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阳光毒辣,水位与之前相比有了明显下降的小溪中冒出一簇簇的白汽,像极了一碗沸腾的热汤。
今天可谓是这一星期以来最热的日子了,就算是躲在阴凉的树荫之下也觉得滚滚热浪不断涌来,加上耳边吵嚷不歇的聒噪蝉鸣,着实叫人有些心浮气躁寝食难安。
一间陈设简单拉着帘子的房间里,却有两名少女盖着一层薄被横躺在同一张单人床上。单人床的面积本来就不大,就算是横躺也显得极为拥挤,两人之间的距离连三个手指的宽度都没有。天气本就燥热异常,加上两人几乎都要贴在一起,不适有汗珠从她们的额头上滚落。可就算是如此两人依旧没有分开的意思,就那样一个闭着眼睛沉睡一个睁着眼睛发呆,就像是两条平铺在砧板之上的咸鱼。
“今天还真是热呢。”
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端着满满一盆清水的血舞走了进来,犹如绸缎般顺滑的樱色秀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闪闪发亮。她放下水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望着瘫倒在床上没有动静的咸鱼二人组不由地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
已经有两天时间了,舞踏和琳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躺在床铺上的她们除了根植于潜意识的基础生命活动以外,对于外界的其他刺激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如果不是知道她们的真实身份,估计就连她也会误以为是两具没有生命的高级人偶。
舞踏姐姐和琳姐姐会不会就这样一睡不起,变得再也不会苏醒过来。
身着白色素服的两人躺在冰冷的棺材的场景霎时间浮现在脑海之中,让她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气在身体之中蔓延。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还有三天商队就会过来了,只要抵达了拉普达一定可以恢复正常的。”血舞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这个可怕的幻象丢出自己的大脑。
那个可怕的幻象却仿佛是有着自己生命一般,汲取着血舞内心压抑着的绝望与恐惧一点点地成长起来。她甚至开始分不清哪边是现实哪里又是虚幻,她仿佛以第三者的身份站在葬礼上,注视着没有了生命的琳和舞踏以及伏在上面哭泣的自己。
不要!绝对不要!
血舞奋力的伸出手臂想要抓住些什么,然而对于作为旁观者的她而言,根本没有干涉可能性,不管她多么的努力都无法触碰那个哭泣的自己,任由绝望与恐惧一点点的吞没自己。
“不要!不要抛弃我!”凄厉的声音从黯哑的喉咙之中挤出。
“没事的。”
血舞突然感觉到有谁紧紧地抱住了她冰凉的躯体,在一股令人安心的淡淡香气中幻象如冰川融化一般开始消失,她缓缓地抬起头望着给与她勇气与温暖的人。
“莲……姐姐。”
“没事的,大家都会没事的。”莲没有搭话,只是紧紧地拥抱着血舞,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
每天的这个时候她都会过来同酱油和血舞一起照顾卧床的两人,然而今天她一推开房门便见到了被痛苦与恐惧淹没的血舞。这是她第一次遇到如此失态的血舞,在她的映象之中血舞一直是个平时安静而羞怯到了关键时刻又十分可靠的孩子。刚刚经历过恐怖事件的血舞没有陷入混乱,反而同她一起照顾陷入异常的两人,如此可靠的血舞根本不像是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
然而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这次事件在她的幼小的心灵之中留下了如此严重的创伤。人类从来都不是一个强大的物种,不管是身体也好,心灵也罢,在死亡与绝望面前脆弱的如同是一张一戳就破的纸。
“谢谢你,莲姐姐,我已经没事了。”血舞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
“真的没事了吗?”莲掏出手帕为其擦了擦脸。
“嗯,已经没事了。”
“血舞和酱油就好好休息一下吧,以后就由我一个人来照顾她们俩吧。”莲望着血舞生涩的笑容小心地建议道。
“没关系的,血舞已经不会再害怕了。”血舞摇了摇头,尽管她的身体依旧在颤抖着,声音却充满了坚定。
事实上,幻象带来的影响并未完全消退,她的心灵之上任然留有还未清除的负面残渣。也许下次她还会再次看见那个可怕的幻象,这一次她不会再被幻象所击溃,因为她与舞踏做过这样的约定。
“莲姐姐,我们该给舞踏姐姐和琳姐姐擦拭身体了。”
“嗯,好的。”莲摸了摸血舞的头,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对了,酱油呢?今天怎么没有看见她?”
“酱油去打水了,我们约好留一个人照看舞踏姐姐和琳姐姐的。”血舞有些疑惑的回答道,“已经有二十分钟了,现在也应该回来才对。”
匹斯村的规模不大,一般人家的生活用水基本上都要靠村子中央的那口古井。琳的家里由于曾经是间旅馆,为了方便客人用水所以离井的位置很近,来回只要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算可能酱油的打的水太多,也不应该超过十五分钟才对。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莲不由的有些担心起来。
“血舞就待在这里,我出门看看。”
莲吩咐了一下血舞转身离开房间,她刚走出房间便感觉与什么人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