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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吗?”

露比用手指着自己,大惑不解道。

“没错,我看上你了喵。”

山猫族女性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半开玩笑似的冲她抛了个媚眼。

“我不明白您想干什么……”

“忽忽,这不明摆着的么?”山猫女缓缓站起身来,像条蛇一样扭动腰肢绕到露比的身后,贴着她的耳背樱唇微启:“当然是让小哥你来陪陪我呀~”

她的声音简直酥到入骨,就连身为女性的露比都有那么一瞬为之心神荡漾。

“呼~”末了,她还轻轻地吹了口气。

“呀!”露比一个激灵,不小心漏出了她的本音。

山猫女却丝毫没有在意这完全女性化的反应,她踮起脚尖勾住露比的脖子,继续在她耳边吐气若兰地说:“陪我在这个城市逛一天,我会支付给你相当于工作一周的报酬,如何呀?”

“——抱歉,我不感兴趣。”冷静下来的露比缩了缩肩膀,有意要挣脱山猫女的纠缠。

“来嘛,别害羞呀。”对方却变本加厉地把身体贴得更近了,从紧身皮短裤后方伸出的短小尾巴还不停地打着卷儿。

这种在众目睽睽之下勾搭服务生的行为一下子引起了餐厅内一些常客的注意,他们带着嫉恨的目光窃窃私语起来。

“切,哪儿来的野女人啊?”

“谁知道呢,恐怕是个欲求不满的痴女吧。”

“居然这么轻易就做了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真是好羡——不对,好可恶啊!”

“??”

出于维护形象的考虑,露比不好发作,只能一边象征性地挣扎一边好言相劝:“这位客人,请你自重一些,我……噫!?”刚说到一半,她身体便僵在了那里,因为有只手正抓住着她的臀部来回揉搓。

“哟~小哥的屁股还挺翘啊?”

山猫女一脸玩味地挑眉笑道。

“住手!没看到她很困扰么?”

阻止这种骚扰行为的不是露比,而是一道冷峻的男声。

察觉到店内骚动后的伊戈尔匆忙从后厨赶来,然后就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嚯——”山猫女收回了戏谑的表情,沉下脸来看向伊戈尔。

“怎么,你也想一起来陪我玩么~?我当然是不介意啦,只不过报酬嘛,可给不了两份哦?因为你只是个添头而已。”

“你尽管在那自说自话好了,没人会跟你走的。”

“吸引力不够是吗?那我想想啊……要不我就吃点亏,顺带陪你们共度良宵如何?就算两个人一起来我也吃得消~”

“喂!你再这样我可要代替店长下逐客令了!”

伊戈尔的脸上显现出愠怒之色,看来他是认真的。

“哎呀,我的魅力还是不够大啊~”山猫女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那玩笑就开到这里吧,再纠缠下去也没太多意义。”

她转头看向露比,细成一条缝的瞳孔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反正今天你无论如何都会跟我们走的——露比・丹尼斯小姐。”

“丹尼斯……?”伊戈尔愣了愣,然后立马反应了过来:“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全名?”

山猫女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是嗤笑一声,拍了拍手朗声道:“都进来吧!”

片刻之后,五道身影从餐厅的侧门鱼贯而入,来者皆为男性,身穿统一的海蓝色制服风衣,胸口上无一例外地用软金丝线绣有异兽狮鹫的徽章。一进门,他们便像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自觉地排成一列,神情肃穆。如此阵仗引得餐厅内又是一阵骚动,就连门外都有路人驻足围观了。

面对这群不速之客的闯入,伊戈尔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将露比挡在身后。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找她有何贵干!?”

“小姐,我们来接您了。”为首的络腮胡子男人看了伊戈尔一眼之后便不再理会。他将拳头握在胸前,朝着露比屈膝行了一礼,身后的四名随行者也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

露比退后了一步,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那赤紫色的瞳孔先是剧烈收缩,随后便如如风中残烛般微微颤动了好一阵,最终,她像是认命似的缓缓垂下了肩膀。

“你们这身制服……是亲卫队的吧?怎么都是些陌生的面孔啊。”

“啊,是这样的。属下名叫福特曼,自小姐出走之后,公爵大人大发雷霆,以失职为由将原先的亲卫队长撤职,军队上下也重新整编了一番。属下就是从斥候营抽调上来,专门负责搜寻小姐下落的。大人给了我们亲卫队的权利。”

“嚯,的确像是父亲大人的作风呢。”

“这位莉可丝小姐也是我们的同伴,她这人比较爱开玩笑,穿着也很随便,刚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就是这样啦,我渴望自由,不想被条条框框束缚,所以就不穿制服咯。”名为莉可丝的山猫女冲着露比调皮地眨了眨眼,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喂喂,你居然是公爵的女儿?为什么从没听你提起过!?”刚从震惊之中缓过劲来的伊戈尔回头看向露比。

“我、我跟你很熟么,什么事都要和你说……?”

“好,不愿向我透露没关系,但你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跟他们回去?然后在各种束缚中度过下半辈子?”

“不然还能怎么样嘛!”露比用力跺了跺脚,声音中带着哭腔。她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沮丧之情。

“别急,沃尔来了。这事还有斡旋的余地。”

“什么情况?”沃尔带着休伊拨开人群挤了过来。他工作的酒吧和餐厅只有一街之隔,对于这边出现的异样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他们要带露比走。”伊戈尔悻悻地说道。

“啊!?”沃尔下意识地撸起了袖子做出一副要干架的姿态。

“不关你的事,庶民!我们是奉命带人回去,你敢阻挠?”福特曼站起身,气势汹汹地指着沃尔。

“我是她的师父,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

“不管你是谁都没用,必须服从命令。”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冒充的。”

“这是上头特批的通行证,总不能有假吧?”

福特曼亮出手里的文件,上面盖有卡腓亚和查尔斯两国的火漆印章。

“借过一下。”露比走上前来,伸出手将福特曼制服的领子翻过来看了一眼。

“?”福特曼眼中的疑惑之色一闪而过。

“确实不是冒充的。”露比叹了口气,“亲卫队制服的右领子反面都绣了一朵金雀花的图案,如果是仿制的衣服很容易遗漏这个只有内部人员才知道的细节。”

“是这样没错,小姐可真是谨慎。”

“我还是不放心,就算要带她走请让我们护送她到查尔斯境内再说。”

伊戈尔想了想提出了折中的方案。

“岂有此理,堂堂丹尼斯家族的马车怎能容得下你们这些庶民!?”

“我们另租马车跟随前往。”沃尔抢先一步答道。

“不行,这是跟踪行为!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半路把人抢回去。”福特曼表现得很强硬。

“那恕我们无法把人交出来。露比她本来就是为了逃避你们家主子给她定下的姻亲才选择离家出走,请不要违背她的意愿!”

沃尔说得义正言辞。

“笑话,嫁给谁是她能决定得了的吗?果然是个村野匹夫,就连贵族之间的规矩都不知道。要是你再横加阻挠的话,就相当于和整个查尔斯公国为敌,来啊,打我一下试试?”

福特曼咄咄逼人地冲着沃尔走了过来。

“你——!”沃尔毫不畏惧地和他四目相对,身高相仿的两人可谓是针尖对麦芒。

“够了!”背后传来露比颤抖的声音,“别争了,我跟他们走。”

“你——是认真的吗?”沃尔不甘地握紧了拳头。

“师父处处都在为我考虑,这让我很感动。”她抬起脸来,露出苦涩的笑容,“但是……我不想再连累你们了。”

“还是小姐识大体,那就赶紧准备一下吧?”

“我去换身衣服。”

露比迅速转身走向更衣间,留下一筹莫展的沃尔和伊戈尔呆立在原地。

福特曼朝莉可丝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跟了过去。

没过多久,当身着便装的露比再次出现在餐厅大堂时,不免又引起了一阵喧哗。

她穿的是系带紧身上衣和百褶半身裙,虽然身材依旧是那么地玲珑有致,但比起原本束胸带+短裙的性感装扮要保守了不少。

“居然是女的!?我幻灭了!”

“我早就看出她是女的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哇,还挺有料的哎!别告诉我另一位小哥也是女的啊……”

“怎么可能啊!”

……

露比先是回到住处收拾行李,然后折返回餐厅和众人做最后的告别。期间莉可丝一直如影随形般紧跟在她的身边。

突如其来的离别让所有人的情绪都一落千丈,沃尔唉声叹气,连连摇头。伊戈尔更是抓着头发,痛苦万分。就连平时最不会看气氛的休伊都低着头不说话了。

“其实……我知道这一天或许会到来,所以多少有心理准备。”

看到大家都沉浸在离愁别绪之中默不作声,露比故作开朗地安慰道。

“可我们还没有心理准备……”伊戈尔瞟了沃尔一眼,后者沉重地点了点头。

“哎,或许我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吧。”

“请不要这样说,露比小姐。我们早就把你当成一家人了。”

面对伊戈尔投来的真挚眼神,露比不由得眼眶发酸起来。

(这个男人,明明平时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认真起来却是如此迷人。)

(要不是因为一些个人的原因,说不定还真会对他心动呢。)

“嗯,和你们相处的时间虽然短暂,但这是我有生以来——不,或许是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也说不定呢。”

所有人都读出了她话语背后的苦涩,沦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这是身为公爵之女的无奈。

“师父,我这人啊,练习剑术的时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头来还是没什么长进,让你费了不少心,感觉挺惭愧的……祈祷你能早日把希尔娜妹妹带回她父母身边吧。”

“休伊,我还是喜欢你的,不过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嘛,所以我也看开了……但你的救命之恩我是不会忘的哦,我把这个送给你,就当做纪念吧。”

露比解下了她爱用的暗金色披风,披在了休伊的身上,然后将视线转向伊戈尔。

“……我其实并不讨厌你,这段时间你对我也挺照顾的,总之谢谢了。”

“……”

伊戈尔嘴巴像条金鱼一样一张一合,欲言又止。

他好想把梅丽莎的事情都告诉她,告诉她有一个一直挂念着她的妹妹,曾经如此鲜活地存在于这个世上。

可碍于现场的气氛,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就算告诉了她一切,也只会徒增伤悲。

在和三人以及随后赶来的雷蒙德夫妇一一拥抱之后,露比走向了等候在门外的马车。天色有些阴沉,似乎快要下雨了。

“别忘了替我向希尔娜和莲告别,那——我们有缘再见吧。”

她朝这边深深地鞠了个躬,等到起身时,泪水已在不经意间把胸前泅湿了一片。

随后,亲卫队的人把露比了扶上马车,在前面充当车夫的队员催动马鞭,车轮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慢悠悠地离去。

“就这么走了……”

沃尔呆呆地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怅然若失。

而此时,伊戈尔却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沃尔老弟。”他的语气变得格外沉重。

“嗯。”

“别光顾难受了,我越想越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