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刺头儿手上拿着材料淡淡道。
“你该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跟他早已经……”
说到这,邱诚突然发觉自己不该对刺头儿说那么多。
邱诚和他父亲的关系一直是他心上不可揭开的疤,他不想将此向外人暴露太多。
他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开口道。
“不是,这钱他怎么借的?我怎么知道这些材料是真的?”
“关键材料都在公证处公正过,如果不信,你可以向本地公证处查询。”
“但看你这样子……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爸借了六十万这回事?”
“嗯……既然是你找上的门,那你就应该跟我解释解释吧?”
邱诚很慌,非常的慌,从离家到现在,他可能从未像此刻这样慌过。
六十万,说多不多,连套房子都买不了。
但六十万说少也不少了,至少以邱诚目前的经济实力,六十万足以让他直接倾家荡产。
“你这样找上门就开口向我要求,我怎么可能明白你在说什么?”
“这样啊……我懂了。”
看邱诚这样,刺头儿露出了副这场面见多了的表情。
他将手上的材料理一理,然后缝在一个塑料文件袋里往邱诚手里一塞。
“我要你解释,你——”
“你先把这些东西看完。”
邱诚想要拒绝,但话没说完,就被刺头儿打断了。
“这些东西你看完了,也就明白了。”
“但我——”
“剩下你还有不懂的,直接去问你爸,他应该比我更清楚来龙去脉。”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
邱诚被刺头儿这种不让人说话的搞法激怒了。
“你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家门口,莫名其妙的跟我说我爸欠了六十万。
“我问理由你说都不说,还给我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文件,让我自己去问我爸。”
“那好,我告诉你,我和我爸早就断绝来往了,他这六十万,跟我无关!”
“就冲你这态度,我告诉你,他自己的债他自己还,你一分钱都别想从我这拿!,
邱诚越说越激动,激动得就快指着刺头儿的鼻子骂了。
然而与之相对的是,刺头儿的表情从始至终十分淡然,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他静静地等邱诚吼完,随后才开口。
“我是讨债的,讨债的对欠债的有什么态度,我就是什么态度。”
“你、说、什、么?”
邱诚听到这话,气得直接拽起了刺头儿的领子,作势一拳就要上去。
但刺头儿只是淡淡地看了看邱诚的拳头,开口道。
“一拳轻微伤可以让你行政拘留十五天,轻伤可以让你蹲三个月。”
“我可以拿着工伤补贴在家休息,而你只能一边坐牢,一边还得乖乖赔我医药费。”
“而且有了案底,以后你的路,可就难了。”
“你——”
“只要你敢动我一个手指头,律师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相信我,没有任何一个公司的律师会比我们讨债公司的律师更懂这一套了。”
最后,邱诚满腔的怒火还是一点一点地被刺头儿浇灭了。
“……去你的!”
他骂了一句,放下了刺头儿,刺头儿整了整衣领略带轻蔑地一笑。
“都多大的人了,还像高中生一样,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像话吗?”
“现在可是法治时代,大家都得讲法律,懂吧?”
“讲法律的话,我爸的账也不归我管。”
邱诚回忆起以前大学普法课上的内容,答道。
在刚刚被浇了冷水之后,邱诚也稍微冷静了一些,并开始思考其了这整件事。
“你这突然要我替他还钱,我不还,你也拿他没办法。”
“是,从法律上来看,你不用替他还,但法律也只是手段中的一种,你懂吧?”
“什么意思?”
“就比如,现在你还在和文小姐谈恋爱吧?”
刺头儿轻描淡写般提到了文芷,那口气像是话家常般轻松随意。
“你们情投意合,到现在都没结婚,想必是因为文总他反对的缘故。”
“我知道,你肯定也很想说服文总,也在找理由说服文总。”
“但要是文总知道,你因为父母欠了六十万而抛下他们不管,文总他会怎么看你呢?”
“你要是敢这么做——”
“敢,当然敢,完全敢,这又不犯法,我们怎么不敢。”
“当然,不止是文总,我们还会告诉你的朋友,家人、公司老板、同事、等等等等。”
“到时候,你身边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个抛下父母的不孝子,别人会怎么想呢?”
如果说刚刚刺头儿只是给邱诚浇了盆冷水,这些话就是在往水里掺冰。
现在的邱诚不仅头是冷的,心是冷的,甚至连手脚都一点一点的发着凉。
是啊,这又不犯法,凭什么不让他们这么做?
而一旦他们这么做,这话传导文邹耳里,那又怎么办?
就算文邹理解,也知道邱诚家里的状况,但外人的闲言碎语依旧是挡不住的。
在这时,文邹可能会让文芷嫁给一个,道德上被外人非议的男人吗?这怎么想怎么不可能。
“我……”
但邱诚不服输,他还想抓住些什么。
“你……他们什么都不明白,你也不明白,我和我父母的关系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是啊,我也知道,我见过的人,每个人都不简单。”
“但这些东西不关我的事,所以,请你自己去和你爸妈解决解决,好吗?”
说罢,刺头儿将自己公文包的拉链拉上,并拍了拍邱诚的肩膀。
“收款时间是在明年1月1,还有好几个月,只要把钱凑齐,一切就都好说啊。”
“如果到了这个点,钱还没有凑齐,那我们可能就要找文芷和文邹聊聊了。”
“你这混账!”
“是啊,这我可不否认。虽然我们穿了西装,依法办事,但我们依旧是混账。”
“而混账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你明白吧?”
说罢,刺头儿再次挪愉地一笑。
“还有,阿玛尼都穿上了,为父母准备六十万都做不到,你也太孝子了吧?”
“阿玛尼?”邱诚突然想起来身上的西装还没换。
“再见,希望下次见面时,你已经准备好钱了。”
刺头儿并没给邱诚说太多话的机会。
他像个很有礼节的推销员般微微一躬,随后转身,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楼道。
霎时,楼道里只留下了邱诚,还有邱诚手上那包愈发显得沉重的材料。
“……草!”
邱诚站在家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一咬牙,将家门钥匙和材料一起放进了背包。
他要回家了。
他要回的,是那个他之前生活了十八年,阔别了四年,而且以为再也不会回去的家。
如果,那个地方还能称之为“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