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音看着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吸鼻子的华玲，挑了挑眉毛，她不过是看这个小姑娘在下雨的时候乱窜有些不忍心罢了，怎么感觉好像摊上了什么麻烦事一样。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和肩膀上微妙的污渍，想起来刚才好不容易才把华玲哄得不哭了，结果小姑娘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着她，眼镜掉在地上鼻涕眼泪蹭了人一身，还快把人勒窒息了。
真是。。。
虽然有些无奈，但是老板娘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正是母性泛滥的时候，也实在不好意思说什么，她转身从咖啡厅的后门走出去拿了条毛巾，心里还有点可怜起华玲来。
不知道这小姑娘出了什么事。。能绝望成这样。
此时华玲的眼镜上全是雨水，而她自己身上也是，头发湿湿嗒嗒地不停往下滴水，衣服湿了个透，隐约还能看见里面薄荷绿的内衣，她发现自己在沙发上浸出了一片水渍，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想要去别的地方，但是六百多度的近视让她看不清周围的东西。
其实就算看清了也不知道能去哪儿。
而这个时候辉音刚好从后门出来。
“坐下。”
“是、是。。！”
华玲被这声吓了一跳，赶忙慌慌张张又坐下。
辉音被她这紧张样逗笑了，噗嗤一声拿着毛巾走过来，摘下华玲的双马尾让它们披散下来。
女生摘了眼镜后变得更加可爱，没有厚厚的镜片遮挡在脸上，那双大眼睛看着更加灵动，眼角带着些哭过之后红红的痕迹，看上去就像小兔子一般惹人怜爱。
老板娘耐心地给她擦试着头发。
“一会儿你跟我去更衣室，我的衣服估计会有点大，陆思的衣服你应该能穿上，今天先凑合凑合，不能再穿身上这个了，会感冒的。”
女生垂下头，看上去有些害羞，只听到她小声应到：“嗯。。。”
“乖。”老板娘顺口就接上，哪想到这个字一出来，女生的脸更红了，头上甚至要冒出烟来。
明明是个看过各种耽美限制级的人了，华玲这个姑娘却意外的纯情。
好在两个人也算是有共同爱好的，你一言我一语，竟然聊了起来。辉音从华玲口中得知了她背叛了栢的全过程，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评判才好。
等华玲说完过了好久，才悠悠叹口气，把这个还沉浸在内疚和自责里的姑娘搂在了自己怀里。
——
自从上次被老板娘收留之后，华玲有事没事就会往咖啡店里跑，像是故意不回家一样，一放学就过来，不管是中午还是晚上，甚至有时候课和社团活动都不上了，直接跑过来，跟她之前乖乖女的形象大有出入。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跟什么人对抗，但是女生也知道她的本职工作是什么，为了不被抓住把柄，学习上也是加倍的努力了。
她来咖啡厅也不会做什么，从来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有时候写作业，有时候把带来的小说摊开在桌子上，少女有一套很好的学习方法，学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并且有足够的意志力去强迫自己按照规定来。
这样比她之前被人强压着一连学好几个小时的效率要高的多，没有了房间里的摄像头，没有了母亲的监视，能够自由轻松地学习让华玲的感觉非常好，而她自己也是轻松了很多。
这连着好几次，诚和辉音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会在华玲进店门的时候对她笑着打声招呼，偶尔还会给活动肩膀的女生送去一个免费的饮料。
陆思也十分欢迎她，这咖啡店平时本来也就没什么人，冷清的要死，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要好，况且他对这个可爱的女孩子还是有一些好感的。
没事的时候，打扫完卫生的少年就会趴在华玲旁边的另一个桌子上，看着女生认真地写写画画。
他没上过中学，自然是看不懂华玲在写些什么，只是觉得女生认真地样子非常吸引人罢了。
有时候陆思看困了，不小心趴在华玲旁边的桌子上睡了过去，而这个时候华玲才会偷偷地瞥男生几眼，看着男生精致地宛如洋娃娃一般地五官，心跳加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用内行人的话来讲，华玲大概只是想看陆思被人ooxx哭的样子。
那天华玲跟母亲吵完架之后，一摔门就跑出了家门，忽略了后面母亲的呼唤，她只听见了门撞上的那一刻母亲说的最后一句话。
“出了这个家门你就别回来！！”
不回来就不回来。
华玲任性地想，下午的课我也不上了，哼。
这么想着她却停不下来想哭的心情，记忆里母亲扭曲的表情仿佛她不是亲生的，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垃圾一样。
母亲说爱她，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但是她不明白，既然爱她为什么不让她选择自己的爱好，为什么不让她选择自己的道路，她真的不明白。
华玲走在路上抽抽嗒嗒抹着眼泪，等她抬头时，就看见眼前游戏人生的标牌已经闪烁了起来。
啊，又走到这里来了。
女生抽了抽鼻子，推门走了进去。
“呦，来啦。”老板娘冲着她笑了笑，很快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陆思听见这句扔下扫帚就向门口看去。
华玲的眼睛又哭得红红的，看上去楚楚可怜，脸上似乎有些微微肿起，泛着些充血的绯红。
陆思赶忙冲了过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自己没有关心女生的立场，只能磕磕绊绊说了些什么，就手忙脚乱地冲进储藏室里去拿冰块。
“怎么了？”老板娘从柜台里绕了出来，牵起了华玲的手。
女生摇了摇头不肯说什么。
辉音叹了口气，却也是十分理解她：“如果难过的话一定要说出来，好吗？”
得到了华玲的肯定之后，老板娘就要松开她的手回去柜台后边，哪想到女生在她放松的那一瞬间，反手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那个。。老板娘。。。”华玲像是花了很大的勇气才开口。
“嗯？”辉音有些意外，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人身上。
“我能。。我能在这里打工吗。。”女生磕磕绊绊地说完，又觉得可能有点不太现实，赶忙接到，“让我。。让我住在这里就行了，不要工资。。”
老板娘看上去似乎惊讶得怔住了。
“可是我们这里暂时不缺人。。你想好了吗，父母那边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拜托了。。。”
“我现在。。也没地方可以去了。。。”
辉音想拒绝，一方面怕华玲不方便，一方面怕她的母亲担心，但是她又实在是狠不下心，最终在心里的无限纠结之下还是答应了华玲的请求。
从那以后，女生就暂住在了咖啡厅里，真的再也没回过家了。
——
华玲被珑拽得踉跄几步，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对于这个引起了一系列问题，尤其是给栢带来这么大麻烦的人，珑自然不会有什么放水。
她从来不是什么圣母，脾气还有些不好，能忍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其他人的视线全部投了过来，华玲感觉自己仿佛要被这些灼热的视线烧穿一般，整个人钉在了原地动都不敢动。
但是没有一个人责骂她，甚至没有一个人出声，李泽尔就快要脱口而出了，被翎眼疾手快拦下了。
一个眼神，李泽尔就意会，愤愤闭嘴了。
辉音这个时候也是十分尴尬，本来她是想解释完再叫华玲出来，没想到去卫生间收拾的珑直接把她拎出来了，这变故来的实在太突然。
不过好在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这种情况还是能对付得了的。
“好了好了，都别盯着人家姑娘看了。”
老板娘赶紧挡在华玲前面。
趁着其他人都堪堪收回视线的时候，辉音把华玲从之前的淋雨到现在，包括为了动漫社和母亲吵架无家可归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能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
说完，她在最后补充了一句。
这个时候，华玲也像是不想再逃避了一般，向前踏了一步。
“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真的很喜欢动漫。。也很喜欢从动漫里学到的，感受到的所有事。。。”
女生怯懦的声音里透露着些许坚定。
“我不想再做任何人的傀儡。。不想再藏着掖着了。”
“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对。。对。。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我真的。。”
华玲的声音颤抖着说出了这几天一直在心里说的话，而这句话，谁都能听出来是在给谁说。
视线又集中在了栢的身上，而栢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华玲。
这是华玲第一次没有丝毫躲闪地盯着他的眼睛，动漫这东西能带给人什么？这种东西里所蕴含的意义能带给人多大的改变？能带给人多大的勇气？恐怕这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吧。
“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加入动漫社。”
华玲此话一出，栢瞬间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