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005:神秘的千里之眼

‧01‧

啊啊千里的事情真是烦死我了──然而我昨晚却睡得很好,睡得非常充足,疲劳睡意一下子全都消失了。说到底,对我来说的「他人」也就是这么一回事──除去与小兔相关的事情,以及小兔赐予给我的这份侦探工作,没有别的任何人事物能影响我的精神、我的意志、我的三观。虽然一旦醒了就又会开始意识到千里,但现在的我能睡个好梦,即表示我不再把千里的问题视为我责任的一部份了。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判断不了,也不想去判断。

「真是没有意思啊……」我坐直了身子,边把双脚伸向床下边自言自语──没想到像我这种根本莫得感情的人也会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顿时觉得自己也许是个还有救的人。

当然还有救了,我才高中生而已──装什么看破红尘?

问题是──

(千里她还有救吗……?)

可恶。

我摇了摇头,终于再也坐不住──站起身出了睡房,来到了洗手间旁边的洗脸台前,准备刷牙。

唰唰唰唰……

在刷牙期间,我不忘思考起拒绝千里表白的方式。

比如说,从现实层面上拒绝──妳才12岁,我和妳谈恋爱我要坐牢的。当然这个拒绝方式会留下让对方反击说「那等我长大后再交往吧」的余地,导致难以彻底拒绝对方的情况,所以驳回。

比如说,用最老梗的方式──妳是个好人,我们只做好朋友吧。然而以千里那种消极的性格,万一说出了「我才不是什么好人」之类的话并且开始自怨自艾了该怎么办?而且正因为老梗所以也会有显得敷衍的可能性,这对双方都是不尊重,所以驳回。

比如说,故意激怒对方──我不喜欢妳,能请妳去死吗?采用和上一种拒绝方式完全相反的言辞以引起相反的效果,也就是诱导千里说出「我才不会去死!我才不喜欢闪哥哥!」之类的逞强并自愿讨厌我的话语……不不不,这个赌博性太大了吧?万一和我想的完全相反,千里真的跑去死了该怎么办──驳回驳回,根本不可能用这种方法。

再比如说,也是老梗,说自己有心上人了──即使瞎编乱造也得当成自己有心上人,让千里相信我确实有心上人。

「……」

(心上人……吗。)

「呸!」我吐出刷牙完毕时剩在嘴里的各种混合液体后,以清水漱了口──接着把牙刷和杯子都清洗干净后,放回到镜柜里。

(不……才没有,我才没有什么心上人。撒谎是不好的,还是驳回吧。)

是的──

我这种人根本没有资格去喜欢上任何人。即使我对某个人产生了某种好感,那也肯定是错觉而已──我这种根本不懂得怎么去爱别人,怎么去向别人表现自己情感的木头,根本不可能、也没资格拥有所谓心上人。

被我这种人喜欢上,对那个人来说也只是添麻烦而已吧──也许这也是一种自意识过剩,但只要我不说出来,就不会有问题。所以若单说这点,我很佩服也很羡慕千里──同样有着消极思考的千里,行动上却非常积极,敢向我作出表白宣言,毫不犹豫地……

(原来,没救的是我吗……)

对于这突然注意到的事实──我看见,眼前镜子中我的脸部稍微抽搐了一下。毕竟这始终是很令人难受的──无论我再多么消极自虐,也还没到能接受「自己没救了」这种彻底断绝了希望的说法的程度。光是有想要活下去的基本欲望,一个人就不应该是没救的──

原来如此,千里──妳还想活下去吗?妳透过作出表白宣言来展现自己还有救的意思吗?

既然这样的话──

那我也必须思考出一个让自己看起来有救的拒绝方式──能让千里明白,我拒绝她是能使我自己甚至使她都变得更好的、拒绝方式。

「……立个条件是很简单,但实际思考起来是真难啊。」我再一次自言自语,顿时觉得自己一直傻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是很蠢的一件事情──于是转身踏出了脚步,准备回房。

叮咚。

这时,门铃声忽然响起──这吓得我抖了抖肩,可能是由于我潜意识中以为来到日本后没人会来拜访我,可仔细想想瞳姐、千里甚至是同行的3位成年男性都是有可能来找我的吧。

顿时我赶紧回到洗手台前照了照镜子──嗯,头发没乱,整体脸容看起来也很有精神。

确认过仪容后,我赶紧跑向了玄关──由于冲得太快并且一时忘记了日本住宅玄关会有一处高低差,我在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踩了个不踏实,心脏一个咯噔差点吓死,但还是很快站稳了脚步。

我下意识地微回过头去看了眼刚才的高低差──

(我这一辈子都不要当日本人!)

不知道这是在说给谁听──总之我在心里悄悄进行了此一灵魂吶喊后,重整态势,面向正前方的玄关正门。

伸手,打开门后──

出现在那里的不是任何我认识的人,而是一名陌生女性。

深亚麻绿的长发,深棕红框的眼镜,以及紫红色的双瞳──身上是一身很正式的制服裙装,整体像是个会在办公室里认真工作的女性;不过,这位女性看起来很没有精神,双眼上有明显的黑眼圈,表情也略显阴沉──她手里捧着个公文袋,看来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是月兔侦探事务所的──闪先生是吧……?﹞」

声音听着也快要睡死过去很没力的感觉。

我点了点头:「﹝是的,我是……﹞」

「﹝啊,这样……嗯。我是昨天和您有过一面之缘的──嗯……京都形警时时十时。所以说……﹞」

说到这里她又停顿了下来──

(咦?原来这个人是时时小姐?和昨天那个充满攻击性的忍者形象差太远了吧……)

只见,她就这样当机了好十几秒──仿佛在努力回想是为了什么而走了这趟。最终,她视线落在了自己捧在手里的公文袋上──

「﹝啊……对,是这个──请收下。﹞」像是想要维持最基本的礼仪般,明明都快要睡过去了,时时小姐仍以双手毕恭毕敬地向我递上了公文袋,我接过后──

「﹝那,我先回去……﹞」

「﹝啊,等等,时时小姐──﹞」我喊住了正要迈出脚步的时时小姐,「﹝我还不清楚这个公文袋是什么,为什么要交给我……﹞」

「﹝这个嘛……啊──就是贵事务所那个……月兔大人、来着?她委托我调查的内容……咦?等等,闪先生你……呃……您也是月兔侦探事务所的──不知道委托的内容么?﹞」

「﹝不知道。毕竟我妹妹一向我行我素。﹞」

「﹝嗯……是这样。嗯?妹妹?啊啊……确实是这样……﹞」自言自语并看了看我的脸后,时时小姐似乎自顾自地了解了什么并点了点头。

同时,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般,继续顶着没精神的脸容看向了我这边──

「﹝话说回来……闪先生──是吧?嗯……昨天,南南前辈她、没有对您做出什么……呃……很失礼的事情吧?﹞」

如果说──

把「一上来就对初次见面的人扣上手铐」的行为排除考虑的话,那南南小姐确实并没有作出过什么失礼的事。

而且,时时小姐是南南小姐的下属,在这里我还是礼貌性地给对方一点面子吧──

「﹝没有的事。南南小姐是个很风趣幽默的人,有她在的话无论是怎样的事件都能在一个愉快的气氛下展开讨论吧。﹞」

「﹝……嗯?啊,这样……嗯?﹞」时时小姐看起来对我刚才的回答有极为想不通的点,她那张快要睡过去的表情首次生动地变化出了好几种疑惑情绪,还像是为了想通这点般推了推眼镜看了看我──

我刚才的回答只是陈述了我对南南小姐的印象──虽有夸大且虚假的成份,但也没有超出正常「客套话」的范畴,时时小姐应该没理由疑惑得那么露骨才对……

最后──

「﹝能和南南前辈友好相处就好……啊──,虽然我也没有资格这么说……不过嘛,毕竟我这位前辈很常被说成是怪人。﹞」

「……」

「﹝那我先走了……也祝您们月兔侦探事务所在解决特里尼蒂号事件上能顺利。﹞」

「﹝承妳贵言。也非常感谢时时小姐特意走这一趟把资料送来。﹞」

「﹝不用谢……这个、只是我份内事……呼哇啊~。﹞」时时小姐终于还是打起了呵欠来,在她终于转过身脚步浮沉地要离开的时候。

看来时时小姐一直忍住没打呵欠,大概在她刑警原则里有一条「和重要人物见面时要坚守不打呵欠的礼仪」──当然这只是我瞎编的,我就连她有没有所谓刑警原则也不知道,只是基于我对南南小姐的印象作出的偏见罢了。

不过,看时时小姐那么困的样子,应该是彻夜通宵工作了吧──难道就是为了调查出她交到我手中的这个公文袋里的东西?这么一想我们月兔侦探事务所──严格来说是我妹妹SSS级名侦探月兔的面子也未免太大了,居然能跨国让一名日本刑警进行不眠不休的高强度加班。

我默默在内心深处向时时小姐敬了个礼──辛苦了。

于是,我关上了玄关正门,把公文袋抱在怀里迅速跑回到了睡房内。

「……」

我坐到床边,打开了公文袋,并取出了里面的打印纸──

我粗略地检查过后,发现是两份不同的文件──

一份是自邮轮特里尼蒂号从海马之虹岛出发至今,岛上申请员工证件补发的记录;另一份则详细记录了特里尼蒂号出发时船上每间客房所登录之员工证件编号及所对应之员工名字。

即使是我,也能看出这两份资料中有问题的部份──

所以,我就不把资料都完整贴出,只说结论──只把那有问题的部份给摘出来好了。

关于员工证件补发的记录,实际上,从特里尼蒂号出发至今,除去昨天千里申请的补发,只有另外一次补发记录──

【IDナンバー:ABS00928

    氏名:織遥郁絵

  申請日時:2026年8月3日19時08分】

而关于特里尼蒂号上客房的分配,我也发现了一个明明没有上船,却被登录了证件的名字──

【部屋ナンバー:8C43

   登録者数:2名

   登録者ID:ABS00397(福来智司)

        ABS00928(織遥郁絵)】

「这么露骨地把最可疑的那个人给标出来会很令我困扰啊……这样让我怎么对真相视而不见?」

织遥小姐吗──确实,她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可疑且危险的气息,所以目前被展现在我眼前的结果也可以说是顺理成章,一点意外性都没有。8月3日──她申请补发证件的这天正好是特里尼蒂号出发的当天,如果采用小兔那个黑幕有犯罪同伙于船上的假说,就可以推导出「因为织遥小姐把自己的证件借给了船上的某人,所以当天她才会申请补发」此一简单的逻辑,更为加强了织遥小姐黑幕的可能性。

至于后者──为什么船上的客房会有登录了织遥小姐ID的房间,其理由我就无法猜测了。这个8C43号房的登录ID有两个,另一个名字「福来智司」看着像是男性的姓名,记得千里曾经提到过,他好像是和「千里眼计划」有关的──且既然被登录在了同一个房间,是和织遥小姐有某种关系的人吗?

(啊啊……真是头痛。)

不过仔细想想,过去月兔侦探事务所经手的大多数案件,实际上很多时犯人都是从一开始就很明显的──可疑的人始终都会是非常可疑,没有任何的意外性;会成为问题的永远是犯罪手法,以及能否找到指控犯人的关键证据──毕竟,这世界上有许多悬案,实际上都只是因为缺少证据才会成为悬案,但却从来都不缺最可疑的嫌疑犯,只差那关键的证据就能使案件抵达「果然还是他做的」此一毫无意外性之结论的情况比比皆是。

看来这次也会是属于这样的情况──现实中的案件并不像推理小说,没有任何惊天诡计,就只有可疑不可疑的问题而已。

然而,却还是有一点令我非常不解──

说到底,这两份资料是小兔要求调查得来的。既然如此的话,那小兔是如何知道调查出这两份资料的内容能够如此精准地使织遥小姐变得可疑起来?

当然,过去小兔本来就总是会有从一开始就洞察出一切可能性的情况,但像这次这样的──直接把最可疑的部份给标记出来似的调查行为,我印象中应该是从未有过的。毕竟,即使是过往能洞察一切的、绝佳状态下的小兔,很多时都是先调查了才知道哪个部份最可疑,而不是直接调查出最可疑的部份。

(只是错觉而已……吧。)

我又一次以错觉敷衍掉了自己所注意到的问题──其实说再多,还是得将现在关于这两份资料的事尽早报告给小兔知道,毕竟是她委托的时时小姐进行本次调查。

我拿起此前一直放在一旁书桌上的、已经充满电的投影器,戴好并垂挂在胸前后,立即开机并进入投影模式──

投影器往我前方的床上投影出了光芒──眨眼间,小兔那极其逼真的立体投影即成像于床上。是穿着睡衣的小兔,就像是真的躺在了那床上般成像了──她紧闭双眼,看来根本还没睡醒的样子流着口水平躺在了那里,今天的SSS级名侦探并没有早起的习惯。

至于小兔到底穿的是什么睡衣,这里就不作具体描述了──为了保护SSS级名侦探的隐私,作为哥哥的我当然有必要负起责任,当然并不是因为构思一套新衣服外观太麻烦之类的原因。

我就这样站在床前,看着床上的小兔那一脸幸福地睡得香甜的模样──很可惜这只是投影,要不然这里我就要为她盖上被子走出房间了;只见,小兔仍像是不想起来般微翻了个身,朝着这边的方向──我注意到她的双眼似乎微睁了睁,然后又给闭上了,接着又睁开了。

『嗯……嗯?』小兔是注意到了什么了吗?她并没有看我,只是朝着我这边半睁着双眼,嘴里在嘟嚷着什么;接着,她突然弹坐了起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趁我还在睡觉时就打开投影模式?我还穿着睡衣就打开投影……啊啊啊啊啊羞死了羞死了羞死了羞死了!』

小兔开始大嚷大叫,脸颊气得通红,看来今天SSS级名侦探的起床气是最恶劣的样子;总之我坐回到床边,看着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在抱头生气的小兔,冷静地开口──

「这里是我的房间,没有别人。」

『啊啊啊──啊?嗯……是这样啊,这样的话就没事。』听了我的话后,小兔似乎终于取回了冷静,停止了自己抱头搓揉头发的行为──

不过那张脸看起来还很没精神的样子。

『……但才不是这个问题。因为,我还在睡觉──啊,还是算了。』说到一半没再说下去,小兔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看了看周围后,接着开口:『哥哥你一大早的找我应该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吧?我先去换衣服,等我一下。』

说完,小兔伸出了手摸了摸什么──应该是摄像镜头,因为接下来小兔的投影就「啪」的一声消失了。

看来小兔并不想让我看到她换衣服时的样子,即使只有我和她两人──当然一般来说不可能有人会想要被看到换衣服时的样子,即使关系再多么亲近,即使我和小兔间的关系是超越近亲的亲近。

然而,这种不健全的关系,总有一天是要结束的──最近,我感觉小兔她似乎有意识到这点,我和她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趋向正常兄妹。问题是,我是否也有意识到?如果小兔再一次向我要求异常的兄妹关系时,我又是否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拒绝呢?

我想起小兔昨晚对我说的话语──

如果连这位满身疮痍的SSS级名侦探也开始渴望正常的价值观,那我也理应要成长。

成长──说起来倒是容易,但越是我这种性格的人,也越是会永远都长不大,一直都是小孩子般的心态,即使成人后也只会继续边思考一堆有的没的边处于他人的被动之中。即使那个他人不是小兔,也会是别的谁──

(千里……)

突然,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千里的那张脸──开什么玩笑,能牵着我鼻子走的年下少女有小兔一个就够了,看我想个最完美的拒绝方式把妳拒绝得体无完肤,接招吧千里!

……总之,虽然不知道这算不算成长──但至少,关于千里想向我表白的问题,我必须怀着如此心态去勇于面对并亲自想出解决的方法。

『久等了,哥哥。』

当我还在脑海里纠结各种问题时,忽地传来小兔的声音──

我回过神来抬起头,发现投影器已经启动,小兔那身穿着正统白色水手服的身姿就出现在了那里──天天都穿这套衣服还真是不腻呢。

「天天都穿这套衣服还真是不腻呢。」

『哈?这套可是「圣白玫瑰女子学园」的元祖校服限量纪念款!可是比哥哥你半个学期的学费都要贵!』

「什么鬼?只是穿在身上的纯粹布料都要这么贵?有这钱还不如拿去买彩票!」

『唉……反正哥哥你是不会明白我们水手服爱好者的心情的──所以算了,不和你吵。』小兔认命似地垂头丧气道,接着换回了平时那张SSS级名侦探的认真表情:『说回正题吧,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把今早时时小姐交给我调查成果的事,以及我从中注意到织遥小姐很可疑等事实都一五一十地向小兔交代清楚了。

『哦哦!不错嘛,哥哥──这次你居然也能注意到可疑的人是谁。真是干得不错,我的哥哥也终于长大啦~。』

这话听着真是不舒服──

不过由于我也早已习惯了,所以不作吐槽,正常讨论了下去:「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织遥小姐没有上船,这个8C43号房却登录了她的证件?感觉和杀害全船人的犯罪也没多大关联性……」

『是呢,这确实是个问题呢。哥哥真是慧眼独到,能注意到这么重要的问题!』

不知怎的──

今天的小兔一直在用绕圈子卖关子的说法──刚起床没状态吗?还是说状态好过头了呢?我不懂,我也只能说出我自己的想法──

「这是这么重要的问题吗?虽然我确实很在意这个问题……但就是无论怎样都无法和『病毒扩散杀害全船人』一事联系起来,摸不着头脑。」

『哥哥,其实光以现有情报就能作出好几种推测吧?比如说最直观的可能性──那个杀害了全船人的病毒就藏在了这个8C43号房里,织遥小姐安排船上的同伙用她的证件到这间房里取走这个病毒。哥哥你自己不也从织遥小姐补发证件的事实中推理出了她借了证件给船上的犯罪同伙吗?』

「可是,如果目的是直接取走病毒的话──我昨天也提过这个疑点,既然病毒能杀害全船人,那这个所谓『犯罪同伙』真会这么配合地行动吗?难道是自杀式恐怖袭击?而且啊,8C43号房并不是只登录了织遥小姐一人的证件,还有个叫『福来智司』的证件也被登录在这间房──如果病毒就藏在这间房里的话,真有这么容易就能成功从房里盗取出病毒吗?把病毒藏这间房里的理由又是什么?有必要吗?」

『呜嗯……』面对我连续的质疑攻势,小兔少有地露出了一时楞住且苦恼的表情。

没想到──

我居然也会有在推理方面使小兔感到为难的一天──如果这也算是成长的话,那我希望这种成长能再多来点。

最后,小兔露出了安心的笑容:『……这次哥哥你的质疑非常合理。确实,我刚才提出的可能性很欠考虑,在现在这个阶段还没有足够材料推理出具体且合理的可能性。』

说到这里,不知怎的──

她冲我笑得更开心了──

『这样吧,哥哥──关于8C43号房的事情,直接找织遥小姐问个究竟怎么样?』

「咦?可这个……如果她就是杀害了全船人的黑幕的话──这不会很危险吗?」

『哥哥你可是SSS级名侦探的侦探代理人啊,这点冒险精神算什么!』小兔擅自向我投射了我根本没有的期待,『再怎么说,关于「福来智司」这个人的事,现阶段除了证件号码以及好像和千里眼计划有关之外就没有别的情报了。要针对8C43号房进行进一步推理,就只有收集更多关于「福来智司」这个人的情报了吧?既然这个名字被和织遥小姐登录在了同一间房,那么直接去问织遥小姐就最快了吧?』

「嗯……」

我只应了这一声──心里开始探讨该不该接受小兔的这个建议。

织遥郁绘──从申请证件补发的日期以及船上有登录她证件的房间等事实来看,极高可能性为策划了杀害全船人犯罪计划的黑幕。

福来智司──除了名字、证件号码、以及千里提过的「千里眼计划」以外,被谜团包覆的男人。

若光听千里眼计划这个词语,福来智司也似乎是个非常可疑的人物──但基于全船人死亡的结果,以及他的证件与织遥小姐的一起被登录在同一间房等事实,直观上认为他应该不会是所谓的「犯罪同伙」。

毕竟,正常观念下,没人会协助连自己也杀死的犯罪计划;而如果织遥小姐把证件借给「犯罪同伙」的目的是为了让该同伙能进入登录了她证件的8C43号房,那么同样用自己证件就能进入这间房的福来智司就不可能是「犯罪同伙」。

总觉得有种难以释怀的感觉──果然,还是应该去找织遥小姐问话吗?可也根本不能期待对方会说实话──毕竟就连唯一幸存者的千里也一直都没把全部实话说出来。

「好吧……我等下打电话给织遥小姐,看她有没有空。」

我还是放弃作无谓抵抗,接受了小兔的提议──

虽然并不是因为要面对可能是犯人的人物而感到胆怯,但对于织遥小姐这个人──不知怎的,我觉得她的笑容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压力,在她面前我没有信心能扮演好「侦探」的角色。

『嗯。那么加油吧,哥哥。』小兔的声音把我的注意力拉回到她身上──她正对我露出笑容,是信任的笑容。

兄妹间、家人间的信任──我从小兔此刻的笑容中感受到了这份感情。

『哥哥你永远都是我SSS级名侦探最棒的侦探代理人喔。』

「……」

由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我登时沉默了下来──果然小兔妳最近太奇怪了,妳明明只需要像以往那样一边看不起我一边强迫我继续当妳的侦探代理人就行了……为什么要说出这种温柔的话语?而且还对我抱有如此大的信任?

既然这样的话──

「对了,小兔……虽然这有点突然,但在最后我还有个问题想问妳。」

『尽管说吧,哥哥。』

「妳觉得──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

看来我的问题确实太过突然──

小兔先是楞住并眨了好几次眼后,才别过视线并开口:『……突然问这个,是跟千里酱有关吗?可我也答不了啊,我也不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原来如此──

想用这招蒙混过关吗。

「那我换个问题──」我仍然没有任何的迟疑,以平淡的口吻将话题接了下去,「当小兔妳想到我的脸时,是什么感觉?」

『啊……?你这──我才不喜欢哥哥你好不好!』

啪。

小兔的投影顿时消失了。

(原来如此……小兔的情况是「一脸生气地走人」吗。)

当然,无论小兔是否真的喜欢我在这个情况下都不重要──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参考而已。如果我也有喜欢上某个人的一天,我必须有个具体方法来确认自己的这份感情是真实的──透过像刚才那样的问题,寻找更多的可参照物……

然而──

我认识的人里根本没有别的能让我作出这个问题的对象。瞳姐?她完全就只是个女仆,她对我和小兔的「喜欢」也全都是基于其女仆身份以及心态的感情,她应该无法回答这类型的问题。

(果然还是得尽我自己所能去自己解决吗……)

我一边烦恼不着边际的恋爱问题,一边拿出了手机以及昨天拿到的名片──心不在焉地拨打了织遥小姐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