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等……等等！这种事我绝不允许！」
钟同学喊叫的同时──
我才刚收到的杨先生的卡片──就被他给一手抢走了。
钟同学走上前，挡在了我和断罪会侦探3人组的中间──
「我已经亲自委托了月兔侦探事务所来帮忙找学姐！所……所以，闪学长仍然有权继续参与调查！」
拜托你不要擅自代表我的立场。
这时，不知为何──
「咦？这个人就是月兔侦探事务所的侦探……？」率先起了反应的是──那个童颜外国女。
她一边发出疑惑的声音一边惊奇地看了看我──由于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所以无视了她。
杨先生也再一次看向了我：「您是月兔侦探事务所的……？宇帆说的，是真的吗？」
「呃，这个……口头上是接受了委托，但费用方面……」
「原来如此。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闪。叫我闪就可以了。」
「好的。无论怎样，闪先生──您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即表示，贵事务所已经为了苍家二小姐的问题而耽误了一定的时间。由此产生的费用之后我们断罪会转账到贵事务所的户口，请尽管提出需要的款额吧。」
看来──
杨先生真的是全心全意全力想要对我、对月兔侦探事务所进行劝退。
然而，我也只能如实回答目前我能回答的话语：「抱歉……委托费方面的数额不是我能作主的。所以目前还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好的，那慢慢来吧。之后若得知了所需款额，请随时打我卡片上的电话联络我──啊，再给您一张吧。」
杨先生再度双手递来卡片──我又一次双手接过。
然后──
钟同学又一次以极快的速度抢走了我手上的卡片。
「闪学长你……你想要丢下我不管吗！」此刻，钟同学凝视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幽怨和不满──
我说，即使你用这种眼神看我，但实际上我已经把我能做的事都做完了啊。
「我明明……明明就是为了得到不一样的答案，昨晚才会从宇宙科学中心逃了出来──闪学长，如果你要在这里抛下我，我会诅咒你一辈子！」
用得着严重到这个程度么……
我看见──
杨先生似乎对此摇了摇头：「别胡闹了，宇帆。」他语气也挺重的，「你说你为了得到不一样的答案而逃走了……？昨晚你擅自跑掉就是因为这样吗──你是对我们断罪会给你安排的答案不满意，是吗。」
「当然不满意了！说学姐她除了被外星人绑架没有别的结论什么的……剋影哥哥你才是脑袋秀逗了吗？这种荒唐的结论以职业侦探来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
对于钟同学的大声质疑──
不知为何，杨先生没有立即反驳──而是神情微妙地沉默了下来。他微皱起眉头，像是在思考、烦恼些什么──同时，微动起嘴唇发出碎碎念：「怎么会这样……你居然会、不接受外星人绑架的结论──完全预想之外。」
（嗯……？）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听起来就像是──「苍同学被外星人绑架」的这个论调，断罪会的侦探不只是采取了它，而且还刻意地想要让钟同学也接受它，并且此前还从没预想过钟同学会不接受这个论调的情况。
记得，钟同学提到过──断罪会的多数侦探都受雇于苍家为顾问侦探团队。难道说──这果然全都是苍家策划的一出戏？一场闹剧？
我反而越来越不明白──
这个钟同学到底是何方神圣？若这是一出戏，就连顾问侦探团队都参与其中一起欺骗钟同学的做法也未免太过大阵仗了──仿佛，比起理应更重要的、失踪了的苍家二小姐，钟同学才更像是事件的核心那般，所有人事物都在围绕着他运转。
「既然你不肯接受外星人绑架──」
杨先生的声音把我的注意力唤回到现实中。
他语气仍然严峻，也有种不耐烦感在当中──
「──那宇帆你倒是试想想，星瑶小姐她消失还有哪种可能性？」
「哎？这……」
「『星瑶小姐她被外星人绑架了』──这本应是对你来说最好的答案。可既然你不想要美好的幻想，那就好好面对现实吧──我问你，在所有离开手段的监控中压根没拍到星瑶小姐的情况下，她该怎么从这个8楼消失？」
「如果我……如果我能回答的话，那我也不会……呃、拜托侦探──」
「哈，我想也是。」杨先生发出了轻蔑的笑声，「我直接说结论──星瑶小姐她从8楼的护栏翻越了过去，并掉了下去。就这么简单。」
这──
杨先生轻易地──就把我一直顾虑钟同学的感受而没说出口的可能性、给直接抖出来了。
肉眼可见地──钟同学脸上的表情逐渐转变为恐慌、焦虑、以及更强烈的愤怒，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你……你──剋影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是想说学姐她从8楼跳下去自杀了吗！？为什么你要说这么过份的话──」
「过不过份不是我能决定的。这一切取决于你，宇帆──至今我们断罪会给出的所有答案都取决于你，不是吗？宇帆啊。」
「可、可是──」
「等等。」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插嘴了。
以我最近的性格来说可谓是很大胆的插嘴了──
「杨先生──恕我也作为一名侦探提出应有的疑问。您是凭什么能如此断言苍同学她从8楼掉下去的？难道有什么确凿的根据？」
「那种根据怎么可能有──」
「有，当然有了，根据。」杨先生没有任何犹豫地、无情地打断了钟同学的话语，同时，走向了这个隔间的门扉：「请跟我过来，闪先生。我来给您解释清楚。」
我怀着略感怀疑的态度──
跟在了断罪会3人组的后头，一同出了隔间──回到了8楼观星瞭望台的主要范围内。
断罪会的3人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就往那、面向南边天空的最外围护栏处走去；说来，我在来到南面后都没好好观察周围景物，现在我才发现──这幢建筑物的西南面方向，正好能看见离校园约3个小街区远的西南海岸沿岸风景，近岸的市区景观虽不是特别清晰但仍明显可见，毕竟这个往南面的方向都是较空旷的草坪，视野上能看见相对较远的景物。
我遥望着那视野最尽头处的空海界线──以及沿岸市区马路上行走的车辆，心里思考了起来。
钟同学说──他目击到UFO正是这片南面的天空。但这片南面天空视野开阔，也存在可见的市区范围──如果昨晚真的出现了UFO，那按道理来说沿岸市区那边亦应该会有目击例子，不太可能只有钟同学目击到。
（今天回家后上网调查看看好了……）
不过，比起UFO，现在更值得注意的问题是──
「实际上，昨天晚上──我们刚抵达现场后很快就展开了调查。」
站在护栏前、朝向南方的观星望远镜旁边──杨先生不紧不慢地开始向我解释了起来。
「我们在确认过8楼、以及所有正规离开手段的监控中都没发现星瑶小姐的身影后，理所当然地，我们首先就考虑到了『星瑶小姐越过了护栏直接坠落到地面』的可能性。」
（首先考虑到……？）
我对于对方话里的这个部份只感到发自内心的疑惑──若是这样的话，外星人绑架的可能性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为了不打断对方目前说明的连贯性与节奏，我还是选择了先暂时沉默，不作吐槽。
杨先生看了看我后，微压低身子，往护栏彼方正下方的地面看去：「我们计算了星瑶小姐在越过护栏后可能的最低坠落点，并以此为基准于此建筑周边的地面模拟画出了一个圆，然后着重调查了这个圆上可能留下的线索痕迹──当中以血液反应为主。」
血液反应──也就是鲁米诺反应，对可能曾存在过血迹的地方喷上鲁米诺试剂，会受到血液中的铁催化出短暂的发光，为刑侦人员提供现场血迹存在的证据；虽说利用漂白剂清洗现场能导致鲁米诺的发光效果过于强烈从而达到掩盖血迹的目的，但由于血液的痕迹和漂白剂清洗痕迹的发光效果依然有着各种微妙不同，故即使使用了这个方法在刑侦学上依然有很多手段能分辨出血迹──鲁米诺是比想象中万能许多的取证方法。
「阿总。」杨先生并未解释何谓血液反应，似乎已经默认了我懂这是什么意思──说着像是对方的称呼示意了那位脸戴护目镜和大口罩的男性侦探去准备做什么。
只见──被称呼为阿总的口罩男，拿起他手里捧着的一块平板，操作了起来。
不久，他向我展示了那平板的屏幕画面──其上是一张于较暗环境下拍摄的照片，照片中显示出了一处只有3级的台阶，其上沾染有轻微的、微向外扩散喷溅形式的、发着蓝色荧光的血迹。
口罩男也解说了起来：「这处台阶为位处于建筑物南面地基处，通向建筑物的后门。虽然这幢宇宙科学中心是上窄下宽的结构，但实际上，下宽的外墙结构基本上都是向东西北面扩张，而唯独南面是呈现近乎于垂直的外墙结构──所以，结合这一处血迹位置来看，苍二小姐从这个8楼往地面坠落的点位于建筑物南面是非常合理的。」
「……」
我听了对方的说明后，也上前，微往护栏外探出身子，俯瞰向正下方──
确实看到了刚才照片中拍到的台阶。在我旁边，同样微探出身子俯瞰下方地面的钟同学也应该同样看到了那个台阶──他突然低声说了、此刻大概只有我听到的一句：「骗人的……那肯定是捏造的证据。」
我想──
即使你再不能接受──但也应该没有必要一上来就一口断定证据是捏造的吧？总感觉──钟同学的态度里有种异样的不自然。
钟同学转过身──
「除……除了血迹呢！学姐她、她到底在哪里！」他整个人显得很慌张，也很错乱，「就只找到血迹吗？这可不行啊不行呢……如果剋影哥哥你非要说学姐她从8楼掉下去了的话──那尸体呢？没有尸体也太奇怪了吧？而且也不确定那血迹是否真的来自学姐──」
「你以为我们没有拿去做DNA化验么？这血迹确实就是星──」
「我不听我不听！这当中肯定有哪里搞错了……因为你们根本没有找到尸体，所以根本不可能断定学姐她从8楼掉下去了──搞不好那血迹只是之前学姐不小心在那台阶处摔倒，擦伤了留下的！对，肯定是这样！」
「……」
面对对方歇斯底里的质疑──杨先生沉默了下来。
接着他像是想通了什么般、也像是认命了似地──摊了摊手：「啊……对，你说得对，宇帆。确实我们没找到星瑶小姐本人──而台阶那的血迹，也可能只是她在更久之前留下的，与昨晚无关。」
「……？」
我感到疑惑──这认怂的速度也太快了点。
对此，钟同学看起来总算脸上回复了一点理智，微露出笑容：「知道就好，学姐她可不会──」
「那，宇帆──既然如此，星瑶小姐她果然还是被外星人绑架了吧？」
（哎……？）
为什么──为什么否定了从8楼掉下去的可能性后，就必须回到外星人绑架的可能性上？这思维的跳跃性──让我一时楞住，错愕且无法理解。
「可，如果是外星人、外星人的话──」
「放心吧，宇帆。」
杨先生也忽然──
放缓了语气，突然以非常温柔的语气续道：「即使是被外星人绑架了的情况，我们『断罪会』也会有办法把星瑶小姐找回来的。」
仿佛──
此前的所有发言都是为了最终说出这句话一般。
钟同学也只是很无助、无辜地反问道：「真……真的吗？」那语气像极了在寻求安慰的小孩子一般。
「当然了。」杨先生继续维持着温柔语气──脸上更是笑出了和蔼可亲的感觉，甚至有点恶心，「我们『断罪会』至今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所以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星瑶小姐她可能被外星人绑架了』这个结论……即使你不相信我们，难道你还不相信你的学姐？」
「学姐她……她一直都是对的！她从来都不会离开我，所以……」
「所以──就继续相信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好了，宇帆。你不需要去质疑什么──接受这一切就行了。」
「嗯……」
钟同学点头了──像是在挣扎的最后、被大人以鞭子与糖果轮番教导到最后时，只能承认自己错误般点头了。
而我──却有种隔了一层膜，观看了仿佛不属于现实世界的一出戏般，虚幻飘渺的感觉。这两个人的这场对话，其核心逻辑到底是什么？
总之，我也绝不能对此坐视不理──
「等等，杨先生。」
我必须发声──提出自己最大的疑惑，最大的质疑。
「我从一开始就一直搞不懂这个事……钟同学他在向我描述昨晚的事情时──就说过您们采用了『外星人绑架论』的说法。可我实在搞不懂──即使没有别的可能性，可贵社也是专业的侦探，为何会轻易采用这种……恕我直言──不现实的可能性作为结论之一？」
虽然说了恕我直言，但我还是采用了相当温和的说法──避免了荒谬、荒唐之类的词语。
「嗯……闪先生──您会有这样的疑问也是理所当然的。」杨先生礼貌地肯定了我的疑问，「不过──我们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也同样是理所当然的。星瑶小姐她要远比闪先生您想象的更加不一般──她并非只是个爱好天文观星和外星人的电波富豪这么简单。」
「这……怎么说？」
「因为──星瑶小姐她曾实际成功召唤过UFO，而我也作为断罪会的一员目睹过这一幕。」
我完全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成功召唤过UFO？至今都不太相信外星人的我，有点开始跟不上话题的节奏了。
然而，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
「哎？学姐她……成功召唤过UFO？我怎么不知道……」钟同学也对此表现出了惊讶之情。
「宇帆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因为就是那唯一一次的成功召唤──你刚好不在场。」
刚好不在场──
感觉杨先生特别强调了这个部份。
然而，这对我来说有没有强调都一样──我对这类事情顶多就是半信半疑的态度，因此这一刻我只能皱眉了。
「嗯？看闪先生您的表情──看来并不是很相信我所说的话。」
这是当然的吧。
现实中今天才刚认识的人突然跟我说「成功召唤了UFO」，我会出现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吧。
「没有办法，给您看一下当时的录像吧──虽然也许这段录像也很难让您相信。阿总──」
被唤了应该是自己名字的口罩男──看来他就是叫「阿总」没错了──总先生又一次操作起了手上的平板。
这时──
那名童颜金发女也忽然凑了过来，嘴里叫唤着：「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然后，总先生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播放了一段视频。
一段──不知道该作何评论的视频。
若要我以最浅显易懂的文字且正常人也能理解的方式概括之的话──
那就是、跟许多声称拍到UFO的视频一样，难以说出个所以然。也就是信的人会觉得是真的，但不信的人只会说是PS的那种视频。
视频中的拍摄地点似乎是位于一座气派大住宅洋房的前庭，那里放了几张派对用的餐桌，有像是放了几年都没撤掉的圣诞树装饰，而围栏和闸门外似乎能通往像是树丛迷宫的地方──视频中显示出的这个场景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这里应该是苍家的某处庭园了吧，倒比我原来想象中的要普通简朴了很多。
视频看起来是以手机拍摄的，拿着手机的人正是杨先生──镜头拍摄的主体是一名有一头乌黑长发及腰的少女，她自始至终都紧闭着双眼，站在近围栏旁的一处角落，双手合十于胸前形成像是祈祷似的姿势，仿佛这就是召唤UFO时的标配。
然后，视频里确实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光点──在天上。
对此，视频中拿着手机的杨先生很是激动，甚至激动过头了的样子，嚷嚷着『成功召唤了！』『星瑶小姐，果然成功了啊！』的同时，尝试放大镜头追上那个光点而形成一定程度的镜头抖动；总之，那个光点也很像是很多UFO论者所描述的那样，展现出了地球科技无法做到的飞行机理──完全不受惯性影响的急停和瞬间加速，以及无视了地球引力和空气阻力似的多方向高速移动，和视频尾声的突然凭空消失。
完全把UFO应有的、所谓地球科技不可能做到的物理现象全都演示了个遍，又或者说，像是在刻意演示了个遍。
在观看视频中的UFO光点飞行期间，那名童颜金发女说了句：「哦哦，这飞行轨迹──即使用了魔法都根本做不到呀。」
（魔法……？）
我对于这过于突兀的用词并没有去追问──只止步于心里登时冒出的一丁点疑惑，就无视掉了。
「学姐她真的……真的──成功召唤UFO了……？真的……？」
就只有钟同学──
由始至终都没有从播放着视频的平板画面上移开眼睛，彻底看出神了，彻底看入迷了──那表情，有如基督教信徒看到自己身上出现了圣痕般，完全是对视频内容深信不疑、甚至还透漏出了崇拜的表情。
「这样一来，你也明白了吧，宇帆──」
在视频播放完毕后，杨先生看起来很语重心长似地如此开口了──
「星瑶小姐她──已经实现了她的梦想了。」
「……！学姐她──」
「也就是说……星瑶小姐确实有可能被外星人绑架──因为她、确实已经能够召唤出来绑架她的外星人。明白吗？你的话应该能明白吧──宇帆，我这么说的意思。」
「……」
钟同学沉默了下来──此刻的他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脸上看不见一丝刚才那种气急败坏的样子，有的只是微皱起的眉头，以及微沉下的嘴角，有如在借现在的沉默直面着内心深处那股愧疚般的样子。
我也发不出半个声音半句话语──
我有种，这里已经不存在任何我能插嘴的氛围──的感觉。钟同学和杨先生之间共享着某种常识、某种共识──某种在我看来是有如异世界般的常识和共识。我感觉，如果我贸然发言──可能会不小心碰到这我所不理解的异世界常识雷区，碰个粉身碎骨。
「怎么样？宇帆？即使这样──你还是要选择拒绝『外星人绑架』这个答案吗？」
「我……我只是、只是想再见到学姐──」
「我理解的，我理解──但，现在调查才刚展开，请给我们断罪会一点时间。行吗？」
「……」
「星瑶小姐她是昨晚失去的联络，到现在才过了半天左右──搞不好之后她就会自己回家了。总之先慢慢等待吧，宇帆……只要肯等待，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嗯。」
钟同学又一次──认命似的点头。
杨先生来到了他的身边──
「那……现在，我们先送你回家吧──好不好？」
「好的……」
钟同学已经变成了任由摆布的木偶般──一直只会低着头、以及点头，看起来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主见。
「……」
我完全是不发一语静观着这一切的发生──包括之后断罪会的3人都各自向我道别、并前往升降机等候间、带着钟同学一起乘进升降机内、以及升降机门扉上方的楼层显示器降到地面层的画面，我都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的、不发一语的看着。
此刻仍留在了8楼的我──把手肘架在护栏上，遥望着北方天空、以及西北方密林地带的我，比过去任何时候的我都更加彻底地成为了旁观者。我一直都在说自己在事件中只能旁观、只能观测、不会参与当中──可就连这样的我也对于刚才完全不说话也不动弹的我感到吃惊了。至少──我至少应该向钟同学索要联络地址和方式的，大意了，我才想起来之前我根本没问过他这些一般来说必要的个人资讯。
而且，他之前已经亲手破坏掉他自己的手机──搞不好即使有问他，也根本无法联络上他。
「嗯……」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杨先生说过让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他们断罪会处理，而现在事件当事人之一的钟同学也被他们带走了──从目前情况来看，根本没我什么事了。而且加上小兔本身就没打算接钟同学的委托，从一开始月兔侦探事务所就并未以官方形式参与到事件当中──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都根本不需要再去为这件事费神，不需要再为什么外星人什么苍家千金消耗自己体力和精神力，回家吃个好饭睡个好觉，明天又是一条好汉。
不过──
刚才，钟同学并没有向我道别。
断罪会的3人都向我道别了──唯独钟同学，没向我道别。
（真是难办……）
问题在于，我自己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如果说，钟同学连「再见」都不想说──即表示他的态度是打算和我永别了，再也不会见面了的意思；可如果说，钟同学不道别的意思是他觉得还没到需要和我道别的时候，即表示他还是希望我继续为他调查苍同学的下落，继续履行他的委托。
反正我怎么解释都行──既然钟同学已经被带走了，理所当然地，唯一有意义的就是我自己怎么想。
「不过那……病得不轻啊。」
钟同学对外星人的相信──对外星人的执着，远超我的想象。我没想到，他居然会被一段都不知道真假的、疑似苍同学成功召唤了UFO的视频就给说服了。之前他逃离宇宙科学中心、甚至不惜破坏掉自己手机的决心都跑到哪里去了？我看错你了，钟同学──钟宇帆同学。
也许，我该开始准备好思考到时该说些什么话了──若我还有机会和钟同学再度见面时，该说些什么话来直面他对于外星人的执着、对于外星人的心结。我感觉这恐怕是个前所未有的大难题──甚至比之前千里的问题都要难；然而如果我真有机会和钟同学再见面，那我就必须准备好──为了不再重蹈过去的覆辙，为了不再伤害到任何人。
也许的也许，这只是我的不自量力──但总之，我怀着这样的心情，也离开了8楼，并准备离开这幢宇宙科学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