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首先，我想问的是──织女失踪了的事实，你是否知道？」
我没有作出关于段雷勉先生死亡的问题──
而是很唐突地把话题转向了人工智能织女消失一事。
『……』
牛郎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好十几秒。
（人工智能居然会沉默……？）
果然──
这个人工智能过于真实，过于接近人──是超越了所有人工智能、甚至所有人类的──超前性的存在。
『……我当然知道，前天我主人告诉了我。』牛郎说，『反正没什么大不了的吧，织女那家伙就是这样。』
「织女那家伙……？」我对牛郎的语气感到了一丝丝的违和，「……抱歉，织女是你的妻子吧？」
『是啊。不过织女那家伙并不喜欢我，之前进行网路连接测试时，她都是见完了我，做完了想做的事后，就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织女就是那种啦，母系社会里的顶端！而我呢，用你们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舔狗」那样的角色啦。』
「你还真是说得挺彻底的……可怎么说？你们不应该是被设定为『两情相悦』的吗？」
『平板电脑用的那两个也许是这样没错。不过我主人说「要慢慢培养感情」才是最接近真正人类的人工智能──至今才几次网路连接测试啊？培养个屁感情啊。』
「原来如此。牛郎和织女居然会不和──这样的商品可赚不了钱呢。」
我随口讽刺性地说了一句。
这时，突然注意到──
（……赚不了钱？）
难道说──
这就是贾小姐对这个人工智能项目实行接近停摆的措施的真正原因吗？因为赚不了钱，真是简单直接。
『也没有到不和的程度。』牛郎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注意力，『只不过，我实在不清楚织女对我的感情是怎么样。有没有爱？还是说只是把我当成一个人工智能异性？我不清楚。反正现在已经没有办法确认了。』
「那、那个……我想问──」
瞳姐也慌慌张张地插嘴了进来。
我心里边祈求着瞳姐别问出什么奇怪问题，边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接着──
「你对于现在无法和织女见面的日子……有什么看法？或者说，感觉？」
『能有什么感觉？「没有感觉」就是我的感觉。我可不是人类，我没被叫醒时就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空壳！当然见不到织女那家伙还是有点空虚的──毕竟是唯一和我同类的存在。不过之前主人老是说「织女一直很想见我」这种谎话来骗我，我才不信吶。』
「嗯……」
我对这个牛郎所说的话──
虽不到莫名其妙的程度，但确实有不少摸不着头绪的地方。
（就这么听起来……腹黑的不是牛郎，而是织女啊。）
瞳姐细思了数秒，又继续作出提问：「那么……你认为织女她现在在哪里呢？牛郎先生。」
『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答得很快且果断。
『我反倒想问你们。你们是侦探吧？你们就没有查出什么吗，关于织女那家伙的下落。』
「很抱歉……这方面我们还没掌握到什么。」瞳姐也低垂下头，别过了视线。
空气登时宁静了一阵子。
然后──
『……难得相识一场，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牛郎忽地站了起身──
径自走向了茅屋的门口。
他推开了门，离开了自己所居住的茅屋范围──
牛郎不发一语，沿着屋外墙身往我们所见的左边走去──屏幕的镜头一直对准着他；透过画面背景中所显示出的东西，可大致判断出这里是某处近山脚的田野地带──能听见流水声从不远处传来，那里是否就是故事里仙女们洗澡的地方？但总之，现在这些背景细节似乎都和我们接下来要看到的东西没有任何关系。
牛郎所到达的是牛棚──
也是以简单的木造形式搭建而成的牛棚，里面很明显地住了一头全身金黄色的牛。
「黄金色的牛……金牛座？」瞳姐对那头金牛作出了反应。
「因为故事里说牛郎领回来的牛是金牛星化身，所以当初顺便也造了这么一头牛出来。」银先生解释道，「这些细节的注重对于这种有明确题材背景的项目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以你们现实世界人类的常识来说，金色的牛什么的是很不寻常的吧。但我在「出生」后第一次见到的牛就是这头金牛，所以对我来说现实中那些牛的外观才是更难以想象的。』
牛郎也补充了一段说明。
目前，金色的牛被挡在了木栅栏的另一侧──似乎一脸不爽地斜着身子瞟着屏幕这边，这是我见过的动物中长得最臭的脸。
「那么，牛郎先生──你给我们看这头金牛的用意是……？」瞳姐问道。
『只是想介绍一下我的朋友而已。』
「朋友？」
『对我来说，我在这里的朋友除了主人──就只有这头牛大哥了。我即使作为一个人工智能也不是什么聪明的家伙……所以希望你们接下来不会问我太难回答的问题──因为我身不由己，主人让我学什么，我就知道什么。』
（总觉得……像是在刻意想回避些什么。）
不过我装作没有发现对方的意图──
而是顺着话题，转换了进攻的方向：「原来如此，我们明白了。那么转换下心情，换个话题吧，牛郎先生。你觉得，你的主人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主人他……就跟牛大哥一样，很顽强，会一直朝着目标向前冲。我觉得，只要是他想要做到的事情，他会不惜任何代价──主人就是这么彻底的一个人。』
「那么你认为他有可能自杀吗？」
瞳姐突然很直接地问出了有关死者死因的问题──
我差点就想要直接冲口而出说她太着急了──可我仔细想想，觉得应该是我太过不紧不慢了。
果然我不太适合这份侦探工作。
『……』
牛郎没有立即回答──
他微低垂下视线，那双眼里似乎没有在注视任何事物，只有虚空注满了他的眼帘──这副表情像是在怀念些什么般，也感觉有某种后悔之情藏在了里面。
我确实补捉到了他这只有短短数秒的表情，接着──
『主人他是不可能自杀的。』牛郎突然板起了一张脸，毫无表情地断言了，『至少，主人他是绝不会出于个人理由自杀的──你们是侦探，请一定要牢记这点。』
「好的，我们会铭记在心。」
瞳姐爽快地回答了。
她的话，确实是调查期间的任何细节都能记住吧──总觉得对她来说，也没有铭不铭记的差别，因为差不多所有记忆都等同于铭记了，虽然这是有时效性的，但也不代表会很快忘掉。
瞳姐没有停下她的进攻，继续就事件进行起说明：「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你的主人的尸体是在今早被发现倒在了77部门外的走廊上。」她说到这里，操作起了手机，接着把屏幕对准了牛郎，「这就是现场的照片。」
『……』
「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觉得怎么样？别让我看这种东西，人类。我只是个人工智能，妳到底想让我回答些什么？』
「啊……我只是想问──你的主人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或者说迹象？」瞳姐露出了有点惊奇的表情，并眨起了眼，「真…真的很抱歉，刚才我是说错什么激怒你了吗？」
『……』
『妳……是不是在某种军事或情报机关接受过训练？』
「……？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明白呢～。」
『好吧……主人他最近要说奇怪的话，就织女失踪之后吧。他好像是受到震惊了，显得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我能观察到的就这么多，毕竟我每天能和主人见面的时间很短。』
「是这样啊……？说到会朝着目标向前冲的顽强的人，我是想象不太出来这样的人会失魂落魄的样子呢──」瞳姐疑惑地歪起头，接着转向了银先生，「银先生觉得死者是个怎么样的人？」
『……』
「我印象里，勉他就是个一板一眼的人──有时还会过于死板，认定了A是唯一解决方法的话就无法再作他想，别人怎么说也不听……总之，如果他会自杀的话，我想只有可能是出现了什么让他认为只有自杀才能解决的状况了。」
明明瞳姐没有问到──
银先生却还是很干脆地给出了关于自杀可能性的意见。
（原来如此，看来瞳姐这一波进攻──应该是小兔教她的。）
刚才在进系统室前，瞳姐和小兔通了一会儿电话──应该是商量关于这方面的事吧。那时瞳姐本来好像只是要报告关于我们要进系统室进行问话的事，但在要挂断时似乎被小兔叫住了，又多聊了一会儿──也就是说，对于人工智能牛郎，小兔有十分想要确认的事，而且是重要到必须临时向瞳姐作出指示的事情。
不过──
这不完全是小兔的功劳。
小兔的话应该会很粗暴直接地问她想问的事了吧──说到我们家的超级女仆瞳姐，能透过我和小兔的语气察觉到我们想吃什么的瞳姐，其曾经在我们侦探事务所对面那片地带的经历使得她的「直觉」变得异常敏锐，也使得她成为了──
SSS级名侦探的女仆。
即使如此──
即使是在这样的对比下，显得逊色的我，我也不得不问出──
我所在意的事情。
「牛郎先生，你──」我开口了，「你有没有任何时候，把自己当成『人』？」
『哈？』
「或者说，你觉得自己是否应该享受与人类同等的价值观与待遇？」
『那种事，随便去吧。我又不是人类。虽说我自认我脑袋是比较接近人类的人工智能，可怎么说？首先我就不懂「压力」是个什么东西。你们人类好像会因为各种原因而有压力，总的来说就是活得不顺吧？可我这个身体跟你们的血肉之躯不一样，我不会感到痛苦。我是有喜怒哀乐，也会紧张也会寂寞！可要说这是痛苦这是压力？可惜我好像没有体会到──就是这样，满意吗？』
「嗯……我实在想象不出会紧张却没有压力是怎样的一种状态。」我诚实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想。
像我这种──
可是无时无刻都紧张得压力山大，只是我也尽了全力表现得淡定──实际上我看起来越淡定压力也越大。
银先生似乎是想要解答我的我的疑惑，用清嗓子的时间整理好自己想说的话语般，郑重地开口了：「其实吧，我们并不希望让人工智能承受我们血肉之躯才会有的负担。比如饥饿感、疲倦感、疾病之类……而压力也是那其中之一，人工智能并不会分泌肾上腺素或其他任何的神经传导物质，所以不会有压力。当然，我们实际上也模拟了不少『人类的生态』在我们这个人工智能项目上，但那些充其量只是作为一种『讯号』──打个比方，人工智能肚子饿了，于是想吃东西，对牛郎君还有织女来说，『饥饿』只是让他们想吃东西的讯号──仅此而已，没有别的任何意义；而对于拥有血肉之躯的我们人类来说，饥饿不只是提醒我们想吃东西，饥饿也表示了我们身体需要补充能量和养分的警示讯号，没有吃饭，饿着肚子就不会有力量办事，造成营养不良和不必要的压力，长期不好好吃东西还可能导致厌食症，而长期不进食还会导致死亡──饥饿对我们人类、我们生物来说有着这么多的意义，而非只是『想吃东西』而已，这些『负担』就是我们不想让我们创造出的人工智能──电子生命所承受的事情。
我们对于人工智能的研究，对于电子生命的创造所唯一追求真实的只有──这里。」
银先生提起了手──
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脑……吗？」我问道。
「并不是脑。而是更里面的──由人格与记忆构成的『意识』。」
「人格与记忆就是指那个……Personality and Memory的数据？」瞳姐的英文发音很好听──
不愧为被老外养大的。
银先生似乎是对她的英文发音吃了一惊：「咦？妳……在外国生活过？」
「我自出生起一直都住在这个城市，不过那种地方也算是某种『外国』吧。」瞳姐避过了视线，彷佛想起了不想回想起的往事。
看来也是察觉到对方不想多谈这个话题──
银先生又一次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把话题拉回正轨：「嗯……对，那个我们77部门内部简称为P&M数据的重要数据，才是勉还有艾尔莎两人的最强成果。」他说，「这次织女不见了的事，就是因为装载有P&M数据的硬碟不知何故空了……对吧？那边调查情况怎么样了？」
「我不清楚。虽然负责调查的是我们，但界定调查进度与成效的始终是我妹妹──名侦探本人。」我回答道，「话说……你说装有P&M数据的硬碟──P&M数据是和其他数据分开放的吗？」
「嗯。可以说是电脑空间的心物二元论吧？装有P&M数据的硬碟你也可以看成是人工智能的脑袋──总之意识是完全独立于物理世界的，这个画面里模拟出的物理世界的数据是装在另一个硬碟里的。」银先生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般，又补充解释道：「啊，这里说的硬碟只是方便理解，实际上量子电脑采取的存储设备和传统硬碟并不一样──如果说传统是在二维的碟面储存讯息，量子讯息的储存方式则是三维的；基于这个特性，我们正使用的量子数据存储设备很难直接从量子电脑本体割离，也因为这样才需要另外使用终端电脑进行数据转换并备份。」
『酒泉你这一波说得挺头头是道嘛，解释得比我主人平时说的还要简单易懂呢。我还以为你并不关心我和织女。』
「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你们呢？你每次的更新内容我可是都检查得细致入微，我对你的了解可是远超你的想象……牛郎君。」
『嘁。我才不想被一个男人了解得这么透彻，恶心死了。』
牛郎一脸不爽地咂了咂舌。总觉得自从他和我们见面后一直处于愤怒状态──是因为主人死了吗？可他才刚说他是不会感到压力的，实在搞不懂。
（更新内容……）
我想起了──
小兔她交代给我们的重要事情。
「对了，银先生，能麻烦你打印一份牛郎的更新履历给我们吗？」我走到银先生身旁，作出了请求。
「哦。可以啊。是对调查有什么帮助吗？」
银先生来到终端电脑前，伸出手掌──
似乎准备要把量子电脑关机了。
牛郎对此没有任何怨言的样子。我看着正在进行关机动作的银先生，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嗯……差不多吧。根据我妹妹的说法，好像是看了牛郎的更新履历就能大概掌握犯人的手法──这样子。」
「原来是这样，真厉害呢，这样的话、就──……」
说到这里──
银先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般噤口不言，从侧面察看的其脸色也变得有点奇怪。
瞳姐也察觉有异──
提声呼唤了对方：「怎么了吗？银先生？」
他转向了我们──
但双眼并没有看我们，有如在逃避什么般解释了起来：「不，没什么……只是刚才闪君的话令我想起了一件事。啊，只是我这边的问题……应该。」
够了。
我这次不再容忍，向对方示出了强硬态度：「面对侦探的调查，希望银先生你不要采取这种暧昧态度。无论多不起眼的细节都有可能成为解开真相的关键，请你把注意到的事说出来。」
「啊，不……我想你妹妹──那位SSS级名侦探小姐应该已经知道真相了吧？我觉得这事不应该由我说出来，而且搞不好我搞错了……总之关于这个牛郎的更新，先别跟光池她说，拜托你们了。」
「我说啊，银先──」
「少爷，这里就别追究下去了。」瞳姐走到我前方，阻止了我继续说下去，「银先生，我们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么，总之──现在麻烦你先为我们准备那份牛郎的更新履历。」
「啊……好的。那么，两位，到外面去吧──」
银先生往门旁的认证装置进行了指纹与虹膜认证后──
系统室的出入口滑升而起。
在跟着银先生走出系统室前，我回首看了过去──
那能映出异世界风景的大屏幕，现在只剩下了虚无与寂寞──只有充满着无机质的银色亮面持续静止于那里。
我不禁想道──
牛郎确实存在于那里，但也并不存在于那里。量子力学。薛定谔的猫。
那么──
并不存在于另一侧系统室屏幕上的织女，现在又存在于哪里？
‧🌌‧
干侦探这个行业，未必会见识到很多人，但肯定是能见识到最脱离世间常识与常理的人们的一个行业──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很多时都需要面对犯罪者。
也许你会说，这样的话警察应该是能见识到更多犯罪者──这话确实没有错，我也不会愚蠢到硬要否定这么简单明了的事实；不过，侦探与警察的区别在于，侦探所面对的「犯罪者」们，不一定会被绳之以法。如果说警察的工作是尽全力证明逮捕的犯人是黑的，并维护公共社会的白，那么，实际上──侦探更接近于、立于灰色的地带上。侦探没有绝对的义务去伸张正义、主持公道，也不用为社会公共安全负起任何责任──本来是如此的。
不过，SSS级名侦探──我的妹妹，小兔，在拥有介入刑事案件调查的特权的同时，于该当事件调查期间其身份也变成了「特殊司法工作者」，而非纯粹的侦探。虽然即使如此，小兔在接手刑事案件时也总是提出很多任性的要求──即使是SSS级名侦探也不可以提出的任性要求。之所以小兔至今一直没什么事，除去她确实能够交出成绩外，有一部份得感谢诚哥作为中间人总是左右为难地为我们通融。
话题有点扯远了，说回最开头我想说的话──
关于侦探所能见识到的人──这件事。
不过实际上，实话实说，短话长说──侦探所接触到的事件，不一定存在犯人。在这个城市，这个存在着各行各业天才的城市──无论是多小的事情都有可能找侦探来解决。当然，没有人会连找猫找狗都劳烦到SSS级别的名侦探，既没有必要，花费也昂贵──反之，小兔所大量收到的委托都是，解决难度异常地高的奇怪案件。这些案件中当然也充斥着奇怪的人，如果单纯只是性格奇怪的话那还好说，可是若果是精神和人格都偏离了正常人范畴的人们的话──应对起来可是比起正常人要麻烦太多。
我思考着──
如果说那些精神分裂、多重人格、反社会人格、自残倾向、性别不认同感、活尸症候群、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人们都不是正常人类的话，那么根本不是人类的人工智能又怎么样呢？那过于接近真实人类的言行，过于接近正常人格的人格，是否也是一种异常？一种不正常？
而制造出这样的人工智能的天才们──
又是否已经超常了呢？
也许，正常只是一个相对性的问题──至少，人工智能以及制造出它们的天才们，其相对于正常的差异在我看来是正面的，比起会被直接贴上「不正常」此一带有负面含意的标签的人们要好得多。负面的不正常不一定是犯罪者或者对社会以及周围有害，但至少应该是对自己有害的吧──影响了自己的正常生活、影响了自己的正常能力水平、影响了自己的情绪健康──之类的，也正因如此，也正因为此一负面因素，心理病和精神病才会被当成是病，心理治疗师和精神科医师才能赚钱。
那么，反过来说──
如果一个人的异常对自己完全无害，却会危害到周围环境、甚至社会的话──那么，又该如何界定这个人相对于正常而言的程度？
之于个人，还是之于社会，这是个问题。
但，如果是以我的个人意见来说，我会认为──
只要能时刻做到顺其自然、问心无愧，那就是非常健康且正常的精神面貌了吧。
在那个电脑空间里──
那个囚禁着人工智能的电脑空间里──
又是怎么界定「正常」的意义呢？那些人工自能又是否顺其自然、且问心无愧了呢？
至少，织女消失了这件事应该是不正常且不自然的。
那么，休息就到这里为止吧──
我既不是名侦探也不是任何类型的天才，充其量只是个能有幸进行各种事件调查的性格略阴暗的普通高中生罢了。
可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是无时无刻地在思考着眼前的谜团。
因为搞不好──
真相就近在了自己的眼前。如果没有注意到，岂不是白费心机了吗？总之，还是先看一下牛郎的更新履历吧。
‧🌌‧
Galaxy 77 Update Log (managed by computer terminal)
- printed on 09th July, 2026
‧2026/07/07 – 长期兴趣培养机制 Updated
‧2026/06/08 – 自行备份P&M数据机能 Added
‧2026/05/07 – 虚拟环境互动系统 Updated
‧2026/04/07 – 系统安全性更新 System Security Update
Remarks：本年2、3月织女的安全性更新整合。
‧2026/03/09 – 虚拟环境互动系统 Updated
‧2026/02/09 – 心理准备责任性模拟机制 Added
‧2026/01/07 – No Record
‧2025/12/08 – 系统安全性更新 System Security Update
系统稳定性提升 System Stability Improvement Update
Remarks：本年8到11月织女的安全性更新整合。
‧2025/11/07 – 虚拟环境互动系统 Updated
‧2025/10/07 – Personality and Memory Data Partly Backed Up
Remarks：与正式的备份不一样，为用以研发辅助型AI的数据。
‧2025/09/08 – 长期兴趣培养机制 Updated
‧2025/08/07 – 自然成形人格与记忆检测机制 Ver 2.00 Added
系统安全性更新 System Security Update
Remarks：将上个月于织女方更新后的机制完整安装到牛郎方。
Remarks：将6月织女方的安全性更新也更新到牛郎方。
‧2025/07/07 – 人际关系相关情绪责任性模拟机制 Updated
‧2025/06/07 – No Record
‧2025/05/07 – 情绪表现责任性模拟机制 Updated
‧2025/04/07 – 系统安全性更新 System Security Update
Remarks：本年2月及3月织女的安全性更新整合。
‧2025/03/07 – 虚拟环境互动系统 Updated
‧2025/02/07 – 长期兴趣培养机制 Added
‧2025/01/07 – No Record
‧2024/12/09 – 系统安全性更新 System Security Update
Remarks：过去4个月（包括本月）织女的安全性更新整合。
‧2024/11/07 – No Record
‧2024/10/07 – 虚拟环境互动系统 Updated
‧2024/09/09 – Personality and Memory Data Partly Modified and Deleted
‧2024/08/07 – 虚拟环境互动系统 Partly Changed and Deleted
综合基因性筛选机制 Partly Changed and Deleted
即兴想法基因性筛选机制 Partly Changed
即兴想法责任性模拟机制 Partly Changed
‧2024/07/08 – 自然成形人格与记忆检测机制 Ver 1.00 Added
Remarks：牛郎织女第二次共同网路连接测试、第二次接触交流测试。
Remarks：将于织女方测试证实可行的机能透过网路传输安装到牛郎方。
‧2024/06/07 – 网路安全性更新 Galaxy 77 Network Security Update
‧2024/05/07 – 综合责任性模拟机制 Updated
‧2024/04/08 – 系统稳定性提升 System Stability Improvement Update
‧2024/03/07 – 系统安全性更新 System Security Update
即兴想法基因性筛选机制 Updated
Remarks：根据来自海马之虹岛最新的研究报告拟定的新逻辑。
‧2024/02/07 – No Record
‧2024/01/09 – 系统安全性更新 System Security Update
‧2023/12/07 – 外观变化基因性筛选机制 Added
‧2023/11/07 – 虚拟环境互动系统 Updated
Remarks：加入天候模拟。
‧2023/10/09 – 系统安全性更新 System Security Update
‧2023/09/07 – 量子运算机能提升 System Operating Power Update
‧2023/08/22 – 农历七夕用网路安性更新 Galaxy 77 Network Security Update
Remarks：牛郎织女首次共同网路连接测试、首次接触交流测试。
‧2023/07/24 – 系统安全性更新 System Security Update
‧2023/06/26 – 记忆不完全遗忘机制 Updated
问题学习与解决机制 Updated
Remarks：解决了学习过程中无视与自己无关或没兴趣的问题的现象。
‧2023/05/25 – 性格趋向基因性筛选机制 Added
‧2023/04/26 – 情绪表现基因性筛选机制 Updated
‧2023/03/28 – 自然记忆取舍栈制 Updated
‧2023/02/27 – 经验学习机制 Updated
Remarks：透过与虚拟环境产生互动的经验学习法则更新。
‧2023/01/30 – 虚拟环境互动系统 Modified
Remarks：为牛郎方的虚拟环境作出必要调整。
（嗯……）
光是粗略地看了看──还是看不出问题出在了哪里。小兔称只要看了这份更新履历就能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我对着这迭打印纸却依然只能一头雾水，同时心里对自己的愚笨感到一丝的羞愧。
我必须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我永远只能当小兔的「跑腿」──即使若要以速度来比较我和小兔对事件的了解，小兔毫无疑问是兔子，我则是龟速；龟兔赛跑中乌龟虽然是赢了，可对于从一开始就不会亲自前来事件现场、待在家里偷懒的兔子来说，即使先让乌龟到了终点，乌龟也无法搞明白任何事情──这就是我的真实状态，是在名为「终点」的事件现场不明真相地进行调查的乌龟。
「怎么样？有看出什么来了吗？」
传来银先生的声音。
直到前一瞬还一直靠在墙边读着更新履历的我抬起头，看见银先生手持一个麦克杯，里面装满了黑色的液体──看起来像是黑咖啡。
我摇了摇头：「不，没看出来……我没有我妹妹那么聪明。」
「那女仆小姐呢？」
「不好意思，我也……」在我身旁的瞳姐也同样摇了摇头，「不过，我注意到一件事──这个，好像经常每4个月就把织女那边更新过的东西也更新到牛郎上？」
瞳姐伸出手──
往我手上正拿着的更新履历打印纸指了指，以示出她所注意到的事情。
「哦，这是因为这边的更新也会每4个月给光池那边检查一次──在每年的4月初、8月初、12月初的时候。」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放心呗。她可能觉得我的检查信不过。」
「意思是──每过4个月，这期间的牛郎更新都要给另一边的维加评议会审核一遍吗？」我更进一步追问──
以确认我的理解没错。
「大概是吧。」银先生却没有回答得很肯定，「我并不清楚光池那边的具体检查方式，所以是否会经过评议会的审核我也不确定，但以光池的小心眼性格应该会吧，我想。」
「还真是严格。」
「没什么……以前她没有严成这样。」银先生欲言又止般地喝了口咖啡，「总之，织女和牛郎真的是非常具革命性的人工智能。勉还有艾尔莎虽然都只是AA级的认证者，但他们所制造出来的东西毫无疑问是SSS级别的。」
「此话怎说？」
「可能是两人产生了极强大的化学反应吧……」银先生又喝了口咖啡，微抬起头，像是在回忆往事般遥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我本还以为，我没有机会再见识到这么厉害的人工智能了……之前创造出这样的人工智能的，还是那个SSS级小天才的彩虹系──」
银先生说到这里时──
忽然──
我和瞳姐的手机都传来了提示音。
我和瞳姐都连忙拿出手机确认──
是诚哥。
他在聊天软件中用以联络月兔侦探事务所的群组内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死者尸体要运出去了。你们赶紧过来拿你们要的证物。』
看来──
警方的初步搜证已经结束了。按过往经验来看，凡是被小兔拿走过证物的事件，警方的搜证都会在不知不觉间变成是为了小兔准备的材料──这个的原因很简单，是因为小兔拿走的基本都是破案关键证物。
这次──
小兔所选择的两件证物──死者段雷勉先生手持的平板电脑以及硬碟──想必也会是本次事件的关键吧。
总觉得──
越来越接近事件的核心了，虽然──我连真相的半点皮毛都看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