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儿是个普通家庭的独生女,虽然长相并不是很出众,但是性格十分开朗,因此无论跟其他人相处很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定然是个踏实温暖的人生。

然而就在她迎来碧玉年华之时,她认识了一名名为(峰郎)的男子,峰郎生的倒也俊俏,待她也体贴入微,即使有家室差距也依然如此,水儿一度认为这便是她理想的郎君,不过好景不长。

有一天,水儿无意间发现峰郎跟市井地痞再一次,为了弄清情况而偷偷跟踪过去,因此她发现了峰郎不为人知的一面。

那就是峰郎虽然表面如同一名斯文书生,但是暗地里却经常和地痞流氓们混在一起到处寻欢作乐,尤其是经常凌辱孤身一人的女性,并留下可以要挟之物,以此要挟对方不要声张并索要财物,不少人因为不堪受辱而选择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最令她恐惧的并非这一行为,而是峰郎所做的这一切并不是需要钱财,而是单纯的享乐。

事已至此不可能没人察觉苗头,不过因为峰郎的家室而不敢招惹,水儿也是如此,因此默不作声的逃开了;然而最后还是被峰郎察觉到,并以欺凌要挟其他女性一样的方式威胁她不要声张。

可怜的水儿至那之后便堕入混沌一般,浑浑噩噩度日,即使内心恐惧也不敢跟友人乃至家人告知这件事,以免害无辜者卷入其中,但也因此,她的压力不断的累积着,最终不堪压力,和其他受害者一样,坠楼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

蒋歆说道这里停了一下,原本还有些谈论声的台下观众们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随即很快又有些骚乱起来。

毕竟这故事怎么听都没有恐怖的气氛,倒不如说压抑得要死,搞的吃饭都没胃口了,也难怪客人们会骚乱起来。

就连本打算只管吃喝不管故事的姜阳炘也是如此,就这么夹着一块鱼肉悬在半空呆愣着,任由鱼肉就这么顺着筷子滑落到桌子上。

怎么感觉这故事有点耳熟???

姜阳炘没注意到的是,她一旁陈丰此时双拳紧握并颤抖着,脸色很是阴晴不定。

也就在这时,原本停下讲故事的蒋歆再次开口,继续讲述着。

【然而这一切仅仅是故事的开始,水儿的死并没有引起大家的重视,除了她的友人跟父母,峰郎仅仅几滴虚假的眼泪便骗过了其父母,尔后便为了避嫌流转到其他地方继续他的享乐。

水儿的亡魂在哀嚎,生前她从未害过人,为何要遭受这般屈辱?明明只是想过着普通人的生活,这一切都被峰郎毁了;所有的怨念都源自于那个男人,因此她不惜化作厉鬼,即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也不愿放过那个陷害她的恶人。

这一天,峰郎照以往那般,于深夜寻找可以做为自己‘乐子’的目标女性,但不知道为何今日市井没有看见一个人影,甚至空气中都传来一丝阴冷的感觉,本该跟在他不远处的‘同伴’也不见了踪影,熟悉的街道也有了一些陌生的感觉,令得人一阵脊背发凉。

“干脆今天就先回去吧。”

峰郎这样嘀咕着,正准备就这么回去之时,他找到了目标。

深夜依然孤身一人的女性,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在他前面,或许是因为这本该看不见人的地方再加上他急切的想要获取愉悦感,完全没注意到刚刚还没看见人的地方为何会突然出现一个女人,这很古怪,但是他没有注意或者不想去注意,就这样偷偷的跟了上去。

那名女人行走的路线完全符合他的心意,很快就这样走入了一个漆黑的小巷子里,巷子外出了峰郎之外并没有其他人,毫无疑问在这里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于是心中暗自得意的峰郎便毫不迟疑的走了进去,并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那名女性的肩膀。

“这位姑娘,深更半夜一个人多危险,陪我一会如何?”

“……”

然而峰郎的搭话并没有立即得到回应,同时他也发现,眼前这名女性的肩膀触感极为僵硬,而且入手冰凉,完全不像是活人的触感。

!!!

仿佛为了应证他的想法一般,那名女性猛地整个脑袋倒转半圈,脑袋整个缺了一半,脑髓混杂着血液流遍满脸,就这样直愣愣的用那满是血丝又浑浊的眼球瞪着峰郎。

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四肢的关节有些别扭的扭曲着。

女性的头动了一下,仿佛没了颈骨的支撑一样整个耸拉着趴在肩膀上,一颗浑浊的眼球直接从眼眶中挤了出来,连带着血丝就这么悬空着,整个下颌骨都变形了。

“峰郎,你来找我啦?”

犹如从地狱传来的幽声从女性那整个扭曲的嘴里传了出来,毫无疑问是一名厉鬼。

“你!你是水儿!噫——!”

峰郎一眼从那依稀的轮廓中看出眼前这位厉鬼的身份,不正是曾经与他誓言相伴一生的水儿吗?!

“噫啊啊啊啊——”

峰郎慌张的松开手,死命的朝巷子外逃去,完全不敢回头去看那个水儿。

然而奇怪的是,无论峰郎如何跑,眼前的出口都始终没有朝他接近,即使双腿依然开始麻痹,口鼻开始喘不过气,那本该近在眼前的出口依然是那么的遥远,仿佛他一直都在原地没有移动一样。

“哈啊哈啊……为什么……”

依然耗尽体力的峰郎喘着气,随即一支冰冷且手指扭曲的手掌缓缓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疑似尸腐液的东西黏答答的沾在肩膀上,浸过衣衫混杂着他的冷汗沿着身体皮肤流淌着,凉的刺骨。

腐臭的气味顺着后背缠绕在他的鼻尖,使得他的肠胃一阵翻涌,随之而来的还有莫大的恐慌感紧握着他的心头,仿佛随时都可能因此窒息,双腿不住的打颤。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真的怕你说出去,你也知道家里对我很严格的,我只能这样释放压力,我回去会好好供奉你的,不要来找我啊……”

早已承受不住压力的峰郎近乎语无伦次的求饶着,为自己曾经的恶行寻找着完全称不上是借口的借口。

明明从来没有对自己害死的女性们感到一丝懊悔乃至怜惜,对于自己生命的珍重还是令得他说出如此作呕的话语。

现在的他有得只是对于眼前名为水儿厉鬼的颤栗,为此无论多么屈辱的话他都能张口就来,只要能保住他的性命,这点自尊无足轻重,明明此前为了那一点自尊可以随意玩弄他人。

这便是眼前这个男人的本性。

“……”

化作厉鬼的水儿并没有回复峰郎的求饶,依然浑浊的眼球里已经看不出任何一丝一毫的感情了,她所做的仅仅是轻轻的举起那几近腐败的手,把峰郎往前一推。

“你就体会一下吧,我们临死前的绝望。”

!!!

脚下一个踉跄的峰郎朝前踏出一步,原本是平地的脚底突然一空,身体完全失去立足点的下坠了下去。

“啊啊————!”

峰郎的惨叫声不断的回荡着,他的身体不断的坠落着,惨叫声一直回荡在他的耳边,没有回音,有的只是他自己本身的声音。

整个坠落都没有望见地面,周围只能看见不断闪过的虚幻景象,峰郎他只能透过不断刮擦着自己身体的风压知道自己正在坠落,风时而像刀刃时而像重锤,不断的摧残着他的筋肉。

这个过程过去了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或许更久。

时间的感觉完全丧失,呼救声根本传达不出去,不可能有人来救他,他只能一个人在这不知名的地方不断坠落着,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会摔死,甚至可能直至饿死都不会停止。

他的人生化作了走马灯不断的在他面前闪过。

空前的绝望感不断在其心中蔓延,逐渐布满了他的整个意识,就这样不断的坠落着,怀着那绝望,朝着那无尽的深渊不断的下坠着。

直至……

第二日,居民们在市井的中央,发现他那个被摔得支离破碎的身体,像一滩难看的血花,将一切撒得到处都是。

可是,奇怪的是,那附近并没有足以让人坠落并摔碎成这般的高楼。】

——

“故事,到此为止。”

蒋歆轻轻的合上了线装书,此时客人们一片寂静,所有人仿佛还没从那离奇的故事之中回过神来,因此蒋歆便拿起折扇摊开,捋了捋香炉上的轻烟,像是缠绕的丝线一样缓缓卷起然后扩散到整个酒馆之中。

蒋歆再摇起扇子往幕后一挥,若有若无的烟线便连到了幕后之中。

随即,他便合上折扇,用扇骨轻轻的往桌子上一敲。

啪!

清脆的敲击声瞬间传遍了整个酒馆,使得一时没缓过神来的客人们一瞬间都给惊醒了。

“感谢各位客官捧场。”

蒋歆对着台下的客人们鞠躬了一下,就这样缓步退到了幕后之中,原本紧闭的大门也在这时缓缓的打开,露出外面的夜景。

“胡闹!”

“啊??”

不仅没吃完宵夜,顺带还在消化老板刚刚那则故事的姜阳炘突然听到一旁的陈丰一脸铁青的这样说着,吓得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走了阳炘,这老板满嘴信口雌黄。”

只见陈丰铁青着脸,二话不说拉起姜阳炘就往外走,说是气愤不如说有种慌不择路的感觉。

“诶?稍微等一下啊!最起码让我打包啊!”

奈何两人虽然年纪虽然差不多,不过体能上的差距还是无法弥补的,姜阳炘就这样被陈丰拉着先所有人一步走出了酆都酒馆。

或许是因为突然开门的关系,门外吹进来一股微风,略微卷起了台子幕后的帘子,正好被回过头的姜阳炘看在眼里。

只见那帘子后面,似乎有一条黝黑的小路,隐隐的还有一丝清冷的光晕,只不过跟酒馆之间有一层透明的东西阻拦着。

“那是??玻璃??”

姜阳炘喃喃自语着,然后就这么被陈丰拉着离开了,而离开酒馆的一瞬间,她怀里的玉佩出现了一丝微妙的裂痕。

大概是有人先行离开表率的关系,随后的客人们似乎也因为刚刚那则故事搞得没什么胃口,绝大部分人都稀稀拉拉的陆续离开了酒馆,只留下几个似乎还在回味亦或者舍不得饭菜的客人。

包括姜阳炘跟陈丰在内的所有客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从刚刚开始始终都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烟环绕在他们身上,一直连接到戏台的幕后,不过就在客人们离开酒馆的一刹那,这些轻烟便消散了,唯有一道轻烟依然与酒馆连接着。

“果然吗……”

退到幕后的蒋歆重新走了出来,身上依然穿着那身红褐色的长衫,看着那依然连接着的轻烟自语着,眼神变得极为锐利起来,随后目光转向正准备收拾的驹颜跟牛首还有先前担当主持的黑发女子。

“谢安,你跟范赦留一下,招待剩下的客人;驹颜、牛首,随我来。”

蒋歆说罢,一甩手重新退回了幕后里,驹颜跟牛首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恭敬的说了一声‘是’后,便一起走进了戏台子的幕后里。

……

街道上

不可能……那个故事……

陈丰阴沉着脸这样想着,刚刚蒋歆所描述的鬼故事现在还压在他的心头上。

就算是巧合,那也太像了,难道说那个叫做蒋歆的知道些什么?当年的那件事应该没有留下把柄才对,正好那几个家伙也在,要不干脆……

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的陈丰脸色逐渐的狰狞起来,也在这时,他才听见被他拉着跑并一直嚷嚷着要他等一等的姜阳炘,这才略微缓了缓步子。

“呼!你终于肯停一下啦?刚刚拉着本姑娘跑蛮起劲的啊!”

大概是因为刚刚陈丰没搭理她还不由分说一直拉着跑的关系,姜阳炘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一手叉着腰。

“抱歉……”陈丰这边也自知刚刚的举动过于乱来,于是很是诚恳的致歉着,随后语气有些低迷的说着。

“因为那个故事……稍微想起不太好的事情。”

“……”

听到陈丰这么说,姜阳炘的脸色这也才缓和了下来:“我也是呢,有点像江江呢。”

其实听到开头的时候,姜阳炘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水儿’不就是江江吗?】这样的想法,虽然蒋歆的用词可以说很平常,完全就是普通人的描述,但就是不知道为何,给她的感觉就是这个叫做‘水儿’的故事女性指的就是江江。

“你也这么觉得吧,那那个峰郎……”

陈丰有些试探性的问着,似乎有点紧张。

姜阳炘则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感觉,朝着他摆摆手:“肯定是胡说的啊!我们可是老同学,你怎么会做那种事,再说了那都几年前了事情了不可能有不相干的人知道,我跟江江从小学就认识,根本不认识一个叫做蒋歆的家伙,肯定是那家伙瞎掰的故事。”

“想想也是呢……”

陈丰听到姜阳炘这般挺他,顿时松了一口气:“不介意的话,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毕竟不管怎么说半夜让一个姑娘家自己回去有点不安全呢。”

“那么有劳了,护花使者先生~”

姜阳炘语气有些玩味的说着,像个等待骑士迎接的公主一样伸出手,不过转眼就被陈丰顺手拍掉了。

“几岁了还玩这个。”陈丰仿佛看小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再说了,你的护花使者不应该袁远那家伙吗?你还说他会法术。”

“说起来,你们是一起来找工作吧,你跟他住一块?”

陈丰说到这里,眼神变得有些暧昧起来,不过很快就被姜阳炘一脸嫌弃的瞪了回去。

“住隔壁而已,他一直说不放心我,硬要住附近。”

“那么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以免他吃醋?”

“吃什么醋啊!我把他当弟弟而已,再说了,他前阵子说是去隔壁城市出差了,说是工作那边有要求他过去一趟,下周才回来。”

“诶~就是说你现在相当于一个人住?”

“本来就一个人住啊。”

两人就这样慢悠悠的朝姜阳炘现在居住的住所方向走着一边闲聊,不过姜阳炘没注意到的是,此时的陈丰眼中微微闪烁着某种不怀好意的微光。

这时,姜阳炘突然停下了脚步,一脸狐疑的看着不小心走快一步的陈丰。

这番举动使得陈丰突然警觉了一下,迅速的整理好表情,奇怪的问向姜阳炘:“怎么了?突然就停下来,还想吃宵夜?我可以请客哦。”

“不,只是……”姜阳炘虽然有一瞬间听见陈丰要请客而眼神亮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摇了摇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周围:“刚刚这里是不是来过了?”

“???”

听着姜阳炘这云里雾里一样的话,陈丰下意识的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不过刚刚他一直在跟姜阳炘聊天,所以并没有注意周围景象的变化,而且自己才来这座城市没多久,根本没什么印象,因此只能为难的回答着。

“不知道呢,刚刚没注意。”

这时,姜阳炘继续说道:“说起来有些奇怪啊,虽然这里已经离开了商业区的街道,但是普通街道也不至于这么冷清,所有的店面居然都关门了,而且还没行人……”

说到这里,姜阳炘自己都有些发悚得颤颤肩膀。

“确实……怎么没人了?”

经姜阳炘这么一说,陈丰这也才注意到,这里好歹是城市,而且临近商业区,就算是半夜不可能这么冷清,周围居然一个行人都没有,顿时警觉性一下子提升到了顶点。

他自己无法肯定,但是对于已经住在这里有些时日的姜阳炘的话,那就有不少可信度,对于这附近的情况肯定比自己清楚。

“总之我们先跑一段看看!”陈丰这样向姜阳炘提议着。

姜阳炘自己这时也没有其他什么好的办法,于是用力点点头:“好!”

……

“哈啊……哈啊……又跑回来了。”

姜阳炘气喘吁吁的站在路边,看着眼前依然空无一人的熟悉街道说着。

“第……几次了?”一旁同样喘着粗气的陈丰这样询问着。

“第……第三次了。”

她跟陈丰在这个所有店面都关门而且完全看不见其他行人的街道上已经直直跑了十来分钟了,但是不知道以哪里为接点,很快就会跑回原来的地方,毫无疑问他们两人现在在同一个地方绕圈子。

“这不就是鬼打墙吗……”意识到情况的陈丰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

“明明已经下决心不迷信的,哪有这么为难人的。”

姜阳炘这边脸色同样也不怎么好看,虽然她高中之后就决定不再相信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但是眼下这毫无疑问是鬼打墙的情况,使得她不得不去再相信一次。

“现在还是别浪费体力了,先不说什么时候被迷住的,袁远应该告诉过你怎么破这种局吧?”

“好像是说过来着?”姜阳炘冥思苦想着挖掘大脑深处的记忆,不过这实在有点为难。

因为鬼打墙这种东西好像属于相当常见的灵异事件,所以跟道长学过一段时间的袁远也没少在她旁边念叨过一些破局的法子,但是都太久远了,根本想不起来多少。

“记得是什么来着?吐口水还是童子尿?详细的已经记不起来了。”

“算了……想那些也没用,总觉得不太靠谱……”陈丰这样说着,很干脆的直接靠着旁边店面的卷帘门坐下休息,就是不知道他嘴里的不靠谱是说姜阳炘的记忆不靠谱还是袁远说过的破局之法不靠谱。

“就这样呆到早上的话,总不可能还会被困住吧。”

“但是就算不是冬天,这半夜也会很冷啊。”姜阳炘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心底其实也不是很相信袁远教的那些有用,正东张西望的检查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也就在这时,她的目光定格在了前方不远处的一个人影,顿时情绪有些兴奋起来。

“那里有人!去问问看吧!”

也不怪她情绪起伏这么大,毕竟按照往常关于鬼打墙的说法里,要是遇到了其他人,很大概率就是已经脱离原地打转的状态了,因此她才会如此兴奋。

然而与之相反的是,陈丰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人影之后,整个人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原因很简单,因为无论怎么看,这都是在沿着刚刚那个蒋歆所讲的故事内容在走,无论是突然空无一人的街道还是那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影。

虽然他也知道那种传统的鬼打墙说法,但是这样空无一人的街道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个人影,而且还只有一个人,仔细想想的话明显很有问题啊!

怎么办……要过去吗……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心虚还是其他的什么,陈丰即使站了起来,但还是僵直在那里不敢跟着姜阳炘过去,这个风险他实在不敢随便冒。

“啧,可恶……诶?”

陈丰正脸色铁青的权衡着什么并重新将注意力回到姜阳炘身上时,他发现……不见了。

无论是姜阳炘跟刚刚那个人影,都消失了,明明几秒钟之前还在不到自己几米远的地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都不见了?!

顿时间一股刺骨的寒意从陈丰的脚底涌上脊椎直冲脑海。

“这他妈什么情况?!”

……

“你好!请问一下,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走吗?”

姜阳炘快步走到那个人影面前,虽然有些失礼,但还是这样刚见面就提议着,换旁人来看可以说怎么看怎么可疑。

只见姜阳炘眼前这个人,是一个高过她半个头的飒爽女性,目测也有一米七以上,上身是黑色的无袖内衬外披一件灰色的薄外套,下身则穿着黑色的牛仔裤,梳着一个高高的马尾,斜刘海上掺杂着一小搓的灰白色头发,嘴里则叼着一根大概是吃烤串剩下的竹签,年纪不是很看得出来,粗略估计也只有二十五左右。

“一起走?小姑娘对陌生人这么直接的吗?”女性叼着竹签笑了一下,露出一嘴洁白的牙:“我倒是不介意,你不怕我把你拐走吗?”

奇怪,没听说是个女的啊,难道他们不小心把无关的人卷进来了?

女性说完这句话之余,略微打量了几下姜阳炘,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这样喃喃自语着。

“没事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姜阳炘见对方没反对有些高兴,随即转身刚要去叫身后的陈丰时,却发现原本应该在她身后的陈丰已经不见踪影了,整个人都愣住了。

“诶?陈……陈丰呢?!”

“果然是被卷进来的吗……”

听到姜阳炘说法后,大致推断出情况的女性拿下嘴里的竹签在手里一边摆弄一边说着。

“卷进来?”

姜阳炘一脸迷惑的看着女性,不过很快又慌张了起来,抓着面前的女性近乎语无伦次的请求着:“那个……刚刚我朋友还在,但是现在不见,之前还在鬼打墙,所以……所以……”

“好好好,总之……”

只见女性捏着竹签,轻轻的往姜阳炘额头敲了一下:“请小姐你自己先好好回家去吧,接下来没你的事了。”

“可……”

姜阳炘虽然有想要继续恳求,但是下一刻突然意识一黑,眼神一下子迷茫了起来,整个人变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样站立在那。

“虽然是第一次用,不过还真挺方便的啊,这身体。”只见那个女性重新将竹签叼进嘴里,为姜阳炘让出一条路来,做出恭送的手势:“那么送佛送到西,就由我来护送你回去吧,请。”

“……”

姜阳炘双目无神的点点头,随后轻轻的迈出脚步,朝自己的居所所在地走去,而那名女性则不紧不慢的跟在其后面。

——

“嗯?”

因为听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清脆响声,女性脚步顿了一下,循着响声的来源看过去,也就是姜阳炘的脚边。

那里正静静躺着一个有着微妙裂痕的玉佛配饰。

“这是……?”

女性好奇的捡起那个玉佩放在手中,刚要准备详细察看的时候,整个玉佩突然咔嚓一声,那个微妙的裂缝突然崩开,直接整个碎成了两半。

同时,女性也明显感觉到这个玉佩上有什么东西,随着破碎的瞬间一并消失了,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有点麻烦了好像。”

……

“可恶……可恶!为什么我要遇到这种事!明明我都按照吩咐做好防范了难道是那个臭道士骗我?那江湖骗子!”

陈丰这样只身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边警惕的步行着一边咒骂着某个不知名讳的道士,毕竟他确实按照口中那位道士所言行动,现如今还落入这般境地,要说没有他的责任实在难以平复内心的怒火。

不过眼下还是先想办法摆脱这个鬼打墙的境地,本来还有姜阳炘在,还不算不安,现在真的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根本就是在按着那个蒋歆所说的故事在走。

“那个家伙肯定知道一些什么,难道是那个道士的死对头?该死的,不要把无关的我卷入你们的纷争啊!”

在陈丰看来,他跟蒋歆根本就不认识,蒋歆也没有理由要陷害他,而且看现在的情况,那个蒋歆毫无疑问会一些奇怪的法术,不然他也不会落入现在这般田地。

因此那个蒋歆肯定和那个道士是一路货色,现在的情况毫无疑问就是他搞的鬼。

“别以为会点戏法就可以招惹我,等我回去之后就要你们好看!”

陈丰想到这里,便两眼充满血丝,咬牙切齿的恨恨的说着,但很快的,他的神情一下子凝固住了,仿佛一瞬间跌入冰窖里一样说不出的难看。

原因很简单,因为就在他正前方不过几步远的地方,那里背对着他站着一个女人,要知道刚刚为止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关键的是他认得那个女人身上的服饰,那一身衣服毫无疑问就是江江当年跳楼时穿的衣服,因为他当年被叫去问话的时候有见过,所以不可能看错。

突然出现的人影、江江自杀时穿的衣服,世间没有如此可怕的巧合,光是这两点同时出现就已经足够让人毛骨悚然了。

“……”

陈丰此时早已一身冷汗,大气都不敢随便喘一口,那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像是唯恐被那疑似江江的人影发现一样的悄悄后撤脚步,随即立马转身逃跑。

“?!”

然而刚转身跑没几步的陈丰又一次被巨大的惊恐情绪拦住了脚步,因为他面前有出现了和刚刚一样的人影,这一突兀的突发状况使得他的心跳甚至有一瞬间出现了停顿,差点就这么昏过去。

该死……

陈丰心里暗骂着,他不敢转身去确认身后刚刚那个人影还在不在,因为眼前这个人影明显距离他又近了几分,这时候如果再去确认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即使只是背对着,只能看见那披在身后有些杂乱的长发,但是这进退两难的境地还是使得陈丰心跳加速,巨大的紧张感迫使他的肺部不断地吸取氧气供给给脑海缓解压力,同时也对身体带来了负担,手心跟后背几乎都被冷汗浸湿了。

怎么办……怎么办……可不能就这么等死啊。

陈丰的思考高速运转着,要想出打破眼前这般困境的办法,嘴唇干裂得动一动都会渗出些许血丝,喉咙里不断的传来近乎干呕的感觉。

说起来,那个蒋歆的故事里,是一直朝反方向逃跑才被抓的吧?那么我可以……

陈丰此时似乎抓住了什么要点,原本有些绝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随即猛地一转身抬脚一踹,踹在旁边店面的紧急出口的门面上。

砰!

店门的紧急出口随着一声巨响,就这么被陈丰一脚踹开了门,露出里面的逃生通道楼梯。

我只要不往反方向跑不就好了!

陈丰看见自己踹开的门后面并没有出现新的人影,便庆幸着自己聪明之余,直接拔脚跑进逃生通道的楼梯里并迅速的往上跑。

“呼……呼啊……能行!能甩开!”

朝着楼顶跑去的陈丰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逃生楼梯露出了劫后余生般的笑意,虽然他的肺部因为过于急促呼吸的关系不断的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但是能摆脱这种困境的希望直接将其压制而来下去,驱使着他的脚步不断的向上奔跑。

“快点……快点……”

总算跑到楼顶的陈丰立马转身将天台的门关上并锁死,然后警惕的后退几步,瞪大双眼仔细盯着天台门的动静。

……

好一会之后,确认没有东西追上来的陈丰,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开了,完全疲软的肌肉也随之松弛了下来,整个人就这样毫不计较地板上满是灰尘的情况下坐了下去。

“呼……呼……总算甩掉了。”

心底的大石头完全放下的陈丰长舒一口,整个人呈大字型后仰着躺下了,看着看不见星星的夜空,或许是刚从惶恐的情绪恢复过来的关系,安全感的膨胀使得他嘴里毫不客气的开始说着什么。

“笨女人,就算死了有人帮你,也没法把老子怎么样,自杀是你太玻璃心,关老子屁事。”

蒋歆的故事并没有说错,毫无疑问的,那个故事里的(峰郎)便是指他,陈丰。

当年的他确实如那故事里一样,虽然表面上是个受尽同学老师欢迎的好学生,但是背地里却和不良社会青年到处惹是生非,敲诈独行的女性便是其中一环,没有什么特别原因,单纯的只是觉得有意思。

追求江江也只是因为江江那开朗性格和他在一起的话,他在别人眼中的评价便会提高,而那些会妨碍他乐趣不小心走漏的风声也会随之被压下去。

本来乖乖公子的形象还挺顺利,但是没想到居然会被江江目睹到他找乐子的情景,因此为了避免走漏风声导致他身败名裂,便合伙其他不良青年玷污了江江并拍下证据要挟,但是谁知道她突然就跳楼了,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差点败露了真相。

为了避免事情败露,他便很快的转学并打点好父母那边的人脉把事情压了下去,不过那之后经常被奇怪的噩梦所困,所幸透过很多渠道认识了一名颇有声望的道士,赠与他一个玉镯子并嘱咐要一直戴着之后就相安无事了。

之后的事情便是现在这样,偶然来到重丰市旅行的他遇到了曾经江江的朋友姜阳炘,趁着袁远不在想要借机下手的时候碰上了这茬子。

“哼,结果不还是让我躲过去了,之后肯定要带人去找那个蒋歆好好的逼问……”

陈丰这边刚打定主意摆脱这次事后要去找蒋歆算账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头顶,粘着血垢而纠缠在一起的长发就这么随风飘扬着在他面前晃动,浓烈的血腥味跟尸腐味扑面而来。

“!!!”

这一瞬间陈丰的心跳都要停住了,甚至于去确认头发的主人都来不及,连滚带爬的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向天台那被他锁住的逃生楼梯。

——

然而因为过于紧张而不断颤抖的关系,陈丰发现自己竟然一时都无法握紧那门把,而身后那浓烈得恶心的尸腐味却越来越近了,便慌不择路的甩开门把,直接跑向的楼顶边缘的栏杆旁,看着那一望无尽仿佛深渊一般的下方,心中的壁垒一下子近乎瓦解。

“这里不是四楼吗?!怎么……看不见地面?!”

“陈丰……”

虽口齿不清但熟悉的声音从陈丰身后传来,巨大的恐惧感一下子从脚底顺着脊椎直冲脑海,不断的冲击着那仅有的最后一点理智壁垒,表情不断的扭曲着。

“别得意忘形了!臭女人!”

表情扭曲的陈丰高吼着,猛地转过身举起自己右手腕的玉镯子。

因为这个玉镯子是当年说他被怨魂纠缠的道士卖给他的,肯定对于眼前这个江江的怨魂有威慑作用,因此他才会将一切都赌在了这个镯子上。

啪——

然而,就在陈丰举起右手的一瞬间,他手上的玉镯子以那微妙的裂痕为起点,就这样破碎成两截掉在地上,碎成了一地完全不值钱的玉石碎片。

同时破碎的,还有陈丰的心理防线,因为这个镯子已经是他最后的可以抵抗的手段了。

“什?!噫?!”

因为玉镯子破碎而后退一步的陈丰就这么靠到了栏杆上,此时毫无疑问已经无路可退了,只能露出一副被恐惧所扭曲的脸庞看着眼前头部血肉模糊的江江怨魂。

其恐怖程度比起蒋歆所述的故事之中更加害人,故事里还只是缺掉了一边头,而陈丰眼前这个江江的怨魂不只是缺了半个头,整张脸的脸皮就没有黏在一块,就像一张由乱七八糟的肉块贴成的脸一样,肉块的缝隙之中还能清楚的看见头骨的裂痕。

分不清是唾液还是脑浆的液体滴答滴答的沿着头部轮廓滴落,四肢不只是关节,整个的动作都断成了好几节,完全无法理解这番模样到底是怎么维持站立的。

事实就是,眼前这个江江不只是站立着,甚至还一点点的朝他移动过来,沙哑得几乎分不清音节的声音从那像是嘴的裂缝里传了出来。

“都是…是…你…害死…我的,你……给我……偿命。”

“开什么玩笑!明明是你自己跳下去的!管我什么事!”

双腿已经止不住打颤的陈丰近乎崩溃的反驳着。

然而这么一句话似乎刺激了江江的怨魂,使得她往前移动的动作更快了几分,几乎是扑着上去。

“!!!”

陈丰的瞳孔剧烈的一缩,猛地一咬牙凭着求生的意志朝旁边迈出脚步,想要趁机从旁边躲开江江怨魂的扑击,但是脚底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绑住了一样无法动弹半分。

“什……什么东西绑着我?!”

陈丰神表情扭曲的往脚下一看,只见两根至少有拇指粗细的漆黑锁链从身后的深渊中伸了出来,并穿过栏杆缠住了他的脚。

此时,江江的怨魂已经扑了上来,尸腐味混杂着血腥味钻进了陈丰的鼻腔内,黏答答的恶心触感以肩膀为起点传遍全身。

“啊啊啊!给我滚啊!”

完全被恐惧感侵占了脑海的陈丰扭曲着那张本该颇为俊俏的脸,抬手想要推开江江的怨魂,但是下一刻又是一根锁链从深渊中冲了出来缠住他的右手,然后又是一根锁链一并绑住了他的脖子。

并不只是这样,而后有凭空出现了无数苍白的手腕,拉扯着陈丰的身体,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刺耳的哀嚎声不断的在脑海里回响。

“咕?!”

然后是随之而来的强大力道从锁链上传来,将他整个人连同江江的怨魂往后拖动,力道之大,甚至于栏杆都拦不住,就这么连同弯曲折断的栏杆和江江的怨魂一起从楼顶掉了下去。

感受着坠落带来的风压,陈丰的内心几乎完全死去,或者他不敢想象自己接下来的结果。

下面是看不见尽头的深渊,就这样如同那个蒋歆所说的故事一样,他将会这样一直坠落下去,永远永远的坠落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在这无尽的坠落之中消逝,甚至于连自己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陈丰四肢完全失去了知觉,冰冷的寒意遍布全身,意识开始逐渐发黑,最终就这样不知何时晕厥了过去。

……

“醒来!”

砰!

随着一声有力的吼叫跟一击脸颊上传来的炸裂般的剧痛,陈丰这才迷迷糊糊的从晕厥中慢慢苏醒。

“奇怪……我这是?”

“跪下!”

还不待陈丰有所反应,其另一侧又传来一个同样有力的呵斥声,随后膝盖后面被人猛地敲了一下,整个人直接失去平衡,扑通一声用力的跪在地上。

“疼!欠打是不是啊!”

因为突然跪下使得膝盖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使得陈丰一阵怒火中烧,朝着刚刚呵斥声传来的方向怒骂着,然后脸上又传来了一击炸裂般的剧痛,像是被什么硬物给砸了一下,顿时意识有些发蒙起来。

“放肆!阎王殿岂是尔等孤魂野鬼可以造次的?

“什么狗屁阎王殿,当老子吓大的?”

陈丰刚又反驳了几声,随即脸颊一侧又传来一阵强劲的劲风,如果不出意外,肯定是相当重的一下。

“你们两个住手,后面还有其他亡魂要发配,这样闹下去成何体统?”

随着一声低沉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陈丰脸颊旁的那股劲风猛地一顿,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恭敬的声音。

“是,大人。”

“切,还亡魂,装得还挺像。”

虽然陈丰意识还有些发蒙,但是从刚刚简短的几个对话他还是能分清楚一些情况的。

阎王殿跟亡魂发配,这不就是即使现代也依然有人信服的阴曹地府吗,但是他并不怎么信那套,再者以往借由假扮地府欺骗罪犯认罪的故事也有不少,他哪里会那么容易上当。

“这什么东西啊?干嘛铐住我!给我解开!”

好不容易稍微清醒一些的陈丰刚想活动身体,但是却发现自己正被古代的那种镣铐跟枷锁铐住了,动都动不了,对着身旁的两人又是一阵怒斥,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当然,仅限于他没有看见他身旁两位模样的情况下;因为他看清身旁两人的模样后,原本满是怒意的神情一下子就凝固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恐惧。

只见陈丰两侧站着两个高大且万分健壮的人影,还穿着古代的那种黑色狱卒服饰,但是只有身体的部分像人,脖子以上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马头,另一个是牛头。

那鼻间耸动时传出的呼吸声,厚重的皮毛跟质感,眼球也是富有神采而不是死物的感觉,怎么看都是真的马头跟牛头,其各自一手都拿着一根锁链连接在自己身上,另一手则拿着双头叉。

这不正是传说中地府的两员鬼差,牛头跟马面吗?!

“牛头马面?!这难道真的是?!”

“亡魂陈丰,你可认罪?”

刚刚那个低沉又中气十足的声音再次传来,吸引住了陈丰的注意力,当陈丰的视线循着声音上台,越过一个相当高的有点像庭审台的结构后,看着那座上人的脸庞,两眼一下子瞪得老大。

“你是……蒋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