般的兴奋，只能保持清醒，看着那个畜牲一点一点的把它挖走，然后放入口中！
“这……这是什么？石像？还有这个，是什么的祭坛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你怎么了师傅！？死老头子！！！？别他妈吓我！！！”
“是你！！！是你！！！！都是因为你！！！！！”
“哇！！！你要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
“把我的莉莉还给我！！！我要杀了你！！！”
咚的一下，我的右脸挨了一记重击，这让我清醒了不少。
“我去尼玛的，发什么疯呢？你这是怎么了老头子！？”
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竟在一处烧焦了的地下室之内。在屋子的正中央，一个方形的巨大石匣子的两侧分别立着两个雕像。
一个像是裸体的恶魔，有着一对恐怖的巨爪。而另一边像是断臂的天使，戴着在左眼的眼角描绘着泪珠的面具，生着一对折断的羽翼。
“这儿………是什么地方？”
“我哪儿知道！刚刚明明说好了要回营地，可你却好像着了魔似的往这边走，怎么拉都拉不动！”
年轻的弟子在我的面前无奈的向我解释着，这听起来仿佛就像我被什么我附身了一样。
不……确实是有什么东西在影响这我的思维。
是它吗？
我望向那祭坛上的两尊雕像。
那长爪的恶魔仿佛是曾经出现在我家地下室的那一只，但又有些不太一样。他用一种愤怒的眼神看相对面的天使塑像，但表情中却又存在着一种温情，以及无奈。
这代表什么？
“老头子，你没事吧？难道又魔怔了？”
小男孩在我眼前挥动的手掌又将我拉回了显示当中，而我也在此时下了一个决定。
“诺维克，帮我一个忙。”
“好像还挺正常，你要做什么？”
“我记得我们开路用的炸药还有一些，去帮我把它们取来，我要炸了这东西。”
我要炸掉这个不祥的塑像，虽然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的，但是它雕刻着的那张恶魔的脸让我觉得恶心。
“是～是～师傅你最讨厌这些恶魔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那个男孩就这样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了地下室，而我则选择回头仔细的将这个房间检查一番。在屋内转了两圈之后，我发现这里有很多烧焦的书架，上面堆积的纸灰和埋在其下，只剩下只言片语的残片表明了这里曾经有过非常多的资料。但是现在，它们都不见了。
而当我停留在祭坛背后，重新将目光放在那白色石块雕刻出的精美石座之上时，却发现了一个不太好的情报。
这个祭坛上，似乎原本还有第三座雕像。
但是在这个房间内，无论是在哪里都找不到类似雕像残骸的石块。
它是被洗劫这间屋子的人带走了吗？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它，而不是另外两座雕像呢？
而这时，我又在那些雕像上发现了一些难以注意到的细节。
天使雕像的左胸口还有恶魔雕像的右胸口，这两处位置都被雕像其他部分的饰物所遮挡，无法第一时间注意到。但事实上，那两处代表着心脏的位置却都空空如也，仿佛被什么东西挖去了一块一般。
不管这代表着什么，一定不会是好事。也许这个房间里正有什么邪恶的事情在发生着……
一想到至今没有消息的两名侦查员和刚刚独自跑出去的诺维克，我心中的不安瞬间爬升到了顶端。
不行，不能让那孩子单独行动，他还太年轻。
抽出我的长剑，我打算去追诺维克，也许我该顺便叫上营地里的其他人，我们应该一起离开这里。
但愿不是我想多了吧，希望大家都还没事………
踏～踏～踏～
可是，在我刚刚踏出两步的时候，地下室的大门突然却牢牢的合上了。
被破坏的门是我记忆中的家里的地下室大门，而我眼前的这扇门，是由两扇整块的巨石雕刻而成的，上面的纹路很明显是某种术法的符文。
真是该死，偏偏是在欧比克和肯特都不在的时候……
“出来吧！！！我不怕你！恶魔！！！”
不管它是不是那个出现在我家里的恶魔，都是时候要进行清算了…………
……
…
副节2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