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半空中,正抽着烟的韩磊突然眼神一凝,看向了黑漆漆的西北方向。
那里隐约能看到一个灰色的巨大模糊身影,以及在其中一闪一闪的的绿色光点....
“那是?”
“还用说么,肯定又是一个不服气,急着进棺材的人呗!”身边传来得意的嘲讽声。
韩磊收回目光,看向自己这位相交多年的好友。
“周宏,你就这么兴奋吗,认识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好歹表现得悲伤一点嘛。”
“哈哈哈,老韩你就别跟我在这假正经了,我还不了解你吗,这里最不心疼人命的人就属你了吧。”
周宏抖动着他发福的圆脸和肚腩,大大咧咧地揭着韩磊的短处,说明两人的关系确实非比寻常。
“呼,确实,我没什么感觉。”韩磊吐出一口浓烟,眼神一如既往的阴冷。
周宏笑了笑,对韩磊的回答早已见怪不怪。
“老韩,我啊,能和你交上朋友真是人生中一大幸事。”周宏感慨万千,“如果没有你,恐怕现在我也会成为这里的一具死尸吧。”
“多亏了你的劝说,我才决心背叛王家,归顺新兴势力,避免了家族衰落灭亡的悲剧。”
“我很感谢你能在这么重大的事情想到我。”
周宏真心实意地道出了自己的感谢之情。
“啊……也就你会白痴的相信我说的话。”
韩磊口气冷淡,完全没有因为周宏的话而出现什么感情上的变化。
面相阴桀,为人圆滑奸诈,做事两面三刀,这是所有人对韩磊的印象,而韩磊也很配合地贯彻了自己的形象,成为了一个人人厌恶,敬而远之的人物。
作为王家名下的附属家族,韩磊的做派姑且不论,他对王家的贡献不可谓是不高,很多外交贸易方面由他负责的事情都完成得很漂亮,哪怕没人督促他也会全身心地投入进自己的工作当中,尽职尽责,哪怕是损耗自己的利益也要换取王家的利益,深受王家上层的青睐和赏识。
在这次的反叛行动中,韩磊更是家主王启贤首要考虑策反的人之一,办事和计谋方面他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即便如此,这么久以来也就周宏一人是知恩图报,愿意冒风险接近韩磊,和他商谈更深层的合作的人。
幸运的是,韩磊认可了他,不仅没有坑害周家,占周家的便宜,反而时不时地替周宏出谋划策,让周家得到了极大的资源和提升,两家更是结成了同盟关系。
韩磊周宏你矛我盾的组合更是广为人知,尽管后者的评价并不是很正面。
“你那儿子放在下面不管真的好吗,这个距离你也不一定来得及救吧,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死掉了。”
韩磊点了点最后的烟灰,随手把抽完的烟头丢了下去。
熊熊燃烧的火海,无数和尸体一样横陈在大地上的破碎大楼,以及在断壁残垣间穿透发出的鏖战嘶吼——
这里既不是小打小闹的边缘地带,也不是人数稀少的茂密林地,而是传送人数最多,势力组织最繁杂,战斗最为血腥惨烈的主战场!
在韩磊面前,有一个蓝色的防御罩在阻挡着他,还有其余站在半空中的人。
防御罩里也保留着为数不多没被破坏的高楼大厦,半空中也有不少身负翼翅,虚空站立的人。
为了双方的顶级强者不交手,每隔一段时间,防御罩就会向外派出相当数量的人和在外面蹲守的黑袍人战斗,只有坚持活下来的人才能重新回到防御罩里面。
下方,周宏的儿子,周子兌正兴奋地朝上方挥着手。
一名王家护卫缓缓从他染血的剑上滑落,睁着不甘,愤怒的大眼睛含恨死去。
精神异常的亢奋,想必是连番颠覆常识的消息对他的心境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再加上战场氛围的影响,让这小子迫不及待地想在老爸面前取得表现吧。
韩磊凭借着周子兌脸上简单且夸大的表情,三两下推算出了他现在的精神状态。
“是时候让子兌退回来了,这种场面的战斗对他而言还是太早了,目前这种程度已经差不多够了。”
周宏表示肯定地朝儿子点了点头,并示意他迅速退到后方。
“老韩,你那儿子呢,我好像没在这看到他啊?”
“他确实不在这,应该是去找王麟了,哼,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啊,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韩宗那小子简直都把王麟当成偶像来崇拜了。”
听了韩磊的话,周宏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老韩你这么说话,也就是说他现在状况还不错喽?”
“是还不错,至少没死,大概下手的人认识我,肯卖我个面子。”
通过在韩宗身体里留下的魔力印记,韩磊勉强能感知到韩宗此时的身体状况。
“哎?那不去接他一下吗,要是有个万一……”周宏表现得比韩磊本人还要担心。
“不用,这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都这么大了,必须学会自己面对现实,如果学不会吸取教训的话死在这里也算不错,至少不用我再操心他的事。”
“……”
周宏默默地看着老友冷血无情的面庞,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挫败感。
防御罩内部
“地狱,来自地狱的邪恶正在肆意扩张,个人的意识逐渐模糊,善恶的天平开始颠倒!”
宽敞高级的套房里,丘海泉站在巨大的玻璃橱窗面前,青玉般的眼睛里倒映着那吞噬生命的火海。
“是偶然吗?...不,不对,这是必然!”
“世事轮转,光明会消退,黑暗会重返世间,这其中必然会诞生悲剧,”丘海泉抬头,摆出了45°C角的忧伤,“这次的劫难,究竟是寓意着新的光明,还是接踵而至,漫无尽头的黑暗?”
“至少,在这副地狱光景里我只看到了丑陋,丑陋的嘴脸在不断污染我的眼睛!丑陋的叫喊声在不断污染我的耳朵!丑陋的空气在不断污染我的咽喉!丑陋的行径在不断污染我的灵魂!”
丘海泉沉痛地闭上了眼,紧握成拳的两臂不禁的颤抖着。
不能就这么看着!这是世界向我传达的呼唤,正义的力量也在源源不断的汇聚于我的胸口。
“赌上逍遥的不羁骑士之名,我决不能就此坐视不管!”
丘海泉将手扣于胸前,说出了心中认为最酷最帅气的台词。
然而房间没开灯,只有他一个人在孤独地立着誓言。
几秒过去,丘海泉脸上的自我陶醉渐渐溃于无形。
“但是...吾之挚友,你现在又在何方?”丘海泉哀叹一声,丧气地坐在了沙发靠背上,眼神落寞无比。
“你的话,一定知道打破这片黑暗的方法吧。”
“枫林...你在哪里?”
“你现在一定也在为了重要是事儿拼劲全力吧,我们不是战友吗,我是多么的想和你一起并肩作战,想像真正的伙伴一样去帮你,可你却总是笑着拒绝我,总是一个人去承受一切。”
“无论如何,这回我都会去帮你!”
嘎吱....
房间的门悄悄打开。
“颖儿,怎么样,找到了吗?”丘海泉早已知道出现在门口的人是谁。
“嗯哼哼...虽然有点小阻碍,不过大致清楚了帝枫林的位置。”苏颖儿浅笑道,由于房间较暗的原因,丘海泉并没有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
“辛苦你了,枫林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他。”
“是一片森林,我在追踪过程中还看到了漫天的树叶和远处的火光,如果方向没错的话,应该就是王家的西北方向。”
“西北方向么,我知道了,颖儿,在我走之后,就把这个房间腾给楼下的小孩子吧。另外,商会派来的精英护卫也都让他们去外面参战,不用杀敌,拖过时间就好,这对他们来说应该不难。”
丘海泉迅速叮嘱了一番,把钥匙也交给了苏颖儿。
“路上小心,海泉大人。”
丘海泉开门的动作一僵,然后苦笑道:“我不是说了吗,不要再这样叫我了,这里也没有别人。”
苏颖儿笑笑,没有辩解什么,眼里满是迷恋之情。
看到颖儿这副表情,丘海泉的笑容更加苦涩了,脸色的复杂地快步离开了这里。
在他走后,苏颖儿在原地站了大约半分钟,最后终于缓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帝枫林,他究竟是什么人?!
轻轻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迹,回想起那个模糊身影转身霸气一挥手,直接单方面截断了自己的天赋的场景,苏颖儿就一阵头疼。
尽管自己到最后连模糊身影的脸都没看清,但苏颖儿已经在心中确信了,帝枫林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帝家弃子。
呜呜呜呜,一连串类似警报声的声音在整栋楼里响起。
这么快就到下一波人了吗,海泉大人应该也在里面吧,我也得尽快接下来的行动指挥通知下去了。
苏颖儿轻轻撩起耳边的秀发,服下一颗红润气色的药丸,渐渐消失在了这道寂静的长廊上。
十分钟后。
可恶,可恶,可恶!
赤红灼热的地狱里,丘海泉低着头,嘴角绷出一道深深的褶皱。
可恶啊啊啊,丘海泉,你就是个胆小鬼,一个没用的家伙,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什么逍遥的不羁骑士啊,除了咽声逃避以外什么都没做,甚至连回头看都不敢,我深深地鄙视你!
用力地揪起自己的胸口,丘海泉毫不留情地谴责着懦弱的自己。
从走出防御罩的那一刻开始,丘海泉就在强迫自己见死不救,和自己一同出来的同伴在那之后也大多惨死在了敌人的手下。
他们当中还有不少是毫无战斗经验,连魔法都不会的普通人,要他们拿起枪支武器去战场杀人无异于送他们去自杀。
每当远方有绝望无助的惨叫声和求救声响起时,丘海泉都感觉自己的心在被千万道利刃穿过。
他很想回头向他们伸出援手,他本可以救他们,避免他们死于毫无意义的刀枪之下,但是他忍住了,没有任凭心中的怒火去控制大脑,让防御罩里面的人也因自己而遭受牵连。
可,丘海泉还是忍不下这口气。
啪嚓,啪嚓,就像柴火偶尔溅射出零星的火星一样,受热不平衡的玻璃窗户在一声脆响中被炸成了更多细小的碎片,细细索索的落在了地上。
“……”
丘海泉转头看去,眼睛在短暂的愣神后逐渐一点一点地睁大。
迈动僵硬的步伐,丘海泉跨过了凌乱的路面和随处可见的尸体,来到了一块巨大的石块前面。
在石块的下面,埋着一个年岁尚小的男孩。
男孩面无血色,眼里看不到一丝光亮,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迹象。
看了一眼男孩腰腹间大量的失血痕迹,丘海泉又把目光移在了自己面前的地板上。
那是一包精致的烟盒,尽管已经被尘土掩盖得脏兮兮了,但从男孩临死前竭尽全力也想伸手取回的执着来看,这应该是对他而言的重要之物。
轻轻捡起烟盒,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丘海泉有些愣神。
原来这根本不是烟盒,而是画了很多漂亮花纹的,以烟盒形状为主体的礼盒。
“啊....”
打开礼盒,里面装的也不是什么名贵香烟,而是几张折叠整齐,印痕还在闪闪发光的奖状!
一股无法形容的情感顺着心口直冲进了丘海泉的大脑。
沉默片刻后,丘海泉小心翼翼地把奖状装回了礼盒里,在男孩面前蹲了下来。
“好了,这是你的东西对吧,我已经把它好好地放在了你的手心里。”
感受着男孩僵硬冰冷的手,丘海泉郑重地说道。
“放心吧,这场灾难很快就会平息的,虽然无法挽回你们的悲惨遭遇,但是我一定会带着你们想活下去的意志去拯救更多的人。”
“真的,十分抱......”
唰——,白光闪过,连同丘海泉的话语一同斩断在深红血浆之下。
“...歉。”
仿佛是吃饭前看到有人呕吐,也许是面试前被路人弄脏了衣服,又或者是看电影时旁边一直有人唱反调,一种被恰到好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的展开毁掉了所有心情,类似这种大脑空白,自己觉得自己是傻瓜的感觉止不住的在丘海泉脑海里回荡。
“啊...啊.....!”
丘海泉发出痛苦纠结的嘶哑叫声,难以置信地看着从颈部被砍断,流淌着粘稠鲜血,咕噜咕噜地滚到自己身下的头颅。
为什么,为什么?
即便是脖子的断口无比血腥露骨,男孩的表情仍然没有变化,没有因为外界发生了什么而产生任何改变。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他已经死了。
“哎呀,哎呀,真是奇怪呢,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会有一个小哥哥出现在这里,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奇奇怪怪的话。”
一只手抓起小男孩的脑袋,将他举到丘海泉的面前,并且还配上了滑稽讽刺的声音。
“喂,喂,怎么了,小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了?难道是我吓到了你吗,嘿嘿,死人会说话确实挺吓人的,原来是这样。”
揪着脑袋又嘲笑了一番后,黑袍中年人也俯下身体,把脸凑到了丘海泉的面前。
“我啊,从刚才开始就想对你说声谢谢,感谢你帮我捡回一个烂盒子,还贴心地送到了我的手上。”
“而且小哥哥你好像还说了什么吧,是要替我报仇吗,还是说要记住我们这些死人,给我们的死赋予意义吗,如果是真的的话我会感到非常开心——”
“个屁啊!这样热情的打招呼方式你喜欢吗,哈哈哈哈!”
黑袍中年人噗嗤一笑,左手闪电般地掐住了丘海泉的脖子,把他举了起来。
“我啊,其实是个悬赏犯,就是喜欢在别人打起精神,鼓起自信的时候打断他们,并且用死亡让他们体会世界的残酷和无逻辑。”
“最近也是在别的地方被追得厉害,这才来墟城避避风头,谁知道正好撞到王家动乱这等好事。”
“想杀就杀,想破坏就破坏,这里简直就是犯罪者的天堂啊!”
“然后呢...我在休息的时候居然还能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
黑袍中年人又拎起小男孩的头,在丘海泉眼前晃了两下。
“我说的就是你啊,好不容易从里面逃出来,居然还在这里做些意义不明的事情,呵,反正我是不在意是怎样的理由就是了。”
“嗯...?这个徽章,是海月商会的徽章?”
黑袍中年人认出了丘海泉胸口上别着的徽章,顿时喜出望外。
“嘿嘿,运气真是太好了,没想到随便晃悠一番都能钓到大鱼。”
“怪不得我觉得你挺眼熟的,原来你就是那个海月商会的年轻种子,我可是在名单上记得清清楚楚,如果能把你的首级带回去的话,光是赏金就够我快活好一阵子了吧。”
复杂的战纹快速覆盖在黑袍中年人粗壮的手臂上,激增的力量让他能够像掐断一根草一样,简单粗暴地去掐断丘海泉的脖子。
五只手指一点点的向内收拢,丘海泉的脖子不正常的肿大了起来,脸部也因为呼吸困难而红的厉害。
“哈哈哈哈,真是太棒了,就这样掐断你的脖子怎么样?字面意思上的掐断哦,虽然可能会很痛苦,但也算人生中罕见的一种体验吧?”
“还有你的右手,绑着绷带还真是帮大忙了,扯下来当佐证也挺好....”
嗒,黑袍中年人说着,这只绷带手臂突然搭在了他的手上。
“怎么,现在终于怕死了?”黑袍中年人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事到如今已经晚了,你从一开始就不要在这里逗留不就能安全的逃走了...吗......!”
说着说着,黑袍中年人突然察觉到了身体里传来的异常。
同时,一直呆若木鸡,在愣神的丘海泉此时正用能渗透出寒气的冰冷眼神看着他。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力量在消失,我一直警惕着周围,怎么可能会遭受袭击?!
黑袍中年人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实力是他最大的依仗,实力不知原理的疯狂下降让他慌张无比。
“你已经完了,我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你这个混蛋,成功惹怒了我!”
随着黑袍中年人力气的急速衰减,丘海泉饱含怒气的声音也是逐渐清晰。
是他搞的鬼吗,这个叫丘海泉的小鬼!
黑袍中年人对上了丘海泉幽蓝色的眼睛,心里在恼怒陷入了未知危险的同时还在急速思考着对策。
虽然很震惊这不着痕迹就能削弱人力量的迷之招式是什么魔法,但在短暂的慌乱之后,黑袍中年人还是隐约注意到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他的实力并没有真正的下降,只是他身体里的魔力不知道为什么像是被上了一道锁一样,只能使用很少一部分的魔力,难以调度!
既然原有实力还在,我就还有压倒性的优势。
接下来不管这个小鬼还有什么花招,等我破解了这个束缚后,胜利者仍然是我。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黑袍中年人是这么想的,但摆在他面前的还有另一种更直接的办法——直接利用现在掐住丘海泉的优势,一鼓作气地杀了他,只要施法者死了,魔法自然会接触。
魔力已经从六级跌到了五级,而且还在继续往下跌,但是丘海泉的魔力魔力水平也不过五级出头.....
绷带手突然抬起,手指肌肉也一阵舒张.....
——这小鬼想要抓住我的手?!不行,还是得赶快拉开距离!
黑袍中年人猛地下定决心,身体毫不迟疑地向外拉,右手无情地把小男孩的头给抛向旁边的火堆,左手也是瞬间松开,五指张开对准了丘海泉的胸口。
天赋:空气推进
嘭!一颗空气炮自两人中间炸开,强劲的气浪一瞬间就推开了黑袍中年人和丘海泉。
哈哈,果然如我所料,小鬼他去接我扔掉的诱饵了,黑袍中年人看到了丘海泉被气浪冲击到的画面。
我赢了,和我比心机你还差得远呢,你以为我会自持强大留下来和你战斗吗?等我一走出这个削弱魔法的范围,死的人就是你!
想到这里,全力向远处奔跑的黑袍中年人回头看了一眼。
“嗯.....哎.........?”
回头看到的既不是一片狼藉的火海,也不是丘海泉绝望怨恨的眼神,而是一只遮盖了所有视野,缠着绷带的手掌。
“哎?!?!?!”黑袍中年人忍不住颤抖起来。
仅仅一眨眼的时间,一眨眼的失神,一眨眼的感官空白,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抓住了脑袋。
为什么,这是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回头看了一眼而已吗,而且还在往前方奔跑着,为什么会跪在他面前?
嘎咕吱咕咕咕,黑袍中年人惊骇地听到了自己颧骨和顶骨缓缓碎裂的声音。
按理来说,现在他已经和丘海泉实力相当了,哪怕魔力输出被极大的限制了,但也应该是占优势的一方才对,然而丘海泉这只花里胡哨缠上绷带的手臂却像是铁钳一样牢牢地扣住了他的头。
“等一下,等一下!我认输,我放弃抵抗,不要杀我!”黑袍中年人哀声祈求道,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逐渐将他推向死亡的挤压力停了下来。
见丘海泉有了心软的迹象,黑袍中年人心中顿时燃起希望,连忙说出更加服软,低姿态的话来。
“不要杀我,我投降,我投降,还请饶我一命,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不要杀我,拜托了,留我一条性命吧。”
“我虽然不是入侵组织的顶层决策者,但是好歹也有六级的权限,知道的东西还挺多的。比如低端战力有多少人,像我这种中坚战力又有多少人,从墟城就近招募的黑势力有几个,境外势力似乎也有相当一部分参与者,我不是内荐的人所以记住的人也就几个。”
“还有逃走的方法,这个你应该很感兴趣吧!我知道好几个藏在王家偏僻地方的传送阵,说不定可以借助它们离开这里,海泉大人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尽管在我身上施法,我会老老实实在你眼前带路的!”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这么做了,求求你饶我一命吧!”
“我是混蛋,我不是东西,我一直以来都在做伤害别人的坏事,我知道错了,我明白错误了,还请海泉大人给我一次机会,放我一条小命!”
黑袍中年人用尽浑身解数地进行着求饶,想要博取丘海泉的同情心。
“原来....你知道自己在做坏事,知道自己是在伤害别人啊。”
丘海泉口气森冷,杀气徐徐释放而出,让心存侥幸的黑袍中年人顿时通体冰凉。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我该死!我不想死,海泉大人,还请绕我一命吧!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奴隶也没关系!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对不起?这种时候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已经有人死在了既定的事实当中,光是道歉是不是太想当然了?既然都知道了自己做的是伤天害理的事情,竟然还残忍地纵容了心中的恶!
“啊啊啊!!不要,不要杀我,求你了!!!”发现扣着自己头的钢铁手掌又开始收紧,黑袍中年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既然心中还有良知,就不要任由自己被邪恶带向死亡啊,你这个人渣!!!!!!!”
伴随着丘海泉无法原谅的怒吼,黑袍中年人的身体在一瞬间的停顿后,慢慢瘫软了下去,再无生机。
“既然心里还有点自知之明,就不要一开始摆出一副必胜的可笑嘴脸啊,你们这群乌合之众!!!!!!!”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一个衣着鲜亮的青年正狼狈地在地上打滚,逐渐泛青的淤痕让他白净帅气的脸看起来格外滑稽好笑。
不仅是他,地上同样有三个和他一样被打得满地爬滚的人。
“我说,这和你们事先说好的华丽战斗完全不相符啊,难道说你们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演小丑也请务必演专业点,别浪费了观众的时间还不好笑!”
高傲的话语带着毫不留情的蔑视意味,像是一个无形的巴掌一样狠狠地抽在了四个年轻人的脸上。
“你别太过分了,同辈较量而已,居然下手如此野蛮,没轻没重的!”
“我家浩然已经认输了,你为什么还要下次狠手!”
“郑行天,就算你是个年轻人,也不能…”
“闭嘴!你们没资格对我说三道四,真以为自己年长一点就可以倚老卖老?”
“你们不配!”
人群中心,衣装同样华丽,神情高高在上的郑行天当场打断了几个指责自己的长辈。
“你们几个义正言辞地让自己不成器的儿子来围攻我,现在被我教训了一顿,还在那里强词夺理,给脸不要脸是吗?”
“你,你才是强词夺理的那个人吧,郑行天!”其中一位富人家长阴沉地说道。
“这里所有人都在为了生存下去而勇敢的出去与外敌战斗,凭什么你坐拥强大的战力却不肯帮忙,反而还泰然自若的坐在这里!”
“勇敢的出去战斗?呵呵。”郑行天冷笑。
“少在那假惺惺的故作姿态了,就是你们一直在逼迫王家,逼迫自己手下的人先往外头送死吧,非要我把你们丑陋的做法大声说出来才满意吗?”
“你少在那胡说八道!我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平白无故的遭受了这般不讲道理的恐怖袭击,难道王家不应该负主要责任吗?!我们肯愿意派出人手支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感受着越来越多周围投来的怨恨视线,另一名老成的集团董事长也忍不住发声辩解。
“嚯哦,客人?仁至义尽?我看外面见人就杀的黑衣疯子可不是这么想的啊。”
不给面子的嗤笑一声,郑行天毫无掩饰地对他们露出了自己鄙视的目光。
“既然你们对自己的身份这么有自信,不如我帮你们来验证一下好了。”
说着,郑行天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下拎起两个挣扎着爬起的青年,闪到了窗户旁边。
“你,你要干什么?!”两位中年人吓得腿都站不直了,但还是强行质问出声。
“干什么?还要我亲口说出来才肯后悔吗,当然是送他们下去战斗!”
噼里啪啦——
郑行天冷着脸,一挥手打碎了玻璃,将两个人举在几十层楼高的半空中。
“住手,快住手!”
“无法无天,来人,快拿下他!”
两位中年人气急败坏地大吼大叫,然而不说周围看戏的人不会理他,就连隶属于他们俩本人的异能侍卫也不敢出手,只是稍微上前了两步,做了做样子而已。
“……”
两个姿态端正,一身西装,戴着墨镜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郑行天的身后。
他们一句话不说,一个动作也没做,只是单纯地站在一旁而已,而就是这么木然,想两颗石头一样的人打消了所有人用武力制服郑行天的想法。
“爸爸,救我,要掉下去了,快救我!”
“呜...爸,快点救我,我要掉下去了!”
在脚底一片空虚的情况下,这两名十六七岁的男生彻底害怕了,不顾自己形象的崩毁也要张口找自己的父亲求救。
郑行天看着哭爹喊娘的两个人,也懒得继续欺负他们,毕竟现在不是自己拎着他们的领口,而是他们死命地抓着自己的手臂。
“……!”
两位中年人黑着脸,忍着不说话,另外两个同伙则是面面相觑,连忙把自己的两个小孩给接回身旁。
原本他们就是想彼此合作,在大家都在的情况下给郑行天施加压力,逼他派出自己的手下参战而已,结果不知为什么反而被郑行天反将了一军,不仅自己脸面尽失,还把错误的矛头调转了过来。
“嗯?看来你们是不想要自己的儿子了啊。”郑行天放低双手,同时略微松开了一些手上的力度。
“啊啊啊啊啊啊啊!!!!”
悬空的两人发出了更为吵闹的悲鸣,鼻涕流得满脸都是,牙齿颤抖个不停,就差嚎啕大哭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两位中年人的其中之一率先表态。
“这次是我们的不对,小孩子年轻气盛,多有冒犯,还请你放了他们吧。”
“不够,该道歉的是你们。”郑行天果断拒绝。
“……,好,我们在这里郑重地向你道歉,我们不该仗势欺人,强迫你派遣手下参战,我们会好好反省身为长辈的自己,不知这样郑行天小友可否满意?”
恢复了属于领导者的清醒和风度之后,两位中年人显然气质发生了变化,在短暂的犹豫后认真的向郑行天弯腰道歉。
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人群在看到为首的两人服软后也渐渐停下了嘘声。
见对方这回是真心实意,郑行天也是一声冷哼,转手把已经吓得两腿发软的两人扔回地板上。
“算你们冷静的快,我再说一遍,你们要干什么随你们,和我无关,但同样我要做什么由我自己决定,别烦我,也不要命令我!”
霸气侧漏地撂下一句警告后,郑行天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淡然地喝了一口红酒,仿佛刚才这么激烈的冲突和他无关一般。
深深地看了眼郑行天的背影,前来挑事的四个高层领导人板着张脸,灰溜溜地远离了这片屈辱之地。
其他人也在当事人和解后重新开始扯些有的没的,在一阵无聊的对话中陆续散场。
“……”
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看着倒映着自己虚影的香醇红酒,郑行天突然往一侧角落看去。
那是一名王家侍卫,注意到郑行天的目光后,他投来一丝僵硬的笑容。
郑行天视线来回飘动,发现有不少王家侍卫正慢慢往大厅的另一端散去。
原来如此,要是刚才那帮家伙忍不住动手的话,这些悄悄靠近的王家侍卫就会替我拦住他们吗.......多管闲事。
轻抿一口红酒,郑行天少见的露出了欣赏的笑容。
看来王家高层对他们也是相当不满啊,现在这么低声下去地容忍他们的所作所为,等到局势扭转,王家渡过危机后,有了王星陨的庇护,自然会找他们算账。
但是,真的能顺利扭转局势吗,依照现状来看,不论拖再久的时间也不过是在等死而已。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沉甸甸的压力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之上,王家高层自然是在做有利于王家的事情,但这也要建立在王星陨能击退三名同级对手的前提上。
三名圣人的围攻,要是能像那四个软脚虾一样好对付就好了,只怕是王星陨会挡不住对方的车轮战术,迟早被耗死在战场上。
王麟...也不知道被传送到了哪里,以他那副生无可恋的状态来看,恐怕是无法和任何人进行战斗。
赝品吗,这件事暴露之后王麟就彻底丧失了自我,变得跟个浑浑噩噩的废人似的,但是我的感觉难道是错的吗,我确实从王麟身上感受到了某种与众不同的东西,而他本人好像没有这方面的自觉。
‘我....是在救他。’一道厌恶的声音在心里响起。
嘁,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到头来帝枫林这家伙现在是不是在抱头鼠窜还不知道呢,郑行天一想起这个整天混日子,随心所欲的家伙,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不过...仅限今夜,郑行天是希望他能履行诺言的。
帝枫林主动引导了他和王麟之间的战斗,并且预料到了王麟的落败,顺势打开了整个事件的开端,在一个星期后居然能够出现在王家的会场上,成功地和被他抛弃在赛场上的王麟见面。
真是的,我居然会在帝枫林这样的人身上寄存希望。
郑行天举起酒杯,默默将半杯多的红酒一饮而尽。
这是我给自己下的一次赌注。
帝枫林,如果你真的能够救出王麟,以最不起眼的身份改写这最宏大的战争,我便愿意违背自己的信条,反悔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