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浪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并没有躺在地下室的木床上,耳边也没有设好闹钟的手机。取而代之,自己被固定在一只宽大的钢椅上,面前是一平米见方的钢桌。桌面不新,表面有一些擦痕但很光亮,钢桌对面放着一把皮椅子。苏浪的嘴角很湿,他看到桌面上有一滩唾液。

苏浪的双手可以有限地活动,但双脚脚腕被厚重的链锁扣在椅腿,苏浪打量脚下,看到一只椅腿旁立着一个纸篓。

    苏浪的水平面前是一堵墙,墙面由凹凸不平的隔音棉构成,天花板很高,中心有一颗大功率白炽灯,一处墙角上有颗广角监控探头。除此之外,房间里再无他物。

    苏浪无法转身,他猜背后是这个房间的房门。

苏浪脑海里开始闪现昨夜发生的一切,他欺骗自己让自己相信昨夜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但他知道这是自欺欺人。

记忆在那个中年男人向自己求救后断片,他只记得把中年男扶到安全的街道上,然后按照他的指示从他大衣兜取出手机,中年男人颤抖着解了锁,拨了一通电话,电话接通后就被挂掉了。之后便是和受伤的中年男人等待,好像过了不到十分钟,现场驶来一辆厢式货车,车门打开后下来一群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人,再之后苏浪就记不清了。

苏浪再次巡视这个让他窒息的房间,他想咆哮,却又怯懦地不敢出声。他知道一定会有人来见他。

苏浪在房间里静静的坐了很久,直到胃微微作痛,喉咙发干。

后方传来开门声,随后是上锁的声音。

“让你久等啦!小苏!”一个很尖的男声刺入苏浪的耳膜。

男人从苏浪身后经过那一瞬,苏浪脖子某处肌肉跳动了一下。

“我叫河洛,是名心理咨询师。”男人在苏浪的钢桌对面坐下,将一只鼓鼓的纯白色包装袋摊在桌面,同时递给苏浪一张名片。

苏浪接过名片看了看又放下,没作声,只是眼神闪烁的盯着男人。这个自称河洛的男人实际年龄肯定要比外表显得高,他留有那种大妈常留的中长波浪发,露着饱满的额头,皮肤白皙,尖下巴,身材瘦高。身披一套做工考究的深蓝色竖纹西服,打着粉色领带,西服里面是一件加厚的白色衬衫。

    “别害怕,放松,你不会受到什么伤害的。”河洛露出笑眼,“我现在就是以平时工作的态度与你聊呢。”河洛看到苏浪依然警惕的表情,哎呀哎呀的嘟囔起来,然后打开塑料包装,一盒蛋糕和一瓶矿泉水映入眼帘。

“饿坏了吧?先吃饭。”

那是一盒六寸大的西式蛋糕,白色奶油上点缀着芒果片。一共两块。

苏浪丝毫没动。

河洛拿起其中一块,大口咀嚼像从来没吃过蛋糕一样,一边把另一块推到苏浪的嘴下,“很香的。”

“这是哪儿?哥。”,吞下蛋糕,喝光矿泉水,苏浪蚊子一样嗫嚅道。

“你说啥?大点声。”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苏浪咽下一口唾液。但又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咽下。

“嗯……还不能告诉你!”河洛把一只装有身份证的透明袋子放到了桌面,苏浪看不清证件上的小字,但他可以辨别出身份证上的一寸照正是他自己。                                          河洛哼了一声,“看来昨晚打的镇静剂没白费。”

“镇静剂?”苏浪声音变大了。

“对啊,不然你现在会困得要死喽。不给你打镇静剂,经过昨晚那种事,你不得瞎想然后担惊受怕在这儿熬一宿啊?”河洛反问道,“再说也不利于我对你问话啊。”

“什么时候放我走?”苏浪沉默片刻说道。

“快了。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之后就可以放你走。”河洛说着,脸上却露出一种微妙的表情。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我能记得我全告诉您!河先生。”苏浪说完,觉得河洛答应放自己似乎说得太容易了,有些狐疑。

“好!”河洛开始变得严肃,“你来X市多久了?”

“去年6月来的,有8个月了。”苏浪有点惊讶。

“在那家保健品店工作多久?”

“来了就一直在那家店工作,8个月了。”

“工作时间是怎么安排的?”

“店里还有另一个店员,也是男的,他是本地人,我们俩一替一天。营业时间是早上11点到第二天凌晨1点。”

“哦。”河洛似乎很满意苏浪的回答,“你平时住在哪儿?供吃住吗?”

“不供,我平时住在隔一条街的英豪花园B座地下室。”

“工资不高吧?”

“怎么说,工资对于我自己来说已经很满意了。”苏浪感觉与河洛的聊天像是在客厅里聊家常,他耸耸肩,又说,“底薪加提成,平均下来一个月能赚六千多。”

“嗯。”河洛听后若有所思,然后话锋一转,“你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认认真真给我讲一下,不用急。”

“是这样,河先生。”苏浪挤起眉头,开始一五一十地把当晚发生的事讲给河洛。苏浪尽量用最精准的词语描述当晚发生的一切。其实他内心有很多问题要问河洛。

“那个先生怎么样了?”苏浪说完反问河洛。

“没啥事,大腿里钻进点东西,其余包括脸上都是一些擦伤。”

“对了!”苏浪突然想到自己最在意的问题,“他昨天是怎么受伤的!是那个跟踪他的人在店外埋伏狙击他吗?”

“不是。”河洛利落地否定,“从现场带回来的碎片看,他是用卡片弹袭击了我的人。”

“炸弹?”

“微型炸弹。”河洛解释道,“很小的炸弹,我们也有这种炸弹,我没带来。简单说就是一种含有特殊炸药可遥控爆炸事件的账单。”河洛说着右手张开虎口向桌子对面的苏浪比划起尺寸。“这么大,像卡片一样,很好隐藏。”

     河洛的话点醒了苏浪,他把昨天与那个跟踪者交谈的细节又筛选了一遍。那个跟踪者临走时向自己要了宣传卡,后来以怀疑尼日利亚安全套质量的理由,随手将卡片扔回了收银台的盒子。而这一过程苏浪并没有在意。

“原来是这样……好吓人啊!”苏浪深呼出一口气。

“你以为呢?那个家伙不是一般人,以前是国家安全局的。”

“安全局?特工啊!”苏浪激动地问,脑海里出现当晚跟踪者付钱时解开羽绒服露出那件特殊制服。

“听好了。”河洛用力拍打了下桌面,“他以前是。”

拍打桌面的声音像一只秃鹫把苏浪从发现新大陆的刺激中逮到悬崖。

“嗯嗯。”苏浪连点头。

“你的表现,一点也不像普通人。你很有勇气。”河洛对视起苏浪的眼睛,“换做一般的人,昨天晚上遇到那种事儿,怎么可能还会救一个之前还拿着枪指着自己,被袭后爬不起来的陌生人!”

“你就不担心那个家伙没有走一直在暗地里拿着枪瞄准你们俩吗?还有你救那个先生的时候为什么不报警?”

“这……这我根本就没想啊!”苏浪急促地回答,鸡皮疙瘩爬满大腿。

“其实,您说错了!河先生。我不是胆子大,是胆子小。”苏浪微笑又迟钝地说。

“胆子小?”

“因为那个要我帮忙的先生之前一直拿枪指着我,吓得我当时脑子里只有听他的话这一种想法。哪怕是他被炸后。”

“这样啊!”河洛大笑起来。

接着河洛又询问了一些关于那天跟踪者相貌的问题。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就给你解开脚上的锁。”

“您问吧!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