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记得那是周棋洛消失后的第一个周末,她拉着我去吃火锅,席间眉眼都带着抱怨,“大猪蹄子又去法国拍MV了,居然跟我说要好久才回来。”
我看着她一边熟练地涮着黄喉,一边如往常一般轻声埋怨着周棋洛,就好像前几天因为周棋洛的离开而濒临崩溃的人不是她。
“Clytie,”我伸出手担忧地碰了碰她的脸颊,“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情呀,他又不是第一次跑去国外这么久不回来。”
我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Clytie是名心理医生,长期混在她身边,让我多少对一些心理疾病有点了解,她现在整个人的状态非常不对,周棋洛宣布息影的消息还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呢,怎么会突然去法国拍MV。
“说起来你为什么突然叫我Clytie,这不是你的名字吗?”她眯起眼睛看着我,神情认真得让我害怕。
“我叫Clytie?”震惊之余,我再一次和她确认道。
我多希望她可以笑着跟我说句开玩笑,但是遗憾的是,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啊,你叫Clytie啊,怎么回事,哪有人会忘记自己叫什么的。”
是啊,哪有人会忘记自己叫什么的……
“C、”张了张口却想起她说自己不是Clytie,我换了个语气漫不经心地问道,“周棋洛什么时候去的法国啊?”
“凌晨,临走前还煮了碗泡面给我吃。”她抬手在我面前晃了一下,“这不,煮面的时候还烫了我一下。”
看着她光洁的手背,我没有说话,Clytie不是个喜欢开这种玩笑的人,她一直告诉我,人类最诚实的是身体,表情和语言都可以通过训练来管理,但是肌肉的记忆却更多来自于条件反射,现在她很正常地左手自然放在餐桌上,右手慢条斯理地涮着肉片。如果她是在骗我,那么左手会不由自主的略微紧绷,而不是现在这样虚握成拳自然弯曲的状态。
不过用这点班门弄斧的知识去给一个心理医生看病,我还是没有什么把握,这个时候,我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Clytie可能病了,而且是心病。从这以后,我几乎有空就往她那里跑,所幸我上班的影视公司离Clytie的办公室不远。
Clytie除了对周棋洛的消失和自己才是Clytie这件事情没有正确的认知之外,表现的一切如常,而且我发现,她似乎潜意识在逃避这些事,比如在有病人叫她Clytie医生的时候,她会在病人离开后安慰站在一旁的我,让我不要和心理有问题的人计较,说他们生病的时候分辨能力比较弱,经常会搞错人名,而我只能沉默地点头,我突然很怕告诉她,她可能病了这个事实,因为比起失去周棋洛痛不欲生的她,至少现在的她让我觉得活得还算幸福。
但是没过几天,Clytie就拿着一份病例报告跟我说,这是她的新病人,有妄想症,这时我才意识到她病得比我想象中要严重的多,因为那份病例报告上……写的是她自己的名字,底下的身份一栏里备注着——轻小说作家。
Clytie不仅忘记了自己是Clytie,她还忘记了,其实她业余的时候一直在网络上连载轻小说,并且还很受欢迎,我想她可能有精神分裂,而那个轻小说作家就是她的第二人格,但是我对心理医学方面了解的太浅薄,又不敢让别的心理医生知道她的病情,只好尽可能自己想一些解决办法。
为了让Clytie能尽快痊愈,我开始寻找失踪了的周棋洛,关于周棋洛的失踪的事件,越是调查越发现背后隐藏着重大的秘密,循着凌乱的线索,我一路找到了市中心医院,在这里我遇到了一个银发名叫Helios的男人。
初见的那个瞬间,我几乎以为自己找到了失踪已久的周棋洛,可惜这个男人除了脸,没有任何与周棋洛相似的地方。他的性格冷漠,若即若离,但是每当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总会出现拯救我,让我对他渐渐产生了一种难以割舍的复杂感情。我对Clytie隐瞒了Helios的存在,不知道为什么,我私心不想让Clytie见到他……
向Clytie隐瞒Helios的存在这件事让我内心十分不安,从小到大,我从来都没有对她撒过谎,这是第一次,可是却没办法成为最后一次,我为了圆这个谎只好不停地撒更多的谎。也许是精神过于紧绷,最近我每天都会梦见有个看不清长相的女人杀了我,这份惶恐和不安持续到我在被遗弃的研究所里碰到Clytie……
我终于看清了梦里那个女人的长相……
我想这就是我的报应吧……
我贪图了不属于自己的存在……
可是,那种美好的存在,谁又不会动心呢?