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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腓亚王国王都——“神眷之城”西西里斯。

这座与星罗教所信奉的主神同名的城市,过去曾两度在战火中遭遇灭顶之灾,却又奇迹般地两度浴火重生。现如今卡腓亚王国正处于鼎盛时期,西西里斯俨然已经成为了米拉克尔大陆北部乃至古加洛德地区的宗教和贸易中心。

●圣苏菲亚大教堂

在一片庄严肃穆之下,年轻的女王比安卡•科内利斯•安洁头戴冠冕,右手执一根橄榄绿宝石权杖,左手捧一本金丝边名册缓步登上祭坛。她身着一袭深灰色曳地长裙礼服,裙摆在铺有暗红绒布的台阶上如同波浪般拖动,与她那婀娜的身姿显得相得益彰。

5米高的祭坛上,女王将名册小心翼翼地放置在铺了白布的祭台正中。她俯瞰四周,底下皆是卡腓亚王国的将领、群臣以及高等贵族,各个身份显赫,而站在这群人最前列的三位则是这个国家神权的实际掌控者——各自掌管着兽人、异人、凡人教区的“三大主教”。在得到了三大主教的颔首示意之后,女王缓缓跪了下身并将权杖放在了右脚边,她双手交握在胸前做出祷告的姿势,香槟色的秀发如瀑布般垂至地面,透过七彩琉璃穹顶洒下的阳光为那张绝美的脸庞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彩。

“吾主神明在上,赖主之仁慈,谨祭英灵之名于天,望主降神之庇佑于地,赐尔等永安,及永光照之,凡诸为国捐躯者之灵魂,息之安所…”

三大主教同时诵读起了祷文,声音宏亮浑厚,在偌大的教堂里久久回荡。突然间,女王脚边的权杖如受到感召般竟兀自浮空而起,一道耀眼夺目的光芒从杖尖的橄榄绿宝石之中迸发而出,照耀在祭台的名册之上。紧接着,更为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在不借助任何风力的情况下,名册像是在被一只无形的手翻阅般一页页翻动,与此同时,一行行由魔力凝聚而成的金色文字从书页中浮现、飞升、拉长、扩散,最终化作金粉消失在穹顶之上。

这些金色文字所代表的,是50年前“王都保卫战”中为国捐躯将士们的名字。面对侵略者的奇袭,是他们浴血奋战一次又一次将敌人击退,用生命为援军的到来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从而避免了王都沦陷。

女王一边聆听祷文,一边目送英雄们名字的消散。即便没有亲身经历,她的脑海中依旧浮现出了一个个画面:坍圮的城墙,折翼的飞龙,燃烧的拒马,满地的断鳞残甲,伤痕累累的巨兽,遍野的尸骸。在这刀山火海之中,那一张张视死如归的面庞让人格外动容。

身后就是王宫,他们退无可退,唯有殊死一搏。

想到这,女王流下了一行清泪,年龄尚处花季的她,却早已拥有远超同龄人的成熟思想,在脱离摄政王的辅佐后,迅速成长为了独当一面的君主。

“我已将英名铭刻于心,此乃神眷千古之城,卡腓亚王国必将万世长存!”

女王张开双手,高举权杖宣告这场神圣仪式的结束,发自丹田的声音如山涧流水潺潺,虽不洪亮,却极具穿透力。

“愿誓死效忠吾王!”

祭台之下的众人誓言铮铮,皆行臣服之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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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腓亚王宫——星罗堡

“呼啊——烦死了,累死了!”

富丽堂皇的王宫寝室中央有一张金红织锦的天蓬大床,床上有个抱着枕头翻来滚去的狐人少女,她时而把脸在丝绸枕套上来回磨蹭,时而伴随着懒腰做出谜之蹬腿动作,若不是那一头标志性的香槟色秀发,任何人都不会把眼前这个慵懒随性的少女和白天那位圣洁威严的女王联想到一起。

“哦哦哦我美丽又惹人怜的女王陛下,您在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背负了太多常人无法承受的重担,烦恼多如满天星辰的您,所创下的丰功伟绩亦与日月同辉啊。若不嫌弃,不妨与老夫一叙以解烦忧?”

一旁冷不丁地传来了一道苍老浑厚的男声,和音色相反的是,他的语气浮夸轻佻,像极了早已年迈的弄臣。

然而偌大的寝宫里除了女王之外别无他人,侍女们在伺候完沐浴更衣之后就去了别室,一直守候在门外的侍卫更不可能用这种语气和女王说话。

发出人声的,居然是床头那根通体耀金色的权杖。

“如果你能稍微改改你那油嘴滑舌的毛病,我也不至于把你整天锁在柜子里,斯加德。”

女王翻了个身,双手撑着下巴趴在床上嘟哝道。她翘起交叠在一起的小腿,柔软的绸缎睡裙下摆随之滑落,露出了带有一撮白毛的尾巴末端。

“噢噢噢老夫知道我今天难得重见天日是因为‘仪式’的关系,但现在仪式也已经结束了按照道理我该回到那个小黑屋里去了但陛下非但没这么做反而让我侍寝,嘤嘤嘤您真的好温柔我哭死——”

“看来你还是滚回去吧。”

女王直起身作势要去取权杖。

“哎别别别,开玩笑开玩笑的。老夫只是许久未与陛下谋面内心有些激动罢了。您大可把我当作是一个好用的百宝锦囊,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便是,虽然不知道前几次给的一些建议您是否有采纳…”

“说实话,你比某些大臣靠谱多了。”

女王叹了口气,嘴角漾出一丝苦笑。

“我最终还是采纳了你的建议,力排众议开放了‘卡腓亚九星’及其专属驭兽使们所共同管辖的特殊领地‘异元兽领’,要是以那群老顽固的思维,‘兽’和‘人’共享爵位和领地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吧。事实上这一创举非但没有引起民众的争议和不满,反而因其低于王都的赋税和‘九星’的名望吸引了不少领民。这些围绕着王都外围的地块在原本作为王国直辖领时由于高税赋和土地贫瘠的原因一直很荒凉,现在也逐渐繁荣起来了。”

“那都是托陛下对异元兽力量重视的福。”

“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决策。先王们走过的弯路证明了魔导科技并不适合我国,而大力发展异元兽军则是大势所趋。‘卡腓亚九星’代表了我国的最高战力,要想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国卖命,我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才行。只要有他们在,周边的敌对势力必然会对卡腓亚敬畏三分…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坚持倡导这条路线的你,是相当有远见啊。“

“那可不是吹的。老夫虽然没有了肉体,但论资排辈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我。可惜啊,要不是你的祖父不听忠言差点把整个国家都赔进去,现在的卡腓亚说不定已经成为一统大陆的帝国了呢。”

“帝国…吗?”

女王单手托腮,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我也不是没有野心啊,但光是国内这些事就让我感到力不从心,越来越觉得自己还十分青涩,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哦不不不亲爱的陛下,不是老夫刻意吹捧啊,您的成长速度已经非常惊人了!想当年您刚登基那会儿真就只是个小不点而已,一转眼已经这么‘大’了。哎哟我还记得您一本正经地坐在王座上的模样,那努力摆出威严的姿态真是可爱的要命啊。还有那粉嫩嫩的小手甚至抓不牢我,毕竟老夫还是很‘粗’的嘛!嘎哈哈哈哈哈哈——呃!”

斯加德猥琐的笑声很快被打断了。

女王杏眼一瞪,戴着戒指的大拇指扣击在金属杖身上发出“咣当”一声响。

“敢对着我开黄腔的,放眼整个卡腓亚你可是独一份,就不怕我把你熔铸了吗?”

女王沐浴后本就红润的脸颊一下子变得通红,比起遭到言语上的冒犯,她更多是因为被提及小时候而产生了强烈的羞恼之情。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哎瞧瞧老夫这张嘴,要是有手我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咦,不过我好像也没嘴啊…”

“你还在抖机灵!”

“嘿呀您消消气,老夫看您愁眉苦脸的,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嘛,那继续说正事?陛下所提到的国内问题,怕不是兽人教区又出乱子了?”

“那是老问题了,兽人大主教布兰登所管辖的教区一直都很混乱,不光是治安问题,还有各个教派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因为领主一般不会插手宗教事务,所以我在增派治安官的同时,又尝试抽调其他教区的副主教去协助管理,但都收效甚微。现在新的问题又来了,由于杜恩公国那边种族冲突加剧,一大批被驱逐的兽人难民流落到我国边境,奉行种族平等的我国肯定得接纳不是?那按照惯例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要安置到兽人教区的,于是外来者和原住民之间又产生了新的矛盾,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混杂在一起,每天批奏折批得我头疼…而且布兰登这个倚老卖老的家伙还不太愿意分担我的压力,说到底是根本没把我这个女王放在眼里。”

“陛下,恕老夫直言,这归根结底还是种族问题,兽人天性好斗,本身就不好管。但老夫觉得,现在更重要的是陛下要树立起威信来。”

“你是觉得我威望还不够?”

“陛下在一般民众眼中或许早已树立起了光辉形象,但在朝臣和三大主教眼中又如何呢?他们表面臣服于你,实际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这不需要你担心。要是有人敢有二心,我自然会采取相应的手段。”

“老夫并不是在暗示有人会背叛您。我想说的是,陛下现在虽贵为教皇,实际神权却还是掌握在三大主教手里,没错吧?”

“…”

被戳到痛处的女王一时语塞。

“打个有些冒犯的比方吧,在子民眼中,您就好比是一面旗帜,但无论这旗帜是多么的鲜艳夺目,是多么让人激发斗志,都是需要人扛着走的,并没有自己的灵魂。而真正的王,则应该是在众人拥护下,高举大旗的那个有血有肉的人才对。”

“嚯——真敢说啊你。”

女王姣好的面容上一瞬间显出了几分愠色,但她很快将怒火克制了下去,转而用饶有兴致的语气问道:

“照你意思,我就是个傀儡,或者说,是个提线木偶咯?”

“那倒不至于,毕竟陛下还是牢牢掌握着王权的。但您真的甘心仅此而已吗?作为政教合一国度的统治者,神权却一直是被架空的状态,您不觉得这样很畸形吗?”

“说得轻巧,那你倒是说说有何破局之策?”

“也不是没有。”

在踟蹰片刻之后,斯加德换上了和方才完全不同的严肃的语气。

“陛下,老夫觉得,是时候把‘那件事’提上议事日程了。”

“你指的是…恩洛克大沼泽?”

女王早有预感对方会提及此事,所以几乎是脱口而出。

“没错,这个魔元兽的老巢一直是阻碍卡腓亚进一步壮大的‘病灶’,它的存在不光是个隐患,还牵制了太多的人力物力。而如今我们不仅拥有‘卡腓亚九星’,军队也达到了史上最庞大的规模,所以是时候召集人马展开攻坚了——以西西里斯神之名对这群恶魔实施制裁。”

“哦?讨伐就讨伐,还需要什么大义名分不成?”

女王明知故问道。

“当然,不这样的话您怎么才能重新掌握神权呢?”

“可三大主教…特别是布兰登必然会反对的。”

“老夫正是以此为前提进谏的。陛下正需要用一场胜利来证明他们的保守是个错误,在提升自身威望的同时,削弱对方的权威,形成此消彼长之势,那些本该属于您的东西不就回来了吗?”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听闻此言,女王突然笑得花枝乱颤。伴随着身体的抖动,雪白丰腴的前胸也跟着澎湃汹涌起来。

“…陛下何故发笑?”

“其实我早有此意,一年前便开始着手暗中笼络‘九星’了,封地只是其中明面上的一部分而已。你的话更加坚定了我的信心,等到人心齐聚,我便会组成一支庞大的‘讨魔军’将那群长期盘踞在国境内的魔元兽讨伐殆尽,在那之后,‘卡尔文防线’也将转变为军事要塞。是时候让那些泥古不化的老顽固们见识一下我这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的魄力了。”

“噢噢噢陛下英明啊!事成之后您的千秋大业必将畅通无阻!”

“嗯,也请你继续辅佐我。当然了,你的功劳我记在心上,我也会想办法帮你找到新的身体的。”

“呜哇那真是太感动了!老夫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嘿嘿,不介意的话陛下今晚可以拥我入眠,让老夫感受一下您博大的胸襟啊~~”

“哼,想都别想。”

“呜呜,一想到陛下以后早晚会沉醉于不知哪位王侯的温柔乡,老夫就深感寂寞啊。”

女王冷冷一笑道:

“那顶多就是一种政治手段罢了,你觉得我就这点格局吗?我的身心都是属于伟大的西西里斯神的,为了让这个他所深爱着的国度更加繁荣,我早已做好了奉献一切的觉悟。”

斯加德无言以对,甚至忘了吹捧。因为说出这番话的女王,比他想象中还要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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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罗兰王国王都——佛伦斯

王宫之中,圣罗兰王多米尼克•德•古因九世正在召见“元老议会”议长——吉伦哈尔。

“在那之后已过去数月有余,‘湮灭之种’搜寻的进展如何了?吉伦哈尔卿。”

圣罗兰王打了个哈欠,疲态尽显。这些天圣罗兰军在乌托尔边境再次和对方陷入了僵持,士气正在一点点被消磨,对局势拿捏不定的他也是整宿整宿睡不好觉。

“陛下,关于此事属下已经暂且搁置。”

“嗯?”

圣罗兰王眉头一皱,质问道:

“三颗古脉石乃是我们王国的至宝,我是信得过你才全权交由你来研究和保管,结果因为你的疏忽导致其中一颗下落不明,光从数量上已经失去了对阵乌托尔的优势。当时是你做出保证我才没有问罪,现在你告诉我不找了?”

“因为属下自有考量。”

吉伦哈尔微微一笑,显得游刃有余。

“俗话说祸福相生,‘湮灭之种’随着‘紫电的龙女’流落异国,属下认为未必是坏事,何不当做放长线钓大鱼呢?更何况我已经准备了后手——”

他回头望向宫殿大门,守在两边的侍卫立刻会意,拉开门将等候在门外的人放了进来。

这是一位妙龄少女,从种族来看是夜魔种,干练的漆黑长发,稚气未脱的清秀面庞,以及——一双空洞的黑色双眸。

更为显眼的是她的装束,上半身是一袭宽松的白衣,其中袖子尤为宽大能垂至膝盖处,胸前缀有紫色麻绳编织而成的配饰,下半身则是紫色的百褶裤裙,腰部由两条长长的布带挽成蝴蝶结的样式。这种松松垮垮的打扮在一般圣罗兰人眼中完全就是奇装异服。

“哦?居然是‘神木巫女’?”

圣罗兰王眯起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而沐浴在君王目光中的的少女只是稍稍低下头以示尊敬。

“这只是她的临时身份而已,陛下。她原本也是我的优秀学生,自愿接受了植入手术。现在‘混沌之种’和她的魔力回路已经结合得很好了。”

“混沌之种……所以你又故技重施?万一再失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放心吧陛下,此次必然万无一失。”

吉伦哈尔来到王座跟前,弯下腰对着圣罗兰王耳语道:

“她可不像‘紫电的龙女’那般聪明,更何况早已被我灌输了理念,现在对我可是言听计从呢。现如今边境局势一触即发,有此大杀器的加入,可助我军大胜。”

“嗯,那我姑且再信你一回。”

圣罗兰王点了点头,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明天我就安排作战动员会议,届时我会乘坐‘云雀号’亲自去往前线督战。等把乌托尔一举拿下之后,再想办法搞定那只‘母狐狸’也不迟。”

“等的就是您这句话,陛下。”

吉伦哈尔嘴角勾起了瘆人的弧度。

“毫不夸张的说,属于我们的时代——就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