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001：庭若姬的作家梦碎

‧01‧

「无论是文件的建立日期还是最后编辑日期，都是海同学的小说更早，而且她的成绩一直比妳好……怎么样？肯说了吗？妳抄袭海同学的方法？」

对于坐在教师桌前的、中老年的戴彦京老师的话语──15岁的庭若姬完全听不明白、也不想听进去，只能茫然站在老师的面前，两眼空洞，边感受着不断被绝望的情绪侵蚀的全身边颤抖着身体。

同学们都坐在了后面──

若姬正沐浴着整个教室的众目环视。

──我明明没有……明明没有抄袭……

──为什么连戴老师也不肯相信我……

全身的发抖依然无法停下来──若姬只能靠着仅剩下一丁点的理智勉强维持着自己直立的姿势，同时同样颤动着声音开口：「我……我真的没有。一定是哪里……有哪里搞错了。」

「这种事应该是由妳自己提出证据来解释，庭同学。」

「可是，可是我──」

「……算了，总之妳先回自己座位去吧。等过一段时间再跟妳说处分的事。」

处分。

处分这两字有如使出了最后一击的利剑般深深刺进了若姬脆弱的心灵深处，并且攻陷了她为了能进行抗辩而筑起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若姬因此而步履踉跄地后退了两三步，几近要失去的语言能力在完全崩溃的脆弱意志下最后只能使那张无力小嘴硬挤出这几个字：「明……白了。」

接着──

若姬低下头，看向自己那穿着粉白色球鞋的双脚──同时迈出了无力却又沉重的脚步。

不能看任何人──

不可以看任何人──

若姬觉得此刻班里的所有人肯定都是在用鄙视的目光看她。抄袭──这是在创作界里最严重的罪名，在这个聚集了梦想成为作家的初高中年龄少年少女的、缪思学堂小说A班内，没有人不会视自己的原创小说为至高的宝物，更没有人不会对抄袭他人作品的行为百般唾弃。

这一刻、一分、一秒──

每走一步于应该坐了许多同学的长桌旁，若姬就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前腹、后背、双臂、双手、双腿、双脚、后脑勺──身体的各处皆被比地狱业火还要灼热的高压温度所灼烧着；她边妄想着这是同学们在用他们狂妄无知的目光审判着她这个大罪人时所产生的罪孽之火，边继续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性情孤僻的若姬当然不会想与任何人邻座，也不会想被任何人看到──

所以她只能继续低头忍受着痛苦并坚持一路走到底。

然而──

在这段路途中──

登时，还是有一个瞬间使若姬没忍住自己，下意识地抬了头。

经过海珂怡同学座位旁的瞬间时──

因为，此人正是若姬被怀疑抄袭的对象──那个恶魔本人。

那一瞬间，只见──

本来正百无聊赖地托着腮帮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海同学，也顿时看向了若姬。

两人四目相对，其之间的空间亦彷若结冰了般戛然静止。

「哼。」

海同学突然笑了──咧起嘴角，露齿而笑，双目亦微眯起来，形成了像是蔑视似的表情。

也仿佛在进行胜利宣言般的嚣张表情。

无论是哪边，看在若姬眼里都一样──那是恶魔的表情；那微染成褐红色的短发是恶魔的头发，总是看起来很困的那双乌黑眼珠是恶魔的眼珠，那排白得不可思议但排列略丑的牙齿是恶魔的牙齿，那张光是长在脸上就显得很狂妄的五官是恶魔的五官──此刻，海同学身上的一切在若姬仇恨的双眼底下，全都是恶魔的化身。

「妳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回座位？」

「……」

在戴老师的催促下，若姬默不作声地加快了脚步──往最后一排长桌小跑步了过去。

那角落里的桌面上孤零零地放了台笔记型电脑──是若姬自己的笔电，她拉出其前方的滚轮椅，乖乖坐了下来。

「好，那么，继续授课……请翻开材料书的129页──」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般──

戴老师仍坐在教师桌前，以略微沙哑的声音开口继续起了他的课程──关于小说创作过程中如何有效率地搜集参考资料的课程。

可事到如今，什么课程都一样──

因为──

这天余下的所有授课，若姬皆已失去听进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