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在那之后,瞳姐说她也要事先准备一下就中途走出升降机回自己房间去了──
只有我和千里一同前往9楼,前往分配给我的916号室,其目的是为了让千里去取回她的行李箱──毕竟千里已经获补发了员工证件,接下来她就得回到她之前所一直居住的家里,我和瞳姐则也顺便到她家里做客。
「﹝啊啊……我本还想着要跟闪哥哥一起住下去的呢。我都这么努力了,这点奖励应该不为过吧?﹞」
当我用钥匙打开玄关门口,千里快步进入到916号单位内时──
以略带有点失望的语气冷不防地蹦出来了这句话。总觉得让我和现在的千里独自相处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无论是对千里来说,还是对我自己来说。虽然千里本身就有在我面前的话什么都敢说的倾向,然而之前我还能透过骂她让她适可而止,但现在的千里让我觉得是个不会愿意听我说话的孩子──或者说,现在的千里已经完全我行我素,不愿意接受别人的任何言语劝谏了。
「﹝……奖励?说是惩罚还差不多吧。有谁会想和我这种整天板着一张死尸脸散发负能量的人一起──﹞」
「﹝我想啊,闪哥哥。﹞」千里转过身来,笑着打断了我的话语。
同时──
我则顺手关上了门──
「﹝我想这世上只有我会无条件地喜欢闪哥哥了。因为,也只有闪哥哥能理解像我这样的人的心情──我一直都这么认为。﹞」
「……」
「﹝嗯?我说错什么话了么?怎么闪哥哥你要摆出这么一副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般的表情?虽说闪哥哥平时就一副『无』的表情,可在我表达了好意之后却被这么露骨地摆出这样的厌恶脸──我也是会受伤的,即使是早就坏掉的我也是会受伤的,作为一个恋爱中的女孩子而受伤得不能再受伤。﹞」
「……」
我很想回应一句「这关我屁事」,我多么希望所有问题都能用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解决掉。当然,如果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有这么单纯,那这世界上就不会发生这么多杀人事件了──这里我虽不清楚如何回答才是正确答案,也不清楚千里想要的正确答案是什么,但至少不应该用「这关我屁事」这种话来刺激对方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所以──
「﹝受伤……吗。﹞」
我叹了一气──
没有看千里,我不愿意看现在的千里哪怕一眼。
「﹝值得妳去伤心的事情就这点程度吗?妳不是应该有别的更应该去伤心的事情吗?﹞」
「……」
「﹝就像妳突然性情大变了一样,我对妳的态度也大变了──我想象妳这么聪明的孩子,不可能看不出来吧?即使是这样一个对妳如此冷淡,根本不想搭理妳的、整天都在想些消极事情的大烂人闪哥哥,妳还能那么大言不惭地说『无条件喜欢』么?﹞」
结果──
我选择的看来是会更加刺激到对方的发言。没有办法,谁叫我是那个SSS级名侦探的哥哥──我在这方面,也许跟自己的妹妹太像了。一旦开口就会得罪别人的这张嘴巴,一旦开口就充满负能量的这张嘴巴、这种个性──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千里,请妳不要拿我当成让妳在最后的最后发泄自己「恋爱」情绪的工具──
「﹝闪哥哥真是个坏孩子呢。﹞」
结果──
千里仍然脸不改色。
正因为脸不改色──
所以这个千里已经没救了──因为她自己而没救,也因为我而没救。
同时──
她继续笑着,朝我的方向走来──
我后退一步,靠到了门板上。
「﹝我本以为我已经足够坏孩子了。坏孩子……坏掉的孩子。但没想到闪哥哥是比我更加更加的、坏掉的孩子──我想闪哥哥应该没经历过全家人死掉、全孤儿院人死掉、全船人死掉这种级别的心灵创伤吧?到底是什么把闪哥哥搞成这副样子的呢?﹞」
在与我比一步之遥更短距离下的正前方停下脚步后──
伸出两手,紧握住了我的右手腕,递起──
「﹝我本以为这样的闪哥哥一定会理解我现在的心态的,我本以为闪哥哥的话至少会明白我想做的事情……但看来是我的一厢情愿。我搞错了,我从一开始就误会了──以为闪哥哥是因为同情我才对我好。我错了。﹞」
「﹝千里,妳……﹞」
我想要说点什么──但实在想不出来应该说什么。因为我已经决定从千里的问题上抽身了,从她性情大变的那一刻起──就决定抽身了。事到如今如果我再一次示出哪怕一点对千里的好意,那这个平衡将再度被破坏──我不可能再这么做,而千里妳也理应不希望我这么做,可现在妳却想要诱导我去破坏这个平衡吗?
然而,千里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只见,她继续两手握紧我的手腕,并不断往她的脸部靠近──最后,含住了我的手指。
「……!」我赶紧缩了手,「﹝妳这回又是在演哪出戏……?﹞」
「﹝因为……在最后的最后,无论如何我都想要在闪哥哥心里留下深刻印象。所以,我今天一直在努力的想要当个『坏孩子』。这点任性的话,我想只要是闪哥哥的话一定会允许的──因为不管我做什么,闪哥哥都不会真正地生气。﹞」
「……」
「﹝正因为是不会生气的闪哥哥,正因为是比起生气更倾向于变得冷淡的闪哥哥──我才会变成这样,我才会选择变成现在这种性格喔?﹞」
「﹝……那还真是承蒙厚爱了。﹞」
「﹝吶,闪哥哥,最后有一个问题,我想要事先问出来──这样我才会比较好过。﹞」
千里低下了头──
看起来有点紧张、有点忐忑不安的样子──这是自从她今天性情大变以来,我首次看见她会露出这个模样。
「﹝当然,这个问题并不需要闪哥哥你现在就回答,你听了之后不用说什么,沉默就可以了──﹞」
像是在打预防针般,千里这么对我提醒过后──
终于──
说出了那个问题──
让她重新取回了主动权,并使我再度陷入被动的问题──
「﹝如果我在闪哥哥生日那天表白的话,闪哥哥你会接受吗?﹞」
‧●‧
事到如今,问题早就不是「千里是否喜欢我」这种已经没有讨论必要的事情了。也许,我是时候该面对自己的问题了──千里问我是否会接受她的表白,可有个比此更加根本的问题,也就是「我是否喜欢千里」。
这和「千里是否喜欢我」的性质也许截然相反,甚至超越了截然相反──是就连有没有讨论必要都完全不知道的问题。说到底,打从出生起就从没喜欢上过任何异性的我,即使是在面对家人时也无法心安理得地说出「喜欢」两字的我,平常对其他人的好意总是一副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态度的我──在面对千里这个最近才认识的、初中年龄的女生时,就更加难以去确定我所抱有的到底是什么感情了。
但至少应该不是「恋爱」的感情──我想这即使是千里她自己,也并不确定。我一直认为,她只是因为类似于吊桥效应或者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部份心态,才会对我产生必要以上的好感──若单从理性层面上去分析无论是谁都当然能找出几套像这样的似模似样的理论,然而,人的感情本就无法以具体的条条框框解释得一清二楚,尤其像我、像千里这样的容易想太多的人更是如此。
然而──
现在千里透过「我是否会接受她的表白」这个问题来取回了主动权。她放弃继续思考这个问题,并透过将我的生日设置为期限,使得我陷入了不得不在生日之前尽全力思考这个问题的被动状态──使得我无法永远边逃避千里的问题边活下去,只能直面自己的内心。
我就说结论吧──
我不喜欢千里。大概今后也绝对不会喜欢上她──除非让我性格上变成一个会喜欢上自己妹妹的骨科型哥哥,否则今后哪怕千里长大了,变得成熟可靠了,我也仍然不会喜欢上千里。千里从一开始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从一开始我们两人相遇时的情况来看就注定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也许因为我有个妹妹,我有个总是很粘我的妹妹,我有个我以她为生存意义的妹妹,所以可能会有人对我产生莫大的误会──其实若抛开小兔,我意外地是个姐控。
毕竟,对于像我这样的多愁善感无病呻吟的高中臭小鬼来说──也只有成熟可靠的大姐姐类型角色才有可能治愈我的心灵。就像我曾经虚假且不完全地治愈过千里的心灵一样──也许这就是我跟千里比较「同类」的部份吧,会无条件地喜欢上比自己年长的异性,而其理由只出于自己心理上的不完全和不成熟。
所以,出于这个理由,千里也不应该喜欢上我,就如同我并不喜欢千里一样──这世界上比我成熟有魅力许多的大哥哥到处都是,何必来折腾我这个连半桶水都不到的别扭怪呢?如果妳是基于同病相怜的心理喜欢上我,那就更加应该改掉这个想法──两个不行的人在一起,只会更加不行而已。
当然──
以上只是我在脑海里模拟出来的、只适合我自己个性的拒绝表白方式,也就是说只是自我满足。真到了要正式拒绝的场合,我当然不会采取以上这种既没有风度也只会让人看不起的、最恶劣的拒绝方式。虽然我所想的都是我的真心话,并不认为是一种自卑或贬低自己,但把自己说成是不应喜欢上的对象这种说法,也是在绕圈子嘲讽对方「居然沦落到喜欢上我这种人」,结果只会搞得两边都不愉快。
所以,我必须思考一个最适合、最有风度的拒绝方式──
就像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的故事般──既然我注定了要拒绝千里,那至少这次拒绝,就不能再让她留下不好的回忆了。这也是为了让我能更顺利地从千里的问题中抽身的重要一步,绝对不能搞砸──现在我只需要想清楚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其他的全都不关我事。
然后,不知不觉间──
我、千里还有瞳姐3人已经来到了千里的家门前了。
虽然之前一直觉得海马之虹岛分配给我们这些访客的住宅已经足够大足够豪气了,但一和现在我们身处的地方相比较起来──完全就是天壤之别。我心想──这里就是所谓的高级公寓吗?这装潢也太高级了点,地板是大理石吗?这面向走廊的墙面是什么木材?用了什么染料?铺在各处的地毯看起来一点都不脏,是用什么方法清洗的?还是说定期就换新的?天花上的照明也采用了内嵌式灯泡以一定距离设置的形式来酝酿出程度刚好的明暗感──这感觉可以说是高级装潢风的基本功了?我边为周围这充满浓厚高级感的景象惊叹的同时,最终视线落在了眼前千里所居住的单位正门上──
那也是比一般公寓单位的要宽阔上一倍以上的、看起来非常有重量感的大门,而且是两层式的──门面虽被漆成了木色,但按其亮泽度和质感来看,应该是很典型的楼面用不锈钢门;我没看见这门上有任何门把手,有的只是看起来像是能按下去的、长按钮似的东西,以及其底下的一个非接触式传感器。
只见,千里拿出了她那张员工证件,放到了那传感器上──
滴滴。
咔。
传来了电子声以及开锁声后,千里伸手按了按那个长按钮似的东西──接着,这扇大门门板就往左边滑开了。原来如此,是自动门啊。
「﹝开灯~!﹞」
随着穿过正门的千里这一声喊叫,住宅内的主要照明皆被瞬间打开──
我推着两个行李箱跟在千里后头进入到了三田川‧三船家住宅内,于脱鞋处脱了鞋后,按千里指示穿上的指定的拖鞋,并来到了客厅范围内──
光是这个客厅,就要比我被分配到的那整个住宅单位都要宽敞多了。空间无谓地多,感觉在这里放上两个篮球架打起篮球赛也完全不会有任何不自由──就是这样的宽敞程度;话说那电视机旁边的是最新的PS游戏机吗?原来如此,千里还有她的养父三田川原来是索尼派的──很好很好,这和我们任天堂派的月兔侦探事务所可谓是水火不容啊,之后得好好教育一下千里。
话说,之前的段落里我提到过我推了两个行李箱,其中一个是千里的,另一个──并不是我的,而是瞳姐的。原来她打算今晚住进千里家里,所以现在也跟着进来了的瞳姐正手拎着大袋小袋的、刚从附近的便利商店购得的食材,左看右看──
「﹝厨房在那边喔,女仆姐姐!﹞」千里很顺手地指向了位于客厅斜左前方一处以玻璃间隔起的空间──
确实,如果是第一次来这种高级公寓住宅,因为实在太大太宽敞了一时间也难以立即掌握整体的布局──即使是像瞳姐这样训练有素的人也难以掌握。
「﹝谢谢,小千里。那我先去整理食材……﹞」瞳姐边说边往厨房的方向走去──没想到来到日本海马之虹岛还有机会吃瞳姐的料理,这一下子就削弱了出差的感觉,让我顿时变得没那么想念那个总是穿水手服的妹妹了。不过,现在小兔能随时使用投影和我对话,所以本来也并不想念就是了。
「﹝啊,闪哥哥──我的行李箱我自己推就可以了。﹞」
千里从我的手里抢走了本就属于她自己的蓝色行李箱,然后拖动着它,往客厅右边的一处走廊口走去──应该是打算前往自己的房间吧。
我独自一人来到客厅内近正中央处──
找到一张3人座的沙发,坐下──总算放松了自己的身心。自从今天来到海马之虹岛后,感觉好像发生了很多事但又感觉实际上什么都没发生般──主要还是千里的性情大变、以及刚才她向我作出的表白宣言占了较大的比重;都是因为千里,弄得我觉得这天好像很多事情般,弄得我心烦意乱,弄得我坐立难安,弄得我想要尽早逃进美好的梦境之中。
『现在就睡着的话还太早喔,哥哥。』
一把我熟悉得不能更加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打开才刚要闭上的两眼,看见了我的妹妹就站在了我旁边,冲我温柔一笑;她看起来就像是真的存在于那里般──那白色的水手帽、水手服,还有那不长不短的及肩黑发、豆子般的眉毛、以及蓝色的瞳孔,所有的所有看起来都是这么的栩栩如生,小兔她确实存在于这里。
『我永远都在看着你,永远都在你身边喔──哥哥。』小兔说出了仿佛看破了我心境的话语──
我登时睁圆了两眼──
『……千里酱说要跟哥哥你表白真就令哥哥你这么困扰么?从刚才起就一直很闷闷不乐的样子……难得有异性喜欢上哥哥你,这难道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么?』
(小兔妳……)
小兔妳什么时候变得会对自己哥哥说出这么体贴话语的妹妹了?如果换成平时的妳,应该是要拿表白这件事调侃嘲弄我一番的──可现在妳却说出这样温柔的话语,这令我更加不知所措,更加不懂得如何回应了。
但,我果然始终是个不老实的哥哥──
「是么?比起我高不高兴,我还以为妳又要吃醋了呢……就像我刚带千里回家那天时那样。」
『哼。谁叫我是个无可救药的兄控吶……吃醋的话,当然还是有一点点的。』说到这里时,小兔略微支支吾吾地别过了视线,『……我一直都觉得,哥哥总有一天会被不知道哪里来的谁给抢走……所、所以──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
我整个人都懵了──疑惑得不能再疑惑。这是个假的小兔吗?真是奇怪啊。
「小兔……妳怎么了?妳应该不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设啊……?这种──怎么说?这么少女的感──」
『啊──!吵死了吵死了,你这个臭哥哥!』小兔忽然又暴躁了起来,往我的方向一个劲儿地踢腿,『我只是难得地想要关心下哥哥……并没有被你这个笨哥哥反过来调侃的道理!可恶可恶!』
踢了一轮后,终于消气并冷静了下来的小兔──
『那……哥哥,你打算怎么办?』
「……嗯?」
『就是说……』说到这里,小兔顿了一下,并别过了视线,『……你打算接受千里酱的表白吗?』
「我打算拒绝。」
『哎?明明机会难得啊?』
「那妳想让我接受吗?」
『……』小兔顿时彻底沉默了下来──接着她换了好几张表情,全是在很认真地思考、苦恼着什么的苦瓜脸,可心理大战了接近1分钟,最终她还是没能给出回应。
并且──
很唐突地换了个话题:『说来……本以为南南小姐已经是个足够奇葩的怪人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有个当忍者当黑客的部下呢?』
「……」我对于这突然的转话题亦一时楞了一下──接着,还是选择附和道:「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啊……如果时时小姐到我们天河市来,不知道她该被认证为什么呢?忍者?还是黑客?」
『我想应该是黑客吧……不过,黑客吗──这确实是个挺有用的才能。』
「嗯?小兔妳难道有什么想法吗?关于时时小姐的黑客──」
『是啊,我想让她调查一些事情。』没等我问完,小兔立即回答道,『和海马之虹岛无关,但和特里尼蒂号有关的事情……』
「……那妳打算怎么做?让我或者瞳姐去找时时小姐谈这件事吗?」
『啊,这个倒是不用。我今天才刚拿到南南小姐的电邮地址──我直接跟她联络就可以了。』
啊对,今天小兔为了拿到那份天气资料的电子文件,让南南小姐将之传到了事务所邮箱──既然是那个那么崇拜小兔的南南小姐,应该会欣然答应小兔的要求,以命令她的部下时时小姐去调查小兔所希望调查的事情吧。
『最后,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哥哥。』
我应声抬起头,看见的是──小兔一张异常认真异常凝重的脸。明明直到刚才我都还是在以闲聊的心态跟她交谈,可这个瞬间小兔却散发出一股严肃的空气──让我不得不绷紧全身,心想我是不是有什么惹怒她了?
『接下来几天我们月兔侦探事务所将透过调查得知的,有关于特里尼蒂号事件的任何事实──都绝不能告诉给千里酱知道。』
「咦?这是为什么?倒不如说,最清楚特里尼蒂号上发生了什么事的,难道不是千里她自己么……」
『正因如此,才不能告诉她。』小兔以不容分说的语气再度强调了此一要求,『具体原因我暂时还不能说……总之,哥哥你听我的就对了。别过问太多。这是为了千里酱好,同时也是为了哥哥你好。』
虽然实在听不明白这跟我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我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嗯,很好。那今天就先聊这么多吧!拜拜,哥哥~。』边笑着挥手道别,边「啪」(就说了没这个声音)的一下消失了的小兔投影,所留下的只有虚空和空虚。
看起来那么的栩栩如生,可到了现在才切实感受到那只是虚像的虚空感,以及──
因一时无法再与自己妹妹交谈而变得寂寞,并由之而来的空虚感。
(话说……千里她是在整理行李吗?拿着行李箱回房后就一直没出来……)
当变回一个人后,我不禁又想起了千里的事情。明明主观上并不想要去想她的事,可现在一闭上眼睛,还是会浮现起千里的那张脸庞──那张、她今天性情大变之前的、以低双马尾发型衬托出的、相对现在来说较为安静温和的脸庞。
我怎么都想不起来现在的千里的脸──明明直到刚才都一直在一起,可我就是想不起来那张脸。我所能浮现起的,永远都是之前那个发型、之前那张脸。现在的千里──现在这个我主观上并不知道是千里还是千波的千里,仿佛对我的脑袋施展了某种超能力法术般,导致我一直无法产生出对她的具体印象。
这次可以肯定并不是错觉──因为这就是我主观上所期望、渴望、奢望的幻想,能够将我自己囚禁起来的美好幻想。正因为我并不喜欢千里,而产生的幻想──
(让我休息下,做个好梦吧……)
我将整个人的重量都深埋进沙发里,同时微闭合上双眼──暂时性地逃进了集体潜意识的海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